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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子入画-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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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海微颤着手接过。
“杨大哥,这些日子,多谢你的照顾了。再见。”
他甚至能微微勾起唇角漾出一个极浅的像是能被融化在暮色里的微笑来:“不……还是再也不见吧。”
他轻巧转身,背影单薄而倔强,直直的挺着,像是一只骄傲的不肯示弱的幼兽,只是肩膀在微不可见地抖动着。
杨海走回停放在角落里的车子,凌霄城漆黑点墨的眸子紧紧锁住那抹瘦弱的背影:“他说什么。”
“只说把这个换给您……”
杨海把平安玉递过去,一点翠绿的光倏地划过凌霄城眼底,折射出一片深不可测的黑暗。
“……走吧。”
凌霄城伸手接过,那玉上似乎还残留着柳陌红身上未冷的体温。
他紧紧扣住平安玉,指掌间被硌出一块血色的印子。
——他不敢再看下去。
——他怕他会控制不住冲下去。
——他怕只最后一眼,就会让他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柳陌红没有哭,没有闹,没有绝食,连一句与凌杜两家联姻的事相关的话也没有说过。
洪莲和绮罗最初还怕他想不开,但见他从一开始的茫然失措后便面色平静,言笑晏晏如常,无论是准备看笑话看热闹的,还是悲痛着脸想要安慰他的,他都一概置之不理,也只能把担心吞进肚子里,随他去了。
纵然是正逢着兵荒马乱的年日,所有人也都以为该是大操大办、奢华无比的婚宴,再怎么说凌杜两家的声势也不容人忽视,联姻也算得上是众望所归。
不过,再次令众人惊讶的,是这场婚宴的简单敷衍程度。
凌府是照常的冷寂清净,丝毫没有半分喜气;这也就罢了,毕竟凌霄城向来的冷漠淡然人们都是心知肚明;可就连杜家也毫无动静,别说大肆宴请宾客了,就连喜帖也没见过一张,若是在杜鸣凤面前提起此事,他便一副避而不谈讳莫如深的态度,至于杜扇锦,则依然是安安心心的在家里念书,甚少见她踏出大门,完全没有快当新娘子的喜庆。
而唯一能印证这场婚事的,大概就是在杜氏公馆门上贴着的那个潦潦草草的“囍”字了。
只是就算一切都看似平稳无恙地进行着,柳陌红还是迅速消瘦了下去。
他本来就身体虚弱,全靠凌霄城每日每顿悉心监管着,如今骤然松懈,短短三天便瘦了一圈。
冬末初春,乍雪初晴,即便再怎么酷寒凛冽,春天也终归是要来的。
柳陌红系好了披风,又再三保证,“我只是出去走走散散心。”绮罗这才放他出门,临走前仍是不放心道:“要不……公子你还是在院子里走走算了?这外面兵荒马乱的,你一个人多不安全,要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好了好了,我只是在附近走一走而已。”柳陌红无奈地把她推进屋里,自己转身走向门外。
等走了片刻,他才反应过来——大半年前那场戏后,他也是走在这条小路上散心,这才会遇上凌霄城。
脚步声静静地回响着,物是人非。
这条路上除了他,就只剩下偶尔急速路过的车辆,车灯一闪而过,转眼就又隐进暮色之中。
凭着记忆扶着那面青砖墙慢慢蹲了下去,双手抱膝,像是在抵御着倒春那股寒流。
——只是这一次,他清楚的知道,不会再有一双锃亮的军靴停在他面前了……
“哟,这不是柳老板吗?怎么,居然一个人出来?”
几句语调流里流气的搭讪传进他耳朵里。
他惊慌地抬起头来,发现是三个地痞,正朝他围拢过来。
“这么久不见,柳老板还是这么漂亮……啧啧,只是怎么看起来憔悴了这么多……”
“早就听说柳老板是凌将军的老相好了,想来是别有一番妙滋味,才会让凌将军看上眼吧……”
柳陌红站起身来,背后抵着墙,慌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是他大意了,只不过以前他出行时,身边都跟着凌霄城派的警卫,如今却……
“啧啧,当初要不是碍着凌将军的面子,早就……”
“不过如今凌将军马上就要娶杜小姐了,怕是管不了你了吧?”
“柳老板莫伤心,不如跟了我们哥儿几个,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
“你们……你们别过来……”
柳陌红变了颜色,掌心里全是冷汗。
“砰!”
最靠前的那名地痞话还没说完,便听到一声枪响,膝盖上瞬间爆出一朵血花。
他不敢置信地瞪着自己的腿,片刻后才杀猪一般地跌下去叫唤起来。
“霄……”
柳陌红正又惊又喜地循声望去,却看见开枪的人不是凌霄城,不是杨海,也不是凌家的警卫。
——而是一个他从没料想到的人,杜良。
杜良身后还带着几个人,都是平日里杜鸣凤的手下。
“闭嘴。”
杜良收了枪,踹了那名受伤的痞子一脚。
那人立刻捂住了嘴不敢再出声了。
“不长眼的东西。”杜良用枪托砸了他一下,“就算没有凌将军,柳老板那是你能动的人吗?!把话给我放出去,谁要是再敢动柳老板,谁就是跟杜老爷、跟杜家过不去!听见没有?还不滚!”
那三个地痞忙不迭地点着头,捂着被打的流了血的口鼻连滚带爬地跑走了。
“柳老板。”
杜良扶起吓得一身冷汗面色苍白的柳陌红,“我送您回去。”
“你……你为什么帮我?”
过了好一会儿,渐渐平复了恐慌,柳陌红才轻轻开口问道。
——在他印象里,杜鸣凤一直是希望他和凌霄城分开的。
就连叶恕明那一次,也是有杜鸣凤在背后推波助澜……
那么这一次,杜良不应该在一旁拍手称快才是?为什么反而会出手相助?
杜良只是笑了一笑,并没有回答他。
等回了玉梨园进了那熟悉的大门,柳陌红才发觉中衣都被冷汗湿透了,黏糊糊的粘在身上,极不舒服。
“公子?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绮罗听到门响,迎出来看,顿时吓了一跳:“你、你脸色怎么这么白?”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她急急地几步走上前来拉住柳陌红左看右看,触手只觉得他掌心冰冷黏腻,慌了神:“公子?你没事吧,到底怎么了?”
“……没事。”
柳陌红摇了摇头,“……我要去洗个澡。”
他脚步虚浮地朝着卧房走去,绮罗这才来得及注意到还没走进门的杜良。
“杜……杜先生?”
绮罗没怎么见过杜良,想了半天才想起来他是谁。
杜良点了点头,一面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抽起来。
淡蓝的烟雾在寒冷干燥的空气里渐渐弥漫开来,绮罗不明白为什么会是杜良送柳陌红回来,但总归还是心存感激的,“多谢您今天送公子回来……”
“别介。”杜良摆摆手:“你要谢,也别来谢我。”
绮罗有些疑惑,却见他只是靠在门上,不进来也不出去,又不好开口直接问,只得客套道:“您要不要进来喝口茶?”
“不用。”杜良似乎看出了她的疑虑,眯起眼睛吐了个烟圈:“你不用管我,我就是在这儿等个人而已,马上就走。”
他用食指和中指弹了弹烟头,抖下一大截细细长长的烟灰来,“看,这不就来了。”
来的竟是一个绮罗早已熟识了的人,杨海。
杨海下了车,立马急匆匆的跑到杜良身前,看了一眼绮罗,又转身问道:“我一收到线报就立马过来了,解决了没有?”
杜良点点头,似乎有些好笑于他的着急,“放心,别忘了当初我跟的人可是杜老爷,再加上这么多杜家的人,能出什么事儿?”
杨海舒了口气,向里面看了几眼,没看见柳陌红,又问:“人没什么事吧?”
“没事,就是吓着了。”杜良夹着烟笑笑,“大概是之前被你家将军保护得太好了……呵。”
杨海没搭理他的揶揄,“没事就好,那我先走了……”
“何必在这里假惺惺。”
绮罗听得一些,忍不住小声冷哼道:“这算什么……”
杨海听见了,只是皱一皱眉,没有说话。
“当初还以为他不一样,是个真心对公子的好人……”
绮罗见杨海不答话,以为是他心虚,又想到柳陌红这连日里来的消瘦憔悴与方才满手的冷汗,更加不忿地瞪了杨海一眼:“原来和那些喜欢玩了就丢的不负责任的纨绔子弟根本没什么区别!枉我当初还那么相信他,早知道就该听班主的,根本不该让公子跟他在一起!有钱有权就了不起了吗?!就可以随随便便……”
“别说了!”
杨海听不下去,低吼了一声打断她:“……别说了。”
“怎么,现在连说都不敢让人说了?!”绮罗一激动,连眼眶都红了:“你知不知道公子最近瘦了多少?你知不知道公子有多伤心?我好几次看到他半夜一个人睡不着就那么在园子里呆坐着……还有、还有刚才如果不是杜先生,公子就、就……”
杨海面对她的控诉并没有做什么解释,只是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小丫头片子,你又知道些什么。”
杜良却冷冷掐灭了烟头,嗤笑一声:“当初杜老爷向凌将军狮子大开口要了多少钱你知道吗?足足能买下你二十个玉梨园,凌将军连眼皮子都不眨一下的就答应了,还说若是你们家公子出了一点儿事儿,就拿我跟弟兄们的命去抵……啧。”
“杜良!”
杨海冲他摇摇头,“你说的太多了。”
杜良淡淡笑了一声,不置可否,走了开去。
杨海再次叹了口气,多日不见他似乎也憔悴了很多,“绮罗姑娘,我知道你有诸多不满……就算是我请求你,看在……看在将军和洪班主的面子上,若是柳老板出了什么事儿,请你一定要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
绮罗怔怔地看着他格外凝重起来的面容,像是明白了些什么,又像是还在云里雾里,倒是没那么生气了,不知不觉的点了点头。
“……多谢。”
杨海深深看了她一眼,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天边的密云吞没了最后一丝夕阳斜晖,扯开夜的大幕。
无论是各种善意的或是恶意的揣测流言,婚宴当天依旧是不紧不慢地来了。
凌霄城没有请任何人。——当然,有资格坐在这筵席上的大多数人,都已经不在上海了。
柳陌红从一起床便神情恍惚,绮罗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最后一咬牙,瞒着他偷偷溜去了凌府。
凌府的门口挂着一只大红的灯笼,平添出几分喜艳的色彩;除此之外,依旧是像往日一样冷清的样子。
新娘还没有来,静悄悄的,只有两个背着枪的警卫端端正正地站在门口守着。
绮罗踌躇了半晌,还是走了上去,对一侧的警卫道:“我……我找凌将军。”
“您有预约公函吗?或者是将军的手函?”
警卫打量了她片刻,问道。
“没有……”她绞紧了衣角,“我有急事找他,是关于公子……是关于柳老板的。”
警卫恍然大悟,像是被特意叮嘱过了一样,“可是玉梨园的绮罗姑娘?里面请吧,将军大概在书房里。”
绮罗道了谢,没料到竟然会如此轻松,从侧门里轻轻走了进去。
一进门之后更静了,只能隐隐约约地看到内院里似乎有几个仆从在走动,但好像也是踮着脚在走路一般,一点儿响动也听不到。
她不知道书房在哪里,只好顺着进门的那条路一直往里走去。
“绮罗姑娘?”
拐了个弯便碰上杨海,一脸惊异地看着她:“您怎么来了?”
“我……我有事找凌将军。”绮罗咬了咬下唇:“警卫说他在书房里……”
“我带你去。”杨海带着她从另一条小路上走过去:“是不是柳老板出什么事儿了?”
绮罗摇摇头又点点头:“班主决定再过几天就带着玉梨园去台湾了,公子他最近……很不好,我想来问问凌将军,能不能……能不能去看看他。”
杨海没有再说话,在门上轻轻叩了两下,“将军,绮罗姑娘来了,说是有事儿想见您。”
“进来。”
凌霄城的声音冷冷淡淡的,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绮罗推了门进去,就见凌霄城埋首在一大摞公文后面,眉头紧皱着,右手拿着钢笔在飞快地写些什么。
她现在才知道,原来这么多天,消瘦憔悴的不止柳陌红一个人。
“凌将军……”
她到了唇边的话却突然不知道怎样开口才好了。
“听说洪莲过几天就会带你们去台湾?”凌霄城抬起头来淡淡瞥她一眼。
“是。”绮罗点头道:“如今局势越来越紧张,本来早就该走的,一直拖到现在才打点妥当。”
“那就好。”凌霄城笔不停歇:“我会派人在台湾接应你们。”
“我……我不是为了这个来的。”绮罗咬了牙问出口:“这婚非结不可吗?能不能等公子去了台湾再结?您……您能不能去看看他?”
“非结不可。”凌霄城总算停了笔,把写好的信纸递给杨海说“寄给我爸”,然后才转过身来继续道:“并且,必须在今天结。”
“为什么?!”绮罗忍不住抬高了声音:“以凌家的权势,延迟几天也不为过吧?您就……您就一点也不在乎公子的感受吗?”
“就是因为太在乎。”
凌霄城说了一句她听不太懂的话,“他最近……还好吗?”
“不好,不好得很!一点也不好!”绮罗恨恨道:“我跟在他身边跟了有十二年了,从来没有见到过他这么难过,公子他身体本来就不好,再这么下去……迟早会拖出大病来!您既然还关心他,为什么连去看他一眼都不肯?”
“……我不能。”
“有什么不能的?!”绮罗激动道:“明天是他二十岁的生辰!你就连说几句话骗骗他都不能么?反正、反正他很快就会走了,不会再留在上海妨碍你结婚了……”
凌霄城右手一顿,一团浓墨从笔尖蘸开,泅成一团不规则的黑。
他勾出一个浅浅的却溢满了苦涩的笑容,以极缓的声音开口道:“凌家明里暗里的敌手太多了,我只能这样保护他,一旦我不在了,他还能够好好活下去,不用因为跟我在一起遭那么多莫须有的罪……你懂么?明天,我就会去前线了。”
绮罗恍恍惚惚地走回玉梨园,还沉浸在凌霄城的话带来的巨大的震撼里。
一串长长的车队和她擦肩而过,车牌上都别了一朵小小的红花,朝着凌府开去。
——那是杜家的送亲队伍。
车队开过玉梨园门前,车轮扬尘的声音并不大,听在柳陌红耳朵里却分外刺耳。
他站在内院,玉梨园的戏子早已走的走散的散,留下一排排空着的房间,格外萧瑟。
大门口的西府海棠,枯叶一点一点地被湮没进了尘埃之中,老枝上却又有幼嫩碧绿的新芽,开始探出头来。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他转过头看去,是苏砚。
那凤眼薄唇的男子依然是一脸阴柔的女像,顾盼之间仿佛永远都会漏出一点似轻蔑又似嘲讽的眸光来。
“师哥。”
柳陌红轻轻打了声招呼,便想退回房中,他现在实在没有心思应付苏砚的冷言冷语。
“柳陌红。”
苏砚却突然出声叫住他。
“师哥找我有事?”
柳陌红站住,轻声问道。
苏砚挑出一个笑来:“你知不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会打你打得那么狠?”
“什么?”
柳陌红一时愣住,想了半天才想起来他说的是半年前的那顿鞭子,低低道:“已经过去了……我不怪你的。”
苏砚却自顾自地继续说着:“因为我嫉妒你,对,就是嫉妒。当初的玉梨园,大概没有谁不嫉妒你的。”
他笑了一声,“你从小就长得好,天赋高,人又乖巧,班主疼你,师兄师姐们都向着你。同一出折子,你只需要唱两遍就记住了,我却要整夜整夜不停地练;同一个身段,你信手拈来就被人夸说是风华无双,我再怎么学也模仿不像……我不服气。我很不服气,凭什么?我明明比你努力那么多,在他们眼里却连和你相提并论的资格也没有。你究竟有什么好,就连凌将军也对你情有独钟?”
“……师哥?”
柳陌红愕然。
苏砚没有理睬他,“所以我想打醒你……我想让你知道,一个戏子可以无情,可以多情,但绝不能有真情。看你那被班主保护出来的天真样子,最后肯定会被人骗得连渣渣都不剩。后来我听说凌将军为了你宁可和家里说自己终身不娶,我觉得可笑又可悲,怎么可能有人会愿意为一个戏子做到这一步。”
“……你说得对。”柳陌红苦笑道:“他已经后悔了。”
“你想不想听听,梨清师叔的故事?”
苏砚却径自突兀地换了个话题,也不等他回答,缓了口气接着往下说道:“梨师叔和班主是青梅竹马的师兄弟,他在唱戏方面,像极了你,当年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年纪,便在上海滩红了半边天,是人人交口称赞的名旦。可是在别的方面……”
苏砚顿了一顿,“他又像我。戏子这一行……你也知道的,呵,不用我多言,他有野心,他不甘心自己红过十余载之后便无人问津……那个时候,从末代王朝的王爷,到军阀里掌权的司令,他都攀附过,也的确风光无限了好几年。”
“班主很无奈,看着他从一个男人身边,换到另一个男人身边。但他阻止不了……直到后来,梨师叔遇上了当时权倾一时的一个高层军官。那个军官对他特别好,他的每一场戏都听,还录下来用唱机放;送的头面戏服,比以往皇宫里赏赐的都要好……是个人都会动心的。师叔当然也不例外。但那军官有家室,还有一个两岁的儿子,夫人的娘家是关外的大匪头……”
苏砚似是惋惜又似是痛心地微微叹了一口气:“终于有一天他和军官的事闹到了军官夫人的耳朵里去,军官夫人就趁着他去了苏州,带着人找到了他……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班主找了七天七夜,都说他死了。可是那个军官,竟然连问都不敢问一句,没过两天就去了西安,再也没有音讯。”
柳陌红怔怔的无法言语,又想起来去苏州时见到的那个苍老得形销骨毁的梨清,顿时一股无法言语的悲戚在心底蔓延开来。
苏砚轻笑一声:“班主不喜欢我,因为他觉得我和师叔的性子太像了,怕我也像师叔那样走上不归路……没想到,他千般保护万般保护,居然会是你陷了进去。”
“但是我今天来,不是为了来嘲笑你。”苏砚目光莫测地看着他,脸色一肃:“虽然我一直很想要这么做,看着你从高高的云端上面跌落回地上……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觉得凌将军不会是这样的人,大概是他对你太好了吧,好到……连我都没办法嫉妒的地步了。”
他微微侧了侧身,原本就有些雌雄莫辩的脸在阴影光转之中带了一丝凄艳的美丽:“你应该去找找他,他和那些人,不一样。”
柳陌红的手握紧了又松开,像是抓住了什么,可仍是两手空空。
“你好好想想吧。你总该对自己,或是对凌将军,有点信心才是。”
苏砚最后一句话说完,也不再看他,转身朝着外院走去了。
天色渐晚,很快,晚宴便会开始,而一旦开始,便再也没有机会改变。
柳陌红怔怔地站在原地,觉得自己如同一个不知来处也不知去往的旅人,再怎么停留也终究是个过客。
“陌红……”
直到洪莲从廊下走出来叫了他一声,他才恍恍惚惚地回过神来,洪莲也不知在廊下站了多久,望向他的目光里全是怜爱和慈悯。
“班主,”柳陌红低低开口道:“你都听到了?”
洪莲没有回答,像是默认了:“你打算去找他吗?”
“我不知道……”他长长的墨睫扑扇两下,闪出一丝凄惶的神色:“我真的不知道……”
洪莲似是不忍,将手按在他微微颤抖的肩头:“其实,刚刚你师哥说的,并不全是事实。”
“他只知道一半,并不知道全部。”洪莲低笑了一声:“我从小就把阿清当成是亲弟弟来看待,那个军官,并不是你想象中冷漠无情的纨绔军阀。他……是个党国的叛徒,是打入党国高层的奸细……他去西安,就是去接受刑讯的,他,包括他的夫人,甚至他的幼子,都在牢狱里被活活迫害致死;当初和他交往从密的人,除了阿清,全部都被秘密处决掉了。”
“你……你知道师叔没有死?!”
洪莲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以为我不肯原谅他,其实是他自己不肯原谅自己罢了……陌红啊,这世界上有一种人,只要爱了,便爱得比谁都重,只是他们把自己的爱藏得太深了,宁可伤害自己来保护它。你跟凌将军在一起那么久,难道还不清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他最后用力拍了柳陌红一下:“去吧,车都帮你叫好了。就停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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