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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黄时代by金千秋 (民国混战 乱世情缘)-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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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姨太穿了身湖蓝的锦缎旗袍,蝴蝶藏花的盘扣,金丝的滚边,当下最时髦的烫卷发光泽夺目,脚下配了双外国进口的高跟小皮鞋。她是个很美的女人,半侧着身,双手抱着臂,正妩媚地自上而下睨着方路杰。她像是非常悠闲地听戏一样,婀娜的身段轻微地摇晃着,头发上的金饰一闪一闪地折着光。
方路杰慢条斯理地起来:“蓝姨来这么早,怠慢了。可是这里都没有凳子,只能让您站着了。”他没有抬头去看那个女人,只是低着头自顾自地整理着衣袖。他整理得非常认真仔细地扣好,拉伸,再把外面的袖子翻下来,最后轻轻的向下扯一扯,认真的态度几乎把眼前的人给无视了。
蓝姨太心里被他这样的态度激怒了,但是脸上却风姿绰约地一笑:“你说笑了,进门都是客,要真说怠慢,那也是我们方家怠慢你了。”
方路杰垂着的眼帘这时才微微抬起来,看向蓝姨太。“蓝姨,我是不是方家的人,这也不是你说了算的。别说你只是个姨太太,就是哪天扶正了那这话也不是你能开得了口的,您说是不是?”他坐得端正,清冽的双眼带着一股前所未见的凛冽。毕竟当了十九年的少爷,骨子里总有股傲气。
蓝姨太笑容有些僵了一下鲜艳的红唇也掩饰不了她仿佛要咬碎什么的切齿的动作。但随即她顿了一下,纤细的手指娇媚地掩着口:“是呢,就算当了正方有什么用,最后还是做了井里的淹死鬼。可怜哦,那个脸泡的估计连亲儿子都不认识了。”
“蓝姨太!当初你和我母亲可是相互敬着姐妹的,现在她都不在了,你何必把话说得这么恶毒?!”方路杰真的愤怒了,眉头痛心地皱起来。
“行了,我也没心情跟你废话。”蓝姨太不耐地说,同时用手背娇作地掸掸肩膀,好像那里沾了什么不该沾的脏东西。“我跟你明说吧,老爷到现在还容着你是因为过去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当然了,现在还是不是我就不好说了。”她摸摸自己微微隆起来的小腹,脸上尽是得意之色。“不过我这怀的可是真正的方家的孩子,大夫说了,这孩子九成是男孩儿。你想啊,等这孩子出世了,你在这方家还有立足的地方吗?所以我劝你还是早点自己走吧,别到时候让人撵,那不好看是不是?”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急着劝我走,到时候看我笑话不是更好?”
“方路杰,我这可是为你好!”
“不用了,好不好的我自己知道分辨。”
蓝姨太最后是气的摔门走的,雕花的红木格子门摔得震天响。望着那扇震得直哆嗦的门框,方路杰一点没有报复后的快意,相反,他有点悲凉,还有点累。母亲在时常说,对其他几房姨娘要多尊敬些,一家人和和气气才能叫一家人。可是就这么一个温柔贤良的女人,现在已经在后院那口井里化成一缕芳魂,从此消失了。和和气气的一家人?听起来像一场梦似的。
大上海歌舞厅已经是现在这个混乱时局中最具有吸引力的奢靡场所。风花雪月,纸醉金迷,成百上千的社会名流、巨贾绅士聚集在这里,享受着滔天大浪中最后的盛宴。
方路杰自一进来就是整个大厅里的焦点,不光女人看他,男人也忍不住拼命往他的方向瞧。心念着这样的人出现在这里,让他们这些人在众多美女名媛眼里哪还有闪光点。方路杰穿了一身剪裁得体的气质清秀,站在那里像一棵笔直独立的青树,让人忍不住怀疑他会不会前朝遗留下来的皇室贵族。不少在场的外国人都忍不住摇头赞叹,很不可思议居然能见到这样美妙的人物。
方路杰只在门口略微停了一下,然后朝左手边的一处座位走过去。那里正有人站起来冲他招手,和方路杰一般年纪的面孔上洋溢着熟溺的笑容。“小路,这边!”
方路杰走过去没有先和何家凡打招呼,而是看着他微微皱起眉。“说了不要叫我小路,又难听又会让别人误会我姓路。”
“我叫惯了,不然叫什么?”何家凡悠闲地坐回到圆形的沙发里,两臂撑开来搭在沙发背上。他眼睛一转,笑道:“不然就按你的姓叫。小方,小芳?不行,太女人气了。”他拿方路杰开玩笑,却又兀自假惺惺地摇头。
“像我叫你家凡一样的不就好了么?”
“那更不行了‘路杰’‘路杰’,绿林豪杰,怎么着,你还想混黑道,去打家劫舍不成啊?不行,太危险了那个!我这个做兄弟的怎么也不能眼睁睁看你跳火坑啊!”
“好吧,随便你怎么叫。”
“嘿嘿,小路!”
方路杰勉强地应付了一声,不再跟他在一个称呼上计较。
他们两个人一起坐着聊了片刻,何家凡一直在和方路杰打趣说笑,对他这三个月来所遭遇的不幸只字不提,就好像这些事他从来都不知道一样。何家不同于方家,黑白两道兼混的复杂背景是何家最大的特点。对于方家大夫人“病死”,方路杰伤心过度大病一场这些幌子背后的事情他们打听得都非常清楚。对于方路杰那段日子的处境,何家凡心里有数,只是眼下这样的时局里并不是谁想出头就能出头的,弄不好第一个保不住的就是自己,更别谈救人了。
“诶?你怎么突然想到找工作呢?大少爷当腻了啊?”何家凡剥了颗葡萄扔进嘴里,装作一无所知地同方路杰调侃。
方路杰笑笑,脸上没露出一点破绽:“我毕竟十九了,该独立了。听说在外国像我这个年龄的孩子是要被父母赶出门独立生存的了。”
“哦。”何家凡若有所悟地点点头,依旧剥了面前的葡萄来吃,久久的没了话。虽然他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但心里始终还是有愧的,对着方路杰时不能像以前那样谈笑自若。
闲坐了一会儿,他们等的人就来了。
是七八个黑衣领带的保镖开的路,把原本慢慢朝这边两位俊美少年靠近过来的人群统统挤到了一边,然后在他们的沙发周围环站了,双手靠背握拳,脸上都是阴沉沉的,一副谁敢靠近杀无赦的表情。
真正的正主到最后才出来,双手靠在背后,极有气势地踱着步子过来。他大概快五十岁的年纪,穿着蓝色万福的锦缎褂子,地下露出里面的长衫下摆,那样威严而气魄的神态,不输于当时的政府高官。那张已带着皱纹的脸孔上始终带着股微笑,乍一看十分慈祥,再一看就觉得很有魄力,再深看估计就要与那双深邃的眼睛对上了,可能就要感到浑身发寒了。
何家凡看到何正威过来,嘻嘻哈哈地叫了声“二伯”,方路杰站起来,叫了声“何二爷”。
何正威把长衫下摆往后一撩,坐在方路杰对面。他对站着方路杰抬起手往下压了压,脸上带着慈祥的笑意。“坐,坐,不要拘礼。”然后不等何家凡介绍,对方路杰笑道:“你就是方家的少爷了吧?嗯,果然一表人。”
方路杰谦逊地笑了笑,乌黑的眼睛看着何正威。“过奖了。”
只这一眼,何正威就真的眼睛一动,内心里觉得眼前这年轻人确实不错。现在还敢这么坦荡荡地直视他的人不多了。“你也不必谦虚,我看人不会错的。”
何家凡听了二伯的话,笑着掺和了一句:“小路你不用谦虚,我确实没见过二伯这样夸过谁的。”
何正威眼睛微微眯起来,似笑非笑地看了何家凡一眼:“你这是拐弯抱怨我没夸过你吧?”
“才不是,您不夸我我也知道您疼我。”何家凡这时倒是很认真的样子,连手上的水果也放下了。“二伯,您对我好,我多番任性也都是您照顾着,这些我都知道的。”要不是同这位二伯却关系亲,这次帮小路找工作的事也不会巴巴地前来拜托二伯。
何正威老成地笑笑,不动声色的。“确实长进了,知道分个是非好歹了。不过你们兄弟三个我做二伯的是不会偏袒谁的,就看你们谁更成才了。我和你大伯都膝下无子,我们两个老头子的希望可都在你们身上了。”说完别有深意地看了何家凡一眼。“家凡,自幼我可都是看好你的,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何家凡对这句突如其来的嘱托吃了一惊,一时半张着口不知道如何反应,过了片刻才双眼一动,嘴唇感怀地抿起来,对着何正威郑重地一点头:“是,二伯!
算起家事复杂,何家比方家有过之而无不及。何家凡自己有一位长兄一位弟弟,而他们的父辈也是兄弟三人。到了他们这一辈,何家除了何家凡父亲有三个儿子之外,何家大爷和二爷都是膝下无子。而他们两位老辈身后巨大的势力和背静将来一定是要从他们三兄弟里面挑选人来继承的。说到底将来是会造成怎样的局面,那要看他们兄弟三个最后会是怎样的表现了。
何家凡心里很激动,本来只是想给方路杰帮忙,没想到促成了自己这么大的一条路,有何正威的另眼相看,将来他的机会就大了。他心里激动,几乎想抱着方路杰大声欢呼一场。可是表面上他依然平平静静的,沉稳地看看何正威:“二伯,小路的人您也看过了,您看是不是可以有合适的工作安排给他?”
“这个没问题,我这大上海正好缺一个管账的,在外国就叫做‘会计’,方少爷不嫌弃可以先尝试一下。年轻人嘛,多历练,接触接触社会也是很好的。”
方路杰郑重地道了谢,清秀的眉宇间不卑不亢的。
何正威走后,何家凡就叫了酒,他高兴。方路杰没有拒绝,也跟着小酌起来。只是他眉梢间隐隐带着分安静的忧愁,不太说话。
第四章
何家凡很高兴,喝酒就不太节制,酒精一起作用很快就使他显出了醉意。他借着昏昏沉沉的酒意横躺下来,脚架着沙发背,头就枕着方路杰的腿。他们俩是打小混熟的兄弟情分了,方路杰也不介意,只是叫他把夸张地架起来的腿放下来。他注意到何正威虽然走了,保镖却留下来一个,虽然看上去不经意的,但确实在朝这边看。“你二伯虽然认可了你,但可能还在考察期内呢。”
“嘿,这你就不懂了。你肯定很奇怪我那位二伯对其他两个毕恭毕敬的兄弟不看重,却偏偏中意我这么个吊儿郎当的小子对吧?”他已经喝的有三分醉意,这些话他以前从不在方路杰面前提起的。可能是酒劲上来了,何家凡话渐渐多了,眼睛也慢慢地显得发红。
何正威年轻的时候出了名的放荡不羁,不拘小节,对何家凡这幅不拘不束的性情当然会觉得顺眼。方路杰心里暗暗叹了一声,难为何家凡揣摩得出来,而且还真敢走这步险棋。“对,我知道你何少爷厉害。”方路杰附和地笑笑,也没觉得这句话里面有什么不妥。
何家凡却突然没了反应。
他头枕着方路杰的大腿,双手交叉着搭在肚子上,腿也很老实地放平在足够大的沙发上。他眼睛半垂下来,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而蒙上了一层湿意。
方路杰端了桌上的酒杯,仰头一口干了。觉得不够,又伸手去取另一杯。但是半伸出去的手突然被何家凡一把抓住,这一下突然的停顿使杯子里的酒晃了晃几乎泼出来。
“小路,你这么说证明你全都猜出来了对吧?”他顿了一下,手松开,又搭回到肚子上。“也对,你那么聪明的人,看人心跟看镜子一样,一目了然的。”
方路杰一口灌了酒,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我也就是个凡人。”会为世事所苦所伤的凡人。
何家凡突然叹了口气,眼睛越发红得厉害。方路杰竟发现那根本不是被酒精刺激的,一时握着空了的杯子有些出神。
“小路,有些话我不告诉你的话真要难过死了,可是我怕说了你就会头都不回地离开我!”
方路杰知道他要说什么,手把空杯子放下,看着他,也不言语。方路杰本以为自己并不在乎当初何家凡的见死不救的,毕竟谁也不真的欠谁什么,不过是年轻义气担着点兄弟的情分罢了,哪能真的指望别人为你付出什么。况且何家家事复杂,他自己都自顾不暇,哪能真让他为自己担风险。
母亲出事的当天下午,方路杰刚从外面回来,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家里乱的一团糟,丫鬟佣人全在院里跪了一片,战战兢兢头都不敢抬。方万崇通红着一双眼睛,像发了疯的野兽一样在院子里来回巡视,好像现在任何出现在他面前的人都是要夺他性命的恶鬼一样。
老管家急的飙泪,看见方路杰进了院子更是像看见鬼一样,赶紧想趁老爷看见之前带着方路杰远远躲开。偏偏这个时候听见方万崇在后面咆哮。
“去叫那个野种回来!老子让他跟那个贱人一起下地府!……我方万崇就算一辈子后继无人,也不稀罕这么个野种!”
方路杰听得心里一惊,拼命推开来管家往回挣。老管家连叫他噤声,又急又怕,但一身老力使尽也没能拉住方路杰。
也许是一直在等着方路杰出现,所以等的太久等真的看到方路杰出现在眼前时,方万崇反而怔了一时。
他一双通红的眼睛开始盯着方路杰,渐渐的手开始颤,再接着脸也开始抖动。那一股怒气来得漫无边际,血红的一片。方万崇气的咬牙切齿,像瞪着灭门仇人一样狠狠地瞪着自己儿子。这一股莫大的恨意凛冽得叫方路杰心惊,四下里到处张望。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怎么身为持家女主人的娘却不在?
方路杰向前走几步,到了方万崇面前。“爹,家里出什么事了?我娘呢?”
方万崇听了那一声爹,突然就像是火药桶碰了火星子一样顿时爆发了,他脸涨得发紫,一挥手道:“给我传家法来!我今天要打死这个野种!”
方路杰懵了彻彻底底像个木头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现在方路杰回想起来当时的场面,觉得那时一场突来的变故就跟一场噩梦似的,要不是老管家拼命求着护着,他当时就得被活活打死。之后母亲的丧事他也没能参加,被方万崇关在一间小屋里将近三个月。他当时裹着一身伤痛躺在冰冷冷的地上,听着外面的丧乐,真的是一点活下去的想法都没了。
何正威答应给方路杰工作时答应得很爽,也没问及他既然想历练为什么不在自家商行里历练,显然方家发生的变故,何家早就知悉得一清二楚。
方路杰也不看枕着自己大腿的何家凡,自顾自地又倒了杯酒,照样一口干。他本以为自己是不埋怨何家凡的,他能理解的。可是如今被何家凡这一下子全都挑明了,他心里才真真实实地难过起来。他整整三个月未出门啊,何家凡一次都没上门过问,好歹打个电话意思一下,也算心里还惦记着他这个落难兄弟啊。可是他真的就这么怕惹祸上身似的声息不至。
因为心里堵着气,方路杰一杯酒下去立刻就倒灌进气管里,呛得眼泪直流。可是他较劲似的咬着牙,连咳嗽声也硬忍着,一双眼睛立刻就跟何家凡一样的红了。
等他缓过劲来,才发现何家凡一双眼睛正失落落地从下往上看着他。
“小路,我对不起你。我何家凡是个窝囊废,不配当你朋友。”他其实刚得到消息的时候,急的就像被烙铁烫了心一样,恨不得立刻闯进方家把方路杰救出来。说到朋友,他何家凡有一大堆,可是像方路杰这样交心换帖的兄弟,他何家凡只有这么一个。所以再难也要救,所谓朋友,不就是在他难的时候拉上一把吗?不然叫狗屁朋友!然而他这边还没走出房间,母亲傅碧玉就走了进来。
傅碧玉是个很有智慧的女人,他是何家凡父亲何正文最小的一房妾,但却是何家女主人当中最有地位的一位。何正文早年走南闯北身边多半是要带着她的,丝毫不在乎她是个女人,而且是个妾。
傅碧玉施施然地走进来,拉着何家凡在床头坐下。她并不急着打断儿子的去意,只是慢慢地说:“儿子,何家上上下下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你,你不要装作不知,有多少人在盼着你走错一步,你也不要装作不知。你一向不是个不开化的人,你的才华妈看的清清楚楚。你二伯看重你,可始终没有表态,欠的,就是如今的这把火。今天你要真为着一时义气出了这道门,那你这份妇人之仁不会是你二伯乐意看到的,将来何家当家的位子也势必轮不上你。妈这些年走下来看似风光,可到头了都是绝路,因为我始终只是个妾,爬到其他人头上是谁也不愿看见的。这绝路能不能走通,希望可都在你身上。”他伸出一只手,轻轻盖在何家凡心口:“儿子,自古成大事者,这个地方都是要比一般人硬。”
何家凡望着方路杰,声音都变得沙哑了:“我是怕了,我怕为了朋友失了前途。三个月啊,我明知道你处境不堪,可我都没伸手拉你一把。我甚至连电话都不敢打,怕让二伯知道我妇人之仁。”他一只胳膊抬起来横在脸上,还在骂着自己:“我就是混蛋,我算什么朋友啊?!……”
方路杰怔怔地看着发酒疯般哭闹的何家凡,自己的头也因为酒劲上来变得昏沉沉。他恍惚了一下,突然笑了一声,释然了。拍拍何家凡胸口:“男子汉没点气魄怎么成大事?况且我不是没死吗?你没必要自责成这样。我方路杰有你这个好朋友,高兴!”说完又点了两瓶酒,扶起何家凡递给他一瓶:“别闹了,来陪我喝酒!”方路杰这个时候已经醉了,半梦半醒之间。可是堆积了三个月的伤痛让他有种不顾一切的冲动,让他想毁了自己,毁了方家,把一整个世界都毁了也好!
他就是不想清醒,他就是想醉。他从小就有很好的修养,从不多喝,从不在人前失态,但是现在他第一次尝到醉意,他觉得他什么都能干得出来……最后一直到了将近凌晨,方路杰才与何家凡两个人相互搀扶着,摇摇晃晃地出了大上海的门。
门童认识何家凡,立刻叫了声二少,跑上来搀扶。可是何家凡瞪了他一眼,嚷道:“滚!我有我兄弟在,要你掺和个什么劲!?”然后他亲昵地拍拍方路杰,冲他呵呵的孩子般的笑,最后干脆整个人挂在方路杰身上,像个树熊一样吊着。幸亏两人身材一般高,方路杰要是矮一点估计都要压垮下去了。
方路杰回头向门童挥挥手,说:“没关系,我送她回去。”说完半眯着眼睛倾国倾城地一笑,看得那门童一怔,愣愣地说:“诶!慢走!”方路杰看上去很清爽,除了步伐不太稳倒也不像喝醉的人。
他修养好,酒品也好,明明喝醉了,但表面上依然彬彬有礼,和没醉时几乎一样。门童看他扛着何家凡走着“S”路线,心想这是被何家凡那个醉鬼拖累得连路都走不好了,完全没看出来方路杰也是醉着的。
于是两个醉鬼上了路,在昏黄的街灯下一路横冲直撞。
在他们头顶上,上海滩的天空像沉淀了纸浆的灰色水池一样凝固着,一场暴风雨悬在云层里欲泄未泄。滚滚的雷声像一条条神秘的银龙一样在这个昏黄的时代里穿梭,绕着上海滩,绕着黄浦江,绕着北街新盖的公馆,绕着地下昏昏欲睡的人们,绕着这个漩涡的中心,把所有的风跟鱼统统地搬过来……
第五章
发暗的灯光下面,方路杰披着一件衣服坐在桌子前面核对着今天发生的各项进出帐。
并不大但还算精致的一间小房,中间拉一道帘子隔成里间跟外间,外间是平时工作的地方,里间就是卧房。桌子正对着的一扇窗还开着,木格子的玻璃窗扇在风里一摇一摇的,发出咯吱声,似是风雨欲来的征兆。方路杰站起来去关窗,修长的身形立在窗前,上半身微微探出去。
这间小楼是悬在三楼之上的一间小阁楼,虽然高一点,但是清净。唯一的那扇窗户正对着的,是现在日益繁华起来的浦东新路。虽然现在是半夜,但下面的灯酒霓虹却是正热闹的时候。华灯初上,歌舞升平,好一番喧嚣盛景。而喧嚣掩映下的,则是方路杰不愿意触及的另一番奢靡。
方路杰抬头看了看有些昏沉的天,估摸着一场大雨该来了。
他来这里工作也有三个月了,不知不觉他也有三个月未曾回过家了。这期间他托人给管家方叔带过信,交代自己现在过的很好,叫他老人家不必忧心。至于方万崇,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有资格去慰问一句,只怕是要被不屑了。况且,方路杰现在心里还记着母亲的死,那一声爹是无论如何叫不出口的。当初他追问过老管家,老管家含泪说了,夫人当时是自己投井的,为了要向老爷以死明志,证明自己清白。可是这看在方万崇眼里却成了畏罪自杀。百般无奈无可辩,终成一世莫名冤。方路杰也无从计较个中怨恨,只有远远逃开了,装作看不见。
急促的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把方路杰不知道神游到何处的思绪给猛的拽了回来。
方路杰一边把披着的衣服穿上,一边走过去开了门。在大厅里负责传送酒水的侍应生小五劈头就冲了进来,一把抓着方路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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