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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 手-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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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离开算命摊前,想起了可以顺道一提的事。
“鬼哥,如果你有一天退休了,会不会想加入退休杀手联谊会?”
“有这种东西吗?”
“假设有的话。”
“说得我蠢蠢欲动了你。”鬼哥想了想,说:“应该不会加入吧?跟一群杀手联谊感觉一定很怪,难道聊大家以前都是怎么杀人的吗?”
“也是。”我点点头。
我真的只是顺道问问。鬼哥的制约可不简单,他要当上杀手界的第一把交椅才会金盆洗手,至於怎么样才算是第一把交椅,我就不清楚了,但宰掉的目标可不能少这一点倒是很确定。
我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蓝了。
下意识打开电视,热到最高点的铁道怪客新闻又有最新的发展。由於缺乏直接证据,涉有重嫌的李泰岸竟被当庭释放。
李泰岸大言不惭地对着镜头发表议论,他说在火车翻覆附近拍到的可疑小货车,又能证明什么?就算他翻车前两天出现在那里,那又怎样?“相信专案小组手中已经没有牌了。”他说。另一关键事证是死者体内验出第二种药物或毒物,证实是死於他杀,李泰岸说这也与他无关:“我弟弟已死,如何证明我和他共谋害死弟媳?除非把他叫起来问。”
我切换着频道,每一台都是李泰岸笑容满面的画面。
“继续出你的风头吧。”我喃喃自语:“希望你自己也买了高额保险。”
新闻画面的边缘,化身成记者的不夜橙站在角落,将麦克风递给了李泰岸。
这个新闻,很快就会落幕了。
我在沙发上闭上眼睛。
隔天我什么地方也没去,在沙发上浑浑噩噩睡了一整天。
醒来后已是晚上七点,我穿着拖鞋邋遢地到街口的便利商店买了一个国民便当,微波热一热,翻着晚报,就直接站在杂志区前吃了起来。
快吃完的时候,一道影子叠在我的脚上。
我慢慢回过头,手里还捧着便当。
“你住附近啊?”欧阳盆栽打招呼。真是巧遇。
“可以说是。”我虽然我不想让人知道我住哪,但脚上的拖鞋可瞒不过他。
我看见欧阳盆栽手里拿着好几副扑克牌等着结帐,反问:“你买这么多副牌做什么啊?家里在开派对吗?还是开赌场?”
“记得我跟你提过的制约?”他抖动眉毛,神祕地笑着。
“不是吧?”我瞪大眼睛,停止咀嚼口中的饭粒。
“过几天我就要去参加国际诡阵赛了,跟赌神一较高下。”他精神奕奕。
“要我陪你练几场吗?我也是诡阵的高手喔。”我自告奋勇。
“还是免了吧,跟你练牌我会退步,不如看录影带。”欧阳盆栽直截了当。
真想揍他一拳。
“如果顺利,希望能用新科赌神的身分跟你喝喝酒。”他爽朗地笑道。
“不顺利的话,还请不吝分享我最新的蝉堡。”我回敬。
欧阳盆栽笑笑,走到柜台付帐。
“对了,顺道一提。”我吃着便当,趁他还没离开我的视线问道:“如果你真的不干了,会来参加退休……退休联谊会吗?”
“你在开玩笑吧?”欧阳盆栽失笑,挥手走了出去。
真的这么不受欢迎吗?你们难道真的可以毫无留恋地舍弃蝉堡退出江湖吗?我嚼着卤蛋,歪头想着这个问题。
此时,我的手机响了。
我认真地祈祷不是王董,这才看了来电显示。
“九十九,我刚刚已杀掉了其中两个。”是鬼哥。
“喔?”我点点头,果然非常有效率。
“不过对不起,我实在无法继续下手,我也说不上为什么。”鬼哥的声音很紧绷,好像在发抖。
我愣了一下,才说:“没关系,你做得很好,孩子受到教训就会乖了。”
“……真的没关系吗?”他有点畏缩。
不知怎地,我反而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说不定,我早就知道鬼哥根本不是处理这张单子的最佳选择。
却是,最适当的人选。
“没关系,但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我走到琳琅满目的饮料柜前,颇为犹豫地看着咖啡那一排。
“你说。”
“把剩下那三个臭小孩各砍断一只手。”我打开饮料柜的门,冷气扑上了我的脸,让我精神抖擞:“让他们再也没办法一只手抓滑鼠另一只手按快键,以后就不会沈迷线上游戏了,我想对他们以后的人生大有帮助。”
“这我办得到。我不会砍在关节上,让医院绝对缝不起来。”鬼哥保证。
“交给你了。保持心情愉快。”我挑了一瓶罐装咖啡。
“保持心情愉快。”他挂掉电话,马不停蹄砍手去了。
我回家后立刻向沙发报到,又狠狠睡了它一次,直到半夜才醒来。
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视确认新闻。头一次我觉得这个世界跟我很亲密,所有的社会案件我都掺了一脚……我想这就是我为何如此疲倦的原因。
在媒体与检警团团守备下,李泰岸还活得好好的。但晚间新闻的重点不在南回铁路怪客案,而是今晚骇人听闻的虐杀国小男童案。
“行政院长宣示要扩充警力全力防堵犯罪,社会的治安依旧是况愈下;今晚稍早有两个国小男童在家惨遭谋杀,一个小时后又有三名国小男童的右手被人砍断,送医急救后已无生命危险,但断肢遭到刻意破坏并无法以手术接回,手段十分凶残恶劣。据了解,警方已掌握特定线索,高度怀疑这五名男童遭人杀害皆是同一人所为。请随时注意本台报导,我们随时替你掌握最新消息。”
我揉着眼睛。
好样的。
只见主播带着公式化的微笑,继续念着另外一条新闻:“另外一则报导。一名中年男子倒在公园凉亭外一百公尺处,全身遭人砍伤一百多刀,失血过多,当场丧命。根据社区监视器画面可以清楚看见,被砍的男子疑似身上携带刀械,被一群飙车族拦下盘问后遭到砍杀,原因不明,目前不排除是帮派纠纷下的械斗。警方尚未证实持刀男子的身分。”
我愣了一下,肺页里积塞着污浊郁闷的空气。
画面停在一名中年男子倒在街口的血泊里。
一抹酱红色在昏暗的路灯下,涂行了好长一段路。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
依稀,门缝底下有黑影晃动。
我打开门,只看见地上的黄色牛皮纸袋。
10
       颱风在新闻气象预报里变成一个红色的圈,慢慢靠近台湾。
雨开始下,忽大忽小。
丧礼的塑胶棚子就架在马路中间,穿着黑色海青的师尼们诵念着往生咒。
真正参加鬼哥的公祭寥寥数人,理所当然都是我没看过的生面孔,在现场走动询问的警察都比亲朋好友多。不知是带着水气的风太冷还是气氛真的很萧瑟,所有人都微微缩着身体。
比对鬼哥遗留在现场的刀子上的血迹,所有证据都显示鬼哥就是杀死两名男童、砍残三名男童的凶嫌,所以来到现场拈香的亲戚朋友表情都有些怪怪的,并不多话,只有在接受警方询问时才会压低声音,窃窃私语鬼哥的反常行径。
想挖点八卦的记者当然也不请自来,尤其是在他们知道受到杀害的五个国小男童就是前几天轮暴同班女童的少年犯后,对“见义勇为”的鬼哥可感兴趣了。
这么多人,就是没有人走到白帘后瞻仰死者仪容,因为鬼哥家属给的红包太薄,被砍了一百二十几刀的屍体被殡仪馆缝得支离破碎,好像恐怖电影里的粗糙装饰。谁敢看。
我向鬼哥的黑白照片鞠躬,合掌拈香,奉上了两倍於尾款的白包。
走到白帘后,我看着棺材里几乎认不出来的鬼哥,有种荒谬的超现实感。
“你做得很好,你瞧,这是你应得的。”
我拿出昨天寄到我住处的蝉堡,用打火机点燃。
蝉堡化作妖异的火光,映着鬼哥残破的脸孔,撩动的光影让鬼哥的五官有了最后的表情。是带着一丝无可奈何的、苦涩的笑。
“不怪你,世事难料,千金难买运气好。”我微笑,安慰道:“把厄运留给这一生,下一世别再动刀动枪了。”
不管鬼哥同不同意,如一大串废话的人生,就总结在这个句点。
蝉堡烧尽,最后一缕灰烟从我的手指缝中吹向天际。希望鬼哥的幽魂也夹杂在这缕破碎的灰烟中,了无遗憾地离开沈重漆黑的棺柩。
回到冷冷清清的铁椅子堆中,我思量着今晚又得到黑草男那里买一些平平淡淡的梦来做,否则又会睡不好了。这种情况不知还会持续多久,一想到就开始精神不济。
“请问你是阿鬼的朋友吗?”一个警察终於问到了我。从刚刚我就看着他一路从座位左边问到右边,一脸的无精打采。
“算是吧,阿鬼常帮我算命。”
“认识多久?”
“一年多。”
“你对阿鬼的犯案动机有多少了解?”
“从报纸上了解。”
“他有没有跟提过什么特别的?”
“没什么特别。”
“谢谢你的合作,这边有些基本资料你帮我填一下,然后签个名。”
“不会。”
我跟参与办案的警方聊起了那晚的情形,拼拼凑凑,大致明白了整个过程。
与我电话商妥变更计画后,鬼哥展开砍手之旅。他先在社区篮球场旁的公厕将一名小鬼的手剁掉,并问出另外两名小鬼的下落,鬼哥随后赶往结伴行窃的两名小鬼经常出没的公园。
当时,两个小鬼正在公园凉亭下分赃刚刚从便利商店偷来的东西,附近没什么人,沉着冷静的鬼哥吹着口哨走进凉亭,刀起刀落,断了手的两个小鬼立刻昏死过去。鬼哥用橡胶管绑在两人伤口上缘止血,然后将两只断手丢进凉亭旁的垃圾桶便走。
阴错阳差。
一群经常出没在公园附近的飙车族正好约了另一个帮派的混混在公园谈判,左等又等瞧不见对方的人马,却见鬼哥低着头匆匆走过,血气方刚的飙车族於是将鬼哥拦住盘问。只见鬼哥身上有血、袖口藏刀,这一下误会横生。
飙车族於是将鬼哥团团围住,你一刀我一刀……
杀手只有两种方式退休,鬼哥选择了最坏的那种。
“这种年头飙车的小混混最狠了,连黑道大哥也不看在眼里……”
“人聚在一起脑袋里的东西就会变得很可怕,上次不是有个路人在路口不小心看了飙车族一眼,背上就被插了一把蓝波刀?妈的,差点就当场翘毛。”
“现在即使掏出喷子,那些飙仔也不见得怕了你,这才是最糟糕的地方。”
警察抽着菸,说若是他值勤遇到飙车族,连警笛都不敢亮起来。另一个警察说,上个月有个刚出狱的黑道大哥在路边啐了飙车族一句,肚子就被插进一把生鱼片刀。有个警察偷偷说,其实这五个犯下轮奸罪的小鬼被鬼哥给死砍残也不坏,因为他们迟早会变成更可怕的废物,其余人纷纷表示同意。
我听着,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没等到公祭结束我就走了,撑着伞来到细雨纷飞的忠孝东路。
诊间里谧着淡淡的精香。
这次我预约了整整三小时,可以无止尽地赖在这张沙发上。反正颱风快来了,也不会有人急着找医生讨论脑袋里的白癡幻觉。
“我犯了错。”我揉着太阳穴。
“发生那种事,你硬要揽在自己身上,只能说你把自己看作上帝了。”蓝调爵士手指捏着茶叶,轻轻放在壶里:“没有人可以掌握运气,九十九,阿鬼只是提前走到了他该走的路。”
“我犯了错。”我揉着太阳穴。
“实在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你明明知道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任何人的错,你这么想不过是自找麻烦。不过你既然付了钱,精神科医生就该继续开导你不是?”蓝调爵士沖下刚煮沸的水,不疾不徐道:“换个方向,我们做杀手的取人性命习惯了,偶而也会有同行不幸遇到了死劫,这也是很理所当然吧?每个杀手在成为杀手前都有了在生死里打转的觉悟,我不认识阿鬼,但阿鬼想必也不例外。”
蓝调爵士沖着茶,空气里本应很浓郁的茶香,钻进我的鼻腔里却是淡然无味。
我的身体里,还蓄满了告别式上的萧瑟。
“连续接下王董的单,让我隐隐心神不宁。”我闭上眼,回想双脚浸行在马尔地夫海水里的沁凉感觉:“那些数字弄得我鬼迷心窍,王董开出来的单子我也想不到理由推辞,每一张单子上的目标都是无可挑剔的该死,但我老觉得不大对劲。”
顿了顿,我继续说道:“也许是我的运势开始下滑了,拖累了鬼哥。”
“对於运势我就没有研究了,但我没听过经纪人有所谓的法则,或是职业道德。”蓝调爵士将一杯茶水递了给我,淡淡说道:“如果你真觉得你有能耐拖垮身边的人,也许你该考虑将某些单子给退了。”
“退单?理由呢?”
我的手指被越来越烫的茶杯给炙着,但我不在乎:“当杀手时最让我心安理得的,是我从不判断谁该杀谁不该杀,我只是个拿钱办事的工具。后来当了经纪人,让我远离罪恶感的理由还是一样,我绝对不判断谁该杀谁不该杀,我只负责完成雇主的期待,就这样。”
“可以理解,与价值判断保持安全距离,百分之百你的作风。”蓝调爵士的语气带了点称许的意味。
我喝着茶,有点狐疑蓝调爵士的专业判断。
现在我真正需要的,应该是一杯威士忌吧。
“不过说些让你高兴的吧,刚刚你进来前十五分钟,电视新闻快报说,李泰岸在自家遭到毒蛇咬死。”蓝调爵士坐在桌子上,捧着热茶说:“我觉得那傢伙死得好,跟我一样拍手称兴的人一定不少。换个角度想,虽然不是你的本意,但你的确参与了一件好事。”
竟这样鼓励我。
“杀人从来不是好事,只是我们的工作。”我又皱起眉头:“你知道吗?自从鬼哥仆街后,王董一连下了五个单。短短七天,下了五个单。五个单。五个单。五个单。”
我看着落地窗外灰压压的天空,不再有光线从完美的角度射进诊间,而是淅沥沥打在窗上的模糊雨点。
“不收你的诊费,我真想听听是哪五个单。”蓝调爵士眼睛一亮。
“一个比一个扯。”我嫌恶地说。
第一个,是在谈话节目中批评大法官城仲模带女人进宾馆的名嘴唐向龙。唐向龙以前也是个搞婚外情的能手,还把女人带回家上小孩的床猛打炮,丑事最后被自己的娘亲爆上了数字周刊,一时沸沸扬扬。现在大言不惭干谯别人搞婚外情,引述王董的评语,简直是无耻。
“无耻的人都得死的话,我们就没政治谈话节目可以看了。”蓝调爵士说。
“不看那些节目也没什么了不起。”我皱起眉头:“无耻的人是不是该死也不是重点。”
第二个,是屏东某宠物繁殖狗舍的负责人。该负责人长期虐待上百只宠物犬,任这些宠物犬饿死泰半,不幸还活着的也瘦成皮包骨、肠胃萎缩,在获救后只能勉强接受灌食,新闻报导里的画面触目惊心,任谁看了都会掉眼泪。这个新闻正好被坐在电视机前蒐证的王董看见,算狗舍负责人命中裕Фǜ盟馈
“不好意思,这个我也觉得该死。”蓝调爵士举手。
“别说你,我也觉得该死。问题是我一想到王董坐在电视机前蒐证的画面,我就觉得浑身不舒服。”我全身无力道:“就因为电视遥控器下面压着一箱钞票,这个拿着遥控器的人便可以决定电视机里任何人的生死,那种感觉真令人反胃。”
“偏偏你也觉得他做得对,这才是最糟糕的部份。”蓝调爵士莞尔。
“不。”
“不?”
“最糟糕的部份,是条件杀人的限定手法。”我似笑非笑看着蓝调爵士:“王董坚持要饿垮狗舍负责人几个月,等他只剩下一口气时,再将狗舍负责人丢进一群铮龅睦侨铮盟罨畋灰莱缘簟!
执行起来不难,只要将目标绑架到深山监禁起来就行了。问题是,我要怎么安抚接单杀手的情绪?杀手是杀手,变态是变态,两者不能混为一谈。
第三个,是钻研成语自成一家的教育部部长杜正圣,他被这个社会讨厌的理由可说是罄竹难书,自然也在王董大笔一挥的生死簿上。据说杜正圣也是现在中学生最常在周记上,公开表示最想在杀手月的猎头网站看见的名字。
“我总觉得杀政治人物会造成大问题。”蓝调爵士不以为然:“只要是人,站在镜头前久了都会疯掉,政治人物的丑态有一大半都是媒体模捏出来的,杀掉这样的全民丑角并不公平。”
“跟我说有什么用?王董说,教育是一个社会的根本,而这个社会并不需要一个乱用成语的教育部长。王董要从教育改革的基本面切入,警惕这个社会。”我冷笑,用手指比了个枪形。
碰。
“买凶杀人的标准已经从高标准的邪恶,降到低标准的“需不需要”,王董第四跟第五个杀人名单,我简直等不及了。”蓝调爵士哈哈一笑。
不会让你失望的。
第四个,是某中部私立大学企管系的人渣,叶同学,简称叶人渣。叶人渣用性爱偷拍光碟威胁想分手的女友,女友不从,叶人渣便砸毁女友的电视与电脑,最后还将偷拍内容放在网路上毁谤女友,一度还造成友女厌世自杀。
“这个叶人渣可了不起,网路上想用玉蜀黍插他屁眼的人可以排队环绕小巨蛋好几圈。”我裕Ы猓骸耙度嗽恼掌砑胰脊珌言谕飞希獗沧邮堑辈换厝肆恕!
“网路上闹得沸沸扬扬?但新闻上好像没什么看到,这消息很生啊。”蓝调爵士一脸狐疑。
“别小看王董,他搞科技致富的,去草根性强的网路里微服出巡,探查一下乡民想杀掉谁一点也难不了他。”我其实有点想笑,我对欺负女生的畜牲一点都不抱同情。
“啧啧,第五个呢?”蓝调爵士的身子又前倾了不少。
第五个,也是王董在网路上寻寻觅觅,终於得见的每日一杀。
我从口袋里拿出王董在网路上列印出来的,皱皱的资料。
根据日本地区的论坛发表,中岛佐奈在拍摄“水地狱”强制子宫破坏该片遭到剧组使用不明粉末药物强制喂食,之后进行拍摄动作。由於该片的内容过於残暴以及毫无人性可言的拍摄方式,导致中岛佐奈身心以及身体受到极度的创伤。根据我所看到的内容,经过翻译网站的翻译之后大概说明一下:中岛美眉因为这件事情住院四个月,好像脏器受损、外肛门破裂要装人工肛门,还有心理受到极度的创伤,所以以后没有中岛美眉的新片可看的可能性非常的高。
请注意,影片内容的图出现中岛美眉口吐白沫神情呆滞的画面,本人猜测可能是药物导致所引起的反应,该公司实在惨无人性,令人痛心疾首,令人扼腕,AV界将痛失一名美优。
久久,蓝调爵士说不出话。
“要杀的人,当然是当初在水地狱A片里凌虐中岛佐奈的那几个流氓男优。”我面无表情,做了抹脖子的手势:“那些流氓男优要面对的条件杀人,一定会让他们恨不得自行了断。”
“为了杀人,王董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蓝调爵士拍拍脸颊。
“到日本还有特支费可以领,这个单子还兼具观光旅游,难得一见的好单。”我好像应该笑,却一点也挤不出幽默:“欺负女人的男人是我们的叛徒,有几个杀几个都不可惜,但我一想到王董根本没看过那支A片就根据网路传言下单,就觉得这张单从头到尾都很荒谬。”
五张单,每一张单都有它丰沛的正义,也有同样份量的莫名其妙。
“那么你怎么办?”蓝调爵士问到了重点。
“说过一百万次了我不作价值判断,收到的又全是漂亮的即期支票,所以当然往下发给了五个杀手。”我连苦中作乐的笑都敷衍不出来:“所以我现在手底下最能干的杀手,全都忙得不可开交。”
说到底,即使我认为自己的运势低落拖垮了底下的杀手,我还是不由自主接下了所有的单子。不做价值判断是我以往保持心情愉快的关键,现在,它成了我性格上的大漏洞。
也许经过价值判断后所接下的单,我要为出勤的杀手负担生死责任的比例较重,因为我决定了什么接、什么不接。而什么单都接,决定的就是命运了?但如果是这样,我又怎么会为了鬼哥的死深感内疚呢?
又,真实的我到底是什么想的?其实是一团渣里渣巴的乱。
“听起来真的很惨,幸好你没把这些单丢在我的脸上。”蓝调爵士吁了一口气,认真说道:“我该说你够意思,还是很识相呢?”
“放心吧,再这样下去你很快就有事可以做了。”我回敬。
蓝调爵士笑了笑,分析道:“以精神分析的角度来说,这个王董是个很有趣的个案。王董跟你恰恰相反,他勇於做价值判断,而且非常用力,这种用力的态度让你非常不舒服。”
“何止。”
“一个社会学家韦伯说过,所谓的权力,就是逼迫一个人做他原本不愿意做的事。与其说王董热衷於正义,不如说他执着的是权力。从白手起家到经营出一个富可敌国的大企业,钱能办的事王董差不多都想像过了,也说不定都做得差不多。但钱可以买到的权力可以大到什么地步呢?除了发动战争,最彻底的应该就是杀人吧?”
“说不定吧。”我意兴阑珊。
“有句话说,权力如果放着不用,就等於没有权力。”蓝调爵士耸耸肩:“初嚐买凶杀人滋味的王董,完全克制不了自己继续行使这项权力的欲望。从他杀掉自己儿子以成就企业帝国的幼稚想法来看,可以知道王董有种帝王般的威权思惟,他的意志总是君临天下的,只有在那样的、从上往下看的角度审判着这个世界,王董才有掌握权力的充实感。”
“重点是他什么时候会停吧?”我听都不想听。
“王董的正义已经到了钜细靡遗的程度,只要媒体不断报导坏人、制造坏人,要他停手,除非报纸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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