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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情比海深-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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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震惊:“车底?!”
  “对,车底。”陈少豪用沾着血渍的嘴唇,干巴巴的说,“他的腿被铁皮顶着,不知道有没有断,脑袋磕在地面上,流了很多血。昨晚他一直在发烧,他就在我怀里不停颤抖抽搐,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说完,他转过身,冷冷的看着我:“李嘉图,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我怔忪的看他:“豪哥?”
  谁知话音未落,下腹就传来一阵剧痛,我哀嚎一声蜷屈身体,捂着肚子跌在墙上。我难以置信的抬起头,看向陈少豪,他的拳头还未收回。
  我:“豪哥,你!”
  他一言不发,又是一拳砸来!我本能一闪,耳边传来骨头和墙体碰撞的闷声,响的令人全身发寒!
  陈少豪面无表情,双眼中却满是挥之不去的杀气。他的目光像猎鹰一样盯住我:“李嘉图,别躲。”
  我惊恐的看他:“豪哥,你疯了?!”
  陈少豪双眼赫然爆发出精光,他揪过我衣领,将我狠狠抵在墙上!陈少豪急促的喘息着,在我耳边咬牙切齿的说:“我疯了?是,我疯了!看到左冷禅一动不动躺在地上的那一刻,我就疯了!他是我的一切,我殚精极虑、费尽周折的保护他那么多年,而你一下子就毁了他!!!”
  我用手推挡陈少豪,大声对他说:“他不会有事的!豪哥你别这样!”
  然而陈少豪的力气却大得吓人,我的骨头被他按的喀喀作响:“李嘉图,你就是个无可救药的笨蛋,自私傲慢的傻瓜!你一心追求自己想要的名利,全不在乎周围的人怎么样!如果不是你非要拍那见鬼的沙尘暴,如果不是你一句劝告的听不进去,如果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逞英雄,左冷禅根本不会出事!!!”
  我甩开他手,同样暴怒:“我根本不在乎名利,你胡说八道!”
  陈少豪双眼血红,指着我:“是你,让左冷禅冒险!是你,让他生死未卜!如果他这辈子再也醒不来,也是你这个所谓的兄弟,让他丢了性命!!!”
  他话音未落,我就大吼一声扑了上去,一拳砸向陈少豪头脸!我疯了一样大叫:“他不会死的,他会好好的!你敢咒他死?!!”
  陈少豪此刻早已丢失一贯的冷静,冰冷的急诊室和无奈的等待让他的压抑的情绪一下子到了爆发点。这个往日的全民偶像在这一刻将风度形象甚至理智完全丢在了脑后,他现在只是一个害怕失去爱人的男人,犹如受伤的猛兽。
  在大庭广众之下,他挥动拳脚,将同样失去冷静的我狠狠掼倒在地!
  他满眼血丝,太阳穴外涨,头上青筋爆绽!他掐着我的脖子,怒气勃发的吼道:“李嘉图,你这个罪魁祸首!小人!畜生!左冷禅将你视如兄弟,你却亲手把他推入险境!你怎么还有脸说他不会死!!!”
  我差点失去呼吸,双眼暴凸,哑着喉咙:“放开我……”
  脸上又是一拳!我痛苦的哀嚎,鼻腔瞬间挤满鲜血的腥味,满脸剧痛!
  周围的人早已被陈少豪的狠劲吓呆了,一时失去反应。这时看到我满脸鲜血的惨状,猛然清醒过来,纷纷扑过来抓住陈少豪的手,将他从我身上拉开!
  陈少豪的力气却惊人的强大,他死死掐着我的喉咙,浑身抽搐的吼道:“李嘉图,我陈少豪对天发誓!如果左冷禅有个三长两短,我让你以命偿命!他若不好过,我也绝不会让你好过!你给我记着!!!”
  我终其一生,都忘不了陈少豪说出这句话时的眼神。
  血腥,残暴,愤怒,还有那种无穷无尽,弥漫四肢百骸的绝望!
  我的鼻梁被打断了,牙齿松动,喉咙里全是血。我在地上痛苦的蜷缩,然而这一切都还比不上我此时此刻的心痛!
  众人终于将陈少豪拉开,然而我却死鱼一样躺在地上抽搐,满脸鲜血,满眼热泪。
  尽管我不甘被辱,但不得不承认,陈少豪说得对。
  是我李嘉图的任性恣睢,害得左冷禅躺在急救室里,双腿骨折,生命垂危!是我愚蠢的大英雄主义,害得他忍受现在这样的痛苦,生死未卜,毁弃一生!枉他过去那样尽心尽力的照顾我,在我初到北京的时候收留我,在我恳求他入工作室的时候不顾自己意愿答应了我,在我非要跑去拍沙尘暴的时候,虽然知道其中有多少危险,还是义无返顾的为我冲锋陷阵!
  他一心一意为我!而我,我却像个逃兵,只顾自己性命,逃回了镇上!!!
  他当我兄弟,而我,我这个兄弟却是个孬种,混账!!!
  我追悔莫及,内疚透顶!深深的懊悔和自责像两把钢锯,在我的神经上来回切割,然而这还不够痛!
  我想把自己杀了,我想把自己切成碎块,我恨不得替左冷禅承受一切疼痛和后果,来换取一刻的心安!!!
  我泪流满面,懊恼的哭喊,双手紧紧揪住发根,像疯了一样抓挠自己,抓出一道道血痕!!!
  人们在我身边惊呼:“你怎么了?天啊医生,他怎么了?!!”
  我痛苦的抬起头,抓过陈少豪的手:“豪哥,杀了我,杀了我!!!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
  陈少豪却极尽轻蔑的看了我一眼,甩开我手,冷道:“我不杀你,你活该像现在这样痛苦。”
  我流着泪,用脑袋一遍一遍砸向地面,直到被人架走。

  幡然醒悟

  左冷禅躺在病床上,四肢百骸失去知觉,就像全身上下的神经元都被剔除。
  他感觉自己坐在车辆中,身前是在飓风席卷下翻涌澎湃的草海,身后是铺天盖地奔腾而至的沙尘暴,身边的陈少豪正在全神贯注的掌管方向盘,后座上的摄像师正手握设备赞叹着拍摄壮观的自然景象。
  左冷禅皱起眉头,觉得有哪儿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他问:“少豪,我们是不是该回去和嘉图他们汇合了?”
  然而近在咫尺的陈少豪却像没听到他的话一样,连头都没回。
  左冷禅疑惑的重复:“陈少豪?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陈少豪猛然回头,注视着他说:“我们已经和沙尘暴离得太近了,气压沙石都会让车辆出事故,得赶紧离开。”
  左冷禅答道:“我知道。”
  然而陈少豪却没有听到他的回答,指着前方,继续说:“你看,前方能见度越来越低,现在只能看到五米的距离,这很危险,如果有河流巨石,我们没有足够的时间闪躲。左,我们回去吧?”
  左冷禅想点头,但奇异的,他竟听到自己说:“再等一会儿,素材太少了,多拍一些后期制作才有得挑。”
  陈少豪看他一眼,没有忍心阻止他,而是叹着气继续开车。
  事故就发生在短短一瞬间!先是车辆剧烈的颠簸,他看见自己猛然抓住把手,大声质问陈少豪怎么回事。陈少豪说:“糟糕,开进了石滩!”话音未落,车身一振,开始天翻地覆的翻滚。
  左冷禅睁大眼睛,事故发生的极快,然而车内的一切却在他眼前出奇的放慢了速度。
  车子缓慢的翻滚,车底朝上,车底朝下……
  车内的所有物体都飞了起来,气囊打开,摄影设备四分五裂,玻璃碎裂……
  他看到陈少豪放开方向盘,一瞬间的反应不是独自逃生,而是朝自己扑了过来。然而汽车翻滚的速度比他的反应更快,他刚解开安全带,一瞬间就被从打开的车门中抛甩了出去,满脸惊愕……
  他看到自己将摄影师推出车外,接着天地倒悬,一阵剧痛。车外突然传来一声响彻云霄的呼喊:“冷禅——!!!”
  然后一片漆黑。
  虽然四肢不能动,但左冷禅这时候的头脑却比过去一辈子的都要清晰。人生中种种片段,仿佛一块块沉没在河床上的石头,忽然之间翻涌上河面。
  高中时第一次遇到那个叫做陈少豪的少年,平生第一次见到长得如此标志的男生……
  两人在课堂上折飞机,玩篮球,在考试时互相抄,被老师抓包时陈少豪凌然而出担当一切的侧脸……
  他们在宿舍里偷偷摸摸的亲昵,尴尬至极的第一次,对方羞愧却担心的脸……
  狂风暴雨时站在身前遮风挡雨的身躯,冷的哆嗦都不肯吱声的紧抿嘴角,僵硬却温暖的身躯……
  两人在午夜压马路,玩游戏机,吃烧烤,喝酒玩牌飚车,日子过得没心没肺但却酣畅淋漓,没有压力只有青春的岁月……
  那个时候的他们,每天都过得极快活,浑然不知往后的人生会有那么多烦恼。左冷禅沉湎在往事当中,回忆一幕幕在眼前浮现,几乎每一次快乐都是因为陈少豪。
  他看到年轻时陈少豪自信阳光的笑脸,不由自主伸出手去触碰,然而指尖刚一探出,那笑容就淡了,散成灰烬。
  左冷禅看着自己的手指,愣了。
  有多少年再没见过陈少豪的微笑了?自从他北上打拼,昼日苦读,一心想写出震撼世人的好剧本,他已经很久没联系这曾经形影不离的情人。
  他的心被剧本、电影和梦想填满了。他的眼里只有功成名就,只有生命不息奋斗不止,只有一个遥不可及的大剧作家的梦,他完全将情爱抛到了脑后。
  然而生死关头,当生命到了终结的时刻,当他在生与死的边缘极力挣扎,他回首一看,才骤然发觉原来一直以来视为一切的梦想,竟是那么脆弱苍白!原来生命的意义并不仅仅追逐一个遥远的梦,还有近在咫尺、却未曾真正在意过的那个人!
  出道前,豪情万丈说就算当明星也绝不离开自己的陈少豪!
  当自己终结医生生涯,愤怒却无奈的陈少豪!
  在北京,不顾身份屡屡上门求和的陈少豪!
  生活困窘时即使被自己殴打也送钱过来的陈少豪!
  为自己的剧作梦而退出娱乐圈组建工作室的陈少豪!
  出发时鲜血淋漓也要一起上车的陈少豪!
  翻车瞬间飞扑过来保护自己的陈少豪!!!
  左冷禅突然一瞬间大彻大悟!
  原来陈少豪的冷言冷语、诋毁中伤甚至超越常人的控制欲,不是分手后的报复,而是他不同寻常的保护!原来他的爱就是那样奇特,披着坚硬刺人的外壳,却包裹着一颗热烈滚烫、十多年始终不变的心!!!
  他还是多年前那个笑容灿烂的陈少豪,他一直在他身边,从未走远!!!
  左冷禅忽然全身颤动,心如刀绞,泪流满面!
  他一只脚已然迈入鬼门关,但求生的欲望却前所未有的强烈!
  他不想死,也绝不能死!
  他还没有好好珍惜陈少豪的爱,他还没有和他冰释前嫌,他还没有和成为明星之后的他享受过一天的甜蜜时光!
  在有限的生命面前,梦想突然失去了那璀璨夺目、迷人心智的光芒!左冷禅沉淀下浮躁的心绪,生平第一次抛开名利和虚荣,他才发现,陈少豪竟然就是那个他不想离开的理由!
  他要和命运抗争,和死神抗争!他要活着,潇洒的活着,解脱梦想的束缚,为自己活着!
  左冷禅眼睛微开一条缝,突如其来的光线令他头晕目眩。等到适应这久违的光亮,他才缓缓睁开眼。
  眼前是一张比十多年前成熟很多的脸,但轮廓未变,炽热的眼神也没变。
  他看上去好像欣喜若狂,全无过去的冷酷,他就那样趴在床边看着他,神情专注的像个孩子。
  左冷禅被陈少豪握住手,两只宽大的手交握在一起颤抖。
  “你终于醒了……”陈少豪的声音透露出一丝不稳,喉头更是有些哽咽,但他很快稳定下情绪,飞速按下床头按钮,让医生过来。
  左冷禅动了动唇,气声说:“什么时候了?”
  陈少豪用轻缓的声线回答他:“七天了。”
  左冷禅:“我……还活着?”
  陈少豪紧捏了一下他的手心,坚定的说:“有我在,你不会死。”
  左冷禅左右看了看,又问:“大脚呢?”
  陈少豪一愣,说道:“在外面。”
  左冷禅轻轻皱眉:“在外面做什么?让他进来。”
  陈少豪顿了顿,说了声好,起身走到外面。没一会儿,李嘉图就进来了。
  乍一看,简直不认识。
  李嘉图蓬头垢面,胡子拉碴,衣裤脏乱,浑身上下像个乞丐,唯独一双眼睛显出神采。他“碰”的一声鲁莽的推开门,三步两步凑到床边,像个人猿泰山般吼道:“哥,你醒了!!!”
  陈少豪皱起眉头,一把将他拉远:“你吵到他了!”
  奇异至极!李嘉图在陈少豪手底下竟然出奇的老实,被那么教训也没吭声,而是憋屈的站得离床头远了三步,然后轻声唤了一声:“哥,你醒了啊。”
  左冷禅嫌弃的看了他一眼,轻声问:“你怎么回事,拾荒归来?”
  李嘉图嘴巴一撅,鼻头耸动,双眼竟一下子流下热泪。他哽咽的说了两句,但胡里胡涂的谁都没听懂。正好医生和护士进来,他怕被人看到哭泣的怂样,于是往地上一蹲,用袖子遮住脸,肩膀直颤。
  左冷禅不明所以,看陈少豪。陈少豪叹了口气,告诉他:“你昏迷七天,李嘉图就在门口等了七天,一步没离开过。”
  左冷禅嘴巴张了张,又说:“剧组呢?他是导演,不拍戏了吗?”
  陈少豪叹气,淡道:“他把剧组全扔了,一直待在医院。剧组还在那小镇上待着,等他回去。”
  左冷禅摇摇头,闭上眼睛:“拿张纸巾给他,让他别哭了,丢人。”
  很快,李嘉图擦干眼泪,红着眼睛看向病床,却没像过去那么多话。人高马大一小伙儿贴墙站着,恨不得把自己当成墙纸。他一眨不眨的盯着医生的动作,医生给左冷禅手背上戳一针,他就闭眼皱眉,医生给左冷禅整一下呼吸器,他就一脸肉痛恨不得以身代之。
  医生检查完左冷禅的状况,说危险期过去,下面需要长时间康复治疗。腿骨损伤严重,但不至瘫痪,好好医治,还是能重新站起来走路。
  左冷禅还很虚弱,醒了一会儿就睡了。李嘉图还想在病房里待着,但被陈少豪无情的赶了出去。

  师父,我们分手算了

  我出了病房,心中的担忧一去,身体上的不适立刻浮现。身体疲倦至极,肚子饿的发痛,两眼困到睁不开。我正想找点东西吃,突然副导演出现了。
  我诧异:“你怎么来了?”
  副导演还没说话,他身后就传来熟悉的声音:“是我让他找来的。”
  我一愣,侧头一看,竟是黎安。
  我太惊讶了,黎安远在北京拍戏,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他的工作一直极其忙碌,通告排的满满当当,我本以为圣诞节前都不会有机会见到他了。
  我:“师父?”
  黎安看到我的样子,并不吃惊。他轻声说:“累吗?”
  我鼻子一酸,点了头:“累,饿,困。但我现在很高兴。”
  黎安戴着墨镜,看不出神情。他说:“我先看看左冷禅的情况,然后找个地方睡。一起睡,我拍了一夜戏,才有空赶过来。”
  我们俩都累得不轻,等黎安探望过左冷禅后,我们就在附近开了房睡觉,摊手摊脚的睡足八个钟头,才先后醒过来。
  我醒来的时候黎安已经醒了,他刚洗完澡,搭着浴巾,滴着水喝果汁。
  看到他的瞬间,我紧绷的神经一下子就松弛下来,煎熬的情绪也有好转,露出多日来第一个微笑:“师父,想吃饭。”
  黎安点头表示明白,随后一抬下巴,说:“吃饭前,我们先聊一会儿。”
  我茫然:“聊什么?左哥的事儿吗?是我的错。那天我想去拍沙尘暴,就……”
  然而黎安却打断了我,摇头:“他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不是他的事,是别的。”
  我困惑:“别的?什么?”
  黎安:“剧组的事。”
  我:“剧组怎么了?”
  黎安的语气很冷淡,让我感到不适:“你在医院待了七天,一步没有离开?”
  我:“嗯。左哥急救,我担心的要死,就在门口守着。”
  黎安:“你离开七天,剧组就停工七天,所有人员都在等你。你知道吗?”
  他的语气很轻缓,目光却很尖锐。眼神既柔和又冰冷,让我捉摸不透。
  我感到不耐:“停工就停工,有什么大不了?左哥生死垂危,天大的事,这时候哪还管的上剧组?”
  黎安却说:“嘉图,你别忘了。你不仅是左冷禅的兄弟,还是《狼群》剧组的导演。”
  我不屑道:“和兄弟比起来,剧组算个屁!”
  然而接下去黎安的反应却大大出乎我意料。他看着我,一言不发,眼中却充满怒意。过去永远弥漫着温柔和包容的蔚蓝,突然一改往日的风和日丽,变得怒海起伏,澎湃跌宕。
  和陈少豪不一样,黎安即便不说话,浑身的怒意也能让我噤若寒蝉。
  相识多年,这是我第二次看到他这样情绪外露。
  第一次是他妈妈急病过世,这是第二次。
  我无法理解他的举动,只能震惊的看向他:“师父,你怎么了?”
  黎安:“嘉图,你知道剧组停工七天,损失有多大吗?”
  我错愕:“损失?吃喝住行,能有什么?”
  黎安:“还有员工薪资,设备维护,后期滞留,院线违约。一个庞大的剧组停工七天,每分每秒都在烧钱。”
  我:“那又怎么样?我自掏腰包给他们好了,我又不是没钱!”
  黎安:“这不是钱的问题。”
  我拍案:“那是什么的问题?师父,你千里迢迢跑过来,怎么是来兴师问罪?!”
  黎安突然长身而起,看着我:“李嘉图,你忘了自己的身份。”
  很久没有听到黎安连名带姓的叫我,仿佛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大。我认识的黎安从来都是言辞柔和的,从没这样冷酷过。或者这其实是他人格的一个面,但我从来没见过。
  我看着他,瞪他。
  黎安:“你忘了吗?你不仅是左冷禅的兄弟,更是整个剧组的导演!你的莽撞冲动让左冷禅受伤,你对他责无旁贷。但你不仅对他有责任,对剧组里的每一个人同样有责任!”
  我也怒了:“左哥生死关头,我还要去管劳什子的剧组?你想让我忘恩负义、狼心狗肺吗?!”
  黎安:“李嘉图,三十而立!我们在社会中不再是自己一人,不能总是按自己的意愿来,为一时的情绪所控制!你随心所欲的性格在生活中可以是率性,但在工作里、事业上,这就是玩忽职守,任意妄为,舍本逐末!你只要还有一日是按这态度做事,就别想未来有所成就!因为你担当不起!”
  我难以置信,黎安竟然这样声色俱厉的斥责我!
  我:“玩忽职守怎么了,任意妄为怎么了,舍本逐末又怎么了?!我有的是钱,我玩得起!现在是我的兄弟躺在病床上,一条腿踩在鬼门关里头,难道我就不该陪着他?!是我害的他半死不活,我走了就不是个东西!在左哥的性命面前,其他东西都算什么?!”
  黎安:“当导演算个什么,拍电影算个什么,既然这些东西这么不值钱,你何必为这些垃圾狂热那么多年,奋斗那么多年?!既然事业在你眼里无足轻重,你干脆在你父亲手下做事,何必跑到中国来发展,你我何必还要分开?!你干嘛不躲在你父亲庇佑下做一辈子大少爷,在美国随你玩好了。”
  我暴怒:“黎安,你说什么浑话!我李嘉图是那种会寄人篱下的废物吗?!”
  黎安:“一生为之奋斗的梦想既然都不算什么,你也不必再把什么导演梦挂在嘴边,因为你就是世界上千千万万个眼高手低、虎头蛇尾的白日梦者之一,你也不必害怕做什么废物,因为你已经是个废物。”
  我震惊:“你,你骂我废物?!”
  黎安:“空有一腔抱负,却没审时度势的头脑和气度。废物。”
  我愣了足足三秒,赫然爆发:“你他妈!黎安!你他妈就是个混蛋!咱们还谈什么,散伙!分手!你既然觉得我是废物,那我就是废物好了!你跟那种有抱负有头脑有气度的去结婚,老子就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智商没有!要命一条!咱一刀两断!!”
  说罢,我劈门而出,怒火焚烧的离开。
  我李嘉图,这辈子都没这样暴怒过。我气愤黎安对我的斥责和教训,气愤他对我的态度,然而当我徘徊在十字路口,茫茫然不知该去医院还是剧组的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黎安说的竟然全是对的!
  他每一句话,都像重逾千斤的巨锤,一击一击沉沉敲打在我心上!我从未想到,我引以为傲的义气,原来竟是那么冲动的表现!
  我快三十了,但我今天才第一次意识到这点,过去上头有老爸顶着,旁的有黎安昭罩着,我并未真正一个人承担过什么。而现在,沉甸甸的现实摆在面前,我不能再像过去那样来去自由,我现在不仅是个男人,更是个撑起整个剧组的导演。我不仅要对左冷禅一个人负责,更要对整个剧组的每一个人负责。我抛开剧组停工不管的行为,和放任左冷禅在医院垂死挣扎,没有区别!
  左冷禅和剧组,不是鱼和熊掌。我本可以两头兼顾,却在过去的七天里,完全忘掉了肩上的重担。
  我的脸上还十足凶相,心里的怒意却已慢慢消散。我低下头,发现自己还穿着睡衣,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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