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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星·蝴蝶·剑-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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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人道:“那位是这里的主人?”
  他眼睛盯着孟星魂。
  孟星魂道:“我是来钓鱼的。”
  第一人道:“无论谁是这里的主人,只要将这两个小子交出来就没事,否则……”
  第二人说话总比较温和,道:“这两人是孙玉伯的手下,杀了我们不少人,冤有头,债有主,我们来找的只是他们二人。”
  躺在地上的两个人挣扎着,似乎又想逃走。
  韩棠忽然道:“你们一定要这两个人?”
  他一说话,孟星魂就知道他要出手了。
  他一出手,这三个人,就绝没有一个能活着回去。
  第一人道:“当然要,非要不可。”
  韩棠道:“好!”
  “好”字出口,他果然已出手。
  谁也看不清他是怎样出手的,只听“砰”的一声,正挣扎着爬起来的两个人头已撞在一起。
  孟星魂不得不闪了闪身,避开飞激的鲜血和碎裂的头骨。
  韩棠就好像根本未回头,道:“你们既然要这两个人,为什么还不过来拿去。”
  那三个人目中也立刻露出惊诧不安之色,就好像已死了的这两个人一样,谁也不懂韩棠为什么要杀死老伯的手下。
  孟星魂却懂。
  就在这两人挣扎着爬起的时候,他已发现他们伤势并不如外表看来那么严重,已发现他们袖中都藏着弩筒一般暗器。
  这根本就是一出戏。
  这出戏当然是演给韩棠看的。
  他若真的相信了这两人是老伯的手下,此刻必已遭了他们的毒手。
  孟星魂只奇怪韩棠是怎么看出来的,因为他根本没有看。
  对方三个人显然更奇怪,孟星魂带着好奇的目光瞧着他们,不知道他们要怎么样才能退下去。
  第二人道:“我们本来就只不过想要他们的命,现在他们既然已没有命,我们也该告辞了。”
  他说话一直很温和,像是早已准备来打圆场似的。
  这句话说完,三个人已一齐向后跃身。
  就在这时,突见刀光闪动。
  三声惨呼几乎同时响起,同时断绝,三颗头颅就像是三个被一脚踢出去的球,冲天飞了出去。
  好快的刀。
  刀锋仍然青碧如水,看不到一点血渍。
  刀在一个锦衣华服的彪形大汉手上,这人手上就算没有刀,也同样能令人觉得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孟星魂一眼就看出他平时一定是个惯于发号施令的人,只有手里掌握着生杀大权的人,才会有这样的威风和杀气。
  他只希望这人不是老伯的“朋友”!
  只听这人沉声道:“这五个人都是‘十二飞鹏帮’的属下,故意演这出戏来骗你上当,你本不该放他们逃走的。”
  孟星魂的心沉了下去。
  这人显然是老伯的朋友,韩棠再加上这么样一个人,孟星魂已连一分机会都没有。
  韩棠忽然道:“你认得他们?”
  这人笑了笑,道:“老伯帮过我一次很大的忙,我一直想找机会回报,所以我知道老伯和十二飞鹏帮结怨之后,我一直在留意他们的举动。”
  韩棠点点头,道:“多谢……”
  听到这“谢”字,孟星魂已发觉不对了。
  韩棠绝不是个会说“谢”字的人。
  就在这时,他已看到韩棠手里的钓竿挥出,钓丝如绞索般向这人的脖子上缠了过去。
  韩棠真的喜欢杀人,别人帮了他的忙,他也要杀。
  好像无论什么人他都要杀。
  绞索已套上这人的脖子,抽紧,拉直——这钓丝也不知是什么制成的,比牛筋还坚韧。
  他的呼吸已停顿。
  韩棠只要出手,就绝不会给对方任何抵挡闪避的机会。
  一击必中。
  这是韩棠出手的原则,也就是孟星魂出手的原则。
  但这次,韩棠却犯了个无法挽救的错误。
  他始终没有回头,没有看到这人手里握着的是把什么样的刀。
  刀挥起,斩断了绞索,发出“崩”的一响。
  这人已凌空翻身,退出五丈外。
  韩棠也知道自己错了,他太信任这根绞索,他太信任自己。
  “一个人自信太强也同样容易发生错误的,有时甚至比没有自信更坏。”
  韩棠想起了老伯的话,孟星魂第一次看到他脸色变了。
  他和孟星魂同样知道,这人不像他们,绝不敢相信自己一击必中!所以他一击不中,必定还有第二击。他手抚着咽喉,还在喘息,暮色中又有三个人箭一般窜过来。
  这三人一现身,他立刻恢复了镇定,忽然对韩棠笑了笑,道:“你怎知道那五人全是幌子,我才是真正来杀你的?”
  韩棠不回答,却反问道:“你们都是‘十二飞鹏帮’的人?”
  这人道:“屠城屠大鹏。”
  另外三个人也立刻报出了自己的名姓。
  “罗江罗金鹏。”
  “萧安萧银鹏。”
  “原按原怒鹏。”
  现在这出戏已演完,他们已没有隐瞒的必要,何况他们始终都没有瞒过韩棠。韩棠的瞳孔在收缩,他知道这四个人,知道这四个人的厉害。
  这世上还没有任何人能单独对付他们四个。
  他已渐渐感觉到死亡降临的滋味。
  孟星魂忽然觉得自己所处的地位很可笑。
  他是来杀韩棠的,但现在屠大鹏他们却必定已将他看成是韩棠的朋友。
  他们绝不会放过他。
  韩棠呢?是不是也想要他陪自己一起死?
  他惟一的生路也许就是先帮韩棠杀了这四个人再说,可是他不能这样做。
  他绝不能在任何一个活着的人面前泄露自己的武功,他也没有把握将这四个人一起杀了灭口。
  所以他只有死。
  屠大鹏他们一直在不停地说话。
  “韩棠,你该觉得骄傲才是,杀孙剑的时候,我们连手都没有动,但杀你,我们却动用了全力。”
  “你知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杀你?”
  “因为你是孙玉伯的死党,十二飞鹏帮现在已经和孙玉伯势不两立。”
  “你一定会奇怪我们怎么知道你和孙玉伯的关系,这当然是有人告诉我们的,只可惜你一辈子也猜不出这个人是谁。”
  “这人当然很得孙玉伯的信任,所以才会知道你们的关系。”
  “孙玉伯一向认为他的属下都对他极忠诚,但现在连他最信任的人也出卖了他,这就好像一棵树的根已经烂了。”
  “根若已烂了,这棵树很快就会烂光的。”
  “所以你只管放心死吧,孙玉伯一定很快就会到十八层地狱去陪你。”
  韩棠听着,他的神情虽然还很镇定,连一点表情也没有,但那只不过因为他脸上的肌肉已僵硬。
  孟星魂本来一直在奇怪,屠大鹏他们为什么要说这些话,现在忽然才明白,他们说这些话只不过是想分散韩棠的注意力,令韩棠紧张!
  心情紧张不但令人的肌肉僵硬,反应迟钝,也能令一个人软弱。
  孟星魂已可想像到韩棠今日的命运。
  可是他自己的命运呢?
  他忽然发现屠大鹏在向他招手,他立刻走过去。
  他走过去的时候全身都在发抖,他虽然没有听过老伯的那些名言,却懂得如何让敌人轻视他,低估他。
  屠大鹏的眼睛就像根鞭子,正上上下下地抽打着,过了很久才道:“你是来钓鱼的?”
  孟星魂点点头。
  屠大鹏道:“你不认得韩棠?”
  孟星魂摇摇头。
  屠大鹏道:“你不认得他,他为什么会让你在这里钓鱼?”
  孟星魂道:“因为……因为我是个钓鱼的人。”
  这句话非但解释得很不好,而且根本就不能算是解释。
  但屠大鹏却点了点头,道:“说得好,就因为你只不过是个钓鱼的,他认为你对他全无危险,所以才会让你在这里钓鱼。”
  孟星魂道:“我正是这意思。”
  屠大鹏道:“只可惜你并不是个聋子。”
  孟星魂目中露出茫然不解之色,道:“聋子?我为什么要是个聋子?”
  屠大鹏道:“因为你若是个聋子,我们就会放你走,但现在你听到的却已太多了,我们已不能不将你杀了灭口,这实在抱歉得很。”
  他说话的态度很温和,很少有人能用这样的态度说出这种话!
  孟星魂已发觉他能在十二飞鹏帮中占如此重要的地位绝非偶然,也已发觉要从这种人手下活着走开并不容易。
  屠大鹏忽又问道:“你会不会武功?”
  孟星魂拼命摇头。
  屠大鹏道:“你若会武功,也许还有机会,我们这四人,你可以随便选一个,只要你能赢得了一招半式,就可以大摇大摆地走。”
  这实在是个很大的诱惑。
  他们这四人无论哪一个都不是孟星魂的敌手。
  要拒绝这种诱惑不但困难,而且痛苦。孟星魂却知道自己若接受了这诱惑,就好像一条已吞下饵的鱼。
  山坳外人影幢幢,刀光闪动。
  屠大鹏并没有说谎,他们这次行动的确已动用了全力。
  现在养鱼的人自己也变成了一条鱼。
  一条网中的鱼。
  孟星魂不想吞下这鱼饵,但他若拒绝,岂非又显得太聪明?
  屠大鹏的鱼饵显然也有两种,而且两种都是他自己喜欢的。
  孟星魂只觉得脖子僵硬,仿佛已被根绞索套住。
  他艰涩地转了转头,无意间触及了屠大鹏的目光,他忽然从屠大鹏的眼睛里看出了一线希望。
  屠大鹏看着他的时候,眼睛里并没有杀机,反而有种很明显的轻蔑之意。
  他垂下头,忽然向屠大鹏冲过去。
  屠大鹏目中掠过一丝笑意,手里刀已扬起。
  孟星魂大叫道:“我就选你!”
  他大叫着扑向屠大鹏手里的刀锋,就像不知道刀是可以杀人的。
  锐利的刀锋刺人他胸膛时,仿佛鱼滑入水,平滑而顺利。
  他甚至完全没有感到痛苦。
  他大叫着向后跌倒不再爬起,他本是仰面跌倒的,身子突又在半空扭曲抽动,跌下时,脸扑在地,叫声中断的时候,鲜血已完全自刀尖滴落,刀锋又莹如秋水。
  好刀!
  屠大鹏看着已死鱼般倒在地上的孟星魂,慢慢地摇了摇头,叹道:“这孩子果然只懂得钓鱼。”
  原怒鹏也在摇着头,道:“我不懂这孩子为什么要选你?”
  屠大鹏淡淡道:“因为他想死!”
  说到“死”时,他身子突然窜出。
  他身子窜出的时候,罗金鹏、萧银鹏、原怒鹏的身子也窜出。
  四个人用的几乎是完全同样的身法,完全同样的速度。
  四个人就像是四枝箭,在同一刹那中射出。
  箭垛是韩棠。
  没有人能避开这四枝箭,韩棠也不能。
  他真的好像已变成了箭垛。
  四枝箭同时射在箭垛上。
  越灿烂的光芒,消逝得越快。
  越激烈的战役,也一定结束得越快。
  因为所有的光芒和力量都已在一瞬间进发,因为所有的光芒和力量就是为这决定性的一刹那存在。在大多数人眼中看来,这一战甚至并不激烈,更不精彩。
  屠大鹏他们四个人冲过去就已经将韩棠夹住。
  韩棠的生命就立刻被挤出。
  四个人分开的时候,他就倒下。
  战斗在一刹那间发动,几乎也在同一刹那间结束。
  简单的战斗,简单的动作。
  简单得就像是谋杀。但在孟星魂眼中看来却不同,他比大多数人看得都清楚。
  他将他们每一个动作都看得很清楚。他们的动作并不简单,就在这一刹那间,他们至少已做出了十七种动作。
  每一种动作都极锋利、极有效、极残酷。
  孟星魂并没有死。
  他懂得杀人,懂得什么地方一刀就能致命,也懂得什么地方是不能致命的。
  所以他自己迎上了屠大鹏的刀锋。
  他让屠大鹏的刀锋刺人他身上不能致命的地方,这地方距他的心脏只有半寸,但半寸就已足够。
  杀人最难的一点就是准确,要准确得连半分偏差都不能有。
  屠大鹏的武功也许很高,但杀人却是另外一回事,武功高的人并不一定就懂得杀人,正如生过八个孩子的人也未必懂得爱情一样。
  他这一刀并不准确,但他以为这一刀已刺人了孟星魂的心脏。
  孟星魂很快地倒下,因为他不愿让刀锋刺人太深,他跌倒时面扑向地,因为他不愿血流得太多。
  他忍不住想看看屠大鹏他们是用什么法子杀死韩棠的。
  他更想看看是不是有法子抵抗!
  像韩棠这种人,世上也许很难再找到第二个,这种人活着时特别,死也一定死得很特别。
  要杀死这种人,就必定要有一种更为特别的方法,这种事并不是时常都能看到的,孟星魂就算要冒更大的险,也不愿错过。
  这把刀实在太锋利,他倒下去很久之后,才感觉到痛苦,幸好他还可用手将创口压住。
  那时屠大鹏已向韩棠扑了过去。
  孟星魂本该闭着眼睛装死的,但他却舍不得错过这难得的机会。他看到了,而且看得很清楚。
  屠大鹏他们冲过去的时候,韩棠已改变了四种动作。
  每一种动作都是针对着他们四个人其中之一发出的,他要他们四个人都认为他已决心要和自己同归于尽。
  韩棠若是不能活,他们四个人中至少也得有个陪他死!
  只要他们都想到这一点,心里多少都会产生些恐惧。
  只要他们四个人中有两个心中有了恐惧,动作变得迟钝,韩棠就有机会突围、反击!
  屠大鹏的动作第一个迟钝。
  这并不奇怪,因为他已领教过韩棠的厉害。
  第二个心生畏惧的是萧银鹏。
  他手里本来也握着柄刀,此刻刀竟突然落下。
  韩棠的动作又改变,决心先以全力对付罗金鹏和原怒鹏。
  只要能将这两人击倒,剩下两人就不足为惧。
  谁知就在这刹那间,屠大鹏和萧银鹏的动作也已突然改变。
  最迟钝的反而最先扑过来。
  韩棠知道自己判断错误时,已来不及了。
  他已没有时间再补救,只有将错就错,突然出手抓住了罗金鹏的要害。
  罗金鹏痛得弯下腰,一口咬在他肩下,鲜血立刻自嘴角涌出。
  韩棠左手的动作虽较慢,但还是插入了原怒鹏的肋骨。
  因为原怒鹏根本没有闪避,他的肋骨虽断,却夹住了韩棠的手,然后他左右双手反扣,锁住了韩棠的手肘关节。
  他虽已听到韩棠关节被捏断的声音,却还是不肯放手。
  这时萧银鹏已从后面将韩棠抱住,一只手抱住了他的腰,一只手扼住了他的咽喉。
  屠大鹏的刀已从前面刺人了他的小腹。
  韩棠全身的肌肉突然全都失去控制。眼泪、口水、鼻涕、大小便突然一齐涌出,甚至连眼珠子都已凸出,脱离眼眶。然后,罗金鹏、原怒鹏、萧银鹏才散开。
  罗金鹏身子还是虾米般弯曲着,脸上已疼得全无人色,眼泪沿着面颊流下,将嘴角的鲜血颜色冲成淡红,他牙关紧咬,还咬着韩棠的一块肉。
  只有屠大鹏还是站在那里,动也不动,脸上也已全无人色。
  那当然不是因为痛苦,而是因为恐惧。
  只有他一个人看到了韩棠的脸。
  他虽然杀人无数,但看到这张脸时,还是不禁被吓得魂飞魄散。
  韩棠还没有倒下,因为屠大鹏的刀锋还留在他小腹中。
  他们每一个动作,孟星魂都看得很清楚。
  若不是面扑在地,可以将胃压住,他此刻必已不停呕吐。
  他自己也杀过人,却很少看到别人杀人。
  他想不到杀人竟是如此残酷,如此可怕。
  他们的动作已不仅是残酷,已有些卑鄙,已连野兽都不如。
  过了很久很久。
  屠大鹏才能发得出声。
  他的声音抖得像上紧了的弓弦,紧张而嘶哑。
  “我知道你死不瞑目,死后——定会变为厉鬼,但你的鬼魂却不该来找我们,你应该去找那出卖你的人。”
  韩棠当然已听不见,但屠大鹏还是往下说:“出卖你的人是律香川,他不但出卖你,还出卖了孙玉伯!”
  萧银鹏突然冲过来,将屠大鹏拖开。
  他的声音也在发抖,嗄声道:“走,快走……”
  韩棠尸体倒下时,他已将屠大鹏拖出很远,就好像韩棠真的已变为厉鬼,在后面追赶着要报仇。
  罗金鹏已不能举步,只有在地上滚,滚出去很远,才被原怒鹏抱起。
  他突然张嘴呕吐,吐出了嘴里的血肉,吐在鱼池里。立刻有一群鱼游来争食这团血肉。
  这是韩棠的血,韩棠的肉。
  他活着的时候,又怎会想到鱼也有一天能吃到他的血肉?
  他吃鱼,现在鱼吃他。他杀人,现在也死于人手!这就是杀人者的结果!
  死寂。
  风中还剩留着血腥气。
  孟星魂伏在地上,地上有他的血,他的汗。
  “这就是杀人者的结果。”
  冷汗已湿透了他的衣服。
  今天他没有死,除了因为他判断正确外,实在还有点侥幸。
  “真的是侥幸?”
  不是!
  不是因为侥幸,也不是因为他判断正确!
  看屠大鹏他们杀韩棠,就可以看出他们每一个步骤,每一个动作,事先都经过很严格的训练和很周密的计划。
  他们的动作不但卑鄙残酷,而且还非常准确!
  每一个动作都准确得分毫不差!
  “但屠大鹏那一刀为什么会差上半寸呢?”
  孟星魂一直在怀疑,现在突然明白。
  他没有死,只不过因为屠大鹏根本就不想杀死他!
  他所说的话,屠大鹏根本连一句都不信,也全不入耳,屠大鹏显然认定,他也是韩棠的同伴,孙玉伯的手下。
  所以屠大鹏要留下他的活口,去转告孙玉伯。
  “律香川就是出卖韩棠的人,就是暗中和‘十二飞鹏帮’串通的奸细!”
  所以律香川绝不是奸细!
  万鹏王要借孙玉伯的手将律香川除去。万鹏王要孙玉伯自己除去他最得力的干将!
  因为在万鹏王眼中,最可怕的人不是韩棠,而是律香川。
  要杀孙玉伯,就一定要先杀了律香川。
  这计划好毒辣。
  直到现在,孟星魂才明白律香川是个怎么样的人,才明白他地位的重要。
  现在孙剑和韩棠已被害,老伯得力的助手已只剩下他一个人。
  以他一人之力,就能斗得过万鹏王的“十二飞鹏”?
  盂星魂在思索,却已无法思索。
  他忽然觉得很疲倦,很冷,疲倦得只要一闭起眼睛就会睡着。
  冷得只要一睡着就会冻死。
  他不敢闭起眼睛,却又无力站起。
  伤口还在往外流血,血已流得太多,他生命的力量大多都已随着血液流出,剩下的力量只够他勉强翻个身。
  翻过身后,他更疲倦,更无法支持。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叶翔。
  屋子里很阴暗。空气潮湿得像是在条破船的底舱,木器都带着霉味。
  风吹不到这里。阳光也照不到这里。
  这就是韩棠活着时住的地方。
  屋角有张凳子,高而坚硬,任何人坐在上面都不会觉得舒服。
  韩棠却时常坐在这张凳子上,有时一坐就是大半天。
  他不喜欢舒服,不喜欢享受。
  他这人活着是为了什么,也许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现在,坐在凳子上的是叶翔。
  他静静地坐着,眼睛里一片空白,仿佛什么也没有看,什么也没有想。
  韩棠坐在这里时,神情也和他一样。
  孟星魂就躺在凳子对面的床上,已对他说出了这件事的经过。现在正等着他下结论。
  听的时候,他一句话也没有说,现在却已到了他说话的时候。
  他慢慢地,一字一字道:“今天你做了件很愚蠢的事。”
  孟星魂点点头,苦笑,道:“我知道,我本来不必挨这一刀的。我早就应该从屠大鹏的眼睛里看出,他们根本没有杀我的意思。”
  叶翔缓缓道:“无论在任何情况下,你都不必要流血。”
  他笑了笑,笑得很干涩,慢慢地又接着道:“在我们这种人身上,剩下的东西已不多,绝没有比血更珍贵的。”
  孟星魂眼睛望着屋顶。
  屋顶上也发了霉,看来有些像是锅底的模样,韩棠这一生,岂非就好像活在锅里一样么,他不断地忍受着煎熬。
  但他毕竟还是忍受了下去。
  孟星魂叹了口气道:“也许还有比血更珍贵的!”
  叶翔道:“有?”
  孟星魂道:“有一样。”
  叶翔道:“你说的是泪?”
  孟星魂点点头,道:“不错,有种人宁可流血,也不愿流泪。”
  叶翔道:“那些人是呆子。”
  孟星魂道:“任何人都可能做呆子,任何人都可能做出很愚蠢的事。”
  他忽又笑了笑,接着道:“屠大鹏他们今天本来也不必留下我这个活口的。”
  叶翔沉吟着,道:“他的确不必。”
  孟星魂道:“孙玉伯知道韩棠的死讯后,第一个怀疑的人必定就是律香川了。”
  叶翔道:“一个人遇到很大的困难和危险时,往往就会变得很多疑,对每个人都怀疑,觉得世上已没有一个他可以信任的人。”
  他苦笑,又道:“这才是他的致命伤,那困难和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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