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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星·蝴蝶·剑-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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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伯打断了他的话,道:“没有也许,像万鹏王那种人,绝不会令人感觉到危险,等那人感觉到危险的时候,必定已经活不成了。”
  律香川慢慢地坐下,心也沉了下去。
  他不知道如何才能弥补这次的错误,要怎样才能赎罪。
  这时已有个人踉跄自门外跌了进来。
  这人不但很年轻,而且很漂亮,只可惜现在鼻上的软骨已被打歪,眼角也被打裂,左手用一条布带吊在脖子上。
  他一跌下去,就不再爬起,无论谁都可看出他十足吃了不少苦头。
  老伯近来已经渐渐不喜欢再用暴力,但这次看来却又破了例,显见这人必定犯了个不可宽恕的错误。
  律香川忍不住问道:“这人是谁?”
  老伯道:“不知道!”
  律香川又奇怪,这人看来并不像是条硬汉,但吃了这么多苦头后居然还能咬紧牙关忍住。
  “也许他是怕说出秘密后会吃更大的苦头,他幕后必定有个更可怕的人物。”
  老伯似已看出律香川在想什么,又道:“他不说,并不是怕别的,而是我们一对他用刑,他立刻会无缘无故晕过去。”
  要突然晕过去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他一定有个奇妙的法子,这种法子不但让他少吃了不少苦,而且使他的嘴变稳。
  教他这种法子的,当然更不简单。
  律香川沉吟着,道:“他犯了什么错误?”
  老伯道:“他想杀我。”
  律香川这才真的吃了一惊。
  无论谁想来杀老伯,若不是疯了,就一定是真的胆大包天。
  老伯道:“你不妨再问问,看看是不是能问得出什么?”
  律香川慢慢地站起来,从老伯的酒中选了瓶最烈的酒,捏开这人的下巴,将一瓶酒全都灌了下去!
  他知道酒往往能令人说真话。
  然后他看到这人苍白的脸渐渐发红,眼睛里也出现了红丝。
  无论酒量多好的人,在片刻间被灌人这瓶酒,想不醉都不行。
  于是律香川问道:“你贵姓?”
  这人道:“我姓何。”
  律香川道:“大名?”
  这人道:“我姓何。”
  律香川道:“是谁叫你来的?”
  这人道:“我姓何。”
  无论律香川问什么,这人的回答都只有三个字:“我姓何!”
  除了这三个字,他脑中似已不再记得别的了。
  老伯忽然道:“这人必定受过极严格的训练,能如此训练下属的人并不多。”
  律香川目光闪动,道:“你认为那人是……”
  老伯点点头。
  律香川并没有说出那个人的名字,老伯也没有说,因为两个人都知道对方心里想着的是谁。
  律香川压低声音道:“是不是送他回去?”
  老伯摇摇头沉声道:“放他回去。”
  “送他回去”和“放他回去”的意思完全不同,若是送他回去,那么他必定已是个死人,但若放他回去,就是活生生地放他回去。
  律香川沉思着,忽然明白了老伯的意思。
  他心里不禁又涌起一阵钦佩之意。
  老伯做事的方法虽然特别,但却往往最有效。
  孟星魂一向很少在老伯的菊花园外逡巡,他不愿打草惊蛇。
  但今天晚上却不同。
  他已想到老伯必定要有所行动。
  菊花园斜对面有片浓密的树林,孟星魂选了株枝叶最浓密的树爬上去,然后就像个猫头鹰般躲在枝叶中,瞪大了眼睛。
  园中一点动静都没有,既没有人出来,也没有人进去。
  孟星魂渐渐开始觉得失望的时候,园中忽然窜出了条人影。
  这人的身法并不慢,但脚下却有点站不稳的样子,而且一条手臂仿佛已被打断,用根布带子吊在脖子上。他身上穿着件不蓝不紫的衣服,现在已等于完全被撕烂。
  孟星魂刚觉得这件衣服很眼熟,这人已抬起头来,像是在看天色,辨方向。
  月光照在他的脸上。
  孟星魂几乎忍不住要叫了出来:“小何!”
  小何不但没有死,而且逃出来了。
  他脸色虽显得疲倦痛苦,但目中却带着种骄傲得意之色。
  他像是很佩服自己。
  看到他的脸色,孟星魂就知道他必定还没有泄露出高老大的秘密。
  孟星魂也知道以他的本事,绝对不可能从老伯掌握中逃出来,世上也许没有任何人能从老伯的掌握中逃出来,但他却的的确确逃出来了。
  孟星魂想了想,立即就明白了老伯的意思。
  “老伯一定是故意放他逃出来的,看他逃到哪里去,看看究竟谁是在幕后主使他的人。”
  想到这一点,孟星魂手心也捏起把冷汗。
  他绝不能让小何回去,又无法阻止,因为他知道此刻在暗中必定已有人窥伺,他绝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小何已从星斗中辨出了方向,想也不想,立刻就往归途飞奔。
  看他跑得那么快,像是恨不得一步就逃回快活林。
  孟星魂忽然觉得说不出的愤怒痛怨,几乎忍不住要窜出去一拳打烂他的鼻子,打破他的头,更想问问他怎么变得如此愚蠢!
  他本是个工于心计的人,孟星魂实在想不到他会变得如此愚蠢。
  现在,要阻止他泄露高老大的秘密,看来已只有一个办法。
  杀了他!
  孟星魂既不愿这样做,也不忍。
  幸好他还有第二个法子——杀了在暗中跟踪小何的人!
  他继续等下去。
  果然片刻后就有三个人从黑暗中掠出来,朝小何奔跑的方向盯了下去。
  这三人的轻功都不弱,而且先后都保持着一段不短的距离,显见三个人都是跟踪盯梢的好手。
  这么样跟踪,就算前面一个人被发现,后面的人还可继续盯下去。
  只可惜孟星魂先找的是最后一个。
  最后这人轻功反而更高,盏茶后孟星魂才追上他,在他身后轻轻弹了弹手指。
  这人一惊,猝然回头。
  孟星魂笑嘻嘻地望着他!突然,一拳打在他咽喉上。
  这人刚看到孟星魂的笑脸,就已被打倒,连声音都发不出。
  孟星魂这一拳简直比闪电还快。
  他对付前面两个人用的也是同样的法子。
  这法子实在太简单,简单得令人不能相信,但最简单的法子往往也最有效。
  这正是老伯最喜欢用的法子,也是孟星魂最喜欢用的。
  有经验的人都用这种法子。
  小何脚步不停,奔过安静的黄石镇。
  黄石镇上一家小杂货铺里,门板早已上得很紧,片刻却突然窜出了两个人。
  一人道:“一定是他。”
  另人道:“盯下去!”
  这两人轻功也不弱,而且全都用尽全力。
  他们都不怕力气用尽,因为他们知道,到了前面镇上,就另外有人接替。
  老伯这次跟踪小何,另外还用了很复杂的法子。
  无论如何,两种法子总比一种有效。
  老伯要是决心做一件事,有时甚至会用出七八种法子,只要是他决心去做的事,到目前还没有失败过。
  第八回  摊牌时刻
  一觉醒来,孙剑还是很疲倦。
  他毕竟不是个铁打的人,何况他身旁睡着的这女人又特别叫人吃不消。
  他决定在这里多留两天,直到这个女人告饶为止。但就在这时,窗外忽然响起了一种很奇怪的声音,就像是弄蛇者的吹笛声,三短一长,之后是三长一短,响过两次后才停止。
  孙剑立刻分辨出,这是老伯紧急召集的讯号,听到这讯号后若还不立刻回去,他必定要终生后悔的。
  谁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就连孙剑都没有。
  他立刻从床上跃起,先套起鞋子,他光着身都敢冲出去,但光着脚却不行,要他赤着脚走路,简直就像要他的命。
  他全身都像是铁打的,但一双脚却很嫩。床上的女人翻了个身,张开惺忪的睡眼一把拉住他,道:“怎么?你这就想走了?”
  孙剑道:“嗯。”
  这女人道:“你舍得走?……就算你舍得走,我也不放你走。”
  她得到的回答是一巴掌。
  孙剑不喜欢会缠住他的女人。
  太阳升起时,孙剑已快马奔出两百里。
  他满心焦急,老伯已有多年未发出这种紧急的讯号,他猜不出这次是为了什么。
  路旁有卖饼的,卖肉的,也有卖酒的。
  他虽然又饥又渴,但却绝不肯停下来。
  老伯不但是他的父亲,也是他的朋友。
  他随时都肯为老伯死。
  世上几乎没有什么事能要他停下来。
  初升的阳光照在滚烫的道路上,一颗颗碎石子就像刚从火炉里捞出来的。
  秋天的太阳有时比夏天更毒。
  孙剑揭下帽子,擦了擦汗,他虽然还能支持,但马却已慢了下来。
  马没有他这么强健,他也没有不停地奔跑两三个时辰,更没有人在他身上用鞭子抽他。
  他正想找个地方换匹马,路旁忽然有个人抛了样东西过来,是块石头,用纸包着的石头。
  纸上有字!
  “你想不想知道谁想杀老伯?”
  孙剑勒马,同时自马上掠起,凌空一个翻身。
  他发现道旁树下有很多人,每个人都张大了眼睛,吃惊地望着他。
  他也不知道那块石头是谁抛来的,正想问,忽又发现一张很熟悉的脸。
  他立刻辨出这人是属于犬组的。
  犬组的人最少,但每个人轻功都不太弱,而且都善于追踪。
  孙剑招招手,将这人叫过来。
  这人当然也认得孙剑。
  孙剑沉声道:“你盯的是谁?”
  这人虽不愿泄露自己的任务,却也深知孙剑暴躁的脾气。
  何况他并不是别人,是老伯的儿子。
  这人只好向斜对面的树下瞧了一眼。
  孙剑随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就看到了小何。
  小何坐在那棵树下,慢慢地嚼着一张卷着牛肉的油饼,这么样吃虽然是不容易咬,但他只有一只手。
  无论他多么急着回去,也总不可能光天化日在大路上施展轻功。
  何况他又太渴,太饿,太疲倦。
  幸好袋里的银子还没有被搜走,正想雇辆空车,在车上好好地睡一觉,一觉醒来时,已到快活林。
  他并不怕被人跟踪,因为他是凭着本事逃出来的,老伯就算已发觉他逃走,就算立刻派人追赶,也绝没有这么快。
  他觉得这次的逃亡实在精彩极了。
  “他们居然以为我被灌醉了,居然一点也不防备就将我留在屋子里,现在他们总该知道我的本事了吧!”
  工于心计的人,往往也会很幼稚。
  狡猾和成熟本就是两回事。
  小何得意得几乎笑了。
  他还没有笑出,就看到一个人向他走过来。
  他从未见过如此壮大,如此精力充沛的人,连道路都像是几乎要被他踩碎,尤其是他的一双眼睛,就像是两团燃烧的火焰。
  无论谁被这双眼瞧着,都一定会觉得很不安。
  小何嘴里咬下一块牛肉饼,却已忘了咀嚼。这人竟笔直走到他面前,瞪着他,一字字道:“我姓孙,叫孙剑!”
  小何的脸色立刻变了,手里的肉和饼也掉了下来。
  他已知道这就是他要找的人了——若非对老伯心怀恶意,听到他的名字怎会惊慌失色。
  “谁对老伯无礼,谁就得死!”
  孙剑嘴角露出了狞笑。
  小何已看出他日中的凶光,忽然跳起来,一只手反切孙剑的咽喉。
  他武功本和孟星魂是同一路的,又狠、又准、又快。
  这种武功一击之下,很少给别人留下还手的余地。
  只可惜他还不够快。
  要准容易,要狠也容易,但这“快”字却很难,很微妙,其间相差几乎只是一瞬间,但这一瞬却往往可以决定生死。
  谁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快?
  谁也不敢认为自己是最快的,快,本无止境,你快,还有人比你更快,你就算现在最快,将来也必定还有人比你更快。
  小何从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快。
  现在他知道了。
  孙剑没有闪避,挥拳就迎了上去,恰巧迎上了小何的手。
  小何立刻听到自己骨头折断的声音,但却没有叫出声来,因为孙剑的另一只手已迎面痛击,封住他的嘴。
  他满嘴牙立刻被打碎,鲜血却是从鼻子里喷出来的,就像两根血箭。
  路旁每个人都已被吓得呆如木鸡,面无人色。
  谁也没有见过这么强、这么狠的角色,更没有见过如此刚猛威烈、却又如此直接简单的拳法。
  大家都看得心神飞越,只有一个人心里却在偷偷地笑。
  高老大想必也在偷偷地笑。
  这里发生的每件事,都早已在她计算之中,她甚至不能不对自己佩服。
  想到小何的遭遇,她虽也未免觉得有点遗憾。
  但这种男人既不值得同情,更不值得爱。
  她决定尽快将他忘记,越快越好。
  她本来心肠并没有这么硬的,但现在却发现,一个人要做事,要活得比别人强,就不能不将心肠硬下来,越硬越好。
  欲望和财富对一个人的作用,就好像醋对水一样,加了醋的水一定会变酸,有了欲望和财富,一个人也就很快就会变了。
  孙剑将小何重重摔在地上,就好像苦力摔下他身上的麻袋。
  麻袋是立的,小何的背椎已断成七截,整个人软得就像一只空麻袋。
  老伯静静地瞧了瞧他的儿子,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律香川已不禁暗暗为孙剑担心,他知道老伯没有表情的时候,往往就是愤怒的时候。
  孙剑面上却带着得意之色,道:“我已将这人抓回来了。”
  老伯道:“你在哪里找到他的?”
  孙剑道:“路上。”
  老伯道:“路上有很多人,你为什么不一个个全都抓回来?”
  孙剑怔了怔,道:“我知道这人想害你,而且是从这里逃出去的。”
  老伯道:“你怎么知道?”
  孙剑道:“有人告诉我。”
  老伯道:“谁?”
  孙剑将那张包着石头的纸递过去。
  老伯看完了,脸上还是一点表情也没有,缓缓道:“我只问你,有谁从这里逃出去过没有?”
  孙剑道:“没有。”
  老伯道:“假如真有人从这里逃出去,会是个怎么样的人?”
  孙剑道:“当然是个极厉害的角色。”
  老伯道:“像那样厉害的角色,你有本事一拳将他击倒?”
  孙剑怔住了。
  他忽然也发现小何实在不像是个那么样厉害的角色。他忽然也发现自  己受了别人利用。他只希望老伯痛骂他一顿,痛打他一顿,就像他小时候一
  样,那么他心里就会觉得舒服些。
  但老伯却不再理他。
  不理他,也是种惩罚,对他说来,这种惩罚比什么都难受。
  老伯转向律香川,道:“他这件事做得虽愚蠢,但却不能说完全没有用。”
  律香川闭着嘴。
  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无论谁都最好莫要插在他父子间说话。
  何况他已明白老伯的用意。
  老伯本就是在故意激怒孙剑。
  孙剑在激怒时虽然丧失理智,但那种愤怒的力量就连老伯见了都不免暗自心惊,世上几乎很少有人能够抵抗那一种力量。
  老伯这么做,定然是因为今天早上所发生的事——
  早上万鹏王送来了四口箱子。
  四口箱子里装着一个活人,四个死人。
  每一具尸体都已被毁得面目全非,但律香川还可认得出他们是文虎、文豹、武老刀和完全赤裸、满身乌青的黛黛。
  小武被装在黛黛的同一口箱子里,他虽然还活着,他身上每一处关节都已被捏碎。
  他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死,要眼睁睁瞧着自己的妻子被摧残侮辱。
  打开箱子的时候,老伯就看到他的一双眼睛。
  他眼珠子几乎都已完全凸了出来,死鱼般瞪着老伯。
  没有人能形容这双眼里所包含的悲痛与愤怒。
  老伯一生中虽见过无数死人,但此刻还是觉得有一股寒意自足底升起,掌心也已沁出了冷汗。
  律香川更是几乎忍不住要呕吐。
  他不能不佩服老伯,因为老伯居然仍能直视小武的眼睛,一字字道:“我一定替你报仇。”
  听到这七个字,小武的眼睛突然合起。
  他知道,老伯说出了的话,永远不会不算数的。
  现在,律香川想到那五张脸,还是忍不住要呕吐。
  老伯道:“他至少能证明这姓何的绝不是万鹏王派来的。”
  律香川点点头。
  老伯道:“万鹏王现在已指着我的鼻子叫阵,这人若是他派来的,他用不着杀人灭口。”
  律香川早已觉得惊异怀疑,这人若不是万鹏王派来行刺的,是谁派来的呢?
  他想不出老伯另外还有个如此凶狂胆大的仇敌。
  老伯忽然叹了口气,道:“我们本来是可以查出那人的,只可惜……”
  他冷冷地看了孙剑一眼,慢慢地接着道:“只可惜有人自作聪明,误了大事。”
  孙剑额上青筋已一根根暴起。
  律香川沉吟道:“我们慢慢还是可以查出那个人是谁的。”
  老伯道:“那是以后的事,现在我们要将全部力量都用来对付万鹏王!”
  孙剑忍不住大声道:“我去!”
  老伯冷笑道:“去干什么?他正坐在家里等你去送死!”
  孙剑垂下头,握紧拳,门外的人都可听出他全身骨节在发响。
  老伯道:“他要我们去,我们就偏不去,他能等,我们就得比他更能等,他若想再激怒我们,就必定还会有所行动。”
  律香川道:“是。”
  老伯道:“你想他下次行动是什么?”
  律香川似在沉思。
  他懂得什么时候应该聪明,什么时候应该笨些。
  老伯道:“明天,是铁成刚为他的兄弟大祭之日,万鹏王认为我们必定有
  人到山上去祭奠,必定准备在那里有所行动,可是我们就一定要他扑个空。“
  他话未说完,孙剑已扭头走了出去。
  老伯还是不理他,律香川还是在沉思。
  过了很久,老伯才缓缓道:“你在山上已完全布置好了么?”
  律香川道:“抬棺的、挖坟的、吹鼓手、念经的道士,都完全换上我们的人,现在我们别的不怕,就怕万鹏王不动。”
  老伯道:“孙剑一定会有法子要他动的。”
  律香川道:“他们看到孙剑在那里,也非动不可。”
  老伯道:“这次万鹏王还不至于亲自出手,所以我也准备不露面。”
  律香川道:“我想去看看。”
  老伯断然道:“你不能去,他们只要看到你,就必定会猜出我们已有预防,何况……”
  他目光慢慢地转向还在晕迷的小何,道:“你还有别的事做。”
  律香川道:“是。”
  老伯道:“万鹏王由我来对付,你全力追查谁是主使他的人,无论你用什么法子,却千万不可被第三个人知道。”
  律香川在凝视着小何,缓缓道:“只要这人不死,我就有法子。”
  他日中带着深思的表情,接着道:“我当然绝不会让他死的。”
  铁成刚麻衣赤足,穿着重孝。
  他伤势还没有痊愈,但精神却很旺盛,最令人奇怪的是,他看来并没有什么悲伤沉痛的表情。
  面前就是他生死兄弟的尸体和棺木,他一直在静静地瞧着,眼睛却没有一滴泪,反而显得分外沉着坚定。
  来祭奠的人并不多,“七勇士”得罪过的人本就不少,但来的人是多是少,铁成刚没有注意,也不在乎。
  他目光始终没有从棺木上移开过。
  日正当中,秋风却带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肃杀之意。
  铁成刚忽然转过身,面对大众,缓缓道:“我的兄弟惨遭杀害,而且还蒙冤名,我却逃了,就像是一条狗似的逃了。”
  他没有半句感激或哀恸的话,一开始就切人正题,但他的意思究竟是什么?却没有人知道。所以每个人都静静地听着。
  铁成刚接着道:“我逃,并不是怕死,而是要等到今天,今天他们的冤名洗刷,我已没有再活下去的理由——”
  他并没有说完这句话,就已抽出了刀。
  薄而锋利的刀,割断了他自己的咽喉!
  这转变实在太快;快得令人出乎意外,快得令人措手不及。
  鲜血飞溅,他的尸身还直挺挺地站着,过了很久才倒下,倒在他兄弟的棺木上。
  他倒下去的时候,大家才惊呼出声。
  有的人往后退缩,有的冲上去。
  只有孙剑,他还是动也不动,站在人丛之中。
  他看到四个人被摔得向他身上撞了过来,却还是没有动。
  四个人忽然同时抽出了刀。
  四把刀分别从四个方向往孙剑身上刺了过去。
  他们本来就和孙剑距离很近,现在刀锋几乎已触及孙剑衣服。
  孙剑突然挥拳!
  他拳头打上一个人的脸时,手肘已同时撞上另一人的脸。
  他一挥拳,四个人全都倒下。
  还有二十几个人的麻布也在右臂。
  四张脸血肉模糊,已完全分辨不出面目。
  人丛中,忽然有人高声呼叫道:“注意右臂的麻布。”
  来吊祭的人臂上大多裹着白麻布,大多数人通常的习惯都将麻布系在左臂。这四人的麻布在右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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