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万种亲吻-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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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眼盯着电脑屏幕，根本没注意冬凌凑过来。
　　
　　冬凌只瞥了一眼，就看到被卖家设置成了粉红色的一号字写着“表白心意”“给你的他一个惊喜”什么的……
　　
　　
　　　　　　　　　　　　　　　　　　第　23　章
　　冬凌决定不打扰前台小哥，自己冲进办公室火速打开电脑，上淘宝搜索那个店家的名字。
　　
　　居然叫“小桃心雅灭蝶”……
　　
　　网页刷的就点开了。粉红的，飘着玫瑰花瓣和小雪花的首页。
　　
　　全部的宝贝都是和这个主题十分相符的。
　　
　　甚至店主还非常热情非常到位的给每一件宝贝都写了攻略秘籍什么的……
　　
　　冬凌看了看，同城快递两个小时就可以收到。那柏忆寒下班回家就可以刚好赶上……
　　
　　冬凌的脸凑近了屏幕，在满眼的【哔】【哔】【哔】【哔】【哔】之间，选了一套粉红色的兔子装。
　　
　　一对毛茸茸的，可以别在脑袋上的兔子耳朵，四只兔爪手套和一个缀着毛团尾巴的T…back。
　　
　　冬凌下班下楼的时候，看前台小哥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看到冬凌拿着一个小箱子下楼，只是傻笑着挥了挥手，就又开始盯着电脑屏幕。
　　
　　冬凌突然莫名而来一股自豪感。
　　
　　哼哼，柏忆寒……（脸开始发红了）我比前台小哥有魄力多了！
　　
　　回到家，柏忆寒果然还没回来。
　　
　　冬凌洗过了澡就躲进了卧室。
　　
　　卖家“小桃心雅灭蝶”附赠的攻略印在一张粉红色蕾丝边缘的信纸上。
　　
　　冬凌一条一项的认真读着。
　　
　　原来是要这样啊……怪不得……
　　
　　结尾十分肯定的用黑色字体写着“绝对保证成功降服他的心！”
　　
　　冬凌带着绒绒手套，小心翼翼的碰了碰头上的大耳朵。
　　
　　应该都记住了……
　　
　　柏忆寒怎么还不回来呢？
　　
　　又跑进洗手间对着大镜子背过身去，看了看好像真的是长在屁股上的一团尾巴。
　　
　　扭了扭，毛团也随着抖了抖。
　　
　　白白的爪子捧住脸，柔柔软软的。
　　
　　真不好意思啊……
　　——————————
　　
　　柏忆寒打开房门，换了鞋子走进客厅的时候，冬凌正在第一百零一次的默念粉红兔耳萌套装攻略。
　　
　　听到客厅的声音，冬凌第一反应是冲了出去：“柏——”
　　
　　突然想起来攻略有一条就是：一定要像兔子一样，温柔而没有声音的窝在床上……
　　
　　冬凌又迅速躲回了卧室，扑进一团被子里。
　　
　　呼……还好背了很多次，不然第一步就做错了。
　　
　　柏忆寒听到冬凌的动静，抬起头的时候又没有人了。
　　
　　他自己在家搞什么？不会是自己清醒了又想不开，决定还是要跟自己别扭着吧。
　　
　　柏忆寒根本就不敢想象冬凌居然能送自己这样一份大礼。
　　
　　他推开了卧室的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团拱起来的被子，还有冬凌鸵鸟一样露在外面的撅起来的屁股，屁股下面凑在一起的还有两团白白的，上面还有粉色的肉垫。
　　
　　诶？
　　
　　屁股上面……那是……？还有那两只……是爪子？
　　
　　没听到柏忆寒的动静，一团雪白的，毛茸茸的大尾巴开始不安的微微颤动。
　　
　　柏忆寒清了清嗓子：“小凌凌，你在……做什么？”
　　
　　一边飞速祈祷：阿门，主啊你就让我猜对了吧，就让我猜对了吧……
　　
　　冬凌的屁股动了动，慢慢从被子里钻出来了。眼神闪烁着，根本不敢看柏忆寒的眼睛。
　　
　　“……吱……”
　　
　　“！！！”柏忆寒这下彻底看清了冬凌的兔子装。
　　
　　害羞的红红的脸，脸颊旁边垂着两只绒绒的兔子耳朵，估计是他一头扎进被窝里的时候给折弯了。这下成了垂耳兔了。
　　
　　捂着脸的手带着兔爪手套，冬凌双眼亮闪闪的努力憋了很久，终于颤悠悠的向着他伸过了一只爪子。
　　
　　这是要主动么？
　　
　　柏忆寒万分感动，幸好自己刚刚没有莽撞的扑上去。
　　
　　————————————
　　
　　“我……让……”完了背错了！冬凌摇了摇头，耳朵甩来甩去。
　　
　　柏忆寒觉得自己的心也开始被他蹭的痒痒的。
　　
　　冬凌的手，颤颤悠悠的，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位置准确的轻轻按在了柏忆寒的小腹。
　　
　　“我……我饿了，要吃萝卜……用……用你的萝卜来喂饱我吧……”
　　
　　啊啊啊！！！好难为情！
　　
　　自己居然真的念出来了！！！
　　
　　“……吱？”隔着厚厚的手套，冬凌明显没摸到柏忆寒热情的反应，抬起头疑惑的问了一句。
　　
　　怎么可以这么萌！小凌凌也不是那么呆嘛！
　　
　　柏忆寒迅速的心领神会了。
　　
　　这是真的么？
　　
　　别扭凌怎么突然开窍了？
　　
　　耳朵和尾巴什么的……简直是各种引人狼化啊。
　　
　　冬凌看着柏忆寒的目光，突然觉得有点害怕。
　　
　　可是攻略上写了，一定要遵守攻略不能中途停止，不然没有效果店主不负责的……
　　
　　于是……
　　
　　“这样喜不喜欢？”柏大灰狼嗷嗷的扑了上去，三两下准备完毕，扑倒了冬垂耳兔。
　　
　　“吱……喜，喜欢……”垂耳兔抬起爪子徒劳想要遮住脸。
　　
　　“嗯……那这样喜不喜欢？”大灰狼坏心眼的顶了顶小白兔的大腿根。
　　
　　“唔……吱，喜欢……”冬凌的脸简直红得要冒烟了，声音支支吾吾的，每一句都没忘了遵守攻略加一个“吱”。
　　
　　“这样呢？”柏大灰狼服务态度良好的开始做扩张。
　　
　　“用……用你的大……大萝卜喂饱我……吱……”呜呜，这个台词真的好难为情！
　　
　　冬凌忍耐的咬住了嘴唇，努力用氲满水汽的眼睛看着柏忆寒。
　　
　　“也……也要亲……亲亲……”
　　
　　啊啊啊！明天他真的不要起床了，不要去上班了，不要看到柏忆寒了啊啊啊啊啊！！！！
　　
　　柏忆寒凑过去，温柔的与他呼吸相接。手里动作不停，没一会儿冬凌就明显的开始因为双重作用而喘不过气。
　　
　　急忙放开他，结果冬凌一张嘴又是：“吱……”
　　
　　“其实你可以不用吱……”柏忆寒有些黑线，不过又亲了亲他的唇角。
　　
　　冬凌点点头。
　　
　　结果……他就开始不出声了。
　　
　　“喂，不喜欢这样么？”柏忆寒折起冬凌的大腿，轻而易举攻城略地，开始耸动。
　　
　　结果他卖力了一会儿，却发现冬凌抿紧了嘴巴硬是没出声。眼睛水汪汪的，明显却是坚持不住就要哭出来了。
　　
　　“喜……喜欢……啊！”察觉到自己呻吟出声，冬凌赶紧闭上了嘴巴。
　　
　　“怎么不出声，不喜欢？”柏忆寒恶劣的故意用力顶了顶。
　　
　　“啊……哈啊……攻……攻略写的，写的……可是，啊……你，你不让我吱……”垂耳兔终于颤抖着哭出来了，两条腿紧紧缠在柏忆寒腰上。
　　
　　果然还是呆啊……
　　
　　柏忆寒一口气冲到底，微微喘着气咬了咬他的耳垂：“攻略怎么能全信呢，呆子。写攻略的家伙没准还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白痴呢。”
　　
　　“嗯……呜呜……”冬凌眨了眨眼，兔爪子摸了摸脸，“喜欢……都，都喜欢……”
　　
　　其实，对你全部都喜欢……喜欢你……
　　
　　柏忆寒，喜欢你。
　　
　　“既然喜欢，那以前我以为你不喜欢所以减少的份是不是该补回来？”柏大灰狼算了算帐，开始卖力顶撞起来。
　　
　　“啊……啊啊，你……呜呜，柏，柏忆寒……吱！不……不……”
　　
　　“不什么？”柏忆寒危险的眯起眼睛，动作也立刻就停了。
　　
　　“呜呜……你，不要……不要……我，我喜欢……”冬凌被他逼得实在说不出话来，只能难受的开始扭腰。
　　
　　“哎哎……”柏忆寒也难受的吁了口气，舔了舔他的眼泪，“以后可要一直记得你今天说喜欢来着。”
　　
　　“嗯……啊啊，我……哈啊……”
　　
　　喜欢虽然是喜欢，可是也不能没完没了啊！
　　
　　冬凌一边忍不住快感的想哭，一边又不敢再开口说不要了，被柏忆寒压着来来回回，开始后悔了。
　　
　　干吗非要说喜欢……以前说不要的时候，起码他还没这么放肆来着……
　　
　　难道他又被骗了？！
　　
　　啊啊啊啊啊！！！！！
　　
　　
　　　　　　　　　　　　　　　　　　第　24　章
　　冬凌再一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兔子耳朵，兔爪子和兔尾巴都不见了。
　　
　　他有一点不好的预感。
　　
　　找遍了床上床下，都没有。
　　
　　冬凌随便拽了一件衣柜里柏忆寒的衬衫穿，走下楼。
　　
　　柏忆寒美滋滋的在炖汤。
　　
　　冬凌嗅了嗅，好香，不过不是以前熟悉的味道。
　　
　　见他下来了，柏忆寒夸张的挑了挑眉，响亮的吹口哨。
　　
　　冬凌的脸嘭的红透了，默默路过柏忆寒，走到冰箱旁边拿牛奶喝。
　　
　　真是讨厌死了！最讨厌他色迷迷的表情了！
　　
　　啊啊啊啊啊，想起来就难为情啊！！！
　　
　　柏忆寒最讨厌了！
　　
　　怎么有这么讨厌的人！
　　
　　冬凌的手扶着冰箱门，对着冰箱里的蔬菜水果咬牙切齿。
　　
　　“找什么呢？厨房你不熟，想要什么告诉我，我可都~会~给~你~哟~”柏大厨毛手毛脚的扒了上来，嘿嘿嘿的猥琐笑着，贴着他像个连体婴。
　　
　　“找牛奶！”冬凌甩他也甩不开，想起来还是自己一边哭以便保证绝对不说不要，就有一种想要暴打柏忆寒一顿，然后自己找一个墙角躲起来的感觉。
　　
　　“牛奶都是凉的，空腹喝多不好。”柏忆寒抱着冬凌往一边挪，“再等一下，汤就好了。”
　　
　　冬凌偏着头，过了一会儿才表情装作很不在意的问：“什么汤？”
　　
　　“你说呢？”柏忆寒笑得一脸得意，“当然……要吃兔子。”
　　
　　他特地一大早就去煲了兔肉汤。
　　
　　吃兔子……吃兔子……吃兔子……
　　
　　冬凌的耳朵开始“噗——噗——”的往外喷蒸汽。
　　
　　吃兔子！
　　
　　他之前是大脑被门夹了吧，怎么就想到了去买什么兔子装！他怎么不干脆自己挖个坑当萝卜把自己埋了啊！
　　
　　柏忆寒看着冬凌的样子，低着头，张长了的头发微微遮住了眼睛，红扑扑的脸颊就格外显眼。
　　
　　柏忆寒知道他又开始自己钻墙角出不来了。
　　
　　“小凌凌乖，饭还没做好，你先出去等。外面餐桌上我给你买了好吃的和好东西~”柏忆寒趁机大大的么了一口，吧唧一声。
　　
　　推着他的屁股把他整个人推了出去。
　　
　　冬凌的手小小的扑腾了一下，似乎是想要拍下柏忆寒的狼爪，可是动作又别扭又犹豫，整个人挪着小步挪了出去。
　　
　　还边走边往回看了他好几眼，仿佛柏忆寒要是再敢笑话他，他就要扑上来咬人了一样。
　　
　　柏忆寒赶紧先暂时反锁了厨房的门。
　　
　　果然一会儿就听到门把手砰砰的声音：“啊啊啊啊啊！！！柏忆寒，你给我开门！你给我开门，开门！！！”
　　
　　桌子上的“好吃的”是一个超大号的胡萝卜形状的蛋糕，“好东西”……
　　
　　冬凌想一头撞死在厨房门上算了！
　　
　　所谓的好东西，居然是一个特大号的瓦楞纸箱，里面放着所有类型的绵羊装、猫耳装、小熊装……一箱子毛绒绒的情【哔】趣衣服。
　　
　　“哎，你不要生气嘛。”柏忆寒门后面的声音怎样听怎样透着一股得意洋洋的欠揍，“我可是就在你买的那一家买的~店主还说以后都可以打折呢，我觉得那个【哔】棒很不错，还有那种【哔】膏也挺好的……”
　　
　　“柏忆寒！！！！”冬凌踹了一脚门，看踹不开，就没动静了。
　　
　　柏忆寒再厨房里看着手表，差不多汤刚刚煲好，他悠闲的盛了两碗打开门锁端出去。
　　
　　冬凌缩在沙发上。
　　
　　眼前放着一个胡萝卜造型的【哔】。其实不是【哔】而是个【哔】造型的盒子。
　　
　　盒子里是一大一小两枚亮闪闪的戒指，代替了钻石的是一个极为幼稚的简笔小鸭子图案，神气的撅着嘴巴仿佛在浴缸里努力向前飘。
　　
　　原本代表高贵优雅的铂金，突然就显得幼稚而别扭起来，闪着别扭的光，刺痛了别扭凌的眼睛。
　　
　　“哎，自己一个人又犯什么傻？”柏忆寒把一碗汤塞进冬凌手里。
　　
　　不过还算聪明，知道仔细检查一下所有的物品。（前台小哥你情何以堪啊）
　　
　　冬凌的眼睛红红的，也没扭头看柏忆寒，把脸埋进了汤碗里：“……谁，谁说过喜欢……”
　　
　　这样幼稚的图案。
　　
　　谁说过喜欢了。
　　
　　不过就是那次喝醉了路过珠宝店一定要进去看，一边遗憾的说钻戒都太难看，为什么不把钻石换成铂金扭出来的小鸭子……
　　
　　就是随口胡说的嘛……
　　
　　怎么会有这种人真的记得，还订做了。
　　
　　汤馥郁而温暖，氤氲蒸汽钻进眼睛里就更觉得眼睛痛痛的难受了。
　　
　　柏忆寒的时间实在掐的太好，冬凌恰好翻遍了瓦楞箱，翻出了胡萝卜【哔】，气愤的一摔，甩出了两枚傻兮兮的戒指。
　　
　　大一些的那一枚刻着Y。H。　for　L。小一些的那个刻着my　silly　lover。
　　
　　
　　　　　　　　　　　　　　　　　　第　25　章
　　“好啦。”柏忆寒点点头，揽过他亲了亲滚烫的脸颊，“我喜欢，行了吧？我看到这个图案就喜欢，所以才想要买下来送给你的，你就当做迁就我，和我一起戴吧，嗯？”
　　
　　冬凌任凭柏忆寒摆弄着自己的手指，把那一枚小号的戒指套了进去。
　　
　　“那……那就勉强……勉强戴着吧……”冬凌收回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傻兮兮的鸭子，“买的这么难看……”
　　
　　简笔勾勒的小鸭子虽然根本没表情，可是柏忆寒怎样看都觉得自己手上的鸭子在笑。
　　
　　“这样就套住你了。”
　　
　　冬凌撅了撅嘴没说话。
　　
　　此刻的柏忆寒，简直比那只鸭子还傻。
　　
　　冬凌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工作日。
　　
　　他上班进门的时候，前台小哥看到他，双目无神的抬起手挥了挥：“冬……冬医师……”
　　
　　冬凌点了点头，注意到前台小哥的目光接触到自己的工作服的时候，明显瑟缩了一下。
　　
　　冬凌心情好，也就没太注意，对着前台小哥礼貌的笑了一下就进去了。
　　
　　前台小哥自己喃喃：“最讨厌白大褂……呃，最讨厌了，从小就最讨厌白大褂……白大褂，白大褂……”
　　
　　白大褂简直比前台小哥只看过一部就导致多年魂牵梦萦阴魂不散的僵尸马褂还恐怖。
　　
　　刚进办公室，冬凌就看到办公桌上堆积如山的一摞文件档案。
　　
　　最上面压着一张留言条。
　　
　　冬凌看完了，坐在椅子上沉默了很久。
　　
　　终于，他摘了戒指，把一摞没处理的文件收进抽屉。请好了假，把钥匙交换给了前台小哥。
　　
　　“冬，冬医师……有事啊？”前台小哥勉强克服了恐惧，捧着一颗八卦的心问。
　　
　　“嗯……要是我三天还没回来，麻烦你帮我续一下假期。”冬凌含糊着点了点头。
　　
　　下了飞机，水汽扑面而来。
　　
　　小城还是当时的模样，熟悉的街道，路边小时候就在卖香甜小蛋糕的店现在已经添了好多蛋挞泡芙之类的新甜品。
　　
　　到家的时候，邻居封阿姨刚刚好出来倒垃圾，看到冬凌局促的笑了一下。
　　
　　冬凌也只是点了点头。
　　
　　封尧跟家里出了柜……封阿姨估计现在看到出柜的人都会觉得别扭吧。何况自己当年还闹过那么大一个乌龙，表了白的……
　　
　　自家的小院依旧郁郁葱葱，青色的木瓜才手掌大小，抬起手就可以摸到。
　　
　　“妈，我回来了……”冬凌推开自家的门。
　　
　　母亲正在准备晚饭，寻常的笋烧鸡和苋菜汤。回头看到冬凌，老太太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又继续把切好的笋片放进锅里。
　　
　　“妈……”冬凌叹了口气，放软了声音。
　　
　　老太太背对着他炒着菜，锅铲相击烟火生香，利落的盛出了一碗笋烧鸡放到一旁的饭桌上，坐在一旁的凳子上不看他。
　　
　　“快过来吃饭，吃完饭跟我去医院看你爸。”口气还是硬邦邦的，可还是给他盛了米饭摆了筷子。
　　
　　冬凌坐在母亲对面，端起碗默默扒饭，吃得异常艰难。
　　
　　对于老太太吃两口就抱怨一句的类似于“这么久都不回家我们要是不给你单位打电话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回来了”“光给我们寄钱有什么用寄钱你就孝顺了”“你爸都不好意思跟人家提哪儿有这样的儿子哟”，冬凌没法接话，只能沉默以对。
　　
　　母亲却对自己是同性恋这个事实避而不提。
　　
　　冬凌觉得有些忐忑。母亲向来不是一个可以把事情忍在心里的人，现在能这样平静的对待这件事……冬凌总觉得不对。
　　
　　简单吃过了晚饭冬凌就陪着母亲去中心医院看父亲。
　　
　　老头子是肺癌晚期了，发现的时候已经扩散到了胃。十年前听他说出柜暴跳如雷拿起棍子就打的，强壮健康的父亲现在整个人憔悴枯槁，只有不到五十公斤。
　　
　　看到冬凌来了，老人干枯灰暗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张开嘴嗬嗬出声，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多年不见，冬凌战战兢兢的帮老太太削了个苹果，仔细碾成苹果泥，老头却只吃了一口。
　　
　　冬凌不敢动老头，他身上复杂的有粗有细的管子令他看起来无比脆弱，冬凌总有一种他自己碰一下父亲突然就会不行了的感觉。
　　
　　允许探视的时间极短，冬凌跟着母亲从医院出来，一路上两个人都没说话。
　　
　　傍晚时小镇下起了雨，他就这么跟着母亲走着，两个人衣衫微湿。
　　
　　耳边听得细雨敲在树叶上，千百种噼啪响起。繁乱如同敲在他的心上。
　　
　　“妈……”冬凌少见母亲如此惜言，她一贯爱念叨直到冬凌都将她的话背下来。
　　
　　然后在下一次，抢着先让母亲没话说，父亲若是在旁，总会眉头一皱说他没规矩。可是每次一起出去，父亲总记得给他买最喜欢的小蛋糕。一口一个，甜甜糯糯。
　　
　　可是冬凌现在才意识到，这种生活可能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十年任性，现在留下无限悔恨。
　　
　　父母终归是父母，打了骂了，不让他出门，父亲一根接一根的抽烟，母亲偷偷看屋子里的自己，怕饿到了还变着花样给他塞吃的。
　　
　　那时候以为封尧是他世界的全部，别的都不在乎。出了那样的事只想要赶紧躲开……把父母也远远抛开这么多年。
　　
　　却原来世界早已崩塌大半，父母渐行渐远，疏忽的日子再也追不回来。
　　
　　再也……再也没有以前的日子了。也许哪天他再回头，总是在他身后默默守望的父母就会都消失不见。
　　
　　老太太也不回头，叹了口气：“你爸的样子你也看到了。”
　　
　　“嗯。”冬凌点头，心头无端的沉重起来。
　　
　　“我和你爸以前总盼着你长大了也就好了，现在看来……你爸抱孙子的希望是指望不上了。”老太太语调无奈。
　　
　　“妈……”冬凌张口欲言。
　　
　　“别说了，你知道我们都是为你好。”老太太打断他的话，“这次回来，妈看你爸同事家的女儿就不错，你早点定下来你爸走得也安心。”
　　
　　“妈！可是你知道我……”冬凌不敢大声反对。
　　
　　“我知道什么，你说我要知道什么？”老太太猛然转过身来，瞪着冬凌，眼里深切的失望遮掩不住，“都多少年了，就算你当初喜欢封家儿子，那现在呢，你现在不是个孩子了小凌！”
　　
　　冬凌突然觉得有些窒息。
　　
　　妈妈，对不起……我喜欢了别人而且已经决定跟他在一起了，所以你儿子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同性恋……
　　
　　这种话，他怎么说的出来？
　　
　　“妈，我们先回家……回家了再说好吗。”冬凌摘下眼镜，镜片被雨水打湿，已经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