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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裁缝-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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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当然还是聪明点的来的好,脑筋活,会赚钱。但反过来说,一个男人要是不聪明的话,也就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念头,本分地过过小日子不也是挺好的么,老实人有的时候也是挺吃香的。
  方玲娟的家人要留刘理吃晚饭,刘理觉得自己并没有帮上什么忙,而且跟方家人又一点都不熟,嘴巴馋归馋,脸皮还是薄的,没好意思留下来吃饭,坚持回去了。
  这样退让,又让人家觉得,刘理笨是笨了点,还挺懂事。
  在方玲娟和她父母对刘理翻来覆去地进行估价时,刘理依旧肚里空空地过着自己的生活,什么都不惦记,倒是顾浴洋最近又粘起人来,在刘理连着拒绝了几次和他同桌吃饭后,顾浴洋依旧孜孜不倦地,执着地天天下午都请刘理去办公室喝茶。
  粘人得几乎有些恼人。
  刘理真的被他搅得有些恼了,因为有的时候刘理还忙着做事,也要被硬拉过去,一次两次还可以,次数多了,刘理就有些不耐烦,终于说什么也不肯给顾浴洋抱着啃来啃去了。
  想想,刘理是脾气多末好的一个人,居然能跟顾浴洋生起气来,可见顾浴洋有多烦人呢。
  而且顾浴洋老是有意无意地问刘理关于方玲娟的事情,方玲娟确实是漂亮,不怪男人们多看她两眼甚至对她产生什么想法,但顾浴洋却是有对象的呢,都是要结婚的对象了。
  刘理想着想着,又生出些酸楚,是了,顾浴洋是有对象的了。
  心里忽然就飘忽起来,先前明明都对这件事没甚大感觉,现在忽然想起,居然就像根毛刺似的扎准了刘理的心口,而且那毛刺像有倒钩一般,怎样都拔不出来。
  因为这无法消化的异样的感觉,刘理像个胃胀气的病人般茫然了许久,精神也不太好了,好一阵子没有工夫去搭理顾浴洋,也没工夫端着茶杯溜去车间玩。
  刘理这样子耷拉着耳朵,在一些有心人眼里自然是不得了的状况,一直像朵向日葵般笔挺精神的刘理忽然变得像桃花瓣一样娇娇弱弱,病汪汪软绵绵,不是生什么病了吧。
  也难得这几天,顾浴洋正好忙着,便晾下刘理没有去管。
  梁霈文和他男友外出遇上梁家的人,两人自然没有好果子吃。梁家因为梁霈文已经被全城人指指戳戳很久,本来都放话跟梁霈文断绝关系,可私下还是在加紧找寻梁霈文,既然当场逮住,梁霈文一直躲在城内这件事就没法再瞒,他与他爱人住的地方立刻被找到,梁家势力之大,让他们两个躲都没有地方躲,蛮横的棒子毫不迟疑地打向了这对苦命的鸳鸯。
  因为梁蔓的关系,梁霈文与顾浴洋交好,两人的感情很深刻,顾浴洋自然是要去帮梁霈文的,可他能怎么帮呢,说起来他是顾家的长孙,但实际上手头一点权力都没有,甚至因为那次偷偷准备出国的事情暴露,连手头的钱都被看得死紧。
  要论计谋手段,顾浴洋是不如梁蔓可靠的,偏偏梁蔓又出国了,而且那个时候出国回国,还真不是说说就行的事情。
  梁霈文那斯斯文文的年长恋人——名字叫做骆有康——也没有什么路子可寻,本就是在X城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真是空有一身才华抱负,眼泡肿得像口袋一样又有什么用,眼里的血丝通红一片当真是没什么用。
  急得简直快要掉起头发,骆有康对着顾浴洋呜咽了一下午,顾浴洋最后头疼地回去,他是来安慰骆有康的,想不到自己被他哭得几乎需要找人安慰,真是要命。
  接着顾浴洋又去看望梁霈文,揣着骆有康给的一封信,顾浴洋算是梁家内定的女婿,他跟梁霈文关系又好,很快就见到了人。外表要比骆有康显得柔弱许多的梁霈文,倒不如他的骆老师来得憔悴,平时冰冷柔和的一张巴掌小脸只是显出些阴测测的怒意来,眼里也是红通通的,不过应该没怎么哭过。
  顾浴洋跟梁霈文说,骆老师哭得像只兔子。
  梁霈文板着脸,依旧是阴测测地笑笑,看完顾浴洋带来的那封信,又以不大像个被软禁的俘虏的样子吃了块饼干,撇下句:“你让那笨蛋乖乖等着。”
  顾浴洋接旨,又去找骆有康了。
  这样焦急地忙了几天,顾浴洋天天头痛,终于得了场小病,晚上发了低烧,第二天起来,早饭桌上听到妈妈叨咕说,梁霈文又跑了。
  也对,其实自己根本不用这样急,梁霈文是梁蔓的侄子,哪里会笨,一家人么。
  听到梁霈文又顺利跑掉,顾浴洋心头就轻松起来,终于想起他自己也半放养了只兔子,好几天没关心,不知道自己这只兔子跑去哪里吃草了。
  结果,顾浴洋一上班,就发现刘理去吃方玲娟那口草了。
  顾浴洋是不知道,前些天刘理焉头搭脑的那阵子,可是被方玲娟好好关怀了个透彻,光鸡汤就给刘理送过三大壶。
  第一次和第二次,都是透过王胜毅送的,刘理推辞不过,喝了,回头买了些水果给王胜毅,因为他以为这些鸡汤是王胜毅送给他喝的。
  当然那些水果最后是转送到了方玲娟手里。
  第三次鸡汤,则是方玲娟亲自送的,刘理略微有些吃惊,拿女同事的东西他就有些不好意思了,但方玲娟脸红得要滴血的样子又有些可怜,刘理老了老脸皮,到底抵不过自己的馋嘴巴,还是喝了人家给的鸡汤,转身就买了一大堆东西送还给了方玲娟。
  这服装厂里其他人看着,刘理和方玲娟的事情几乎已经成了。
  顾浴洋肺都要快被气炸。
  因为他自己不是什么好苗子,他就用比较阴暗的眼光来看待这件事,他的揣度自然也比较阴暗,可要是记恨方玲娟一个女孩子就太过掉价,顾浴洋的憋屈无处发泄,只能抓过刘理一通狠捏狠搓。
  刘理被他揉搓得屁股肉发疼,不知道顾浴洋今天发什么疯,手劲这么大,凶神恶煞的,抓着刘理手臂的手也很用劲。
  外面的门锁忽然喀的一声,顾浴洋的手劲一松,刘理趁势弹开了。
  他揉着自己的手臂,顾浴洋正呼哧呼哧地调整呼吸,门口进来的人是顾浴洋的妈妈,刘理已经见过她几次了,知道她姓许,大家都喊她许老板。
  看到刘理也在,顾浴洋的妈妈露出些惊讶的神色,不过一闪即逝,刘理知道他们母子有事要谈,便找借口溜开了,临关门时还看到顾浴洋对他露出个恶狠狠的眼色。
  刘理不禁缩了缩脖子,起了一身寒毛。
  再过几天,不知是怎么回事,方玲娟忽然被调去了顾家的毛毯厂做事。
  顾浴洋过来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大多数人都是为方玲娟高兴的,毛毯厂很早就和外国人做起生意,效益好,工资高些,福利也多些,一般人没有关系的还进不去呢,不知道怎么这好事就轮到了方玲娟的身上。
  有些嫉妒方玲娟的人,就造谣说是人家小姑娘被毛毯厂的领导看中了,是钦点过去的呢。
  清清白白的小姑娘被造这种谣,虽然当事人不在,别人稍微有些正义感的都听不过去。刘理是个傻的,又吃了不少方玲娟的东西,觉得自己和人家是朋友,第一个就对那个说闲话的人说道:“你别瞎说。”
  人家只道刘理是和方玲娟处对象了才来阻止,心虚地讪讪一笑,也不答话。
  刘理不知道自己又惹祸了,于是下午就被顾浴洋提着耳朵拽进办公室,一通好掐。
  晚上刘理回到家里,想自己可能是比较倒霉,不知道怎么就容易惹到顾浴洋,拉开衣服一看,胳膊上到处青紫。
  刘理哀叹着,问邻居讨了几块膏药,捡青紫大块的地方贴了,忍着火辣辣的药性睡去了。

  第十九章

  X城的秋天很短暂,有的时候甚至让人有直接从夏天进入到冬天的错觉,很多时候冬天的雪也来得很早,刘理进行完人生中首次加夜班的时候,今年的第一场雪就下来了。
  虽然说刘理的床上早早就撤下了凉席换了棉被,可一天之内降下将近十度的情况还是让人有些难以应付的,刘理回到住处手忙脚乱地翻出盐水瓶去灌热水时,才想明白今天厂里的人们为什么都在讨论晒被子的话题。
  刘理不太会去注意天气预报,他把自己的小收音机搬去厂里后也是拿来听娱乐节目的,天气要大变时一般都会有人跟他讲起,让他当心一下自己的生活,可是从昨天开始刘理就很忙,连聊天都没空参与了。
  服装厂刚接了笔单子,数目很大,因为是做冬装,这阵子主要就是赶这批服装了,刘理着急赶忙地打板做样,忙得团团转。他的工作性质听起来简单,可实际上他并不是只要做做样衣就算好了。服装这一行太过琐碎,刘理一个样板师傅,得接待客人,听清楚客人的要求,还得去车间进行各种各样的检查,衣服的料子、用线、裁剪方式,都要一一告诉工人们。而且这批冬装并不容易做,还好刘理有耐心,要是摊上个脾气差点的,大概会被各种各样的问题恼得头疼呢。
  晚上加班的时候顾浴洋也在,他最近似乎又开始忙五金厂的事情了,顾家的五金厂是在能和一般大型国企叫板的大厂,非常有实力。
  抓抓脑袋,刘理去楼下水果店把自己存在那的一床棉被搬上了楼,想不到老板已经帮他把被子晒过了,刘理感动不已,搬起被子回楼上去铺床上,洗好脚刷好牙便往床上钻。
  被窝里捂着灌满热水的两个盐水瓶,刘理抖了一会,身上终于暖和起来。
  不知道顾浴洋要怎么过冬呢,他家大概不会用盐水瓶,肯定有汤婆子吧,铜的那种,刘理想着,搓着自己的大腿,被窝被他弄得抖抖索索的。
  刘理的家乡冬天不会特别冷,所以从没有谁家用暖气,他住的铺子也没有通过暖气,刘理还是去年在杨教授家见过暖气这种“高级的东西”,他可想不到在他睡着冰凉的被窝时,顾浴洋是睡在暖气房里的。
  今天晚上陪着工人们一块加班的顾浴洋也没有骚扰刘理,倒是挺认真地在车间里走走看看,他最近也确实了解了些服装方面的工作,又去忙五金厂的事,大概是没再想出国了,要在家乡定下来了吧。
  可梁蔓又出国去学习了,不知道他们要到什么时候才结婚,自己要什么时候才喝得上他们的喜酒……
  刘理想着,最终寒冷抵不过疲惫的睡意,歪头睡过去,睡得嘴巴边上一溜的口水。
  加班到很晚的顾浴洋却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了再次逃家的梁霈文住处,这对亡命鸳鸯原先住的地方当然是不能再呆了,但这两人居然没有逃得很远,只在原来住的公寓附近找了个小小的平房,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要贯彻这个理念多久。
  “这儿离火车站近些,等我家里盯火车站盯得没那么紧了,我就直接和骆老师出去,回北京。”梁霈文说道,给顾浴洋沏茶,上好的茶叶,他是再落魄都很注重生活质量的家伙,少爷做派么。
  有些时候顾浴洋也看不太惯梁霈文做事的腔调,虽然实际上两人都算是少爷吧。这可能与两人从小生长的环境有关,顾浴洋比起梁霈文要自立许多,洗衣服做饭都很行,也肯吃苦,但梁霈文却不会做家事,倒是泡茶和磨咖啡豆子都做得很好,而且讲究。
  顾浴洋今晚是来送衣物和食品的,梁霈文和骆有康都不能出门,便只好托顾浴洋做这些,食物中有毛尖,那可不算便宜的茶叶,也亏骆有康肯花钱给梁霈文买,看起来当大学老师还挺好赚钱?
  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梁霈文把热茶端给鼻头都有些冻红的顾浴洋,问道:“你跟那个刘……那个裁缝怎样了?”口气倒有些关切,不过看来他没记住刘理的名字。
  “刘理,他叫刘理。”顾浴洋答道。
  “唔……”
  “还是就那样,其实把他招到厂里后我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哦对了,最近有人要撮合他和一个女工人,我就把那个女工人调走了。”
  “唔……”
  刘理瞟了眼表情有些高深的梁霈文,自己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烫人的茶水让他身体里被冻僵的细胞又活络起来,他满足地叹了口气。
  “那比起小姑姑,你是喜欢裁缝多一些么?”梁霈文又问,虽然知道了刘理的名字,却还是喊他裁缝,可能刚才他压根没在专心听顾浴洋说的话。
  “他叫刘理。”顾浴洋又强调一遍:“他没法和梁蔓比,梁蔓是我的同学、朋友、恋人,很扎实的关系……刘理……恩……比较像我的性幻想对象?”顾浴洋说道,说出这句话的同时自己的眉头都皱了起来,好像也很不满自己这样的说法,他又补充:“我说得不对,可我说不清楚。”
  梁霈文倒是很快消化了顾浴洋的话,说道:“那你是比较喜欢和小姑姑在一起吗?”
  这个简单的问题刹那间难倒了顾浴洋,一直都以在课堂上的反应敏捷著称的顾少爷愣了半响,答道:“我和梁蔓在不在一起感觉都一样吧……我倒是有点想把刘理绑在身边。”
  梁霈文做出了然的表情。
  顾浴洋瞠目结舌一会,大概也为自己有这样的想法有点脸红,他本来只是来送衣服和吃的,顺便开导下这对倒霉的同性情侣,想不到现在自己却像个心理病人一样坐在这里,让梁霈文开导,可实际上他需要开导么,顾浴洋闷闷不乐地想,他应该还不需要被开导吧?
  “那他会跟着你出国么?”梁霈文又问,似乎对顾浴洋这个准小姑父光明正大的出轨一点也不介意,还挺有兴趣。
  这就问到比较现实而且略嫌残酷的地方了。
  顾浴洋越发郁闷,他不太去想太远的事情,这种东西显得有些不切实际,实际上他已经规划好了自己的人生——并且他觉得这庞大的构想非常完美——但他实在不想把感情因素牵扯到自己的规划里,不管是有关自己家庭的还是刘理的,那会让整个计划变得没有条理,而且小部分的时间里会让未来看起来有些灰暗。
  顾浴洋觉得梁霈文这个问题残酷,可他却没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对刘理来说是怎样的一种残酷,而且短时间里他都不会想要这样柔软的意识。
  “你不想带裁缝出去,是么?”梁霈文又问,态度柔和,却有些咄咄逼人。
  顾浴洋再次皱起眉,依然不答话。
  “那你最好离他远些。”长长的沉默后,梁霈文总结道,喝了口自己的茶水。
  顾浴洋回到家里时已经快要十二点,还好他自己开车出来。
  家里的灯还亮着大半,顾浴洋把车歇到车库,在家里伺候爷爷的阿姨抱着厚外套等他出来便给他披上,然后带他回到家里,乘了热的甜汤给他喝。
  以前顾浴洋从不在晚上九点之后进食,但他的家人都不介意这方面的事情,而且晚上回来喝点热的东西确实让人舒服许多,顾浴洋乖乖地接了汤,喝了两口,披着大衣的妈妈从楼上走下来。
  顾浴洋放下碗,跟妈妈打了招呼,妈妈走过来,拍拍他的头:“快睡着时才听到你的车声,怎么今天回来这么晚,加班不是到九点半么?”
  “我去工人住的两个宿舍看了看,今天天气太冷,有人被子不够,我去帮忙了。”顾浴洋说,露出个乖宝宝的笑容来。
  他的家长都喜欢看到他为家族事务忙碌的样子,所以他自然得表现好。
  “忙到这么晚?”妈妈惊讶道,有些心疼,又拍了拍顾浴洋的头:“厂里的事已经很忙了,你还去关心工人?”
  顾浴洋又是笑,“爷爷说要对工人好些,爷爷睡了?”
  妈妈点头:“爷爷睡了,爸爸也睡了,你肚子饿不饿?要不要让阿姨煮些东西吃?”
  小时候顾浴洋是跟妈妈和一个照顾他两的阿姨一块出国的,所以比起爷爷和爸爸,顾浴洋更亲妈妈许语博一些。
  顾浴洋喝着汤摇头道:“不用了,晚上吃太多东西对胃不好。”
  许语博“恩”了一声,也不勉强,坐在儿子旁边,屋子里静了一小会,她又说:“对了,听说你从服装厂调了个人去五金厂,怎么了?”
  这件事的原因可不太好说,顾浴洋心头一跳,厂里工人的来去不算是大事,妈妈最近又忙着毛毯厂的事,应该没空闲去管这事。毕竟私人企业嘛,尤其年头年尾的时候,工人都会换上不少的,大概这个时间段换人确实有些显眼。
  不过顾浴洋也不是吃素的,抿了抿嘴,他把自己早早准备好的一套说词拿出来:“我这个月去五金厂里看了几次,觉得机床人不太够,本来我想今年新年过了再招人,回头看到服装厂人太多,就挑了个脑子快的先过去了……而且……”
  顾浴洋欲言又止。
  许语博问道:“而且什么?”
  顾浴洋看了妈妈一眼,抬起眼皮:“这个调走的女工人长得漂亮,在服装厂有人闲了就去找她说话,还有人为他吵过架,影响不太好,五金厂人少事忙,也不用担心会有人会那么空闹出事来。”
  说完,顾浴洋手里的碗了空了,他把碗放下,说道:“今天晚上可困死我了,现在厂里大事小事都是我在忙,要是今年厂里忙出了岔子,那可不怪我。”
  能看到儿子上进忙厂里的事已经不容易,许语博自然眉开眼笑:“本来服装厂弄出来就是给你磨砺的,要是亏了钱,就找爷爷要去。”
  说完母子两人一起上楼,顾浴洋淡淡嘘一口气。
  许语博一向精明,能从蛛丝马迹里找出许多问题,顾浴洋还当瞒不过去,想不到居然瞒过去了,本来他都准备好要说其实是自己暗恋人家漂亮的女工人,才把人调去福利好的工厂,现在不用拿出这样乱七八糟的借口当然最好。
  不管许语博信不信,反正她猜不到顾浴洋是为了刘理才这么干的。
  说到刘理,也不知道这么冷的天他被子够不够,顾浴洋可是真的关心着自己的员工的啊,他准备明天下了班就去刘理的“私人宿舍”查探一下。

  第二十章

  冬天的雪下过几场,一场比一场大,到十二月份,雪珠子简直有和麦子比大小的趋势,粒粒晶莹饱满,打在窗户上都有噗噗的声响,而春节正在一步步逼近着。
  刘理在顾浴洋家厂子也工作了快三个月了,厂里作息安排规律,又管饭,刘理的开销一下子少了许多,偶尔点一点手里的储蓄,第一次有了扬眉吐气的感觉。
  一个人生活没有规律,有人管着是最好的,尤其是像刘理这种不怎么会安排自己的生活的,有约束时做事会更有动力也更认真一些。
  结果十二月底一到,认真工作的刘理还拿到了奖金。
  今年刘理是预备回家过年的,去年他没有回去,是因为觉得才出来一年没有回家的必要,而且第一年出来的刘理手头实在没什么钱。这第二年,就像刘理在年头祈祷的那样,倒真是不错的一年,刘理的生活稳定了,又换了挺好的工作,工资福利都不错,有空的时候还能接点私活,收入比以前拔高了一大截。
  八八年,八八两个字,听起来就吉祥如意,让人欢喜。
  拿到奖金那天下午,刘理正好轮到假,他在厂里食堂吃过午饭便直接去邮局拍电报。顾家服装厂出来,乘一会电车再走几步路就有家邮局,邮局附近是新华书店,刘理给家里拍好电报,便钻进新华书店里,想找些书打发时间。
  刘理从小就是喜欢看书的,历史故事书更是爱不释手,进了书店门,刘理一站就是一下午,腰酸背痛地翻完抬头,看到窗户外面灰蒙蒙一片,耳边噗噗的撞击声不断,刘理心里暗叹一句:糟糕。
  又开始下雪了。
  原本老天爷歇了几天,路上的雪早被清理得差不多,现在大概又积起不少,刘理走到书店门口,探头去看,外头白茫茫一片,看得他直咂嘴。
  后头一个结完帐的顾客不耐烦刘理挡着门,伸手推开他,皱眉从刘理身边擦过,踏进雪地里,被推出门的刘理在台阶上站了会,决定还是缩回店里坐着,等雪小些再走。
  他正要跨进门内,身后叭叭的喇叭声响起,刘理回头一看,居然是辆黑色的大吉普。
  吉普车比小轿车高大多了,也稀罕多了,刘理忍不住盯着那锃光瓦亮的车身猛瞧,窗户一摇下,他立刻就看清里面的人,驾驶座上的正是顾浴洋。
  “嘿!”顾浴洋笑道,伸出戴了黑色皮手套的右手来,拍拍车门,“干吗呢?”
  其实刘理有挺长一段时间没跟顾浴洋好好说话了,以前顾浴洋总招惹刘理,有空便要缠上来叨咕两声,最近不知道怎么的,又不缠人了,加上两人都忙,也没怎么有空单独聊天。
  认识顾浴洋快一年,他总是这样一阵一阵的,刘理也没有很在意,就是有时候会不怎么习惯罢了。
  刘理抓抓脑袋,想着怎么回答,顾浴洋已经看明白了,又用那戴着皮手套的手对他勾勾手指:“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有免费车坐,当然是好,刘理不跟顾浴洋客气,拉开后车门,才发现后头皮椅上已经坐了个人,也是刘理很熟悉的了,顾浴洋的妈妈许语博,许老板。
  看到有第三个人在,刘理一下子拘谨起来,心里很后悔自己的不客气,他对顾浴洋的这个妈妈是很忌惮的,虽然到哪里许语博都是亲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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