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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皇-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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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这种事情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当真有紧急事情的时候,大家心照不宣,只要没有人明着提出来,管理女眷的内监处是不会为此请旨处罚的。
但是现在苍天素咬住这一点不放,别人也说不出什么不对。他用皇后的名节为说辞,直接堵住了皇后一党的嘴。你要是为他们说情,就说明你们俩当真有些猫腻——□宫廷的罪名,没有一个人担当得起。
况且这件事还是“狂徒首领”亲口所说,身为皇子的苍天素为了维护“母亲”名节,直接将人杀了,苍景澜也是不会说什么的。
苍天赐听着外面的惨叫声,多少有些不忍,扭过头来,张张口想要说些什么,苍天素轻飘飘一个眼神斜过来,他立即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不敢开口求情。
这人每到生气的时候,左脚都会有小幅度不易觉察的抖动。
苍天赐打小就把自家大哥当成一个神奇的生物,偷偷地细细观察了四五年。如今对他无意识的小动作,不说全部掌握,也是已经了解到□分了。
偷瞄一眼大哥有些哆嗦的左腿,苍天赐隐隐约约感觉到,如果自己真敢再啰嗦的话,苍天素今天晚上八成要翻脸不认人了。
鉴于昭日殿外刚刚发生了流血惨案,就算现在门外的地砖上已经干干净净看不到丝毫血迹,苍天赐依旧没有鼓起勇气踩在上面离开,而是软磨硬泡死赖着睡在了侧殿。
李宓推开正殿的门进去的时候,发现苍天素面无表情坐在书桌旁边,手中捏了一角墨绿色的叶子对着烛光细细打量。
她凑过去,顺手将熬好的瘦肉粥丢在桌子上,眯起眼问道:“这是什么?”
苍天素的阅读涉猎范围十分博杂,有用的没用的,只要他感兴趣就都会好好研究一段时间,虽然很多东西都只限于纸上谈兵。
李宓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他在辨别药草了。
“这是墨兰的叶子。”苍天素将檀木桌上的医书翻过一页,指着上面的介绍和简图道,“这种叶子有一个非常有趣的功效,和着另外两味药,服下它可以让人失去之前两个时辰的记忆。”
李宓一向对这些不怎么感兴趣,点点头,正想开口劝他把粥喝了,不料今天苍天素倾诉的意愿格外强烈:“平日里,服用过这种草药的人从脉象中根本无法觉察,但是一旦服用墨兰的花,就会引起昏迷,时间长短跟服用这种草药的时间有一个对应关系。有经验的医师也是根据这个判断病人是什么时候服下的草药。”
“墨兰叶作用甚偏,但是不难弄到,只是一般人不知道它的这个用途罢了……”苍天素边说边将目光从医书移到李宓端来的碗中,盯着白米中隐约的灰白色肉丝,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李宓看他脸色不对,皱起眉问道:“怎么了?”她已经很久没见过苍天素白中透青的难看脸色了。
苍天素摇了摇头,轻声道:“没什么,搁着吧,凉一会儿我再吃。”
李宓怀疑地看了他一下,想起苍天素小爷素来没有他弟弟偷偷倒药倒粥的恶习,也没有深究,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肩膀,打着哈欠走了出去。
苍天素看着她轻手轻脚地掩上门,等待了一会儿见她没有再回来打扰,重新死死盯住肉白色的皮蛋瘦肉粥,想起自己今天干过的事,终于没有忍住,低下头单手撑着桌子,一张口就吐了出来。
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足足一炷香后,苍天素才勉强压下了胃中的翻滚,停止了呕吐的举动,艰难地直起身子,抬手用袖子抹了抹嘴。
他晚饭本来就吃得不多,刚刚将饭菜都贡献出来后,又吐了不少的酸水胃液,到了最后,什么都吐不出来,只能张着嘴干呕。这会儿把身子抬起来,只觉头昏脑胀,大脑充血,太阳穴一鼓一鼓地在不停跳动。
跟皇后的梁子算是结下了,索性好歹多争取了一晚上的时间。苍天素执起茶杯漱口,又将水一股脑都吐了出来。
他停顿了一会儿,平复下情绪后,将目光重新移到了摊开的医书上放着的那片小小的墨色兰叶上。
第二天,大太监李泉跟新上任的宫廷侍卫长前脚跟后脚,先后到了昭日殿门口。李泉在殿内笑呵呵地将苍景澜赏赐下来的玉石递给苍天素的时候,景田刚巧来报侍卫长在外面候着。
苍天素接过那块紫色的籽玉,面上温和有礼,心中却微微泛苦。他的父亲生平第一次送他东西,却是在这种情况下。
不紧不慢地送走了李泉,苍天素转身看向在地上跪了一段时间的新任侍卫长,轻声道:“起吧。”
对方再次叩头,这才缓缓起身,沉吟了一下,找准了措辞,说明了来意。
昨儿个傍晚时分,皇后娘娘收到娘家人送来的消息,说自家弟弟下午来请安后直到宫门关了,都没有出过宫。
爱弟心切的六宫之主当即找来上任宫廷侍卫长,命他来昭阳殿问问,没料到到头来弟弟没找到,连派去的人也给尽数交代在那儿了。
苍天素听完,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问道:“这倒是奇了,皇后娘娘的胞弟不见了,为何要来我这里找?”
侍卫长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皇后当初找到他的时候,只说要找大皇子问,讳莫如深,压根没有说明理由,侍卫长深知这其中牵扯到什么宫中秘闻,也没胆子问个清楚。
“算了。”苍天素笑了笑,也没有在意,侧身做了个放行的手势,“带人进去吧。”
侍卫长告了个罪,一挥手,三四十个人呼呼啦啦涌了进去。昨晚来的是十几个,今天一下子增加到了三十多个,可见在皇后的心中,事情已经升级了。
苍天素低下头,意兴阑珊地扯了扯自己的袖子。
昭日殿中没有。侍卫长带人几乎搜遍了殿中每一寸角落,就差没把砖瓦都掀起来看看了,仍旧没有找到属于刘广梁的哪怕一件随身佩物。
侍卫长看一眼凝眸浅笑的苍天素,以及他身后一溜整整齐齐站着的太监宫女侍卫们,实在没好意思说“大家把衣摆掀起来我看看”,硬着头皮提出来要去冷宫瞧瞧。
听皇后娘娘话里话外的意思,那里好像才是重点搜查的地方。
苍天素这次没有再刁难他,挥了挥手,随便指了指晓丝,让她领着人去冷宫搜查。苍小爷压下到嘴的哈欠,他昨天晚上并没有睡好,这会儿正估摸着要不要回床上补个觉。
——嗯,等宫女把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床单铺好后就去。
当苍国大皇子卧榻酣睡的时候,侍卫长的冷汗正在呼啦啦地往外冒。
对待冷宫,他也是丝毫不敢大意,命人将苍天素跟李宓平日里住的小屋翻了一遍,毫无所获后又扩大范围,将菜园子和水池子附近的草丛灌木中都搜了。
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侍卫长带领着全皇宫所有的侍卫和小太监,将占地五十顷的冷宫每一寸土地都翻了过来,挖地三尺,试图从犄角旮旯里找到失踪的皇后胞弟,可惜连根人毛都没见过。
他倒是在河边发现了一小块泥土上染了血,虽然起了疑,无奈昨天早就有消息,说大皇子跟二皇子打了一架,大皇子还挂彩了,血着实流了不少——人家要是说在回昭日殿之前,先到河边简单清洗了一下——你也没办法不是?
他命人叼着空心芦苇沉入池底,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在烂泥里细细查了一遍,照样一无所获。
侍卫长靠着搭建到一半的菜园围墙,哀声叹气了一会儿,听到一个属下小声道:“大人,大皇子会不会是借着昨天搬运砖头的当,让人把尸体运出去了?”
一个壮汉在守卫森严的禁宫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现在大家心里都有数了,那个所谓刘广梁刘大人,八成已经在阎王爷那忏悔着呢。
侍卫长扯着嘴角冷笑了一声:“带着那么大个死人出宫?你当宫门那站岗的兄弟们都是吃干饭的?”
在他看来,指望在秋天把尸体塞衣服里带出去,不仅有三道搜身的关卡,还要蒙混过宫中多少耳目,简直是痴人说梦。
再说了,如果真出了人命,而且死的还是刘家最受宠的男丁,铁定不可能用外人来办这事。
而根据皇后娘娘给的消息,昨天苍天素的几个心腹都老老实实呆在昭日殿里,半步都没往外走——只有那个晓丝,也不过是给二皇子报了个信,前后出殿一共不到一个时辰,哪有时间往宫外运尸体?
“那……会不会是不在这两个地方?”属下绞尽脑汁再道,“您看,摆明了刘大人失踪,咱们肯定会仔细搜查昭日殿和冷宫,大皇子难道就没预料到——可能转移到别的宫殿去了——二皇子我觉得顶顶可疑!”宫中传闻这两位私交不错。
侍卫长抬手给了他一巴掌,黑着脸骂道:“胡扯,二皇子难道一早带着尸体去东宫殿给皇后娘娘请安?!”
属下捂着脸有些委屈,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儿:“老大,说不定在水井里面呢……”剧本小说里不都那么写么,杀人藏尸的最佳地点啊!
“……你的意思是我们还得去挖井?”侍卫长脸色黑沉,“你又不是没看到,那口井周围青苔都长满了,明显是很久没人过去的模样。”难道大皇子还是一深藏不露的投掷高手,隔着十几米远,临空把一个百八十斤的肉弹准确地从井口丢进去了?
“那就是在菜园子里面!”属下煞有介事,“我觉得大皇子出现过的地方都顶顶可疑!”
侍卫长翻白眼,翻过三四遍的菜园子?你开什么玩笑……大皇子还去给皇上请过安呢,就算没能见着人,起码也在门外磕了头,你怎么不说去搜查庞龙殿?没准就在皇上龙椅下面窝着呢!
属下看了看他的身后,黑豆眼立刻一亮:“可能在围墙里啊!”
“狗屁!”侍卫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终于是气不过,狠狠啐了一口,“你长脑子了没有,这围墙统共垒了这么高,而且三个砖头为一排,还不到一人厚,别说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大皇子自己都塞不进去!”
他的属下见状,明白自家老大的心情现在实在很不美丽,立刻唯唯诺诺,不敢再出声了。
接下来的三个月里,除了苍景澜的庞龙殿,快要气疯了的皇后将整个皇宫几乎都掉了个个儿,受贿对食的阴司事发现了不少,搞得满城风雨,然而她最疼爱的弟弟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不见了踪影。
李宓弯着腰,将一把萝卜种子洒在湿润的土地上,然后直起身子来,装模作样地擦了擦压根就不存在的汗水:“你说刘广梁究竟跑哪风流去了?”
民间已经有了传言,说此人伤天害理的事做多了,老天爷看不过眼,下了个天雷,活活给劈死了,而且是劈成了飞灰。
“少多管闲事,八婆。”斜倚在软榻上的苍天素翻过一页书,懒洋洋地抬手,睫毛颤动间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顺手拿起旁边盘子里血色的殷燕糕咬了一口。
李宓想了想,觉得也是,于是低下头继续跟种子奋斗。侍卫们已经把这片土地翻了五遍了,虽然人是没找到,但是倒给她省了不少翻土的功夫。
——新时代的活雷锋啊~
李宓掏出一把甘蓝种子,感叹可惜这位无极大陆版的活雷锋现在已经被停职在家,撤职查办了——当然,就算换了一个不那么雷锋的侍卫长,自己的这片土地也一定会迎来它的第六次翻土。
唉,劳动力重复问题很是严重啊。要不要跟皇帝提提意见呢?
☆、夜宴惊变
苍国二皇子喜滋滋地将宝贝放到一个盒子里,抱在怀中正想去看看五个时辰零二柱香没见的大哥,到了门口就被人拦下了。
他的乳母捧着一碗乳白色的杏仁露走了过来,口中还不住唠唠叨叨:“小祖宗哟,成天就知道瞎跑,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窜,也不怕哪天皇上看不过眼,好生赏你顿板子!”
苍天赐翻了个白眼。
他真的是受够杏仁露了,从七八岁喝到现在,每天一碗,父皇盯着,母后看着,全东宫殿上上下下监督着,愣是不让间断。
——都怪那个劳什子御医,非说他五行缺金,肺又属金,让人找能润肺的饮品天天靠着喝。饺子好吃也不能顿顿吃,他现在一闻杏仁露的味,一张嘴就想吐。
勉强灌下杏仁露,压下反胃的痛苦感觉后,他捧着那个小小的盒子,屁颠屁颠跑到昭日殿的时候,苍天素手上粘满了面粉,正在和面,给二弟和李某人做两人份的桂花糕。
他自己是不甚喜欢这玩意的。除了殷燕糕,苍天素从小到大都没有表现出过对什么食物有特殊的喜好。哪像他家二弟,喜欢吃甜还因此长了满口的牙洞,全皇宫对这事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昨天小瑞给我画了一幅画像,我今天想把它埋在冷宫那棵树低下!”苍天赐难掩激动地挥舞着白嫩嫩的手臂,双眼亮晶晶地看着正在面无表情往面上撒桂花糖的自家大哥。
三皇子苍天瑞比他们都小了六岁,因为身体不好,上书房学习比常人也晚了一年,如今刚去拜会了夫子,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给二哥画了一幅难以看出面目的简易儿童画。
苍天赐素来疼爱这个弟弟,没有因为皇后的原因疏远了他,现在第一次收到弟弟的礼物,不论是否真的好看,也实在是乐疯了。
“嗯。”苍天素头也没抬,顺手用唯一干净的小拇指勾动腰间别着的佩玉,示意他把这块玉也一块埋上。
苍天赐把玉扯过来,放到眼前一看,疑惑道:“这是父皇赏你的,大哥不留着自己使?”苍景帝这礼物可送的珍贵,苍国产玉向来少,紫玉又为百玉之首,贵重无比,籽玉更是一个玉矿的精华,全皇宫统共就两块紫玉籽玉,另一块还别在青灯古佛天天念经的老太后身上。
“埋上去吧,”苍天素侧过头冲他挑了挑眉梢,打量一下这个毛毛躁躁的弟弟,想了想还是问道,“用不用我陪你去?”
苍天赐本来想着“我堂堂男子汉小丈夫,这种小事那还用你陪”,话到了嘴边却心头一动,忙改了口:“好啊,那里面阴森森的,我一个人挺害怕的。”
他是隐约明白的,虽然不知道苍天素把人藏在哪,但是冷宫里确确实实埋着一个死人,不然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苍天赐对生命有足够的敬畏之心,鬼鬼神神的,他最为忌讳。
苍天素闻言笑了笑,然后洗了手,任他扯着往冷宫飞速跑了过去。
一路上苍天赐绞尽脑汁都没能撬开自家大哥的嘴,他又实在好奇尸体究竟在哪里,回来的路上,正扭着身子黏在苍天素身上哼哼唧唧地撒娇,不料背着他往前走的大哥突然停了脚步。
苍天赐疑惑地顺着大哥的目光看过去,见景田慌慌张张从昭日殿厨房里出来,不由疑惑道:“他跑那里面去干甚?”
苍天素皱了皱眉,没有接话,站在原地待人走远后才迈步进了厨房,从袖子里掏出银针,在半成品的桂花糕上刺了一下。
向来对于他亲手做的桂花糕,苍天赐都是不试毒也不舍得让太监先尝的,苍天素素日里也没有怎么在意,现在想想,还真怕有心人从这上面做什么手脚。
他毕竟年岁不大,心思再缜密也不能做到面面俱到,见换着地方刺了几下,银针并没有变色,暗自松了一口气,正四下里转着想找找有没有什么别的可疑物品,就听到有人轻轻叩击门扉的声音。
苍天素和苍天赐齐齐回头看去,景田一脸惊慌地站在门口,看模样都快急得哭出来了:“大皇子二皇子,您两位赶紧着,皇上一炷香前就命人召两位呢!”
进厨房是为了找人,慌张是因为没找到人,景田刚刚的作为有了合理的解释,苍天素也没有深想,不动声色地重新将银针揣入袖中,跟在苍天赐身后走出了厨房。
他在门口停顿了一下,略过景田,直接叫来晓丝吩咐道:“日后小厨房里面没人的时候,门口找人守着,除了二皇子和奶妈,谁都不准进去。”
苍天素做桂花糕的地方是专门辟出来的地方,跟平日里宫人们做饭的大厨房隔了老远,大部分时间里面都是没人的。
晓丝愣了愣,斜眼看了看人高马大的昭日殿侍卫长,点头称是。景田有点尴尬,急忙下跪告罪,自责刚刚着急上火,未免太鲁莽失礼了云云。
苍天素含笑示意他起来,轻声细语安抚了一会儿,这才让早等得不耐烦了的苍天赐拉着自己走了。
去了庞龙殿,两只大豆丁才发现自己原本以为是苍景帝的日常敲打的认知是多么错误。
里面密密麻麻站满了人,三个公主和几个皇子都在。就连刚出生不足月的五皇子都被奶娘抱着,立在殿尾。
正中站着的戎装男子听到太监的唱诺声,顺势转头看来,见着刚进来让自己好等了一番的两人,眼前一亮,大笑道:“凤子龙孙,果然不同寻常!”
被夸“不同寻常”的两人对望一眼,终于想起了前段时间听到的消息。最近惹上刘广梁这档子烦心事,镇北大将军回京这么大的事情,也早被两人忘在脑后。
手握重权的镇北大将军打苍景澜还是个半大的毛头小子的时候就忠心追随着他,在皇位争夺中,提供了全力的军事支持。等苍景帝继位,又甘心领着十万新兵跑到苍国和戚国交界的西北苦寒之地,驻守边疆,一守就是十年。
镇北大将军名叫段德,比苍景帝大了十多岁,再加上常年征战沙场,风餐露宿,看起来虽然英武不凡,终究是带了些老态,两鬓已经斑白了。
他此行还带着自己唯一的儿子,刚满十六岁的段羽。
苍天素本来对这对父子不怎么感兴趣,本想着按照规矩,上去交谈几句,在苍景帝那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
不料他走过去,刚扬起浅笑,话还没说半句,人高马大的段羽就很激动地一把攥住了他的手:“阿爹,你一定要给我娶个跟他一般漂亮的媳妇!”
在满殿低低的哄笑声中,苍天素未成形的笑脸僵住。
苍天赐黑着小脸,张牙舞爪地扑了上来,一巴掌拍掉了段羽的爪子,恶狠狠道:“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大哥!”
段羽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在大殿上说这个确实不是很合适,很不好意思地顺势松了手,红着脸挠着头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我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人……”
他举着手,冲着苍天素比划:“真的,我在西北见到的,最苗条的一个女人,大腿也有你的腰这么粗!”
殿上终于爆发了大笑声,三皇子苍天瑞已经在嚷着要母后给他揉揉肚子了。
苍天素的眼角几不可查地抽了抽。
当天晚上,苍景帝摆宴,并没有广邀群臣,而是简简单单鼓捣了一下自己的儿辈们,只摆了三四桌意思一下,布局也类似于家宴。夜宴上,苍景澜很自然地跟段德并肩而坐,足见他跟镇北大将军的交情之深。
苍国男女大防不比注重儒学的岳国,在无极四国当中算是比较宽松的。段羽丝毫没有自己不受欢迎的自觉,兴致勃勃地跟皇子公主们挤在一桌。期间,一双眼不看饭菜,直勾勾盯着苍天素不放,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哗啦啦”流口水。
他长得虎头虎脑的,四肢粗壮,大眼浓眉,肤色也是健康的小麦色,不似宫中大部分公子哥儿常年不见阳光病态的白,一看就让人觉得“这孩子是个实心眼”,进而心生好感。
苍天赐如坐针毡,很有危机意识地频频抬眼,恶狠狠地瞪着段羽,无奈对方正在全神贯注地赏美,连眼角的余光都舍不得往自己这边瞟一下。
苍天素已经是第五次不动声色地将手放到别在腰间的荷包上了。
自从刘广梁事件后,他已经托易豪找来了一包强效痒痒粉,就装在荷包里,顺风一拉丝线,打开一道口子,准保能引起一场灾难。
——要不是今天晚上老天爷不配合,风老往一群娇滴滴的公主那边刮,苍天素不忍心伤及无辜,段羽此时已经性命危矣了。
苍天赐左右使了半天眼色,仍然没人理他,最后眼角抽筋,整个面部生疼,瘪瘪嘴差点哭出来。段羽不理自己就算了,连自家亲亲大哥都只是一个劲地埋头盯着面前的粥出神(其实是看波纹目测风向),他现在真是万分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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