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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雪-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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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雅想离开他了吗?”
  “怎么可能呢?莫叔,雅儿恨不得把心都挖出来送给他,怎么可能不在乎他、真心地离开他呢?对他,已不仅仅是报恩,报恩的方式有许多,他收留我的同时我也在为他出谋划策,于情于理我并不亏欠他的。然而……心中有他,还在牵挂他,还眷恋他的温情,却是敌不过他太子的身份。他终究是未来的一国之君,今日立妃,明日娶妾,过得一年半载就能抱得可爱的孩子,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我见到了,心却会痛。我不能自私地打破他成为一代名君的梦想,莫叔,遨游四方、见识风土人情是雅儿从小到大的愿望,出家游方,做个了然的和尚,对雅儿来说不失为一大快事。”
  “你果然……知道了。”
  “唉。”深邃的目光投向他们身后的不知名处,似乎那人一身红色喜服,华贵骄傲地迎风立在东宫门外,神采飞扬的样子正在眼前,喧天的锣鼓,祭天拜祖的歌舞,彩衣缤纷的侍女们带着满脸的喜色,娇娆的身姿同样令人迷醉……
  “他既然有了娇妻,又怎容得下我来败坏皇家的名声。我相信他仍爱我不悔,可我已无立足之地。以太子的男宠的身份的话,偌大的天地之间,早已容不下我了。莫叔,凤三,这种委曲求全的生活不是我要的。何况……我也不愿他为难……”
  “说的也是,只不过……”
  莫问天找不出话来劝慰他,尽管十分庆幸他并没有因为皇甫烨的成婚而做出什么有悖常理的疯狂举动来,也同样没有办法来安抚受到了伤害的天雅。
  然而他身边的凤千冰却不像他一样对感情之事恪醍懂,在经历过对一个人倾心的狂恋之后,他更能想象得到此时此刻在京城中成亲的人同时也饱受着来自心灵的煎熬。
  “天雅,他爱你,真心地爱你,才会答应与素不相识的女子成亲以换得皇上饶过你一条性命。你说你也爱着他,那你难道不可以为他放弃一些东西留在他的身边吗?假如你爱他够深刻,又何必在意身份上的隔阂,何必在意旁人如何议论你们,何必在意青史丹书如何评价你们呢?”
  “我不能那么自私。我不害怕被人指责,被人说成是以色侍人的男宠,但他不行,他以后要成为一国之君,他有足够的能力成为令后人称道的名君的,我不能害了他!”
  “在还不了解他的心情之前你就选择了离开,你就是在逃避。你不敢亲耳听见他拒绝你,你是个懦夫!可天雅,你几曾想到也许他对你的爱已经深到可以完全不在乎后人如何责备你们、史书如何贬低你们,假如真是那样的话,你的离去又如何对得起他的牺牲呢!”
  天雅为之一震,本以为坚定的信心产生了些许的动摇。的确,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这么做无疑是背叛了皇甫烨的信任。他自以为自己的退出和忍让便是对皇甫烨爱的表现,从未想过烨想尽办法甚至对皇上妥协所希冀的是什么。烨爱着他,所以拱手让出婚姻供人操纵,难道他可以做到的牺牲自己就真的不行吗?在爱的面前两个人所付出的不应该是对等的吗?
  他的眼中闪起了异样的光芒,却不知凤三公子的话同样在另一个人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在过去的近四十年岁月里,他有为师妹惋惜过,为天雅愤怒过,今日却头一次为了凤三而心痛。太久了,他把凤三当成单纯的徒弟太久了,压根儿就没想过他们之间还会有超乎师徒关系的存在,直到天雅当了回多事的媒公,彻彻底底地让凤三把心里头的事儿给倒了出来。这才有了两人往后的发展可能,才会“患难见真情”。
  他总是以为,凤三对他是因孺慕之情渐深渐浓才有了爱,单纯得还不懂得情为何物的凤三也许是一时的痴迷,莫问天相信等他遇到真正衷心眷恋的人就会明白究竟“爱”是何种滋味,而曾经对他的……无非是对父辈的依赖罢了。
  乍听得他教训天雅,他心中大为震动,这些于他又何尝不是当头棒喝。他的小徒儿早就长大了,晓事了。漂亮的脸上早已脱去了他印象中的纯真,剑眉星眸中再掩不住藏在一贯冷淡不群下的如火热情,热切得仿佛即将涅磐的凤凰。
  他用自己真挚的言语告诉莫问天他要的是什么,他——凤千冰,既然交付出了一辈子的爱倾注在了一个叫“莫问天”的人的身上,就势必要对方以最珍贵的真心来换!他并非年轻气盛,并非迷茫稚气,他只要以心易心!
  “莫叔,您的凤三儿已是美丽的凤凰了,不像天雅,白白活了十八年,还是一无所知的孩童。”
  轻轻的拥抱住他的凤凰儿,感受着那份别样的温情,莫问天只是笑,不无得意地笑。
  “只要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又何必在乎被的呢。天雅,你也可以的,只要你敢于面对。”
  说的对,他也可以的。凤三能给莫叔的,他同样能给予皇甫烨,他等待了莫叔的回应对久,自己为何不能等待?
  “天雅明白了。那么……二位在此好好享受得来不易的时光吧,天雅先行一步了。”
  如果还有他力所能及的事的话,也只有……等待了。
  “朕始终不明白你要的是什么?”
  “天雅没有想要的东西,天雅拥有的已经很多了,满足了。”
  “满足便好。你该知道,朕放不过你。”
  “是。”
  “你于烨是变数。你会毁了他,毁了他将来的帝王之路。”
  “是。”
  “他答应朕立太子妃换你一命,却在洞房花烛只夜与你同眠,将太子妃和皇族的颜面置于何地了,简直荒唐!”
  “情到深处,身不由己。”
  “朕赐死你,也知你不服。如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可以说出来,或许朕还能……”
  “不必了。天雅一生虽然短暂,倒也什么都经历过了。最后能与相爱之人在一起,算是死得其所,再无什么遗憾了。”
  “天雅,你……你也是个好孩子。”
  “不敢,天雅是十恶不赦的罪人。”
  ……
  “天雅原一死赎罪,请皇上将天雅明正典刑。”
  “你想在光天化日之下被处斩吗?”
  “天雅伏请圣裁。”
  聪明的孩子,早早料到了自己的下场,在君王的面前依然可以冷静自如,堂堂帝王不禁对他生出几分激赏来。
  “朕还是为你惋惜的,若你肯入朝为官,他日必定是皇帝的股肱之臣、国之栋梁。”
  “天雅从未肖想过能获此荣幸,倒是曾梦见过自己拥有了一间小屋,开个茶馆,再又种上几亩薄田,过上了闲适无忧的日子,即便有些清贫,倒也是足慰平生。”
  “朕倒是也想成全了你。可惜你若不死,就永远会是卡在他心头的相思,到了万劫不复的时候就太迟了。”
  “天雅还是有这点自知之明的。烨的心中有我,我知足了,哪敢奢望更多,加之今时今日方踏上黄泉路,已是上天额外的恩赐。似我这般双手沾满血腥的污秽之人……本早该在地狱业火中滚过千百遍了。”
  “朕不得不承认,除了外貌,你是个极为出彩的人,我儿的眼光不错。”
  “谢皇上谬赞,也谢过皇上允得莫叔来为天雅收尸。死后得以魂归故土,已是皇上的宽厚仁慈,天雅再谢皇上恩典。”
  朴素白净的面容浮起一层浅浅的笑,笑得温雅、笑得洒脱、笑得幸福、笑得满足,笑得像是隐世高人将要羽化成仙飘然而去时的绝美出尘。
  是的,绝美!皇甫英臣不明白自己为何突然间会用这个词来形容外貌平凡至极的天雅。只是下意识地发觉惟有“绝美”可以描绘此时此刻的天雅。
  他……早就清楚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那日他匆忙下山,赶上了烨的大婚,他微笑着站在东宫前的街角,静静等待着直到浩荡的送亲队伍来到了近在咫尺的地方。他可以清楚地看见烨俊朗的面容上没有寻常新郎倌的喜气,反而在见到站在一边的他时脸色一变,几乎惊地跌下马来。他轻摇着头,冲着他笑得甜甜的,然后无声地、清晰地以口形告诉烨:我——等——你——永——远——
  太子殿下的大婚之夜,烨却出现在他的床上,执意抱着他索欢求爱。尽管近半年不曾有过肌肤之亲的身子被满腔激情悟出可发的某人从头到脚啃得一干二净,思慕已久的情感在最不合宜的日子爆发,沉浸在欢愉中的他宁可忘记紧随将至的灭顶之灾,欢颜着接纳了心爱之人,在他的疼惜下尖叫落泪。
  正因知道无力自拔,所以宁可陷得更深些。哪怕只有一夜的时间也好,他已以全副身心奉献给了烨,他可以无怨无悔地离开了。
  当然,算得上是皇族丑闻的“太子爷舍娇妻就男宠,新贵人方过门便失宠”的流言诽语隔日在京城中已传得沸沸扬扬。当今圣上龙颜大怒,命宫中侍卫拘了烨在东宫,随即将他这个该千刀万剐的“祸水”抓进了宫,其下场不言而喻。
  眼前似乎还浮现着气急败坏的桦在一旁拼命阻挠,烨更是死死抱着自己不肯放手的情景。
  他也只是笑着,将一番心意说给那人听。
  烨,君愿以真心来交换雅的心。雅欣喜若狂,即便君的爱太沉重,需要雅以生命作为代价,雅亦甘之如饴。如有来世,天雅只盼能转生为女子,长伴君之左右,于心足矣。
  烨终是应允了,被侍卫架住了双臂动弹不得的他流着泪应允了。
  那……便足够了。
  天雅的愉悦触动了帝王的心。
  难以言喻的,立于天地之间俯仰万民的至尊君主面对着显得虚无缥缈的天雅时感到了几许愧疚、恐惧和莫名的忧伤。
  还记得和皇后一起在东宫一隅初初见到天雅,他对天雅突然抱有了种奇异复杂的感觉。难以名状的亲切感和不由自主的疼惜,还有没有任何理由的信任都在皇帝的心头发芽,纵容了这本不该在一起的两人。也仅仅是令他印象深刻的一面之缘使他时至今日下旨诛灭天雅的时候,异样的无奈和不祥的预感竟始终盘踞不去。
  帝王的职责告诉他要斩草除根,不能留下隐患;身为男人的直觉却一再阻拦他杀天雅,仿佛那样做的话他会遗憾终生。
  生与死皆在他一念之间,该是下决定的时候了!
  罢了,就算后悔也是将来的事,总好过眼下继续放纵他与烨儿再做出让朝廷诸臣和天下百姓耻笑的事。
  “朕一言九鼎,说过会允诺你一个要求便定会做到。”
  皇甫英臣像全天下仁慈和蔼的长者询问晚辈想要什么样的生辰贺礼般用再温柔可亲不过的口气垂询着天雅。
  “真的不用了。天雅想要的皇上给不了。天雅自是不做他想。若皇上隆恩浩荡,便请为天雅带一句话给太子殿下。”
  “你说。”
  “请皇上转告太子:天长日久,情总有转薄的一天。天雅是太子心上的人儿,却绝不会是唯一的那个。天雅要走了,还请殿下善自珍重,将来必有匹配得上殿下的佳人出现。”
  “天雅这话是说给朕听的吧。”
  他言之凿凿无非是为了消除自己心中的疑虑,不愿烨的太子之位因此番变故而动摇。天雅,果如传言所说一样是个聪明绝顶的人,所谓的“带话”于他那死心眼的皇儿能又多大作用,安抚的却不是身为帝父的他?
  “罢,朕允你。”人之将死还有什么可计较的,就让他也试着相信一次“情到浓处情转薄”这样的话吧。
  “来人!”
  门外守候已久的内侍鱼贯而入,手上捧着早已准备好的白绫、毒酒和匕首是皇帝早已为天雅准备好的工具。
  “朕说过不会将你押出午门处决,三件东西,你选一件吧。”
  “谢皇上恩典。”
  轻盈地拜倒、谢恩,如浮云般地站起,从容地目送高高在上的帝王离殿而去。优雅惯了的少年直到临死的前一刻都保持着那份罕见的优雅,一身干净的白衣似乎正为了今日可以干脆地离开人世都不用麻烦他人来为他准备后事。
  他并不知晓离去的皇甫英臣并没走远,深深凝视着削瘦的身影直到殿门完全闭合,道不出个中滋味究竟是怅然还是其他的什么的无措令帝王忍不住决定到久违的御花园走走,希望可以排解掉那股心头的异样烦闷。
  第十四章
  缓步踱出御书房,焦躁地迈着大步漫无目的地在御花园里,时值菊花怒放,周围自是一片灿烂芬芳。此情此景不禁勾起了尘封在帝王记忆中将近二十年的往事。也曾年少轻狂过,玩乐忘情于江湖的时候邂逅过一名绝世无双的艳丽佳人。她号称“江湖第一美人”,冷傲欺霜的神态宛如数九的冬梅,时而讥诮的笑却似牡丹娇艳。他为之倾倒,甘心拜倒在石榴裙下,与其他狂蜂浪蝶一起争夺佳人的归属。
  最终他赢得了一颗芳心,过了段神仙也羡慕的逍遥时光,女子时而幽雅、时而顽皮、时而冷淡、时而娇俏的千般面容是他倾心不已的理由之一,更重要的是女子率性不羁的个性在将来分别时不会带来太大的麻烦。
  没过多久,他不得不回京,不告而辞的离开方式彻底斩断了他与女子之间所有的联系。正如女子不晓得他的身世背景一样,他同样不了解女子的来历,断了便是断了,再没了瓜葛。
  奇怪,他怎会在此时想起了曾经的露水情缘?莫不是方才孑然一身无畏无惧的天雅令他想起了有着同样绝决姿态的女子?
  “呵呵,天理昭彰,因果轮回,真是报应不爽啊!”
  谁?什么人竟敢在御苑之内大方厥词!
  本已烦躁不堪的帝王怎忍得住有人在面前放肆,何况来人乃擅闯大内宫禁已是死罪,如不是对自己的功夫有恃无恐又哪会如此猖狂。
  “来……”
  “人”字尚未出口就被他咽回了肚中,猛然钻入皇甫英臣意识中的是一张娇娆冰冷如昔的面容,即使时隔多年都无法自脑海中抹去的脸。
  “你是——云儿!”
  简直不敢相信放大在面前如二十余岁少妇般的美丽女子会是当年他在无意间结识的豆蔻佳人,近二十个春夏秋冬过去了,老天爷待她宽厚得出奇,不似他已显得老态,正因如此,他得以乍见面就认出了这位特殊的故人。
  “你倒仍是认得我。十九年前抛下我一声不响地走了的负心人,终究让我找到了你,本是想来跟你道谢的,现下看来你也不会接受,是我多此一举了。”恐怕等一下你会哭都哭不出来才是。
  道谢?她不是来痛斥他的负心薄幸吗?何以言谢!心中充斥了疑惑却无从开口询问依旧美得令人屏息的佳人,那双依然闪烁着清冷和聪慧的精光的翦水双眸,不敢闲心叱咤了半生的帝王与昔日恋人重见时竟尴尬得不知该说些什么,喃喃自语不住重复佳人的闺名。
  “云儿,云儿,朕,我……”
  “当年,你对不住我。”
  “朕也是无可……”
  “所以,今日你也遭到老天的报应了。”
  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居然谈到了“报应”?不知所谓的“报应”所指为何的帝王疑惑地审视着美貌的女子,心头不祥的阴霾越发重了。
  “龙,你可知晓,就在前一刻你下令赐死的天雅,是我的儿子。”艳丽的女子如获至宝的表情让观者不寒而傈,她一字一顿吐纳清晰的字眼撞进了皇甫英臣错愕、震惊的心房。她似乎还嫌说得不够清楚,一边笑得猖狂一边道,“他——天雅,同时也是你——当今圣上的儿子!”
  “云儿,不要胡说!”
  “哼!当年你离开的时候我已经怀了他,想在你回来找我的时候告诉你,谁又想‘龙公子’一去不复返,留给我的只有无限的恨和一个不该出生的孽种!十八年了,十八年来我多少次想弄死他,不择手段地折磨他来填平我的怨恨,他却像冥冥之中有人护佑般一次次活了下来。恐怕他自己都想不到他辛苦挣扎得到的性命却要葬送在他亲生父亲手里!皇甫英臣,你说这不是报应是什么?”
  疯狂扭曲着的朱颜传达着她报复成功的快感与十九年的恨得到终结的畅快。她成功地打击到了亏负了她十九年的青春和眷恋的男人,用被他们一同丢弃掉的亲生骨肉,彻底地斩断了他们间最后的一丝牵系。
  颤抖地攫住她笑得疯狂不住耸动的肩膀,帝王仅存的侥幸在对上那张笑得已找不到丝毫美丽的面孔后被撕成了片片碎。
  天雅是他的骨肉,而他亲口下旨赐死了天雅……
  像被兜头罩下一盆冰水,寒彻全身的感觉亦如被晴天霹雳劈得动弹不得。
  年少轻狂时造下的因,事隔十九年,结出的苦果照样得由他来品尝吗?
  一时之间慌乱恐惧的情绪充斥了整颗心,高傲的皇帝心神不宁地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尽管心早已沉到了深不见底的千丈崖下,渴望得到良心上的宽恕的意念仍在支持着他往上爬。
  “云儿,天雅他既然是你和朕的孩子,何以既不像你,也不像……朕……”
  “不像?怎会不像?”高傲的女子哪容得昔日的恋人,今日的仇人有半分机会得到救赎,她只会挥下悬了很久的断头刀,彻底切断他那一丝侥幸,“小时候天雅长得何等漂亮,他有我的容貌,神态言语甚至些微小动作都与你一般无二。龙,我对你有多少爱也都变成了多少恨,有这么个孩子在身边整日地提醒我,我又怎会对你的所作所为有片刻的或忘?我在他右颊刺上了一条腾飞的龙,毁了他半边完美无瑕的脸。你可知道下手时我心中的快感就有如在亲手凌迟你一样畅快淋漓,他那双坚定的眼瞳、美丽的容貌、固执的性子,都不会再出现在我的面前,都被我亲手摧毁了!呵呵,哈哈哈……”
  “你……你怎么狠得下心肠?”
  “我当然狠得下!我会这么做不都是你逼出来的?若不是你甩手而去,又哪会有江湖上人人闻之变色的‘血姬’,哪有杀人如麻的‘杀手’天雅,又哪有相恋的骨肉兄弟?皇甫英臣,没有你作孽在先,哪有为恶在后的我。要怪也只能怪你当初的无情无意!”
  铺天盖地的绝望涌上心头,一刹那间帝王忽然觉得面前甚至显得可怖的艳丽容颜已再不是被人予为“醇酒”的红粉知己。她在经过时光的沉淀之后已化身为一剂毒药,更可悲的是,是他一手制成的毒药。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他们相遇。云儿,即便当年朕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也与他没关系,你要复仇怎样都可以冲着朕来,何苦害了无辜的他?”
  “迟了,我早说过太迟了。天雅一命归西,你我恩怨了结,说什么都晚了。哼!兄弟相恋,天理不容,他还是死了干净些,省得活在世上还要饱手世俗唾骂,生不如死。”
  不是她故意虚张声势,世人的心多是偏的,民间固然有不少人以豢养男宠小倌为乐,却也从无人敢带着登堂入室,更何况是天皇贵胄,骨肉同胞间做出这等事岂非天大的笑话!传扬出去也只会招得天下万民的耻笑!
  天雅死便死了,干干净净的,自是省了活下来还要面对的麻烦。一拍两散,再不相干之类的许诺,哪有阴阳两隔来得保险。
  “云嘉仪,不论你对朕有多爱多恨,天雅总算是你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你不曾在他身上投注过丝毫关心也由你,三番五次加害于他也是你狠得下心肠,朕无话可说。要是到现在你还存着继续伤害他的心思,朕绝不答应!”
  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完了,心里头牵挂已久的迷惑和隐隐不安的原因亦得到了解释。天雅的身世水落石出,既然是他的孩子,当今的皇子,那他就不能这么死!他皇甫英臣的儿子、皇家的血脉,不能就此白白地化为乌有。
  “你!救他你会后悔的!”
  眼见得皇甫英臣施展轻功几个纵跃已然离开,等待大结局等得都快不耐烦的云嘉仪当下也不及思索地跟了上去。翩然红影有如一朵艳红的云朵,也似一缕透着血腥味的风,飘逸得仿若九天玄女的姿容的另一面也昭示着惊人的实力——在这皇宫之中只要她想到达的地方,谁人敢阻拦!
  “血姬”不愧是“血姬“。
  “长凉殿”内外此刻是一片喧闹,侍卫们在殿外七手八脚地死命架住使尽了全身力气要往里闯的太子殿下和延临亲王。看他们俩用着一身不知道从何而来的蛮力,几下挣扎着撑开扒着不放的侍卫,可最后仍是被挡了回来,手伸得再长始终离那扇紧闭的门差了三尺。
  “殿下,您千万别做傻事!”
  “殿下,王爷,里面是皇上下了旨赐死的人,谁都不敢放您进去的。殿下,您还是回去吧。”
  可怜侍卫们一边变着法儿地劝阻两位小祖宗,手上的劲亦松不得半点,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怎就倒霉地落到他们头上了呢?
  “放手!”
  皇甫兄弟这会儿倒是齐心,铁了心地要往里闯不说,就连说的话也清一色的只有两个字。对他们来说,能早一刻闯进殿去,也许天雅都还有救下来的希望,再晚,他们怕要后悔一辈子。
  且不说殿外的侍卫们日子难过,殿里的内监们一样坐立不安。
  服侍天雅上路的是宫内上了年纪的老宫人,入宫后没几年就跟着他的师傅做这件事,干了快三十年了,送过了不知多少人,也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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