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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龙(四八强制爱)-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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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胤禩这一晚第一次正要直视皇帝,异常认真道:“毓秀从未害我,害我的是四哥。”
  
  胤禩的随身物件几乎没有,在偏殿里不过枯坐三四日,东西很快收拾妥当。苏大总管回身正好瞧见两位爷搂在一处四目相顾,顿时吓得低头,悄无声息往门外窜。
  
  一番打岔,皇帝暴烈的怒火也散了几分,反倒生出几丝难以捉摸的愧疚。
  
  这是很有趣的事情,昔日老八尚能呼风唤雨的时候,纵使刻意伏低做小也终究无法令他放下丝毫戒心。就是耳鬓厮磨鱼水和谐的床第关系,也不能抹煞对这个人与生俱来的敌意与防备。可当真到了今日这个地步,胤禛觉得他对老八有了无穷无尽的耐心,对他口中毫不留情的犯上言论可以一笑置之,甚至愿意费心织罗谎话,只为令他尚有求生之志。
  
  “别闹了,真要你死也不会费心安置你。你身子养好了,解禁起复也不过朕一句话。老十三被关了多少年,如今照样位极人臣?你身上债太多,朕替你收拾干净了,再放你出来。”皇帝说完这句话,避开胤禩直白几近天真的目光,转身吩咐苏培盛准备起驾。
  
  胤禩却没动,手指虚虚勾起胤禛绣了暗色龙纹的衣袖,带出哀求示弱的意思:“四哥但凡还存丝毫兄弟手足之情,就让罪臣留在这里罢。我应过阿秀的,死后定要同葬。”
  
  皇帝目光陡然转冷,趁着奴才们都出去外间安排,一把捏起胤禩下巴在他嘴角轻轻印上自己的,徐徐开口道:“八弟莫要想了,郭络罗氏已休离归家,他日或许改嫁也不一定。你到死也要陪着朕,要埋在一处也是你我二人。”
  
  仿佛听见天大笑话,胤禩眉角眼梢全是满盈将溢的笑意,他几乎笑弯了腰:“四哥说胡话了,四哥死了自有四嫂和嫔妃陪葬皇陵,我爱新觉罗家可没有兄弟随葬的习俗,皇阿玛给小十八多少死后哀荣,也不见小十八埋在景陵。”
  
  皇帝平静地等他笑完,替他拭去眼角逼出的泪花,一字一顿:“太祖皇帝有大妃殉葬,朕有八弟,又有何不可?”
  
  胤禩一怔,哈哈大笑,再不掩饰鄙夷:“疯子,都是疯子!你一个人疯了,偏要逼着大家陪你发疯!”
  
  皇帝温柔捂住他的嘴,让接下来欲要出口的大逆之言闷回喉咙,轻声劝道:“刘声芳说过,过喜伤心、大悲伤肺、忧思伤脾,往后不可如此大悲大喜,让人听见了多出许多麻烦。”
  
  胤禩止住笑,用古怪而探寻的目光看着胤禛。胤禛却没给他开口的机会,松开手大步走出偏殿中门。之后自然有高无庸与几个熟面孔的太监入内请他移步。
  
  ……
  
  胤禩四十五岁生辰与他往年每一个生辰过得都大相径庭,生辰当日在先帝久闭尘封的偏殿一个人度过,生辰第二日被皇帝以无比强势的手腕带回养心殿暖阁。
  
  他看着脚下布鞋在白底的地毯上印上黑色污迹,是一整幅江山如画的背景中一抹难以忽视的败笔,扯了扯嘴角。
  
  高无庸早已先一步将食案设好,有酒有菜,有两幅碗筷。
  
  皇帝早已换了常服,坐在榻边招呼他过去同坐,模样仿佛召唤的是他股肱十三弟,而非方才还威胁陪葬至死方休的殊死对头。
  
  胤禩目光落在白底青瓷花鹅颈酒壶上,走过去直接整壶执起往嘴里倾倒。
  只是一刻之后他猛地咳呛出声,酒渍顺着前襟流下,湿了身前地毯。
  他咳得厉害,呛完了才皱眉冷问:“罪臣从不知道梨花白是这个滋味?”
  
  胤禛看他脸颊因为气喘而涨得通红,倒是染上半分人气,浑然不似方才阴仄宫殿里纸糊的假人,笑道:“你不能饮酒,朕让他们用梨花和菊花蒸煮过才端上来的。等……日后,你想饮酒,总有机会。”
  
  胤禩低头看那酒壶半响,意兴阑珊扔回桌边,兀自往床榻走去。
  
  胤禛看他一瘸一拐跛行的背影愣神,一直到看着胤禩翻身向里侧卧,才将闷在胸中的一口气呼出。或许是憋得久了,暖气重新吸入时整个胸前都密密麻麻地轻轻刺痛,就像少年时初次骑马被粗糙的马鞍磨破了腿侧嫩肉,愈合时痒痛难当,却不能对人言。
  
  一个人独酌总是无趣,一桌精巧荤素两宜的小菜放凉更是味同嚼蜡。
  
  皇帝独饮两口变味酸苦的梨花白,挥手让人扯下。起身摸索滚进榻里,扯了明黄罩被随意盖在二人身上。
  
  纵使眼睛发酸头顶钝痛,也没有睡意。等周身都暖起来,胤禛双手自后面爬上胤禩腰侧,缓慢摩挲,解开腰带一路往里,直接触及扁平腹部时微微一顿,继而合掌印上。
  
  胤禩睁开眼,幽暗摇曳的烛火中一派清明无波。
  
  胤禛察觉手下肌理一瞬有绷紧颤动,翻身坐起仔细端详枕边人面上神色,不过一刻又想到老八惯会装模作样的,若不是上一次他不露声色,或许那个丫头今日也能叫一声‘阿玛’了。
  
  胤禛不发一言翻身下榻,大步走出外间。
  不一刻,老熟人刘声芳躬着身子轻手轻脚的进来,照例替他号脉,因为某些缘故,今日更是以手探腹,用中空竹节听诊许久,仿佛他的肚子里面忽然揣了一只金蛋。
  
  胤禩随他摆弄,末了转身阖眼不再理会外间传来时而拔高的声音,以及杯盏坠地的声音。
  
  再后来,有人大步走进来,走得很急,踩在长毛的地毯上也像踏在他的心肝脾肺上。一只大掌将他自榻上整个拎起,迫他睁眼面对。
  
  “你想死?”
  胤禩一眨眼,十分真诚:“想,很久了。”
  胤禛目中流露十足轻蔑:“想不到你是这般无用之人,不配做朕敌手。寻死觅活早该在康熙四十七年就死透,你是比不得十八比不得二哥,但博得皇考一声‘死得正是时候’或许还能追封个亲王郡王。 ”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在虐谁?稍甜了有没有?捉虫的亲们请尽情的……




59

59、底死谩生 。。。 
 
 
  胤禩眼神飘远;呵呵一笑;漫不经心道:“现在也不晚。”
  
  “晚了。”皇帝掐着他的脖子将他靠近自己的脸;狰狞的双目直刺他眼:“太晚了。朕不怕告诉你;朕已经下令将老九拘押至保定看管起来,你女儿运气好,嫁人了;朕不为难她,可你独子尚在。你敢以死相挟;朕让他们统统替你殉葬。”
  
  胤禩一脸麻木的平静,眼中波澜未起;原本黑漆的瞳仁在烛光下终于有了光彩,却仿佛带着与生俱来的嘲讽。
  
  胤禛害怕了;若这一切都拦不住他赴死的脚步;还有什么能威胁他顺从听话?
  
  “你再绝食三日,朕定要命那个妒妇自尽,再焚尸扬灰。你想与她合葬?恐怕是连葬身之地也求不得!”未经深思,比先前更刻薄狠毒的话已出口,胤禛放佛在老八眼底看见一丝微弱波动,顿时信心大增。
  
  胤禩眼睛细细端详胤禛面色神色,胤禛怕被老八看出半分虚张声势,冷笑道:“莫以为朕会估计面子下不了手。你和老九朕都圈禁了,老十四一母所生又如何?郭络罗氏堪称大清第一妒妇,顶撞皇考、克死双亲,这些年成日里撺掇着你不思政务,你以为朕会碍于老安亲王的面子不敢发落她?”
  
  胤禩闻言一怔,目光松融。自成婚以来,他一直护着纵着毓秀,亦是怜她年幼失怙。她阿玛明尚因诈赌被判斩监侯,连累毓秀额娘郁郁而终,是的毓秀小小年纪沦为孤女,重回安王府。他一个生母出身不高的皇子尚且在宫中挣扎求存,何况一介孤女?寄人篱下也造就了她强悍泼辣的性子。只是这样一件惨事被老四用‘克死双亲’这样刻薄的话说出来,难免让他想到良妃。
  
  皇考肆意谩骂时,也曾说过他克死亲母,却佯作孝顺,拿着良妃丧事做幌子收买人心勾连大臣。
  
  胤禛终于逼得胤禩动容,却不是因为唯一的儿子,甚至不是为了老九,而是因为一个在他看来毫无可取之处的女人。能得管用的把柄固然好,可心中对老八不免升起恨铁不成钢的酸涩恨意——堂堂七尺男子,岂能受制于妻。
  
  皇帝压下将郭络罗氏骨粉收回来再撒到穷乡僻壤里去的念头,用尽力温和的声音对胤禩说:“自朕登基之后,你在背后做过多少手脚?得有今日不过是朕收回对你昔日加恩罢了。能收自能给,你听话,日后时候到了,朕自然将一切都再交还于你。”
  
  胤禩嗤笑出声:“四哥想让罪臣如何听话?不说出来罪臣心里没底。”
  
  皇帝无视老八眼底的谩讽,揽了他腰身靠向自己,行如合抱:“你乖乖用膳,将肚里这个生出来,朕把老九还给你。”
  
  胤禩无言皱眉,眼中怒气几乎混着眼泪滴落下来。
  皇帝自然察觉到了,先一步又道:“并非将你视作妃嫔娈宠,你又何必自轻?”
  胤禩终于嗤得出声:“不做娈宠,莫非视作臣弟?”
  
  胤禛尽力维持的温和面目终于不耐,冷下声音开口道:“朕一言九鼎,说到做到。不管是杀老九还是放老九,全在八弟一念之间。你若不信,大可一试。”
  
  说完又觉太硬,逼老八玉石俱焚更不妥,复又微微叹息一句:“老九死活朕不在乎,我大清多一个人圈禁或是多一副棺木也是朕一句话的事。他活着于朕名声却有益处,朕欲令他死,也是因为他死不悔改的缘故。你乖乖听话,朕将他圈在京城,让你们每年见一次面,总还是办得到的。”
  
  胤禩目中冷嘲之色褪去,似在权衡沉吟。
  
  胤禛耐心虽多,但终究说一不二惯了,厌恶了商贾一般的讨价还价。他不过想求一个儿子,却要拿着平身最恨之人的生死引他上钩,逼他低头——本是素来做得最顺手不过的事,今日却别样耗费心神。
  
  事已至此,总归莫要逼他太紧太急。皇帝借口让他自己想,以三日为限不再干涉,自己独自去了东暖阁歇下。
  
  只是辗转反侧半宿不能成眠,起身招来高无庸,命他遍寻宫中善针线口风紧的宫女,连夜赶制一枚驱邪避疾的荷包来,要妻子送丈夫的规制,越是端庄越好,花里胡哨的不行,越快越好。
  
  高无庸满头雾水地下去寻人了。
  
  ……
  
  西配殿里胤禩睁着眼睛到天明,揣摩胤禛话中的深意。他几番试探,老四对他腹中的孽胎太过执着,早已超出了折辱逗玩的界限。至少换做他,绝不会如此不惜一切逆天行事。
  
  手指轻轻摸在肚腹上,胤禩在心中轻声说:孩子,阿玛对不住你啦。
  
  ……
  
  皇帝言出必鉴,一连两日没踏入西配殿,果真由着他自生自灭胡思乱想。只是在第三日的早晨,遣高无庸送来一个物件,盛放在涂了火漆的木盒子里,是一枚青蓝色的蝙蝠型的荷包,缀着三颗扁圆的桃木珠子。
  
  高无庸见胤禩对着木盒子里的东西发怔,适时进言道:“万岁恩旨,这是西郊宅子里递进宫里的东西,说是用来给八爷祝寿用的吉物。”
  
  胤禩伸手取过荷包,在手中把玩摩挲,十分喜爱激动。见里面袼褙用的是正红色底布,只是浆得略显匆忙,里面装的是红纸包的朱砂,绳头上结了一个吉祥如意结。
  
  一刻之后,在正殿议政间隙喝茶小憩的皇帝,也听说西配殿的爷心情颇好,当即使唤太监替他将荷包挂在腰间,之后居然也肯用膳了,还多要了一碗鲜鱼汤配饭吃。
  
  ……
  
  晚间皇帝再度踏足西配殿时,不许下人通传。彼时胤禩窝在榻里一手翻看杂书一手把玩荷包,很是随意。见胤禛进来了,脸色当即有些意兴阑珊,看得胤禛一阵气苦。
  
  “这么个东西,也值得你日夜惦记?朕看你越活越回去了。”胤禛冷哼一声,招手示意苏培盛将折子以及茶杯放下。
  
  胤禩冷眼看他命人来回折腾,那个意思是要将寝殿移回这里,也懒得应他,低头继续翻书。
  
  等人都垂手退下去,胤禛坐在对面的榻上喝一碗茶面糊糊,状似不经意开口问他:“三天时间,你想明白了?”
  
  胤禩半垂的脸上一阵不耐闪过,眉头隆起,仍不开口。
  
  这副死倔的模样当然让人看了来气,更何况是坐拥天下无人敢有丝毫不敬的皇帝?只是胤禛今日心情总算不错,胤禩软硬不吝的样子在他眼里居然有些撒娇别扭的味道。京中谁人不知老八是个最和善的,从不给人脸色,将人打死也是笑呵呵地发号施令。当了廉亲王之后也是笑脸迎人,四处为人说好话替人讲情,但他不愿做的事情,就是连他这个皇帝也是费尽手段不能得逞。如今能将他逼得嗔目以对,也算朕的能耐。
  
  皇帝自顾自用了茶点,将折子扔到一边,转头命人进来服侍更衣。
  胤禩早转身向榻里睡了,半夜皇帝照例摸上床,将睡得昏昏沉沉的人掰过来:“你真睡着了?”
  
  胤禩迷迷糊糊被人弄醒,当即开口骂了一句:“不睡就滚出去。”
  
  胤禛难得被骂而不觉生气,只觉老八破罐子破摔之后越发有趣。这个敢怒敢言的模样倒是比先前低眉顺目的却满腹诡诈的样子顺眼多了。自那日一句‘想死很久’之后,又有几多真心假意的话?
  
  “你不肯死了?”胤禛不是体贴情人,心中有话就巴不得刨根寻底,眼里容不得半粒沙子,模棱两可那是更不能忍受的。
  
  若是以前心存狡诈的老八,必然会回一句:“万岁体恤臣下之心,罪臣怎敢不领?”
  一句貌似谢恩的话能将人气得半死再活回来。不过今日胤禩明显没睡醒,气性忒大了些,直接皱眉说道:“四哥没死,弟弟怎么舍得先死。”
  
  “你咒我?”皇帝来劲儿了,一时也没察觉没用尊称。
  胤禩彻底醒了,仍然没有好口气,冷哼一声:“不敢咒君,只是不想被充作嫔妃随葬。”
  胤禛憋了好一阵子气,才一口喷在他脸上:“这几日你尽琢磨这个了?”
  胤禩看老四气得青白的脸,笑意盈盈:“皇陵封顶,祖宗规矩不可以卑动尊,更何况罪臣一介布衣,要葬哪儿也行啊。”
  
  胤禛接着微弱烛火看他,心头为胤禩双目中的异样的神情狠狠一震。
  这样唇枪舌剑的对答多久没出现过了?仿佛自从老八低头开始,就只能听见他说一句两句最中正不过的甜言蜜语,再无昔日能言善辩的狡猾之才。
  
  “胡言乱语,不知所谓。”皇帝难得不去计较他妄咒圣躬的罪名,将他拉倒一并躺回去:“朕允你就是了。你活过朕的寿数,你爱葬哪儿就葬哪儿。只是不可想着同那个妒妇合葬。你们已无夫妻名分,不配。”
  
  胤禩不吭声,闭眼往里面挪。
  
  胤禛一把将他捞回来箍住,手指在他腰身上巡移:“没两天就瘦一圈儿,照着这个情形下去,怕是养不回来,想不随葬都不成了。到时候,朕让他们把你的棺材放在离朕最近的地界儿,你到死都要做朕的人。”
  
  太过直白露骨的暗示,胤禩想做糊涂都难,他陡然睁眼,薄笑道:“那臣弟从明日起可要每日多食两碗饭,四哥薨了也轮不到罪臣,看谁命更硬。”
  
  胤禛得了保证,佯怒斥道:“这话也敢随口说?你困糊涂了?赶紧安置!”
   

作者有话要说:憋了两天,总算把经典的八哥语录‘从今往后,我在宗人府里要多吃几碗饭,膈应死老四’给憋出来了。
所以这个娃一定能生下来,大家放心。
甜否?
四姐背着八哥偷偷赶制荷包一段是不是很有贤惠的赶脚?




60

60、莫如兄弟 。。。 
 
 
  这一晚过后;胤禩果然振作不少;虽然对胤禛扔横眉冷目漫不经心;但到底没再水米不沾。
  
  刘声芳在持续哭丧了大半个月的苦脸终于放晴;对着皇帝回复时底气也足了几份,历来医者只能医病不能医命。八爷生出求生之志,兼之春暖花开适宜养病;此胎或有转机。
  
  胤禩开始进食,但过程却不如想象那般顺遂。或许是接连没了三胎;身子亏得厉害,吃进去的东西几乎会在半刻之内原封不动地吐出来;比不吃更折磨人。
  
  胤禛很快知晓了这个情形,并且命人在第二顿膳时用牛乳做了更易克化的羹汤;结果吐得更厉害。再确认老八并非装模作样引他注意之后;太医院的刘声芳再次被皇帝拎到跟前狠狠煎了一遍。
  
  刘声芳一夜之间老了十岁,他以为八爷死心认命之后他的日子能好过些,谁知还是朝不保夕。孕吐这一回事,他真没想过会在三四个月的时候才出现啊。
  
  刘声芳只能斟酌词汇道,暗示皇帝,八爷男子之身逆天受孕本就毫无先例可循,前几次都是不足三月便没了亦无从可考。这一回坐胎最危险的头三个月恰逢府中连遭变故,多思多虑难免熬费心神,后来借酒浇愁粒米不进更是不可取,只怕那时就伤了脾胃。之前断食而不觉,这些日子恢复了用膳才发作了出来。
  
  这回轮到皇帝发愁,老八这破烂身子,真熬得到生子?
  
  皇帝继续拷问刘声芳医书典籍里哄人吃饭止吐的法子。刘声芳深知皇帝对八爷腹中胎儿的执着,这回不敢胡乱下方子,只能酌情回道:“但凡药石,总有微毒。与寻常人服用或不觉有异,但孕中妇人却须避忌。像是生姜可以止吐,但八爷底子虚热,恐不耐受。”
  
  皇帝听他绕来绕去失了耐心,说了句“八弟极恶姜蒜,不可用”,便命他即可拟定安全可靠的方子,并亲手煎药时时随侍内殿。刘声芳苦着脸应了。
  
  药中放了大量黄连与半夏,正是胤禩最恨的味道。他七岁之前下人照顾不周时常患病,太医院的人也不会刻意替他斟酌方子避免苦味,喝太多了终身难忘。因此经常是药未进门人先吐,昏天黑地愁杀人,哪怕放了再多陈皮甘草也于事无补。
  
  刘声芳不敢对胤禩动粗,劝药劝时磨破了嘴皮也鲜有成效,无奈向皇帝诉苦,以求脱罪。
  胤禛气老八作死拿乔,大步踏入西配殿想要骂他一顿不知好歹,却看见他正疲惫虚弱地靠在迎枕上,双手按在胸口。若不是他胸膛上下起伏得厉害,活像等着进棺材的尸体——只差一件寿衣。
  
  宫女端着汤药正要退出去,看见门前伫立浑身冒黑气的帝王,立即低头小心请安。
  
  皇帝一眼瞧见托盘里面的半碗牛乳冻,嗯了一声:“不着前后的,怎么这个时辰用膳?谁做的?”
  
  那宫女小心回道:“是八爷说空着肚子不好,虽然吐得难受,但胃里总能留下些,好过强撑,才让小厨房做的。”
  一句话说得皇帝火气全消。
  看见另一方托盘里的黑色药汤,皇帝又问:“用了吗?”
  那宫女回道:“未曾。八爷说太热,让放凉些再用。”
  胤禛闻言,难得在奴才们面前笑了,下巴一抬道:“药搁下。都下去,守在外面。”
  
  皇帝亲手端了药,走到榻前坐了。看老八继续装死不睁眼,嗤笑道:“多大的人了,也怕吃药。去岁在园子里,朕……你倒是躲了,朕平白无故吃了多少冤枉药。”
  胤禩那日过后面对老四,比对高无庸更冷淡,睁眼睨了他一眼,不带一丝情绪,旋即闭上。
  
  二人独处的时候,皇帝总有错觉,老八已经甘心情愿替他生下子嗣,但身为男子行此妇人之事当真为难他,才总是处处挑衅,横眉立目不爱理人。
  就像刚才,明知会吐却还强撑进食,嘴硬心软;片刻之前那一眼,也透了十足埋怨,万般委屈。
  
  皇帝端出当年哄弘晖吃药时的耐心,舀起一勺递到胤禩嘴边。可惜他严肃冷漠经年,刻薄线条早已画在脸上,一张阎王脸,陪衬慈父严兄举动,惨不忍睹。
  
  胤禩听见杯碟碰撞药汁翻搅的声音,虚眼余光中看见胤禛举动,当即胃部不适。
  但他还不打算用吐死自己的法子折腾老四,也不想在小事上挑战老四耐心。他给老四备下的一份大礼,等确认九弟能得脱险之后,必定双手奉上。
  
  “不敢劳烦圣躬。罪臣自己用。”
  胤禛心情难得极好。令他寝食难安的三个首恶伏法了两人,只剩一个墙头草一见他就战战兢兢,这几日走路都带风。
  皇帝避开胤禩伸过来的手,执意端着药亲自喂。他赐下的恩典,还容不得人拒绝。
  胤禩平静注视荡漾的药汤:“皇上,罪臣并非后宫妃嫔,也非昔日首辅重臣,用不着皇上这般费心收买人心。”
  
  “你若真在朕的后宫,或还在前朝,朕可不敢对你这般。”皇帝哑笑一声。
  
  后宫与前朝休戚相关、荣辱与共。老八太奸猾,即便真是他后宫宠妃,一个人也比年氏兄妹更难对付,必须时刻提防。保不住那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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