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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云寒-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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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一章

  转眼间春天就过去了,徐府中住著的那四个护卫辞别镖局赶回了李家。京城里会试的消息传到了殷城,徐景贺没能考中,和他同考的李百惠也只落了个三甲。徐老爷站在窗边摸著花白的胡子沈重的朝夫人道,“都说朝中最近争斗的厉害,景贺这次不中也许是好事。”
  徐夫人站在他身後,递过一杯热茶,“闺女的事算是这麽定下了,景贺回来,便准备他的婚事。景维……”
  徐老爷眼神暗了暗,“他最近又跑出去花天酒地了?”
  “这小子野惯了,冬柯现在有公务在身,不能再看著他,其他那些下人又管不住他。”徐夫人叹了口气,“太守传信,说冬柯在军中表现甚好。”
  徐老爷点点头,招招手示意夫人扶他一把,“人真是老了……腿脚不灵便了。”
  徐夫人握著他的手紧了紧,“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赫赫有名的徐杨风。”
  两人慢慢踱步到院子中散步,徐府中的迎春花已经败了,天气渐渐湿热起来。开败散落在泥地里的糜烂花瓣被鸟儿啄起吃掉,池中有荷花一枝独秀,亭亭玉立不染纤尘。
  徐府池塘里独开的那朵荷花败了之後,卜冬柯回了一趟徐府。人晒的比从前黑了不少,许是军队训练太艰苦,整个人竟然又瘦了一圈,棱角分明的脸却更有男人味了,微微凌乱的墨色长发彰显著独特魅力。一踏进徐府,新来的两个使唤丫头便跟在他後头伸长脖子看了很久。
  他在前院树下碰到翘著二郎腿翻书的徐景维,“老爷呢?”
  二少爷埋头在书里看也不看他,“干嘛?”
  “带我去找老爷。”
  徐景维懒散的将书一方,长腿从桌上放下,悠悠的看他一眼,“跟我来。”
  带人往里走了走,踏进水云寒的门口,停在房门前的走廊上。走廊外有开的郁郁葱葱的花丛灌木遮挡,从门口几乎看不到这个隐蔽的地方。卜冬柯挑眉问道,“老爷在这?”
  徐景维揪住他的衣领拉下他英俊的头颅,双唇似有似无的贴在他干涩的唇瓣上,“我在这。”
  卜冬柯有力的臂膀缠上他纤细的腰肢,慢慢收紧,“说点什麽……诱惑我。”
  “干我。”
  二少爷趴在他怀里磨蹭著下半身,胸膛向上顶著照顾两颗饥饿的红粒。卜冬柯搂著他後退两步大手推开他的房门,两人纠缠在一起跌进屋中,高大的男人一脚将门踹上掩住一室春光。
  徐景贺落榜之後在北方游玩散心,这时才从北边回来,和他一起来到殷城的还有李百惠。卜冬柯匆匆回了一趟徐府,那日两人春宵一度,天雷勾动地火,弄得他浑身青紫,像被虐待了一样,还没来得及说话,卜冬柯又被太守急招回去了。自打他抗婚回来,两人之间的气氛就十分诡异,静下心来,他也认了卜冬柯离开徐家的事实。徐景维心里烦闷,这日跨上骏马骑到殷城郊外迎接归来的大哥。
  他也不想想自己为什麽从镇江跑回来,徐景维气恼的甩甩马鞭。两人之间莫名又隔了一层雾霭,他看著卜冬柯这两年越来越忙碌,离他越来越远,想挽留却还是开不了口。
  哒哒哒的马蹄声,分离许久的徐景贺策马跑在前面。徐景维双腿一夹马肚子,往前走走迎上他。徐景贺似乎很急躁,脑门上全是汗,斯文的一张脸因为剧烈运动变得通红,朝他喊道,“卜冬柯呢!”
  徐景维愣了一下,“太守找他……”
  “坏了。”李百惠从後面赶上来,一拍脑门,和徐景贺两人对视道,“还是晚了一步。”
  徐景维心下一紧,李百惠凑近了低声朝他道,“这太守有问题。朝中传出消息,南方有变。”
  徐景维吓了一跳,“可靠吗?”
  徐景贺和李百惠无奈的相视,皆是摇了摇头,手中马鞭一扬示意徐景维跟上,“不管可不可靠,小心一点为好。”
  徐景贺和百惠连徐府都没回,急匆匆的约人出来,名义上朋友聚会,实际上想问清楚南直隶进来的状况。徐景维拿著大哥稀少的行李自己回了徐府,想将此消息尽快告知父母,让卜冬柯离开朝堂,别无意间搅进浑水。二少爷进了徐府四下张望,虽说家里杂役本就不多,今日却又少了几张面孔。他一靠近大堂,关著的房间里传来父母压低的声音,虽然低沈,却暗含著明显的怒火。张管家站在房门外,看见他後既心疼又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祥的预感涌了上来,徐景维冲进大堂,正对著一道宽阔有力的背影。徐夫人那股多年不显的泼辣劲又出来了,一手叉腰一脚踏在桌子上,手中拿著她曾经惯用的鞭子,鞭稍搭在卜冬柯结实的肩膀上。看见徐景维闯进来,朝站在外面的张管家一使眼色,管家再次将门关上。徐夫人瞪著徐景维,话却是对跪在地上的卜冬柯说的,“好不容易正干得风生水起,自己非得往死胡同里钻。”
  徐景维摸索著往前走了两步,徐夫人看见了,一鞭子抽在地上,“小兔崽子,得寸进尺了?!”
  徐老爷坐在堂上,喝了口茶稳住心气,恨铁不成钢的骂道,“冬柯,你别怪我心狠,徐家养了你二十年,我和夫人都是喜欢你的。你爹要是在场,他也不会愿意你喜欢男人!我这个儿子虽然不懂事,成天花天酒地,这些我都能忍,但我不能让他和男人滚到一张床上去!”
  徐老爷说完这句话呛了一下,重重叹了口气,无奈的将茶杯一放,“本想著你谋得一个好职务,从此就……你干嘛还要回来!”
  徐景维看著跪在地上背对他的卜冬柯脑中嗡嗡作响。怎麽回事?他什麽时候回来的?什麽时候被发现的?最近明明没有在一起了……之前那次……只是自己忍不住了才诱惑他的……怎麽会被发现呢?怎麽这时竟会被发现了呢?
  卜冬柯低著头一语不发,许久喉结动了动,“我……”
  “你什麽你!”徐夫人一鞭子抽到他身上,“你爹死的早,难道你不想给鬼见愁留个後麽!我本以为让你做了官,日後你自然会娶妻生子。冬柯,你都二十八岁了,我是不会让你和景维纠缠不清的。”她顿了顿又道,“也不会纵容你真的去喜欢男人!改日我便去给你提亲!”
  卜冬柯抬起头,徐景维站在他身後心里动了一下,霎那间以为他是想看看自己下一秒就会回过头来。可他只是望著堂上徐老爷和徐夫人的方向,顿了半响,低声道,“不劳夫人费心,我……”
  “你说什麽!!”徐夫人没听大说完便勃然大怒,干脆扔了鞭子一脚踹在他肩上,“你还真想走这条不归路了?我今天替你爹打死你!”
  卜冬柯被她踹倒在地,嘶的倒抽一口冷气,片刻後徐夫人闻名江湖的鞭子抽了下来,卜冬柯硬朗的侧脸上突兀的出现一道血痕。他忍了忍没喊痛,“我知道我……”
  徐老爷颤巍巍的指著他:“你真的不改?”
  卜冬柯愣了半刻,徐景维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听见他苦笑:“……改不了。”
  老人咬牙切齿的挤出一句话,“那你也不该找上我儿子。”
  男人终於回头看了早已来到堂中的二少爷一眼,面上冰霜,眼中却含笑,优雅的双唇缓慢的张合道,“对不起。”
  

    ☆、第三十二章

  “混账东西!我打死你!”一直坐在堂上的徐老爷忍无可忍的冲了过来,手中提著自己刚刚做过的椅子,劈头盖脸的就要朝卜冬柯身上砸去。徐景维还沈浸在一片恍然中,脑袋晕沈沈的,眼见徐老爷举起木椅,愣了一下上前抱住卜冬柯宽广的後背。
  “嘶──”徐老爷是多年的练家子,这一下砸下去可不得了,徐景维将头埋在卜冬柯肩背上,咬著他的衣服堪堪忍住剧痛。
  “我强迫他的……”徐景维抬起头,人还牢牢抱著跪著的男人,“是我强迫他的!”
  卜冬柯已经挨了徐夫人好些惩罚,加上军中劳累,此时已经有些眩晕。感觉到背後扑上来一具软软的身体,瘦削的双臂紧紧拦在自己胸前,明明在发抖却做出一副要保护自己的样子,嘴角一勾不易察觉的笑了出来。笑著笑著涌上一股哀愁,大手抓住交握在他胸前的一双手,轻轻掰开一根根雪白的手指。
  徐景维手指揪紧他的衣服,“爹!是我跟他说我想尝尝男人的滋味,啊──!”
  徐老爷一张脸气成猪肝色,没等他说完挥手便打下来。徐景维原本趴在卜冬柯背上,这会被徐老爷提著领子丢到一旁痛下狠手揍了一顿。这次没有人帮他挡在前面,卜冬柯跪在原地双拳紧握著听徐夫人的呵斥。
  任秋良行走江湖多年,虽然上了年纪力气却没减小,说道生气的时候抬手扇了卜冬柯一耳光,气呼呼的叉著腰,看徐老爷打得差不多了,害怕他气急打坏了儿子,连忙拉住他,“好了,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
  徐景维趴在地上哼哼唧唧的翻了个身,面色惨白,双手揪住自己的衣襟眉间拧成一团。徐夫人转身看看卜冬柯,朝徐老爷示意的打个眼色,对卜冬柯道,“你别在府中多留了,收拾收拾回军营吧。”
  卜冬柯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很快又恢复过来,想对徐家老爷夫人磕个头,无奈似是伤到腰身,一动便疼的厉害。徐夫人看见了一甩手,上前将他扶起来,叹了口气,“不是说公务繁忙麽……算了,若是担心他,过几日再回来看看他吧。”
  卜冬柯僵硬的点点头,徐夫人又道,“只是看看,莫要再有其他什麽了。”
  徐家几日前被放了假的杂役回来时便听说二少爷又给关起来了。这次不知犯了什麽大错,竟被扔进了柴房里。张白端著放有纱布和药膏的托盘,听见背後凑在一起的婢女猜测原因,朝张管家看了一眼。张管家对他摇摇头,拍拍他的背叫他离开。
  张白推开门将托盘放下,抱著双腿靠在草堆里的徐二少爷慵懒的抬起一只眼,见到是他便又垂下眼睑。张白在他面前蹲下拉拉他的衣袖,徐景维压著嗓子开口笑道,“干嘛?扰人清梦。”
  张白著急的推了他一把,无奈道,“少爷。”
  徐景维睁开眼,“少爷没事。少爷被饿了一天了,什麽时候给少爷吃饭啊?”
  “你要吃饭?”随著开门的吱嘎一声,一双长腿跨进柴房,硬朗的成熟男人提著食盒走了进来,“我来的是不是很及时?”
  徐景维嗤笑一声转过脸不看他,似乎有些冷的样子,朝柴草堆里缩了缩。卜冬柯关好门来到他面前,在张白差异的目光中抬手探探徐景维的额头,低沈的道,“我太忙了,抽不出空来看你。”
  徐景维眉间皱的更深,一张脸煞白著要躲开他。双手攥著自己有些脏的衣角。他知道卜冬柯不是繁忙,只是父母不想让他来见他。手心手背都是肉,但自己才是爹娘亲生的。卜冬柯这麽说只是碍於两人和爹娘间的关系。想来爹娘早就暗示让卜冬柯离开了,而他通晓家人的意思後也不曾让自己知道,这便是他接受朝廷任命的原因罢。想来想去还是气不过,懦夫,胆小鬼,说什麽等我,等我,等著我,还不是说过就作罢。难不成真把自己当成泄欲的玩物了吗!
  张白和张管家也知道了他俩的关系,三十多岁的男子面对现在的状况尴尬的像个小孩。他难以接受这两人发展成龙阳之好,却与他二人都有很深的情义,只能竭力帮忙掩饰,避免让更多人的知道在背後讲些难听的闲言碎语。张白清了清嗓子道,“少爷,先吃饭吧。”
  然後红著一张脸结结巴巴的转向卜冬柯,双眼还不太敢和男人对视,好像闯祸的人是他一样,“卜,卜大人,听说公务繁忙,呃……自己多注意休息。别,别──”
  卜冬柯瞧他磕磕巴巴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多日积攒的阴郁竟被老实的有点二的张白一下驱赶殆尽,拍拍他的肩膀,“你叫我什麽呢?我只是做了个百户,还是以前的我啊。吓著你了?”双眼温柔的瞥了半躺在柴草堆上的徐景维一眼,发现他偷偷看著自己後抬手揉揉他k 的头,“我和他之间的事……”
  “我知道、我知道。”张白连忙摆手,“我知道你是个重情义的人,对少爷绝不是玩玩而已。想来那次少爷抗婚也是为了你。别人我管不了,我张白绝不会因为这事便瞧不起你二人。只……只盼你们日後都能平安度日,至於……”
  他说著叹了口气,劝卜冬柯道,“至於你们之间,就放下吧。”
  卜冬柯看著徐景维咬住嘴唇,些许阳光撒在他滑溜溜的面皮上,可惜一张漂亮的脸蛋绷得死紧。胸腔中被禁锢已久的可怕情愫一拥而上,他想将面前这人拥进怀中,却清楚的知道不能。从前不该,现在不能,以後……更加没有机会了吧。
  卜冬柯抬头看看柴房顶端洒下来的灰尘,徐家,在这里扎根已经很久了,久到徐府已经好多年没有修缮。好在工匠严谨,徐府还是一片富丽堂皇的样子。他示意张白跟他出去,临走时对徐景维道,“你把饭吃了,我过会再来看你。”
  

    ☆、第三十三章

  徐景维在柴房大门再次吱嘎一响之後睁开眼睛,一脚踹开食盒盖子,里面放著些精细的淮扬菜,是徐景维平日的喜好,又不会太过油腻。他端起米饭往嘴里扒拉著。不知道卜冬柯在外面和张白低声交代什麽,两具身影在门前晃来晃去。他想见卜冬柯,心里却有一道声音偏偏再喊他不想见卜冬柯。不想见他,不想见他。也许是气他在爹娘面前不够勇敢没有坚持,也许是气他前段时间忽略了自己,也许是气他抗婚回到殷城时没给自己想要的怀抱,也许……只是委屈两人不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他端著饭碗,眼前渐渐模糊了,一片水汽晕染了看到的景物,朦胧间男人已经推开门走到他面前,蹲下身捧起他的脸轻声问,“吃完了?”
  一时间过去的一切又转回来了。男人温柔的伸手擦去溅到他脸上的血,“胆小鬼,你安全了。”
  异乡的酒楼里男人把他搂进心窝,富有磁性的嗓音抑扬顿挫,“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
  “长久著呢。”
  “你娶妻生子,我帮你照顾妻儿,教你儿子武功,不让别人欺负他。”
  “喜欢,怎麽不喜欢。你若做了官,我一定跟你去。”
  “我等你回来,明年一起过年守岁。”
  “我啊,最喜欢你写的汉隶……”
  卜冬柯见他一直埋著头沈默,两指捏住他的下巴,“景维?”
  “……你跟我装傻呢,是不是?你肯定也喜欢我。你喜欢我吧?”
  你喜欢我吧?
  我喜欢你呀。
  徐景维茫然的睁著眼睛看著面前英俊的脸庞,半响,双手环住卜冬柯的窄腰,靠在他怀里埋首道,“你还……记得考试之前在酒楼的那次吗?我没有全醉,只是,只是……为什麽我鼓起勇气面对了,你却退缩了?”
  卜冬柯愣了一下,“你是说退婚?”他一手握住徐景维瘦削的肩头,将他从自己怀里拉出来,“你怪我没有站出来吗?你怪我没有帮你说话吗?”
  徐景维撇过头,我怪你没有拥抱我。
  卜冬柯呆愣著看了他一会,张白敲了敲门进来,站在两人身後小声道,“……冬柯,夫人叫你过去。”
  “好。”卜冬柯平静的点头应道,顷刻便要收手回来,一不小心对上徐景维伤心的目光,“李霖是个好姑娘,你若不娶她,她只能给老头子当妾去了。将来你生个长得像你的儿子,你也好好看看自己小时候是什麽样。”
  他撩起徐景维额前散下的乱发亲吻他的脑门,“我会教他武功,绝不让别人欺负他。若我生了女儿,便把她许给你儿子,我们世代通婚,俩家长长久久。”
  卜冬柯放下搂著他的手,起身时最後的话语飘了过来,“我走了,今年过年,别等我了。”
  徐景维坐在原地看著卜冬柯高大的身影掠过沾了灰尘的地板,干涩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睁大著直到疼痛难耐,他还是没有回头。
  卜冬柯和张白并肩走著,徐府中熟悉的景物接连扫过眼前。眼看又到了秋天,阳光明媚,万里无云,他扭头看著院中树下堆起的落叶。张白发觉身边的男人硬生生的停住,转到他面前时头一次看到这冷酷男人痛楚的眼泪。
  徐老爷去了镖局,堂中只有端坐的徐夫人捧著茶杯。她虽然年岁已大却气势尤存,举手投足间都是江湖女子的豪气。只是做了人母,又多了些别的风韵。卜冬柯朝她作揖,在她的示意下坐到她身边。
  “人看完了?”徐夫人淡淡的问。
  “……看完了。”
  徐夫人瞅了他一眼,双眼中私有不舍,半响,还是把头移开,“别怪我心狠。官府的调查下来了,去年城外那帮人和鬼见愁有关系,明显是来寻仇的。那个人年轻时便和鬼见愁结怨,鬼见愁年轻气盛,一次想杀他时误杀了他的妻子,而他妻子已经怀孕了。所以他日後才要夺去你母亲。谁知道他後来竟然入朝为官……还和宁王牵扯甚大。得势之後便千方百计的打听你的下落。我徐家的镖局虽然在江湖上赫赫有名,却架不住官府的追究。你现在做了官,受到太守等人的赏识,好歹算有了靠山,不比你在徐家呆著强多了?”
  她喝了口茶润润嘴又道,“我不管你改不改得了这龙阳之癖,总之不能和我儿子搞在一起。”不容辩驳的言语很是强硬,“你……你自身都难保……就算我儿子会和男人结成契兄弟,也绝不是和你!”
  她说话的时候一直没有看卜冬柯,卜冬柯靠在她身边静静的听著。徐夫人说完,终究还是心软,眼中也浮起一层泪光,“好歹你在我这儿活了二十多年,我……你体谅我这次吧。”
  卜冬柯疲惫的闭上双眼,徐夫人的叹声在他耳边响起。他站起来走到任秋良面前,朝她磕了个头。养育之恩大过天,这是他唯一一次对老夫人磕头。
  又快到桂花飘香的时候了。卜冬柯走出徐府,脚步飘浮的朝自己现在的住地走去。殷城的都指挥使最近练兵又频繁起来。他脚下一转转身朝军营走去。
  景维,我以後恐怕教不了你儿子武功了。
  陈起奉带人送聘礼到杨风镖局时,徐家的二少爷在深秋之际一病不起。身上的伤痕明明消了,不知为何人却发起高烧来。陈家在大堂与徐家商量婚事,徐景贺独自来到弟弟床边。徐景维烧得头晕脑胀,汗津津的躺在床上,偌大的水云寒连只乱叫的麻雀都没有,一片冷清寂寞。
  “醒了?”徐景贺抬手摸摸他的头。
  徐景维头向一旁偏躲了躲,徐景贺轻笑了一声。
  “你是怎麽知道的。”徐景维平静的开口,虽未明白指出所问何事,兄弟二人却都心知肚明。
  “去年考试前,冬柯保镖的那次。”他见徐景维依旧一脸疑惑,噗嗤笑了,帮弟弟整理好因为病痛在床上扭动而弄乱的衣襟,接著道,“你衣服没穿好,我全看见了。压你那人不是他又能是谁?”
  徐景维侧头面朝里,脸上一红,被徐景贺全数收在眼里。
  “你既然早就知道……为何……”
  “为何?”徐景贺在他身边坐下,“为何不告诉爹娘吗?还是为何不提醒你们小心一点?”徐景贺叹了口气,“我当时并未在意,只道你二人情深意浓,他留在镖局帮你,无甚不好。那日你们在房里被一个婢女全窥见了,娘後来将她打发走了。傻孩子,你真的想和冬柯结为契兄弟,也免不了娶个女人留後啊。我还真没想到会闹到今天这步。冬柯升了千户,也不知是福是祸……”
  徐景维突然想到什麽,昏沈多日的脑袋惊醒起来,“对了,你之前说……?”
  徐景贺明白的点点头,手指按在弟弟干燥的唇瓣上,示意嗓音沙哑的徐景贺不必多说话,“事关宁王,不敢妄下定论。百惠现在在朝中,许久没有传来消息,圣上西巡马上要回京了,希望一切安好吧。”
  作家的话:
  终於有空上网了。。存稿是个好东西

    ☆、第三十四章(受辱)

  话虽如此,一切却都没能安好。正德十四年,卜冬柯离开徐家的第二年,徐景维正准备动身前去镇江接李家小姐李霖的那年,宁王朱宸濠造反,直逼南直隶,历史大潮流裹挟下的百姓人人自危,平日里许多事情便都搁置下来,比如徐家大少爷和二少爷的亲事。
  所幸宁王叛乱很快便被人平定下来,又到一年深冬,战争过後人们纷纷讨论著平定叛乱的传奇官员王阳明,他的名字从此广为流传,至於几百年後的东乡平八郎宣称一生俯首拜阳明。不过,那都是後话了。对当时的人们来说最重要的便是年底叛乱平息,生活得以恢复到从前的样子。
  但,对徐家来说却并非如此。
  徐景贺动身参加会试的前一个晚上,徐夫人将他叫来跟前,“景贺,冬柯的事是真的吗?”
  殷城太守参与宁王叛乱,卜冬柯牵连其中,直接被收进了死牢。现在想想,卜冬柯当日必定是处在进退两难的地步,不忍连累徐家才放手离开。许久没有联系,再传来消息,竟是卜冬柯临死前想见徐景维最後一面。徐景贺苦笑了一下,“母亲既然已经得到消息,又何必找我再证实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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