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有毒(卷一)-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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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苏州相遇　。。。　
　
　
　　
　　苏州城，十月。
　　
　　这一日天气骤冷，人们大多换下了薄衫，穿上夹袄。当然，有那么一群人总是例外，那便是藏身城内旮旮旯旯的大小乞丐。
　　
　　苏州一带水系发达，商贸往来也多，是一方富庶之地，照理不该有这样多乞丐。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妖”，就“妖”在丐帮。
　　号称武林中人数最多、实力最强的丐帮，总舵便设在苏州，无怪许多乞儿千里跋涉，也要来此，只盼着能投靠丐帮，从此改天换命。
　　
　　小五正是这样一个乞儿。
　　他从记事起便过着沿街乞讨的日子，父母何在、家乡何处，全都忘了，只恍惚记得“小五”这个名字。春去夏来、秋收冬藏，他混混沌沌做了五六年乞丐，忽有一日听人提起丐帮，心内大是向往——同为乞丐，人家却身负武功，能够劫富济贫、行侠仗义，何等威风！
　　
　　于是，满怀憧憬的小五，告别常在一处行乞的几个伙伴，拿着自己的一只缺口的破搪瓷碗上了路。
　　
　　他夏天时候出发，沿途走走停停，又拐了不少岔道，抵达苏州城时，已过了九九重阳节。
　　
　　这一路走来，他磨坏了自己唯一一双鞋——他尚未成人，脚总在往大了长，难得能穿上合脚的鞋，好不容易才捡到这么一双，平日最是珍爱，如今将之牺牲出去，心里疼得直抽抽。
　　然而，更令他难过的是，到了苏州城将近一月，虽已打探清楚了丐帮大门朝哪儿开，却无缘得进。
　　原来，丐帮名字里有个“丐”字，不代表帮众就尽是乞丐出身，即便是乞丐出身，那也要骨骼、资质、品行过关，经帮内核查通过，才能成为帮众。况且，仅只苏州这一带的乞丐，没有八百也有一千，人人都想进丐帮，又岂能人人如意？
　　
　　丐帮中人为此，倒也费了些心思，想出个法子，便是每年两次，在城内“大选”，有意加入丐帮的乞丐朋友，“大选”的几日便聚到城东土地祠，到时自有丐帮的长老率众弟子前往遴选。而十月十五，正是今年第二次大选之日。
　　
　　小五是个踏实孩子，打听清楚这些情况之后，也没有沮丧——他虽自小没吃过几顿饱饭，身子或许比不过同龄人壮实，但流落街头，没少挨过打骂欺辱，初时不敢还手，不知不觉，也能抵抗一二，后来，他发现自己比别人拳脚更快、力气更大，渐渐再没人主动去招惹他——这样说来，自己还是有希望能通过丐帮大选的吧……
　　
　　他一边想着，一边沿街慢慢走，直走到一个破败的巷子口，才停下脚步。这巷子口位置偏僻，里面只有一户人家，却没住着人，大门紧锁，整条巷子里都是荒草，里面不时就冒出一只肥硕的耗子。
　　
　　小五就暂居在这处巷子口。
　　
　　他本是想住到几里外一个破庙里去，但那庙中“原住户”就已拥挤不堪，很是不欢迎他这个外来者，留在那儿，凭白讨人嫌。好在他有几分运气，找到了这方“宝地”，虽没有屋檐遮风挡雨，胜在清净宽敞，没人来赶。
　　他走回藏身之所，屁股往地上一坐，想着丐帮之事，不由“唉”地一声长叹口气。他这么一叹气，旁边便有“一物”动了一动——细看来，却是个半大男孩儿半躺在地上，这孩子一身上下都是灰扑扑的，头发与杂草缠在一处，又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若非这时侧了下头，还真不容易认出是个活人。
　　
　　小五也被他吓了一跳，“咦，你醒了？”
　　
　　那男孩儿这时已经转回头去，仿佛没听到他这句话一般。
　　小五似乎已经习惯了，并不生气，而是从袖子里摸出半个馍来，往他嘴边递了递，“给，你饿一天了吧，这个是我才讨来的，干净。”那半个馍放在他瘦弱乌黑的手上，确实显得白白净净，简直发出莹莹光彩来，看得小五不由自主咽了口口水。
　　那孩子却连眼睛也不睁，就着他的手，张口吃起来。
　　他吃起东西也奇怪，一样是大口吞咽，小五见了他的动作，便觉自己分外粗陋……而他不经意间露出来的牙齿，整整齐齐，竟比那馍还要白净，白净中有一种不一样的平滑通透，映得方才在小五眼里还如珠似宝的半个馍也粗陋起来。
　　
　　他很快便吃完了半个馍，咽下最后一口时，甚至还意犹未尽，牙齿咬在小五那只黑瘦的手上。小五疼得一呲牙，那男孩儿这才放开。
　　小五甩了甩手指，也不与他计较，嘴里絮絮叨叨说起丐帮的事来。他这厢说着，那孩子却毫无反应，只是闭眼躺在那里，也不知是睡了还是醒着。小五见怪不怪，这人自被他捡来，就没说过一句话，连眼睛都很少睁开，一脸污泥，也看不清长什么样子，看身量，年纪应比自己还要小些，十一、二岁的样子。
　　
　　小五心肠厚道，自两天前看到他横躺在路边，便心一软将他捡回来，自己讨来了吃的，便分一半给他吃，两人一处安身在这巷子口，也算做个伴——不过这家伙也不知是痴傻，还是懒惰，每日吃了睡，睡了吃，再没别的，真是个怪小孩……
　　
　　又过了几日，小五实在看不过去了，扯着那怪孩子与他一起上街——他一个人讨来的吃食总归不够两人分，眼看丐帮“大选”之日要到，小五还指望着趁这两天将自己养几两肉出来，增添几分被选上的成算。
　　那人初被他拉扯，并不挣动，但也没起身。
　　小五加大了力气，本是拽他袖子的手，也向他手腕抓去，未料才一触及，那人便如被马蜂蛰了一般，迅疾躲开，胳膊下意识一挥，竟打在小五脸上，“啪”的一声脆响。
　　小五呆愣了一阵，才抚上自己火辣辣的脸颊。
　　那人这时好像也觉出不对，竟少见的转过头来睁眼看着他。
　　
　　“你——”小五刚想责备几句，低头看到他那双眼睛，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那双眼睛被乱发所遮掩，小五根本看不到完整形状，只是觉得他眼仁好像特别黑，黑得有一丝木然，木然中又包含几分警惕，小五被他这诡异的眼睛一瞪，竟觉得有些害怕。
　　
　　只是转瞬间，小五又将这莫名其妙的害怕从心里驱除了出去——不过是个比自己还小的孩子，还是靠自己养活的，自己怕他做什么！
　　不过，他力气倒是真大……他想到这儿，也是一乐，对那人说道：“你和我一起去参加丐帮‘大选’吧，凭你刚才甩我嘴巴的力气，一定能过关。”
　　
　　那男孩儿此时似乎判定小五已没有威胁，又重新合上眼睛，对小五的话置若罔闻。
　　
　　“哎，你怎么又闭上眼了，”小五不由着急，加入丐帮这么大的事，他怎么都能不理？
　　“不行，你不能睡了，事关咱哥俩的前途，你得起来跟我一块讨吃的去！”他说着又去拉那人，他虽厚道，却心细，刚被那人摔过一回，这次拉他时便只是拽他的袖子，果然那人没有再被触怒，小五坚持不懈地努力几回，竟真拉得他站起身来，随自己往街上走去。
　　
　　真到了街上，小五又有几分后悔。原来这懒货是真懒到了骨头里，自己拽着他走，他便踉踉跄跄走几步，自己手一撒，他便停在原地不动了。好歹，小五将他拉到了一处空场，看这里行人来往不少，便将他留在这儿，在他手边放下自己的破瓷碗，也不指望他能讨得什么了，就只撞撞运气吧。至于小五自己，则自去沿街讨要。
　　
　　到了正午时分，小五有些不放心那懒人，从两条街外，又绕回来，准备看看他的情况，莫挨了打或是被人赶。
　　
　　不看还好，一看倒将小五吓了一跳：早上放在他手边的空碗，如今里面竟装满了吃食，甚至还有几文钱。
　　小五一呆，见那人仍侧躺着身子不知是睡是醒，忙走过去推了推他。那人在他走过来时，耳朵便轻微动了动，眉头轻轻皱起，随后鼻子微微翕动，仿佛在嗅什么，嗅过之后，眉头也松下来，任由小五推在他身上。
　　小五语气很是激动，“你是怎么做到的？半天功夫，比我两天讨到的还多！”
　　他虽激动，那厮却连眼皮也未抬一下，更不要指望给他什么回答了。小五这时也省悟过来，知他不会说话，挠了挠头，坐在一边。心里还在想着，为何他躺在那儿不动，便收获多多，自己四处奔劳，反而讨不到什么，难道，这就是以往偷听那老夫子讲课所讲到的“无为胜有为”？
　　
　　小五思索着这高深道理，肚子不由有些饿，便从自己袖中掏出一个有些脏了的烧饼来啃——本来怕这懒人没东西吃，自己讨到这个烧饼后便一直藏在袖中，打算和他分吃，如今见他收获颇丰，便放下心来，自己享用了。
　　他吃了两口，又拍拍那人肩膀，“你不饿吗？起来吃东西吧。”他嘴里还含着烧饼，话音有些支支吾吾，那人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似是嫌他吵嚷。就在这时，忽听他声音大了起来，只是饼还没咽下去，所以依旧含混，隐约是“住手”二字……
　　那人这才扭过头来，正看到小五两只黑脚丫子追着几人狂奔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修了下文，把前传去掉了，以免干扰视线，有追文的姑娘请直接去看十二章，那是新章节。
留言、评论估计也会错乱，请注意到的姑娘无视吧（捂脸）




2

2、二、丐帮大选　。。。　
　
　
　　
　　那男孩儿看了一眼小五背影，转而看向自己面前：那只破碗被打翻在地上，里面的东西大多已没了，想来便是刚刚被人抢了去。
　　他眉头一拧，从地上爬起来，拍一拍屁股，也往小五等人的方向跑去。
　　
　　小五眼看就要追上那几人了，他只顾着愤怒，没注意已经跑到了偏僻地方，而那几人速度也在有意放慢。
　　待他发觉不对时，已经晚了，那几个人忽而停下脚步，回转身向他包抄来。
　　
　　小五一下便知不好，对方有四个，虽也一样穿的破破烂烂，但年纪已近成人，身量明显比他要壮实很多，何况，瞧他们几个神气的表情，也知自己是落到了人家的地盘，恐怕不容易讨得好去。
　　
　　小五也不是那死心眼不识时务之人，见了这情景，脚下立即一拧，准备往回跑去。
　　那几人此时哪肯放过他，当先一人抡起拳头便朝他砸来，“打你个没眼力的乡下佬，咱哥几个拿你的吃的那是给你面子，你还敢追？”
　　那人一边骂，一边一拳打在他肚子上，小五眼睛一缩，在那拳头落实之前，一个晃神，险险躲过，倒另那挥拳之人收势不及，险些一个倒栽葱扎倒在地上，那人当即大怒，对另外三个喊道，“还愣着干什么！哥几个儿一起上，就不信打不到这小子服软！”
　　另外那三人听得他号令，醒过神来，各自迈步，向小五包抄打去。小五却抓住了那人喊话的机会，猛一闪身，躲过这几人，又双脚一蹬，猝然发力，挥拳砸向领头那人。
　　
　　他这几个动作一气呵成，那领头之人没防备之下，被他一拳打在脸上，只觉两行热液当即便从鼻子里流下来，痛得捂住口鼻呻吟一声。
　　
　　小五并未给他反应时机，扑身上来，将他压倒在身下，那人此时也被激出了狠劲，一个翻身，反将他压住。两人手对手、脚对脚，都缠扭在一块儿，青筋根根拧起。
　　
　　角力几个来回，竟是谁也没占了谁的便宜。
　　
　　在一边的那三人未料这小屁孩如此能打，先是怔了半晌，才嘴里骂骂咧咧着冲了上来。
　　有了他们几个加入，局势当即扭转，小五被他们合力摁在地上，挣动不得，只能受打。他也是个心性要强的，不叫疼也不求饶，反而朝那领头之人脸上吐了一口唾沫……不过刹那，便不知吃了几拳，只觉得身上好几个地方火辣辣的疼。他见事不可为，索性双腿蜷起，双手也抱住自己的头，尽量保护住自己的要害——毕竟在市井厮混长大，若没这点经验，他也不能好好活到现在了。
　　
　　就在他眼冒金星、几乎不支时，那几人动作忽然缓了下来，还有一人惊叫一声。
　　小五把遮住眼睛的胳膊放下，才见那四人有两个已经撒开他，与一人缠在一起，拳打脚踢，一人嘴里骂道：“哪儿来的小野种！嘶，咬死我了！”他骂完便捂住手臂，小五眼尖，瞧见他手指缝下竟是鲜血淋漓，而所谓“野种”，正是他养的那怪小孩。
　　他精神一振，竟挣脱剩余两人压制，翻身从地上站起来，眼疾手快打在一人腰间，看他疼得弯下腰去，又一个扫腿将他狠狠摔在地上，另一人这时扑上来，他不闪不避，与那人扭在一起时，竟用头狠狠一撞，将那人撞得头晕眼花……见暂时解决了这两人，他毫不迟疑，立刻扑向另外两个。以二对二，对方不及他二人狠辣灵活，很快便落了下风，不出片刻，也哼哼歪歪被掼倒了。
　　
　　那四个地痞叫花对看了一眼，咬牙忍着伤痛，自地上爬起来，还欲再打过。小五挡在怪小孩身前，虽气喘吁吁，眼神却越发明亮勇猛。那小孩看他一眼，手在袖中一翻，却有一样东西被他扬了出去，悄悄落在那四人脚下，众人皆未发觉。
　　随着那东西落地，一阵淡薄到难以发现的白雾立时升起，那雾也不浓稠，生起片刻就散了。雾散之时，那四人几乎不分先后，感到肚子里一阵绞痛，他们还欲上前，却疼得一阵比一阵厉害，不约而同，如丧家之犬一般溜走了。
　　
　　小五不明所以，惊呆之余，也松了一口气，才感觉又累又痛，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这时却见一只手伸到他面前，似是要拉他起来。那手虽没他自己的那般黑，但也污浊不堪，指甲缝里都是黑灰色，小五一时反应不过来，那只手已经收了回去。
　　
　　他这才回过神，自己从地上爬起来，拍一拍身上的尘土，对身边之人说道：“哈哈，好小子，你五哥我总算没养个白眼狼！”
　　那孩子并不理他，兀自转身慢慢往回走，不知为何，他明明是个远未成年的孩子，走起路来却慢慢悠悠，像一个迟暮之人。小五想到这里，拍了下自己脑门，瞧自己这是想哪儿去了……
　　他收起心思，一瘸一拐追上那人，“看不出来，你挺厉害的嘛，”小五语气很是随意，一起打过一架，他感觉同这小孩又亲近了不少。
　　
　　“难道你学过武功？”小五吊在他身后走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问道。
　　这一问，他仿佛想到了什么，而且越想越肯定：“难道你本来就是丐帮的弟子？那你，你能不能帮我引荐引荐？”
　　——小五毕竟见识少，听他这话，竟是认定了天下武功皆出丐帮一般。
　　
　　“啊，我忘了，你不会说话的……”小五激动过后，又沮丧下来。
　　
　　“我，不是。”让小五大吃一惊的是，那人竟然开口说话了。
　　“你，你……你不是哑巴？”小五惊诧地问。但那小孩已经不再答话，懒洋洋垂着头仿佛要睡着一般，全看不出方才以一敌二的神勇。
　　
　　他二人走回那处讨饭的空场，那孩子便卧倒在地，合上眼睛。小五本来不懈地在他耳旁念叨着，见他如此，知道多半不会搭理自己了，不免垂头丧气，“那，你好歹告诉我你叫什么啊？”
　　“成阙。”——就在小五以为他照样不会回答时，他却开口了。
　　“成阙，成阙，好名字啊。”小五摇头晃脑念了两遍，他其实并不懂字义好坏，不过好歹听着顺耳。
　　“那你多大了？”他又得寸进尺问道。此时成阙却再没理他了。
　　小五也不生气，他为人最是豁达义气，他们这几日同吃同住、相依为命，他早将成阙当自己朋友。再念及今日成阙帮他打架解围，可见也是拿他当朋友看的——他自幼孤苦伶仃，别人对他一分好，他便对人家好上十分，此时心里已将成阙看成了自己的好兄弟。
　　
　　今日难得成阙兄弟竟跟他说话了，他受宠若惊还来不及，哪会嫌弃成阙此时不理会……
　　
　　“我看你年纪也不大，今后我便叫你‘阿阙’，你叫我‘五哥’吧。”小五在他背后自说自话道。倒不是他想占成阙便宜，而是想着自己做了哥哥，便要好好照顾阿阙这个弟弟——似他这般痴痴懒懒，若非有自己，怕是已饿死街头了……
　　
　　……
　　
　　三日后，丐帮果然在城东土地祠圈设场地，开始“大选”。
　　小五这日鸡叫时便睡不着了，辗转几次，索性爬起来，拿手去推成阙。“阿阙，阿阙，起来吧，咱们去参加丐帮大选。”
　　成阙不耐地翻了个身，并不理他。小五又唤他几声，见他毫无反应，又看一眼天色，还有些暗沉，索性留他在这里睡，自己轻轻起身，将身上盖的一件破袄儿盖在他身上，才往着城东方向去了。
　　
　　甫一到那土地祠，小五就被眼前盛况吓了一跳：此时天还没亮，这土地祠前竟然曲曲弯弯排了老长的队，都是些和他一样衣着破烂的叫花子。
　　
　　这会儿太阳还没升，寒气正重，这些人一边冷得直哆嗦，一边兴奋地谈着大选的事儿。
　　
　　再说小五见了这番情景，怔愣一下，却并未赶紧上去排队，而是撒丫子往来路跑去。
　　他只用了去时一半的功夫，便跑回巷子口，“阿阙，快起来，不然咱们可排不上了。”他心急火燎，推着成阙，成阙却如没听到一般，眼皮也未抬一下。小五急了，拽着他衣领一使力，使他半坐起来，晃了晃他的头，这一番动作下，成阙果真睁开眼睛，但只是木然地看了他一眼，转瞬又合了起来。
　　“阿阙，阿阙！”小五不甘地叫了两声，眼中满是无奈，“算了……”他叹了一声，蹲□，将成阙两条胳膊拉到自己胸前，一使力，竟背着他站起来，又掂了一下，双手将他腿抓稳了，才迈步往前走去。
　　
　　待到了土地祠，果然队伍已变得更长。
　　此时东方已微露曙光，小五背着成阙走了一路，出了一脸汗，他站到队伍末尾，喘两口气，才拽着袖子擦了一把汗，那汗渍流过的地方，冲下一道道污泥，露出他一点本来肤色，整张脸变得黑一道白一道。
　　
　　“咦，师哥，你们看，那有个大花猫！”
　　一道清脆活泼的声音忽在小五身旁不远处响起。小五闻声看去，一看之下，眼睛便有些发直。
　　顺着他发直的眼睛看过去，可见到一个少女，也十三、四年纪，出落的水灵漂亮，穿一身红粉相间的外袄，头发拧成数个麻花发辫，缠盘在头侧，映得她整个人更加灵动俏丽，如同年画上走下来的小仙女。
　　
　　她此时也正盯着小五，娇笑着说道：“咦，这只大花猫眼睛倒亮！”
　　
　　小五被他说得窘迫，脸竟红了红，好在，他那张满是泥道道的脸上，即使发红也不虞被人瞧见。
　　此时那小姑娘干脆走过来，站到他对面，细细瞧着他，小五只觉浑身别扭，自己从头到脚，都满是脏污，身上味道也不知如何，肯定不会好到哪儿去……这么一想，他就更不自在了，脚步不动，身子却稍稍往后仰，盼着自己身上便是有糟糕的味道，也不会给这小仙女闻到……
　　
　　那小姑娘瞧出了小五一番举动，她心思玲珑，只是天性顽皮，见小五后仰，反而往前逼近了一步，“我又不是老虎，你躲什么？”她清脆的声音就响在小五耳边，小五只觉那声音中透着一丝沁甜，说不出的好听。
　　“我，我”——他莫名其妙紧张起来，说话竟有些结巴。那小姑娘见了，又是一笑，皎洁的脸上一双带笑的眼睛，弯弯如月牙，让小五止不住又看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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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地痞寻仇　。。。　
　
　
　　
　　“师妹，你与那邋遢叫花子凑一处做什么？”
　　——此时，与那小姑娘一起来的几个少年却沉不住气了，其中一个更是语气骄纵地问道。言语间颇多对小五的不屑。
　　
　　“冯师兄，你这话就不对了，咱们丐帮哪个不是叫花子，你怎能这样说？”小五还没觉得怎样，那小姑娘先打抱不平道。
　　
　　冯文景喉中一窒，本已到唇边的刻薄话也咽了回去。他没想到小师妹竟会帮一个不过初见面的叫花子说话，但小师妹身份摆在那里，他不能去记恨，何况，那样漂亮娇俏的小师妹，他也记恨不起来，便冷冷瞪了小五一眼，将怨气记在他头上。
　　小五因自小被欺辱惯了，得了他的冷眼，也未放在心上，只是有些羞涩地对那小姑娘说道：“多谢！”
　　
　　柳青青看了他因害羞而有些躲闪的眼神，不由好笑。“你叫什么？我是丐帮的柳青青。”
　　“我，我，”小五好不容易放松了些神经，听得丐帮二字，又结巴起来。“我是小五。”
　　“小五？”柳青青念了一遍，小五只觉那普通两个字自她口中吐来，竟也格外好听。
　　
　　“师妹，陆长老还在等着咱们，不好耽搁太久。”此时那一拨少年中又有一个开口道。不过开口这人语气沉稳，柳青青听了，竟撒娇般一笑，“对啊，我竟险些将正事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