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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梦苍海-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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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羿一寸寸地收回拳头,薄唇抿成一线,怒到极点,脸上反看不出任何表情,对着空气平平道:「商夕绝,你这回,真的惹火我了。」猛旋身,对雍夜王道:「明日一早,我就启程去永昌。至于沈沧海,是在我眼皮底下被劫走的,我会让他毫发无伤回雍夜族。」
雍夜王异色双瞳朝伏羿凝视片刻,神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伏羿,不要去。」
无双的瓷像落入他人之手,他如何能不去?!
伏羿惨然一笑,听见雍夜王又重复了一遍不要去,他摇头道:「雍夜王,你向来说命轮天定,不能妄破天机。不管你已经看到我此去是什么结局,都不必告诉我,折你阳寿。永昌之行,我势在必行。」
见伏羿满脸的决绝,雍夜王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是枉然,长叹一声,缄口不言。
无色亭,名为亭,实则是座数丈高的观景露台,矗立永昌皇宫腹地正中。身处台上,将整座宫城一览无遗。
百余弓箭手整齐地沿露台栏杆一字排开,箭在弦上,严阵以待。
永昌王就慵懒坐在露台中央青玉雕就的巨大座椅里,手里一杯朱红酒水,浓得像融进了落日余晖的鲜血。
残阳照在他黄金面具上,形成几处浓重阴影,衬得面具嘴角的嘲讽意味更浓,宛如邪恶的神祇,正俯瞰着浮世苍生。
凛冽的风,贯穿了宫城,沿着青碧色的百丈长毯拂近露台,吹动着长毯两侧夹道林立的旌旗,猎猎作响。
一抹玄黑色的高大身影在数名永昌侍卫带领之下,稳稳走近。
鹤王爷站在永昌王身边,恭维道:「皇兄高明,真的让伏羿不带一兵一卒,前来宫中赴约。」瞧向永昌王的目光里,更满含敬慕。
「我让若涯把他最宝贝的东西偷了来,他敢不来么?」永昌王淡淡讥笑,饮尽了杯中酒。
一侧轮椅里,沈沧海双手紧抓扶手,心跳随着伏羿逐渐放大的身影越来越快,猛烈撞击着胸膛。彷佛下一刻,心脏就要冲破胸口皮肤跳出来。
他完全没兴趣去听永昌王兄弟的交谈,只是目不转睛看着伏羿,心痛欲裂。伏羿不可能不明白此行凶险,却依然孤身涉险。这一来,恐怕再也无法活着回射月了……
伏羿已经走到露台下,仰首望,视线掠过弓箭手,在沈沧海身上微作停留,随即移开,攫住了永昌王,用磁性十足的低沉嗓音缓缓道:「商夕绝,他在哪里?」
「哈哈哈……」永昌王轻蔑地大笑:「伏羿,亏你还是射月王者,整天就知道为个假人神魂颠倒,连性命也不顾了。呵,你看看你自己,哪配当一国之君?」
伏羿毫不动气,反而怜悯地道:「商夕绝,你只会躲在面具后装神弄鬼,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根本不懂情为何物,有什么资格来说我!」
永昌王被他那句装神弄鬼激怒了,「嘎啦」一声,将手里的空杯捏了个粉碎。冷笑质问道:「你少来教训我,当初你被贺兰皇囚禁,还是我派人与射月将士连手将你救回西域的。伏羿,你堂堂射月王,就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么?」
西域男儿最重恩怨分明,听永昌王这一说,露台上的弓箭手无不对伏羿面露鄙夷。
伏羿神情间也有几分动摇。沈沧海忍不住大声道:「伏王别信他!他是个疯子,就算救你,也是想要挖你的双眼。」
一记耳光掴上他面门,力道奇猛,沈沧海整个人从轮椅里摔了出去,直跌到永昌王脚边。他勉力坐起来,半边脸已经麻木,一摸,高高肿起。
出手的人是鹤王爷,眉毛都竖了起来:「一个瘸子,也敢辱骂我皇兄,不知死活。」
扬手还待再打,露台下伏羿厉声叱道:「商吟鹤,你打个手无寸铁的残废之人,可真够威风!」
鹤王爷面皮一红,永昌王冷然道:「谁让你动手打他的脸了?退下!」斥退了商吟鹤,他抓起沈沧海,摸着沈沧海红肿的那半边面孔,语气很不悦:「你居然敢让自己的脸受伤,信不信本王现在就把你的脸皮剥下来?」
伏羿终于听出了不对劲,大喝道:「商夕绝,你想对他做什么?」
永昌王仍揪着沈沧海的衣襟,见伏羿声色俱厉,他反而笑了:「伏羿你还真是个多情种!怎么,心疼新欢了?你就不管你的旧情人了么?」
他一挥手,围在栏杆边的弓箭手让开个缺口,几个侍卫合力抬来一尊瓷像。暗红半沉的落日下,瓷像双目宝光流离,宛若真人。
「无双!」伏羿顿失冷静,下意识地向露台方向疾走两步,却被永昌王的冷笑声喝上。
「伏羿,想救哪个,你自己想清楚!」
众人尚未领会他的意思,永昌王突然将沈沧海抛下了露台。回头命令那几个侍卫:「把它丢下去!」
一人一像,便在伏羿震惊睁大的蓝眸之前,先后从高高的露台坠落。
身体从没一刻像此时轻盈,沈沧海看着地面的景物不断放大,心底竞没有太多惊恐,只有点淡淡的惋惜、惆怅。
比起被剥皮,他倒宁可自己摔到脑浆进裂,血肉模糊,就不用再被那个不可理喻的疯子作践。只可惜,他至今还不知道那男仆究竟有没有再遭永昌王折磨,还有伏羿……
一双湛蓝如海的眼眸遽然闯进他眼帘,截断了沈沧海所有思绪。下坠之势倏怱变缓,他才意识到是伏羿飞扑而来,在半空中接住了他。
伏羿居然会舍瓷像而救他?!沈沧海盯着那双蓝眸,震骇到忘了言语。
脚沾实地,伏羿望向另一边——瓷像正急速堕向地面,水银色的衣裳被风吹得四散飘飞,如陨落的巨蝶。
露台上,弓箭手箭矢如蝗,直射瓷像。
伏羿无声微笑,丢下沈沧海,朝漫天箭阵飞掠而去。
沈沧海忽然看懂了伏羿那个笑容,全身冰冷,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伏羿玄黑色的身影冲进了绵密的箭雨之中。
已经用了最快的速度,想接住瓷像,然而伏羿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瓷像就擦着伏羿极力伸长的指尖,摔到了地上——
男人的心,便伴随那清脆的破裂声响,剎那间,和瓷像一起,碎成了千百片。
「不——!」伏羿忘乎所以地大吼,合身扑上,用自己的身体覆盖住散碎的瓷像。
「无双!无双!」他小心翼翼捧住瓷像碎成数块的脸庞,红了眼。
密密麻麻的箭矢射上他背部,腿脚,他浑然未觉,更加用力地揽紧身下的瓷片,只觉胸口痛得像是被人摘走了心脏,想狂喊,溢出口的却是凄凉又满足的笑声:「无双,是我不好,又没能早点赶来救你。这次,我终于可以和你一起去了……他不陪你,我陪你……」
杀了贺兰皇为无双陪葬的心愿尚未实现,不过,能与无双在地府相逢,他已心满意足。
一箭射中伏羿后脑,他背脊动了动,随后再无动静。殷红的血,渗出伏羿凌乱的黑发,在地上缓慢流淌着。
沈沧海怔怔坐着,看着这一切飞快地发生,于他,却恍如已过了一生一世。
早已预料到伏羿会遭不测,可他唯独没想到,自己也成了间接害死伏羿的凶手。如果伏羿不先来救他,或许就能护着瓷像躲过箭雨袭击。
如果……
泪眼朦胧问,似乎回到了那个飞花飘零的庭院。伏羿一只手轻拭去他眼边湿意,「沈沧海,我不值得你为我落泪……」
滚烫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滴落尘埃。
「呼」的一声,衣袂带风,永昌王自露台翩然跃落伏羿身旁,轻轻踢了下,伏羿毫无反应,永昌王不禁大笑,自言自语道:「伏羿,你们伏家人的痴情性子可绝不是当国君的料。
「射月国在你手上迟早会被断送,还不如由我永昌来接手。你那双眼睛,也由我来好好收藏吧,呵!」
他指间寒光倏闪,已多了柄形如月牙的锋利小刀。
正要弯腰去剜伏羿的眼睛,听到身后沈沧海大喊道:「商夕绝,你住手!」
永昌王缓缓转身,见沈沧海手握一枝箭,锐利的箭头已抵在脸颊上。
「你若再侮辱伏王尸身,我立刻自毁容颜,就算你把我碎尸万段,也得不到你想要的完整人皮了。」沈沧海脸上泪痕犹湿,声音变得无比平静,直视永昌王,目光中满足孤注一掷。
「你竟敢威胁本王!」永昌王森然的语气里竟流露出几分无法忽略的忿忿不平:「你就真的这么在乎伏羿?那你又把他当成了什么?」
他?沈沧海愣了愣,才醒悟过来永昌王说的是那男仆,就在他一出神之际,永昌王已经气势汹汹朝他走来,冷笑道:「既然你一心一意都是伏羿,本王便成全你,送你跟伏羿一起下黄泉。」
长袖灌注了真气陡地甩出,抽在沈沧海执箭的手腕上,沈沧海手腕似被皮鞭狠抽了一记,箭矢脱手。紧跟着头皮剧痛,已被鬼魅般欺近的永昌王揪住了头发,迫得他不得不高仰起脸。
冰凉的刀锋映射着落日血红光芒,逼近沈沧海。
永昌王仔细打量着沈沧海的脸,似在寻找下刀的最佳位置。「本来看在他的分上,本王还想给你用药后再下手,让你可以少受点痛苦,现在也不用对你客气了。」刀尖停在了沈沧海左边发际,永昌王阴森一笑:「呵,就先从这里开始割吧。」
沈沧海闭起了眼帘,意料中的奇痛却并未降临,耳边「叮」的一声,刀子落地。
他睁眸,愕然见永昌王全身战栗,原本握刀的那只手竟紧紧扼住了自己脖子。
这情形,似曾相识……沈沧海脑海里刚掠过点模糊灵光,永昌王喉咙里发出几声嘶哑低吼,猛地松开了沈沧海的头发,踉跄后退,一拳,打飞了自己脸上的黄金面具。
黑发狂乱飞扬间,那张长着紫红色胎记的面孔正痛苦扭曲着。斑驳的眼泪,簌簌滑过双颊。永昌王双手掐紧脖颈,嘶声叫道:「不许你伤害沧海……」
「皇兄!」鹤王爷也从露台上跳落,惊慌失措,捡起面具就想冲上前替永昌王重新戴起。
「不准过来!」永昌王怒吼,咽喉咯咯作响,眼角竟隐现殷殷血丝,似乎即将被自己扼到气绝。
鹤王爷大惊,急忙剎住脚步,颤声道:「别冲动!你先放了皇兄!」
永昌王却只是恶狠狠瞪着他,转而望向沈沧海,凶神恶煞般的眼神顷刻变得温柔起来,挣扎着断断续续道:「沧海,我、我说过一定会,会回来救你的。」
一连串的意外,已经令沈沧海震骇到失去了思考能力,呆呆看着永昌王一步步朝他走近。
男人脸色已涨成深紫,将近沈沧海时,倏地神情大变,大吼一声,松开了自己的脖子,两道血线沿眼角挂落,诡谲之极,声音也由沙哑变回清朗:「你这个丑八怪,居然为个外族人跟我作对!快给我滚回去,别再出来丢人现眼!」
下一瞬,他脸上又浮起悲痛之色:「我不许你伤他……」
沈沧海呆滞的目光终于略微转动了一下,神智稍清,记起曾在医书上看到过有种及其罕见的病症,患者发作时状似癫痫,性情与平时判若两人。永昌王的情形,却更严重百倍,简直就像身体里存在着两个完全不同的人,正激烈争斗不休。
那个男仆,应当便是永昌王商夕绝自卑又善良的一面,不敌残忍冷酷的另一面,每当病发时,就被赶进了石室。岩峰因此成了宫中禁地,连侍卫也不准接近,只因永昌王不愿任何人见到他的丑模样。
沈沧海无意问的闯入,却撞破了这个秘密。
几块糕点,一句安慰,已足以令男仆鼓起了勇气,毅然决定要与自己决裂,救沈沧海远走高飞,可又如何能逃脱?
他与永昌王,本就是同一个人……
思绪飞转之间,沈沧海已经想通了之前种种困惑不解的疑团,却心神迷乱,无法说清楚,自己对永昌王究竟是憎恨还是同情。突然见永昌王面现戾气,俯身拾起先前掉地的锋利小刀。
宫城外,隐约传来刀剑撞击,战马嘶鸣。
永昌王朝伏羿的尸身狠瞪一眼,转头喝令商吟鹤:「外面多半是伏羿带来的人马,全都给我杀!」
「是!」商吟鹤见皇兄威严狠戾那一面已占了上风,心中大定,率领弓箭手冲去周边御敌。
永昌王紧握刀子,走向沈沧海。眼角那两条血线已风干,此刻却又有泪水源源不断滚出眼眶,他怒气冲冲,厉声道:「你哭什么?你难道还没看到,他喜欢着伏羿么?他根本就是在骗你,你还为他难过什么?不准哭!我这就杀了他!」
一脚踹倒沈沧海,永昌王双手执刀,高高举起。夕阳最后一丝光辉照上刀刃,折出令人心悸的血红色,让沈沧海再也看不清头顶上永昌王那张血泪模糊的脸。
「沈沧海,受死吧!」
男人桀桀怪笑,力贯双臂,挥刀刺向沈沧海心脏。半空中双手却遽然改变了方向,「噗」的一声,扎进了自己胸口,直至没柄。
「……」沈沧海张大嘴,竟发不出任何声音。
永昌王脸上,凝固着和沈沧海同样惊骇莫名的表情,似乎怎么也想不到,这一刀会刺中了他自己。
「你……你竟然为了他,杀我……」他双手依然紧紧地握着刀柄,双膝逐渐地软了,慢慢地,跪坐在地,身体摇了几摇,摔倒在沈沧海身上。
流淌着血泪的双眼里凶光一点点隐去,代之而起温柔和爱慕,痴痴凝望沈沧海。张嘴,血就大口大口涌了出来,流到了沈沧海脸上,颈中……
「对、对不起,弄脏你了……」商夕绝一脸的惶恐,费力伸出双手,脱去被血水浸透的手套,笨拙地为沈沧海抹着沾到的鲜血,可一说话,便有更多的血从他嘴里冲出,滴落沈沧海身上。
似乎发现自己永远也擦不干净那些血迹,商夕绝终于缓缓停了手,转而颤抖着轻轻抚上沈沧海的脸,珍惜无比,宛如摸着世间最珍贵的东西。
「沧海,我说过要救你的,我没有,没有食言。是、是不是?」他气若游丝,向沈沧海求证。
除了点头,沈沧海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想放声痛哭狂叫,却只能挤出几声断绩低号,连眼泪也已枯竭。他想抱紧商夕绝,却又不敢——那致命的刀子,仍深 插 在商夕绝胸口。
不止一次,期待过男仆会来救他,可真正到了这一刻,现实竟是残酷至此。
商夕绝满足地笑了,容光焕发,褐色的瞳孔渐渐放大了,艰难哀求道:「沧、沧海,亲我一下,好么?」
纵然要他舍弃自己的生命,沈沧海也不会犹豫,他避开商夕绝胸前伤口,努力抬起脖子,去吻男人染血的唇。
唇瓣将触未触那瞬间,耳畔掠过商夕绝一声喜悦的轻唤:「沧……海……」
男人头颅一沉,枕在沈沧海肩窝,宁静地呼出了最后一口气息。
头发被晚风吹动着,拂过沈沧海脸颊嘴唇,轻轻的,痒痒的,像商夕绝曾经落下的吻……
沈沧海终于战栗着张开双臂,环抱住商夕绝的一剎那,所有的悲恸与哀伤也彷佛流回到了他体内,像年少时那次,全身剧震,放任泪水落满衣襟。
越来越近的厮杀声逼近了露台。他依稀听到矢牙悲愤欲绝的大喊,听见商吟鹤变调的怒吼,听见脚步在他周围纷至沓来,却毫不理会。
他只想,抱着身上的人,就这样,到地老天荒。
然而身边人显然不肯给他这份安宁,一双手猛地伸来,将商夕绝从他臂弯里抢走。
「皇、皇兄?!」商吟鹤边喊边不停探着商夕绝鼻息,最终面无血色,托起尸体,丢下还在激战的双方人马,冲进了宫苑深处。
那边矢牙和几员将领也冲到伏羿尸身旁,跪了一圈。
双方兵士群龙无首,也都慢慢停止了打斗,茫然不知所措。
夜色入幕,已然降临大地,露台四角巨大铜鼎里日夜燃烧的火焰无声吞吐,照亮了众人彷徨的脸。
一条颀长人影踏过地面散落的箭矢刀剑缓缓来到沈沧海跟前,抱起了沈沧海,波澜不兴地道:「和我回雍夜族吧。」
雍夜王紫青双眸淡淡撇向伏羿所在,几许了然,几许悲悯,尽数与火光融汇在他妖异的眼瞳里。「伏羿,你明知此行凶多吉少,还是坚持孤身赴约。你其实,早已经下了决心,想以死谢罪,还你欠下的情。」
他轻叹,抱着沈沧海翩然转身,步伐奇快,扬长而去。
跃过永昌宫墙的时候,几朵淡色的花朵被雍夜王的衣袂从枝头带了下来,飘摇着,划过沈沧海眼前。
「花落了……」沈沧海几近无声地呢喃着,平静中,透着深深的倦怠。
从雪地邂逅伏羿那刻起,到商夕绝死在他怀中,短短数月,他已如历尽沧桑,耗尽了毕生的情意,只带走满腔辛酸和伤痛,供余生追忆咀嚼。
曾经沧海难为水,他不再希冀为任何人动情。只因他的心,禁不起再一次的跌落、破碎。
「雍夜王,这是否,就是我的宿命?」他笑问,怅然而寂寞。
雍夜王凝眸看他一眼,却只是淡然笑,什么也没说。
——全文完
番外
盛夏,花开满山坡。人过,衣裳鬓角皆沾香。
沈沧海慢慢转动着轮椅,徜徉其问。
不远处,欧阳麟正在教离风和好几个雍夜族的少年练武,嘻嘻哈哈的笑声,不时顺风飘来。
沈沧海转开了视线,继续缓慢前行。
西域的天穹,湛蓝依旧。放眼远眺,碧绿的草原一直延伸到天地一线问。成群的牛羊,在丰美水草问悠闲逡巡,如粒粒滚动的黑白珍珠。
再往天边,更有马群奔腾,扬起烟尘滚滚。
沈沧海以为那是牧民在放马,看了一阵,却发觉马群离山坡越奔越近,数名骑士挥舞着绳索大笑交谈,原来是在围猎。
狩猎的目标是匹毛色发亮的纯黑野马,鼻孔哧哧直喷热气,被骑士逼得无路可走,竞冲上山坡,朝沈沧海迎面奔来。
「夫子!」练武的少年们也看到了,焦急地随欧阳麟冲了过来。
一个绳圈倏怱抛高,准准地套住了马脖子。骑士一声朗笑,高大的身影凌空而起,跃落马背,双腿如副坚不可摧的铁箍,牢牢夹住马肚子,任凭那匹野马如何窜高腾跳,马上人便似在马背上生了根,纹风不动。
野马狂跳到浑身汗湿,无力再继,终于打着响鼻老实下来。
那人驯服了烈马,大笑几声,扭头向待在一旁的沈沧海看了眼,见是个文人,也不在意,牵起自己原先的坐骑,驾着野马疾冲下坡。
沈沧海望着那人背影,却仍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怎么会看错?那个极富磁性的笑声,那双蓝眸……
是伏羿!
伏羿竟还活着?!
但为什么伏羿适才看他的时候,眼神里除了陌生,再没有其它情绪?
「沈公子!」
一个熟悉的声音唤回了沈沧海的思绪。
矢牙身着猎装,策马走向沈沧海。他身后还跟着匹火红色骏马,马上女子面如朝霞,香汗淋漓,也正笑吟吟朝沈沧海点头示意。
「镜平公主。」沈沧海在轮椅中微欠了欠身,目光却依然盯着伏羿渐远的背影,喃喃道:「伏王他……」
「上苍眷顾我射月,保大王得以活命。」矢牙低声叹息:「永昌宫中一役,大王穿着贴身护甲,身上倒没受伤,后脑那一箭刚才是致命伤。
「我当时也以为大王已断气,谁知替大王拔除头部那箭时,大王竟有了微弱呼吸。这些时日静加休养,大王身体强健,已经康复如初,只是他把中箭前所有的事情都忘记了。」
「全都忘了?」沈沧海难以置信。
矢牙沉痛地点了点头:「是!我开始也不相信,可大王他确实都忘了。连我问他还记不记得无双公子,大王只是笑,问我那是谁。」
他眼里隐现泪光,脸上却露出欣慰的笑容。
「大王彻底忘了那个人,最好不过,从今往后就再也不会为那人消沉痛苦了。我会好好辅佐大王,让他真正成为西域的明君霸主。」
他看见伏羿已回到狩猎队伍中,便向沈沧海拱手作别。「沈公子,矢牙也该走了,后会有期。」
沈沧海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茫然目送矢牙和镜平公主策马下了山坡。
骑士们簇拥着降伏了烈马的伏羿,兴高采烈绝尘而去。
人影很快变成了无法辨认的小黑点,离风等人也继续开始练武。沈沧海听着逐渐靠近他身后的脚步声,怔怔地道:「你早知道伏羿没死吧?却没告诉我。」
雍夜王双手负背,紫青双眸异彩流转,淡然道:「没错。这结局,对伏羿,对你,未尝不是好事。沈沧海,我知道你对伏羿有情,可惜你和他,相逢恨晚。」
这事实,沈沧海早就明白,遥望伏羿消失的方向,心酸悲凉之余,也慢慢腾起点如释重负的轻松感。「只要他开心就好。」
无所求,也就无所失。忘却了昔日恩怨情仇的伏羿,从此也将不再为情所困。
想看那双蓝眸里凝结的千年寒冰融化,想看那人抛开所有的哀绝,不就是他初见伏羿时心底涌起的念头么?他于伏羿,从前是人生过客,今后,也是。那段注定无果的爱慕,只适合收藏进记忆的箱底,独自回味。
他微笑着收回了目光,转动轮椅准备回去,却听雍夜王笑道:「沈沧海,还有一个人,你不想见了么?」
颀长的身影让开一旁,露出一直站在他背后的人。
披散的长发遮住了那人左边半张面庞,褐色温柔的双眼正含着欣喜和羞 赧 ,更充满了期待。
「沧海,我来找你了。」他红着脸,朝沈沧海伸出手。
这一刻,沈沧海已然傻了,痴了,下意识地拾手,颤抖着摸上商夕绝的脸。指尖的温度告诉他,那绝不是他的梦境幻觉。
视线突然就被急速涌出的热液扰乱,迷蒙了。他紧紧揪住眼前人,再不松手。
哪怕天崩地裂,他也不让商夕绝再次从他身边离开。
雍夜王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缓步走向山坡最高处。
戴着黄金面具的青碧色人影,正矗立坡顶,在等他。
雍夜王在面具人身前止步,揶揄道:「我没想到你竟然肯带商夕绝来找沈沧海,你还算有些人情味,以往倒是我看错你了。」
「雍夜王,不用你来嘲笑我。」黄金面具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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