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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邪不两立-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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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三年,由法定的未成年步入法定的成年,但未成年与成年的界限那么含混,越过来,好象也没什么不一样。
未成年不该干的事情他干过了,成年该干的事情,他也干过不少。
 
和谢鄂的最后一面,是在修车铺。从二楼往下看,如果他走出去后肯回头,或者就能见到自己。
可惜他始终没回过头。
就象这段感情一样,始终只是他一意孤行地执着着。
——不,甚至连‘这段感情’这个形容词都用不上的,因为它只是个单方面投注,不曾得到回应的畸形产物。
郑直是个自大到自恋的人,理应与‘自卑’这两字无缘。只有喜欢上谢鄂这件事事才给他明亮的心境添了晦暗,无法诉说的,独自品尝的苦涩。
在那漫长的单恋过程,有时也会想,如果自己与谢鄂有一方是女性就好了,这样,他喜欢她就是天经地义的事,他可以理直气壮地去追求她——就象谢鄂对腹蛇一样。
妄图想之所以称为妄想,就是因为它不可能有实现的土壤来栽培。每次幻想过后,都只剩下苦笑。喜欢这种事,和性别是有关系,但最主要的因素却与性别无关。否则,他就应该喜欢腹蛇,又或腹蛇应该接受谢鄂的。
烦燥地在床上翻了个身,闭上眼,郑直又想起那天在青华山顶,谢鄂冷漠的脸。
‘我只是不喜欢你,这也没什么不对。’
都说时间是最好的伤害,但这熟悉的心痛却从来没有随着时间的消逝而减少。郑直一向将这段回忆藏在记忆之海的深处不愿去碰触。可是康庄的话,与谢鄂可能在校园里狭路相逢的事情,却让他顽固的心防起了波动。
第一次见面时,他并不想管闲事的——要不是那个不知死活的小痞子用他的名号来唬人,他才不会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强出头。
傍晚的巷子和逆光的环境下,其实并没看清谢鄂的脸,可是挺直地站在那里,温和说话的语调,给他的印象就是清澈和纯粹,干净得宛如一杯白开水。
只是清澈,未必有味,太容易染上杂质。
就是因为这种第一印象,他才刻意非难着谢鄂——好吧,他的名字与自己名字犯冲也起了一份功劳。最初只是想把那杯白开水搅混,想看他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失去那种单纯的清澈。后来却是受不了他仿佛无底限的烂好人,对谁都那么温和,甚至包括自己。
于是,想看他生气或愤怒的样子。
他就象一个发现了新奇宝贝,不断挖着坑,结果不小心挖得太深,想捉弄的人没掉进来,自己却因为坑太深而爬不出来的笨蛋。
慢慢地叹了口气,张开完全没有睡意的眼,注视着上方,薄削的唇角微微翘了起来。想起最初,他听到自己名字时呛到的狼狈,被仙人跳时有点郁闷的神色,在藏地BAR被人缠上时的不安,被载在车后故意犯险引来的僵硬……可是这些表情到最后,总会化成一个无奈的笑容。
包容与忍耐的界限很难分清,差别在于对对方的心思吧。
基于喜欢而隐忍的心情是包容,基于讨厌而隐忍的心情就是忍耐了。
那么,谢鄂对他,是包容居多,还是忍耐居多?
 
很久前的那次,腹蛇曾经跟他聊过。
“我一直以为谢鄂是白开水,清澈却无味,象你这样习惯声色刺激的人,对他只是一时的好奇。可是我忘了,所有人出生时,都是生存在水中,被羊水包围着。对你来说,谢鄂就是那层温暖的羊水,带给你最彻底的包容。所以,我错了。谢鄂确实是水,而你是风,在你的带动下,哪怕是白开水也会掀起涛天波澜的。”
羊水么,真是古怪又有趣的形容词。郑直又翻了个身,觉得有点热。掀开被子,春夜峭寒的空气冷却了皮肤表层的热度,却令真皮下层的血液热度持续上升。红细胞破裂令皮肤变得敏感,一点点磨蹭都会带来回忆。
呼吸有些急促,这种热度让他回忆起印象里最热的一个夜晚。那一夜花繁缭乱大胆放任的场景,哪怕不要脸如郑直同学,回想起来也要脸色发红。
而且那还是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勾引的结果。
想用肉体上的痛苦来麻醉精神上的痛苦,当时想着横竖已经不会有更悲惨的事了,告白被拒绝,想保护的东西都消失了,和谢鄂的关系只差断交——或者勾引后真的会断交。那么,他在X市就再也没有可留恋的东西,可以走得彻底。
谢鄂没有拒绝,回应了他,甚至超出想象中的热情。
可是,他却回避着自己的视线,仿佛不接触上,就不会显示出真正的心情。
只是同情罢了。那个人,对于自身以外的事,总是敏锐到惊人,以及体贴到惊人。会抱他是因为自己太狼狈而不忍心拒绝吧。
郑直蜷起身。他也有想过,要不要利用谢鄂的同情心和烂好人的程度,就这么缠上他。谢鄂的正直程度让他会对自己所有行为负责任,不会就这么抛下不管的。
时间久了,说不定可以弄假成真。
更有可能的结果是两人互相怨恨彻底成仇。
只要想到有这种可能性,郑直就无法去面对谢鄂。谢鄂是他放肆人生里唯一的弱点和禁忌,已经成惊弓之鸟的他,没法再象五年前那样彻底纯粹地投入。
猛地坐起身,郑直下床给自己倒了杯水。
冷水浇不熄心火,他索性去洗手间。
 
欲望从掌心喷薄而出时,他在考虑,要不要在谢鄂到来前先去勾引个男朋友或女朋友,这样好象比较有碰面的底气,不会显得太悲惨了。
 


正邪不两立 20

第二章

“学长~”尖锐的叫声震得郑直差点耳鸣,他小偏下身子,将远远射飞过来的足球用足尖一带一勾,灵巧地踩在脚下。
“还好你没事。”经过的学妹放心地拍着胸口:“要是不小心被球打到,学长的急性心肌炎说不定就会发作了。”
开学后,这个八卦果然越传越大了。
郑直沉默三秒,考虑要不要顺应大家期待捂胸表现一下自己的弱不禁风,最后还是算了,温和笑笑:“只要不是太剧烈的运动就没事,谢谢您们的担心,不过下次别再叫这么大声,会吓到大家。”
“人家只是担心啊。”被学长俊美笑容勾引得三魂一起出窍的学妹们脆生生回答,远处足球场上正在踢球的同学也在大声叫:“劳架,把球踢回来下。”
郑直还没行动学妹们就怒了:“你们刚才差点砸到人,不道歉还好意思要人家帮你们踢回去,垃圾!”
“哪有那么夸张,就你们小女生叽叽歪歪的。”球场那边的男生也不甘示弱:“这不没事吗?”
“这次没事不代表下次没事,球技烂脚丫臭就更该小心点,省得在大众广庭丢人现眼。”
“哟哟,连我们脚臭都知道,该不是闻过了?”
“垃圾堆不用闻都知道是臭的!”
眼见两边就这么不明所以地吵了起来,郑直苦笑起来,对自己因为这种缘故变成焦点一事并不太期待。伸手托了托眼镜,正想找个籍口溜走,后面传来康庄调笑的声音:“一听这么热闹,就知道是我们病美人出事了。”
郑直翻了个白眼:“亲爱的,嫉妒会扭曲你本来就不阳光的心理。”
“缺少阳光照耀的难道不是弱不禁风迎风就倒的你么,啧啧。”康庄摇了摇头,向旁边的人介绍道:“这样是本校汔车工程专业的郑直同学,你们应该认识吧。”
记忆里温和的声音带了点恰到好处的怀念,自他背后响起:“是啊,我们快三年没见了。”

背脊一阵发凉,笑容僵在脸上,所有的声音都从耳畔消失,只剩下那人温和的声音。知道会有在校园遇上的这一天,也做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可是那些准备显然还是不足的,他的心跳在冻结后再次激烈地狂飚,血管在耳膜不断鼓动。
双手紧握,深吸口气,调整好应有的表情与心理,他慢慢地回过头。
康庄身边站着的男人正温和地看着他,从他的表情,完全看不出他对在这里遇到郑直一事有没惊讶过。
两年多的时间,他长高了不少,头发也剪短许多,脸部的轮廓收敛出精悍的线条,看来更成熟,整体气质却未曾改变,还是纯粹而温和,唇角带笑,让人一见就心生好感。
郑直努力保持脸上笑容不要僵硬:“是谢鄂啊,确实好久不见了。”
 
目光对上,隐隐似有无数话语在眼波下汹涌,却被时光封挡住。
郑直先移开目光,托了下平光眼镜:“你今天刚来,大概很忙吧,就不打扰了,我也有事要先离开。等我们忙完后再联系吧。”
谢鄂还在上下打量郑直,从他平静的表情看不出太多的思绪。他轻轻嗯了声:“好。”
郑直有些狼狈地在他的注视下离开,握紧的双手里尽是湿汗。等走到没人的地方时,他停下脚步,忍不住狠狠一拳砸在树杆上:“可恶!”
跟他想象中,带着新交的男朋友或女朋友,平静自若地从谢鄂身边走过,不带一丝情绪波动地热情打声招呼,看谢鄂目瞪口呆的表情——完全是差到十万八千里!
想到这,恼羞成怒的郑直再次愤愤地踢了一脚,什么温和亲切友善内敛的皮相都抛到九霄云外去:“该死的家伙!”
都是康庄这混蛋,人来了也不提早通知自己一声,还偷偷摸摸带着人出现在自己背后。这下好了,谢鄂有什么第一眼反应自己都看不到,自己有什么反应他都看得一清二楚。还有那丢死人的病美人和啦啦队……想到这,郑直捂脸惨叫了声,再次踢了大树一脚。
郑直没有反省自己为了避嫌而刻意不在康庄面前提谢鄂任何一点消息,所以康庄才没跟他说的事,毕竟这种丢脸的时刻他需要的不是反省而是迁怒。
树龄不到十年的大树在郑直同学连番暴力摧残下,摇摇晃晃,摇摇晃晃……终于连根倒地!
“不是吧……”在轰然声响中左顾右盼,发现这动静可不小。无心损坏校园公物的郑直同学很没担当地溜走了。
——————
谢鄂成为交流学生来到N大,表面上看两人共处一所校园,应有很多见面机会。但谢鄂是法律系的,与郑直不同系,一周只有两三节公共课是选在一起的。郑直有心回避,加上他刚过来,对学校一切都还不熟,所以最初一周两人几乎没有碰面的机会。
虽然没碰面,不过有康庄这个既是郑直舍友又是谢鄂在校联系人的中间者存在,两人对对方的举动也是知道大概。康庄倒是想将介绍学校的任务交给看起来很闲的郑直,却被郑直拒绝掉,号称自己现在要钓女朋友,没空。
“女朋友?”康庄在处理学生会公务,哼道:“之前那么多向你示好的你不要,现在要去追,你要追哪个?”
“要追就要追顶级的。”郑直笑眯眯问:“本校校花哪朵?”
“被你拒绝过的外语系的叶真真。”
“中文系系花?”
“柳晓月。男朋友是本校会长大人,劝你别撬墙。”
“你们系的系花?”
“混蛋,不要把手伸到别人锅里!”康庄愤怒指责。
“我们班……班花?”郑直说到这也迟疑了,他们班的女生好象没几个吧。
“我哪知道!”康庄翻了个白眼。他是学生会的不代表他必须知道学校所有班级的班花。
“那……”郑直改弦易辙:“本校校草?”
“同学!!自重!!你要男女通吃啊!”康庄对着电脑尖叫。
“放心,不会看上你的。”郑直挥手:“校草是谁?”
恨恨地瞪着郑直,康庄回身敲键盘不理他:“不知道!!”
“同学~”阴森森冒到康庄背后:“你不提供个名单我就追你。”
“那你追吧。”哒哒哒哒大力打字:“我还没被男人追过,倒想见识见识郑少的高招。”
郑直突然就泄气了。他这辈子只被人追过,唯一主动追求的对象,却互相伤害到伤痕累累。
而这个人,现在还在自己周围一公里的范围内,继续当他的优等生。
郑直郁闷地趴回床上:“最近有没什么需要人手的兼职?”
省得太闲被谢鄂撞上。
“MODEL?美术系还在等着你答应。”
“老子不袒身卖肉!”郑直脸黑了黑。
“帮化妆舞会派发传单?”
“不行,会被戏剧社拖去当替死鬼。”郑直的脸又黑了一点。
“遛狗?赵太家的两只牛头梗太凶猛了,大家都搞不定。”
“我搞得定狗,但搞不定赵太。”
从公务里恶狠狠抬头,瞪着郑直咬牙切齿:“你去当牛郎算了!”
“没挑战性。”郑直懒洋洋地趴着。
“那帮我去接待交流学生!”
“不要!”郑直马上坐直了背:“又没钱。”
“有学分奖励。”
两人还在相互扯皮,有人在宿舍外敲门:“康庄同学在么?”
“谢鄂?”康庄忙勾上拖鞋去开门。
郑直滚进被窝闷头装睡。
“我想去市区购买点东西,请问要怎么过去?”
“到南校门口对面往左前行十米,有个停靠站,坐23路公车就行。”
“南校门要怎么走?”
“从这个宿舍出去,往右,有大操场,顺着操场经过后是综合楼,往左拐过两个路口……”康庄说到这,在谢鄂茫然的目光中停下嘴。
对于刚来没几天的人,学校确实太大太复杂,这个时点也没校园区间车了,他踢踢被窝里的郑直:“你前天不是说要去市区买蛋糕么,你带他去,顺便交流下老同学的感情。”
“我有说吗?”郑直装傻。他找兼职就是为了避开谢鄂,哪会自己送上门:“好困,想睡了。”
“给我起来!”用力将人从床上拖起:“再装死以后就别想我帮你去借笔记!”
“无耻。”脸色垮下来。考虑下福利与义务,郑直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从床上爬起,当先往外走,招呼都不打一个。
康庄将谢鄂推了出去:“快跟紧,他走得快。”
——————
校园一路走过来遇到不少向郑直打招呼的同学,郑直都笑眯眯地回应了。谢鄂跟在他身后,默默无语。
到了公车站,因为是首发站,候车的人虽然不少,还是在后车厢找到两个并排的位子坐在一起,只是小心地保持着距离,不让身体有任何碰触。
郑直坐在内侧,靠着车窗,扭头看着窗外,薄薄的双唇紧抿,不说半个字。
能说什么呢,他们最后一次正式的对话——或者说争吵,是在那么险恶的气氛下。然后就是半年多的冷眼以对。再之后,就是那绝望一夜的相互依偎和求欢。
完全没有一处是引得起谈话欲望的起点。
 
“你……变了很多。”公车发动后,谢鄂说。他说话的声音不大,险些淹没在车子的引擎声里。郑直慢了半拍才想到他在跟自己说话。
“啊?”
“如果是以前,没人敢对你这么不客气。”
“你是想说没人敢靠近我吧。”郑直笑笑。
谢鄂没有否认。
那个孤傲坐在角落笑吟吟面对所有人惧怕眼神的少年,那个一言不合可以马上将人打得骨折血流的男孩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温和的笑容与有点轻佻的脾气。郑直在N大的知名度还是很高,却跟以前出名的原因不一样。
少了令人惧怕的暴力与喜怒无常的性子,这个原本便有着强烈存在感,耀眼无比的男人,自然会成为校园里的一道风景。这两天在校园里打听郑直的事时,听到最多就是温柔亲切的评语,倒让谢鄂啼笑惊吓之余,升起了奇怪的情绪。
看样子,他过得很好,也不愿去回忆那段惨绿的回忆。那么自己的冒然出现,是不是反而打扰到他?
来N大只是想看看他过得好不好,既然他这么回避与自己相处,或者找个机会观察一下就行,没必要勉强他与自己接触。
“不要使用暴力,不是你一直在提倡的么。”郑直又笑了笑,没回过头,从玻璃窗的反光上看着那人的脸。
“只是没想到你能做到。”谢鄂也偏头看着郑直,看到几缕黑发遮掩下,苍白如石膏的脸颊和鲜红的石榴石流苏耳坠。坠子长长地垂拂过修长的颈项,黑色衣领遮掩下的皮肤微微可见淡青色血管。
郑直的皮肤一向偏冷白,哪怕夏季曝晒了一季,到冬天又会恢复初雪般苍白,洁净得让人忍不住想要染指上别的颜色。
 “忍一忍的话,好象也没什么做不到。”感觉到谢鄂专注的视线,郑直防御般地将双手抱在胸前。
谢鄂微微一笑。忍耐这种事,对夜舞时的郑直来说是完全无法想象的场景。他一向如风般自由无拘,高兴了就大笑,生气了就揍人,几曾尝过忍耐的滋味。
成熟,始终是要付出代价。代价发生在郑直这般曾经行事肆无忌惮的人身上,总会令人觉得惋惜。
“我记得你以前完全不坐公交车。”唯一的一次,是和自己坐车上学。拥挤的车厢里,仿佛刺猬一般拒绝与人群接近的少年。
“等我攒好装车所需要的零件就放弃公交车。”郑直哼了声,眉宇间总算出现谢鄂熟悉的桀骜不驯的神色。
“驾照考了?”
郑直忍不住回头瞪他,象听到什么奇怪无比的冷笑话。
 
公交车开到近郊时,上来一对头发花白的老夫妻。谢鄂拉着郑直给老人让座。再往后进入市区,上车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两人再次被挤到角落。郑直皱了皱眉毛,虽然不象当年那样与人针锋相对,脸上还是蒙了层不悦。
谢鄂试探地将手扶上郑直仿佛随时会冒出尖刺的胳膊。经过那一夜,他再单纯也不会认为两个男人手碰手是纯洁的友谊行为——况且,对方还是郑直。
果不其然,手才刚碰上就被郑直防备姿势明显地一抖抖开,同时敏感地抬头瞪谢鄂:“干嘛!”
谢鄂涩然笑笑。
还是太自大了,对郑直而言,自己已经是比陌生人更无法忍受的碰触了。
郑直问出口后也想到了他与谢鄂唯一一次一起搭公车的事。谢鄂用手臂环着他,阻止了他与其他陌生人的接触。
那是无数个他想摒弃遗忘的回忆之一,在N市最初几次搭公车往来市区时,总是会不自觉地想起那一方人造的小天地。身外众生攘攘,视野与身体的感受范围里却唯有他们两人。
轻轻磨着牙,转开头,郑直顺着人潮稍稍靠近些谢鄂。身体与身体并不碰触,却保持着纸层厚度的距离,几乎可以感觉到彼此身体的热量。
谢鄂也稍微换了点角度,让郑直站在靠窗的内侧,自己偏向外侧为他阻挡人潮。郑直侧着头不看他,耳垂上鲜红的石榴石随着车身摇晃叮铛作响。
两人都没有交谈的欲望,保持着沉默。郑直看了窗外会儿,突然回过头,有些古怪地瞪着谢鄂,又看向窗外。过了会儿,他再次皱眉回头,瞪着与自己快要不在同一水平线上的眼睛,不快地道:“你长高了!”
分别时两人都还是发育中的青少年,这两三年郑直同学自己也长高了不少。但这样近距离站着才发现谢鄂居然比自己还高了不少,年青人特有的不服气让他郁闷地表示出自己的不满。
“你也是。”谢鄂微笑,还想再说什么,车子猛地一个皱车,惯性将大家甩得往前倒。郑谢两人正面对面说话,被这一晃,脸颊擦着脸颊而过,随后胸口也撞上对方的胸口。
一瞬间,两人都感受到自己心跳怦然加快。郑直抓紧扶手却没推开谢鄂。
车子再次一晃,随着惯性大家又站回原来的位置,保持着应有的距离。
谢鄂看着他,欲言又止:“我……”
“中心广场站到了,中心广场站到了……”报站的广播打断他的话。两人呆了下,赶紧跟着人潮下车。
从拥挤的人潮回到自由的空地,两人松了口气,各自活动被挤压得有些僵的身体。
“你刚才要说什么?”郑直没有错过谢鄂那瞬间的犹豫。
谢鄂想说我们该好好谈一谈,但下了车他才觉得现在的郑直不会心平气和地与自己交谈,而且这里也不是适合的地方,所以只是摇了摇头:“你要去哪里买蛋糕?”
郑直打量了他片刻,皮笑肉不笑地龇了下牙:“该怎么搭车你清楚了吧,过了街就是购物中心,你要买什么慢慢买啊,我的任务完成了,接下来各走各的,请。”说完转身就走。
……好象又惹他生气了。
谢鄂摇摇头,却又哑然失笑。
容易生气的郑直,才是他认识的郑直。
 
不爽地逛了一圈,买了些日用品,经过蛋糕店时,恨恨地看了会儿,还是果断地离开。
爱吃甜食的男人数量跟苏门答腊虎一样多……老子就不当这苏门答腊虎。现在的郑直不飚车不打架,血糖值随时保持着微量的平衡,不需要再额外补充。
中心广场附近有家哈雷专卖店,新款上市正在给橱窗换新展品。郑直经过时,停下脚步看了会儿。新款是纯黑色的,流畅的线条透露着风中如飞鸟般平滑的速度。
好久没骑过机车,从夜舞解散他将赤羽留在X市的家里后,就再也没碰过机车。身体贴上时火热的引擎、颤动的车身还有驭风的快感,都已经是上辈子一样遥远的事。
身为汔车结构设计,天天画着车子的流线,蝙蝠一般灵巧,海豚一般优美。但心底最爱的,始终是这一尾可以在拥挤的车海里自由游动的鱼。
安静地看了会儿,他吐了口气。晚上该打个电话给郑漠,让他有空把赤羽驾出去兜兜风,免得零件生锈。
郑漠现在也在杨基高校读书,不知是有意还是巧合,他跟子淇子郗同班,据说还是子淇的狐朋狗友。缘份阴差阳错的巧妙让郑直只能苦笑。
不过,现在的方子淇,只怕也不愿去驾机车吧。
因为孩子气的鲁莽令子尘车祸和夜舞解散,是背在少年单薄肩上难以解脱的罪枷。
思绪漫无边际地发展,导致郑直心不在蔫地与人肩膀碰撞上,手上喝了一半的饮料溅到双方身上。
“嗷,你瞎了眼啊!撞你大爷的!”被液体溅到脚的少年身上明晃晃贴着不良两个字,无论是鸡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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