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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衣作者:子言获麟-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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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于静央顺着他的话端,往下一思索,俄然眼中似有光闪过。
  “鸣蝉,你指的难道是……”
  鸣蝉望着他,认真地点了点头。
  “他们究竟怎么了?如今宴一听到鲤的名字,反应就很奇怪。而且他……一直没有去看过鲤吧?自然,我是不能去的,否则只会再害了他。”宣于静央不免担忧地说。
  “大家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鸣蝉低沉而诡秘地说,“敢去问公子的,也只有辛垣先生,但我每次问先生公子和鲤究竟是怎么了的时候,先生总是无奈地笑着摇头,一言不发。”
  这样的话题,本就令人无法开怀,况且这时,他还听到别人提起了辛垣焕。
  是故苦笑不禁就溢出了唇际。
  这时,立于门前的鸣蝉想到了什么,于是收了之前的样子,低声清了清嗓子,恭敬地出言道:“公子不在,实在对不住长公子。长公子如今因政务繁忙难得能到三公子府来,不知是否在此小憩片刻?”
  宣于静央见了他突然装得很恭敬的模样,不免轻笑。
  他在心中思忖了片刻,念着那个人不知何时会从外边回来。他如今难得抽身,要来一趟实属不易。
  有些话,就算不知到底该怎么说,也应是当面才能说清。
  许久不见,相思之苦亦不知究竟该如何担待。
  于是他对鸣蝉轻轻颔首,说道:“好,我暂且在此等宴回来。”
  
  
  
  第55章 孤灯(三)
  茶香有些苦涩地润在舌尖,从口腔中溢出幽然的芬芳。
  宣于静央将雕镂着细花的细瓷搁下,问道:“鸣蝉,近来过得如何?”
  “诶?长公子问我吗?”少年有些诧异地睁大了眼。
  宣于静央微笑着颔首。
  于是他受宠若惊地轻轻一躬,牵着坠在朱唇上明朗的笑:“承蒙长公子挂念,小人一直过得很好。而且只为得到了长公子的问候这一点,小人也得一直过得好呀。”
  长公子加深了笑意:“你向来是会说话的。门客,都像你……和焕那样吗?”
  “这谬赞小人真是担当不起,而且,小人哪能和辛垣先生相提并论啊。长公子可是不知道,小人是有多想成为先生那样的人呢。”他笑嘻嘻地回应着。
  “哦?”他舒尔一笑,回眼问道,“对了,这样说来,你们一直……感情很好。”
  这样说着的时候,宣于静央的心里轻轻爬过了一些奇异的触感。
  鸣蝉欢欣地点头。
  “初来三公子府上时,我遇到了不少事。门客之间为了向主人献媚争宠,时常相互倾轧,长公子必是知道的,”鸣蝉笑着,回溯着从前,“我那时少不更事,锋芒毕露,无端就惹来了不少年长的门客的仇恨,那时候,总是我尚不熟悉的辛垣先生替我出面处理,并且惩治陷害我的人。那年我才十三岁而已,孤身在此,没一个可依靠的人,所以从先生第一次帮我开始,我就一直缠着他,没想到一下子就过了三年。”
  宣于静央虽然知道辛垣焕是处事周全且谨慎之人,但他觉得以他那颗隐藏在和善外表下的冷淡的心来看,他并不是爱管他人闲事之人,除非那些事件涉及到自身的利益,抑或是他情愿插手。
  所以他也许……的确很喜欢眼前这个聪明而天真,又一尘不染的少年吧。
  这么想着的时候,那种使呼吸短暂地停顿了的不适,又令宣于静央淡淡锁起了眉头。
  “他很关心你,”他蹙额而笑,音调有些低沉,“记得火夜出游那时,也不忘给你带礼物。”
  “那是因为我之前缠着先生,非要先生给我带东西,他才送的,”鸣蝉不住地笑,“不过有时先生外出,也会随意捎一些小东西回来给我,那些东西我都在屋里珍藏着呢。”
  宣于静央看到鸣蝉面上那种洋溢着的,单纯的幸福,倏地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眼前的少年眉清目秀,巧笑盈人,与一年前相见时相比,容貌些微脱了些稚气,添了几分成熟,愈发疏朗明媚,身姿也愈见挺拔。
  十六岁啊……正当好的年纪。
  宣于静央在心中想着。
  比起辛垣焕与自己之间的若即若离,眼前的少年,却与那男人关系很近。
  然后宣于静央带着有些难以舒展的笑,随口问出了一句连自己都没有意料到的话:“鸣蝉也已是这个年纪了,不知有没有喜欢的人?”
  但他没有意料到,随后对方脱口而出的一句话,令他霎时怔在了原地。
  “辛垣先生啊。”鸣蝉不经思索就天真地笑着,毫不避讳地说。 
  宣于静央执盏的手突然一抖,茶水差点倾了出来。
  见了这情形,鸣蝉忽地反应过来自己究竟说了些什么,霎时涨得红霞满面。
  他并不知道宣于静央与辛垣焕的关系。
  这时的他不禁捂住嘴,慌乱地说道:“不……不不!不是那个意思,长公子,我、我说的不是那种喜欢!”
  “那……是哪种?”宣于静央突然抽不清繁乱的思绪,却还是从难以措置的场景中扯出了一点勉强的笑容。
  “是……是有些像兄弟那样的……不过……不过也似乎有些不像……”
  长公子看着那俊美的少年羞得满面通红,且难以应对的局促样子,只觉一切了然于心。
  其实他一直知道辛垣焕和鸣蝉走得很近,也很早就察觉到,鸣蝉对辛垣焕的感情除了敬仰,还有其它。
  但他没想到突然听到鸣蝉说出那句话的时候,自己的心底会激起那么剧烈的动荡。
  只不过是,亲耳听到别人无意中吐出了真言,说他喜欢着的,是自己挂念着的那个人。那也许并不代表什么。
  但却恰好是在他和那个人莫名地离得很远,且相互不打照面的时候。
  宣于静央不由得又引出了一抹不自然的微笑。
  “那……焕呢?”长公子音调轻颤地说,只是那种异样不易发觉,“他当你是兄弟,还是……?他……也很喜欢你?”
  “我……我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先生在想些什么?他、他想什么,从来都不说的。”
  宣于静央的提问,令鸣蝉更为局促不安,他涨红着脸颊,急促地唤:“长公子,你可千万别笑话小人啊。”
  “怎么?”
  鸣蝉羞赧而不安地望着他,低声恳求道:“长公子可千万……千万别告诉别人这件事……也请别、别告诉先生。”
  他微微一愣。
  “怎么……?焕他……不知道么?你……没有告诉他……?”
  “当然了,我哪敢啊?!”鸣蝉不禁嚷嚷起来,尔后又努力压低了声调,支支吾吾道,“我、我又不是女子……要是先生从此不再理我了……怎么办?”
  宣于静央笑得很单薄:“他本就对你很好……怎么会不再理你?”
  “可是……我会担心啊!要是万一被先生讨厌了的话,我……”
  他揪心地听那个少年不住地在耳边说着,表露着他青涩无垢而单纯的思想。
  可他一个字也不想听。
  然而却不得不假装自己是局外之人:“他……不会讨厌你的,你不要这样想……”
  岂料这时鸣蝉情急之下,有些僭越地轻轻扯住了他堇色的袖端。
  “长公子肯定懂得应对这样的情况吧?长公子教教我好不好……?”鸣蝉抬眼,十分恳切地对他说。
  “……诶?”这情况出乎他的意料。
  “如果长公子是小人……哎呀只是假设,请、请不要介意。小人只是想知道如果长公子处在这样的情况里,究竟会怎么做。长公子告诉小人好不好?”
  他言辞恳切,面如芙蕖,红潮不退。
  “如果……是我?”宣于静央唇角轻轻翕合,内心难以平静。
  “大概会试探着……告诉他吧……?”他言辞枯竭,不知如何去说,才能让自己应对眼前的情形。
  “试探着……?”
  宣于静央看着鸣蝉认真的模样,想起他和辛垣焕之间亲密的关系,不禁生出了丑陋的想法。
  不由心,便想要阻止他们进一步的贴近。
  心生妒恨,全不由己。
  于是他嗫嚅着唇角,内心挣扎地说道:“但是……肯定不能轻易告诉他……因为这本就不太正常……”
  他说出这话的时候,难以遏制地在心中嘲笑着自己。
  “是么,果然如此……”鸣蝉失落地黯淡了眼光,“这种事……没几个人能接受……其实我知道的……”
  宣于静央不忍地看着眼前无辜的少年。
  平时总是大大咧咧地笑着的鸣蝉,这时显得如此落寞,而这种落寞所透露出的他对自己与辛垣焕之间的期待,却掻到了宣于静央的心。
  长公子黯然颦眉。
  他并不讨厌鸣蝉,从前,他就很喜欢有些稚气的他那副伶牙俐齿的样子。
  “鸣蝉,”他最后,还是因不忍,苦笑着说道,“……这种心思,你也不可能埋一辈子。你总是……要开口的。今生是否有缘……终究要等将那句话说出之后……才能明白。”
  “可是如果,在那之后先生还是什么都不说,一直躲着我,怎么办呢?”鸣蝉俄然忧虑地颦眉道。
  “若是一直在躲避,那末即便一言不发,以他做派,也怕是明显的拒绝之意……”宣于静央方说完,却遽然被自己刚出口的话惊住。
  他霎时睁大了空然的眼。
  一直在躲避,一言不发。
  明显的……拒绝。
  言辞中抽生出的含义令他突然逢到了一个明知故问的真相。
  他为了掩饰心底那一片杂乱而尖锐的痛意,再次伸手,去端起清冷的茶杯。
  鸣蝉却不解地见到,他白皙的手,抖得如此厉害。
  以至于抖落了瓷器花纹上柔软的光芒。
  
  
  
  第56章 孤灯(四)
  殿外,长发白衣的男子衣如停云。
  “先生来得不巧,长公子出宫去了。”恭敬而笑的宫人垂袖应答。
  “出宫去了?”辛垣焕微微颦眉,而后问道,“你可知长公子去了何处?”
  “长公子的行程,小人自是不便打听。”宫人依然堆着满面的笑容。
  辛垣焕无奈地停了停,视线移开后,轻轻摇了摇头。
  “罢了,既如此,多谢。”他回眼,合袖一躬。
  蹄声自宫外远去,繁花从眼前流过,撞出炫丽的色彩。
  在回三公子府的路上,辛垣焕凝眉不展,仍由无序的思想充溢着内心。
  他之前想了许久,才终于在这一日做好决定入宫看他,却没料到,一直因政务繁忙无法外出的长公子,恰好出行。
  马上的男子无奈地从唇角流泻出了薄凉的笑意。
  回想起此前种种,他亦逃不出煎熬的囹圄。
  他本打算在一年前长公子的大婚之日抽身而退,从此断绝彼此间晦暗不明的关系,却偏偏背离初衷,不舍地抱住了他。
  他更没意料到的是,宣于静央居然会在那种决绝的情况下主动迎上来,甚至对他表明心迹。
  那时辛垣焕不觉便凝滞了呼吸,本就难以压抑的爱欲破心而出。
  所以放任了自己,把自己弃置在了疯狂的故事里。
  然而那个纠缠不休的夜,既是倏忽成真的美梦,又是一场无法消解的梦魇。
  既然明知不会有任何结局,那末,就不应该有惑乱了心智的开始。
  他从来都知道这一点。
  做事从不后悔的他,在那一夜之后,第一次陷入了深深的懊悔之中。
  所以依然如从前那般,打算抽身而退,为了不在日后将彼此伤得更深。
  已经错过很多次,不能再继续错下去了。
  他守着某个从不出口的理由,在心中念着,若放纵自己,收获的,只将是一场浩劫。
  所以他克制自己不去见他。
  记得在宣于静央大婚之后的第三个月,他因宣于宴的缘故入宫。那时他踯躅着去拜谒了长公子,随后看到了对方眉目间明显的欢欣。
  那时独处,宫人方将门阖上,惯来温和儒雅的男子就上前一步,拥在了他怀里。
  辛垣焕霎时睁大了眼。
  他已知道宣于静央虽谦和温驯,但与情人独处时,会表现出明显的主动与热情。
  既便如此,他依然觉得惊讶,心也不由得鲜活地跳了起来。
  他本就喜欢那个在他眼里俊雅而温柔的长公子,更何况那种感情,已经按捺了好几年。
  “焕,你终于来看我了,你可知我最近,满脑子都……”
  宣于静央亲昵地附在他耳边低低地笑,然后扬起脸,浅浅地啄他有些凉的唇,像个突然坠入热恋中的,单纯的少年。
  熟悉的温软触感在神经里蔓延,引得辛垣焕因情绪的躁动而略显不安,他在眼神的游移中努力平静着自己,不去做任何回应。
  “为何……这么久不来呢?你若能一直留在我身边就好了。”宣于静央并未察觉到他的异样,将头枕在他的肩上,有些痴迷地说,他温热的气息随着含吐芬芳的言辞淡淡洒在辛垣焕的肌肤上。
  “长公子……臣最近事务繁忙,所以不易抽身,”辛垣焕低声说,“而且今日前来,不过只能留片刻而已,府中文书,还需臣赶回去处理……”
  “不能让别人替你处理?你难得到这里来,不多留一会儿?”俄顷,他皱起眉抬眼看他。
  “那些是三公子的政务文书。此事除了我,其他门客无法着手。”辛垣焕凝视着他,平稳地说。
  “迟半个时辰也不行?我想和你说说话,我想好好看看你。”宣于静央锁住修长的眉,扬起眼角与他交汇着视线。
  宣于静央修长的手指轻轻在他面颊上爱抚着,然后轻柔地捎到了他的唇角。
  见辛垣焕默不言语,他便低柔地笑,蓦然吻上了他的唇,越吻越深,直至将舌尖轻轻探到他的齿间。
  辛垣焕心口一颤,倏地将他拉开,正色道:“长公子……如此,只怕会被旁人看见。”
  宣于静央忽有一惊,俄顷颦眉而笑,低声道:“侍从都在外面。”
  他看着辛垣焕凝眉不展的样子,有些忧虑地关切地问道:“怎么了,焕?”
  “没什么。”
  “你不舒服?”
  “不,臣谢过长公子的关心。”
  宣于静央愁眉不展地端详着他,视线久久不散。
  后来他终于出言问道:“我们三个月不见,你却为何……如此冷淡……?”
  分明上一次分别的前一刻,两人还在不顾宫人的催促,热切地拥吻。
  “臣只是因事务繁重,有些困乏罢了。不想却怠慢了长公子的好意……”
  “比我事务还重?”长公子舒尔凝眉而笑。
  辛垣焕不想继续这样的对话,是故突然掷出一句:“长公子,时候不早,臣该回去了。”
  宣于静央愣住,蹙额问道:“现在?”
  辛垣焕颔首。
  在接下来的那一刻,他明显地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他内心的失望与失落。
  “是么,你也终日辛苦……那你何时再来?”宣于静央收拾了一下神情,然后依然皱着眉,笑着问他。
  “臣亦不知。臣已忙了整整三个月,也不知接下来还需花费多少时日才可歇息。”
  “没关系,我等你。”
  听宣于静央那么果断地说,辛垣焕忽有一顿。
  “只不过下一次来……我不会那么轻易放你走。你知道一直挂念着不在身边的人,会有多难受。”宣于静央有些犹豫地斟酌着言辞,面中不觉有些泛红。
  辛垣焕未尝不被他们之间本应热烈的爱恋而淹没得有一时呼吸紊乱。
  但他依然装作无事,静静地只应了一个字:“嗯。”
  后来他走了,带着他无法理清的思绪。
  之后几次因故进宫,他一直在竭力回避与宣于静央的接触,每当对方主动示好,他都故意后退一步,拉开彼此间的距离。
  然后他果然看到了对方不解乃至于动摇与受伤的表情。
  他知道这有多伤人,知道这种举动,对此时渴望着爱恋的宣于静央来说意味着什么。
  但他不得不那么做。
  以至于最后他已不会再去看自己拒绝了宣于静央的挽留之后,对方的神情。
  他又何尝不心痛呢?
  每每决意不再藕断丝连,却总会遇上意外的情形让两人更加错乱地纠缠在一起,每每决定要断了,话到唇边也无法吐出,做出些刻意回避的事,又不忍见他受伤。
  连辛垣焕自己,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所谓画地为牢,莫过于此。
  他一直以来,对他人投注在自己身上的感情,均不屑一顾,惟独这一次,完全无法释怀。
  所以挣扎了许久,还是决定这一日入宫去看他。
  哪怕他还是做好了准备,不与他有过多接触,也做好了准备,继续漠然相待。
  许久不曾谋面,辛垣焕也想看他一眼,一眼就好。
  只因他比任何人,都想把他紧紧抱在怀里。
  即便他不能那样做,却也希望能借助相逢的慰藉,以解不断在心窍中酿出的相思之苦。
  辛垣焕突然拉紧了缰绳。
  马匹一声低嘶,急促的蹄声遽然就停了下来。
  他神色疏离地低抑着眼角,自言自语地低声道:“今日是十五……”
  俄顷,他苦苦地笑了起来,用奇异的音调念道:“十五了啊……”
  他突然引袖回缰,调转马头,策马扬鞭。
  向着与三公子府,相反的方向而去。
  
  
  
  第57章 孤灯(五)
  当他迈入门中之时,只见宣于宴懒散地斜撑在几案上,额前的碎发从指间倾斜下去。
  酒气四下蔓延。
  他看着主人有些颓唐的模样,慢慢走到他身前,恭敬地垂首合袖。
  “微臣参见公子。”
  “焕……你回来了。”宣于宴的眼光没有焦点,眼中亦无鲜活的光芒。
  宣于宴示意他坐到自己身前,辛垣焕垂首而应,端坐在他眼前之后,缓缓抬头,劈头便问出一句:“公子,鲤可好?”
  虽有些醉酒,但意识较为清醒的宣于宴还是为此倏地愣住。
  “哦……你猜到了啊……他还能如何?不就那样……?”宣于宴断断续续地说着,不觉便异样地笑。
  “被孤身囚禁之人,很易发狂,公子还是多去看看他为好。”
  “怎么看?他可是被软禁了。”
  “只要想去,就没有去不得的理由。”
  听后,宣于宴怪异地大笑。
  五年来,辛垣焕从不曾见过他这般的颓废与癫狂。
  “公子,臣还是那句话……”辛垣焕面中无色地压着视线说,“能够攫住的东西,为何非要放手不可?”
  “焕,你就别说教了,”宣于宴将手臂搭在立起的膝盖上,昂起高贵的头颅涣散地笑道,“你自己不也一样?我问你……能够攫住的东西,你又为何要放手?”
  他并没料到在醉酒之中,宣于宴会说出这样的话,眼中霎时漫上的诧异光芒,片刻之后却又拂定。
  “公子所指何事?”辛垣焕平静地问。
  “焕,别骗我了,你与王兄之间……发生什么了吧?”宣于宴压下眼,笑着,隐秘地说。
  辛垣焕愕然,平缓了数秒,而后依然若无其事地正色回道:“公子何出此言?”
  “别人也许不知道,但他是我的兄长,”宣于宴说,“王兄一直有个毛病,他喜欢谁,就会在我面前不停地提起那个人。从前是青……现在……是你。”
  辛垣焕没有说话,只是不觉睁大了眼,静静看着他。
  “放心……他在别人那里,掩饰得很好。不过他如今每次见我,都在问,你最近如何,生活得可好,在做什么,近日可有闲暇……问得我都没了新鲜的应答之辞,”他支起有些沉重的头颅,从鼻腔中发出了沉闷的笑声,说,“自从大婚之后,就一直这样。比从前对青……完全有过之而无不及……”
  “是么,竟如此……”辛垣焕有些单薄地噙着唇角意蕴未明的笑。
  “所以,你又在想什么?我若没弄错,你如今似乎一直在回避他……我看王兄就算没像鲤一样被软禁,也快被你……折磨得发了狂。”
  “公子,”辛垣焕漠然地抬眼,笑得淡然飘渺,不可捉摸,“长公子与臣之事,不提为好。很快就会过去的。”
  “哦?那看来,你的确是在拒绝王兄,”宣于宴笑道,“原因是什么?”
  辛垣焕安静地笑着,没有回答。
  “你不好男风?”
  辛垣焕不置可否。
  “因为担心父王的威慑?会危及性命?”
  他依然正襟危坐,不发一言。
  “呵……看来你是决意不回答。那我即便撬开你的嘴,也是没用的。”
  “公子,”辛垣焕清淡地笑着说,“臣有自己的理由,但,请恕臣不便相告,毕竟这是臣的私事,望公子恕罪。”
  “虽说是你的私事,但因与我王兄有关,也算得上……是我的家事吧?”宣于宴忍俊不禁,“焕,你知道我向来不过问你的事,包括你的出身,你的过去,但我现在出言相问,是因为你们一个是我最亲近的兄长,一个,是我最信任的左膀右臂。你我共处五年,虽则我不能洞悉你在想什么,但你的处事之风,我多多少少能把握得住。你不做没把握的事,不做注定会失败,并且会危及自身的事。那么这次……是否也是如此?”
  辛垣焕的眼神十分疏离。
  “公子所言不假,臣是趋利避害之人,为求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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