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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浮生记-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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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黄的中郎将。
  此人随后被带入祠堂,只见堂内不过三五人,端王便服坐胡床受参,责问道:“本王令人送信给罗大将军,让他来接陛下谕旨,怎么他不亲自来?何其悖慢也!”
  黄中郎将满脸横肉,一边打量四周,一边谨慎回答:“罗帅这几日练兵伤了腰,着实下不了床。先遣卑职带一百人远接王爷。请王爷屈尊往大营一叙。”
  “下不了床?”裴昭业冷笑数声:“圣旨他都不放在眼里?”
  中郎将手握刀鞘微微侧身,露刃站于堂中,开口是替主帅求情,态度却颇为倨傲,仿佛连端王都不放在眼里。裴昭业面带怒色,忽然开口道:“你家主帅的病本王能治好,你信不信?”那中郎将见他话头转得快,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裴昭业边从袖里抽出一物,边冷笑道:“治你家主帅的药,便是这条玉带,是也不是?”
  那中郎将大惊失色,便是他动摇的一瞬间,徐士丞和叶渐青从左右分别扑上来,擒住了那人。那人被压制在地,还不忘抬头死瞅着那条玉带看。裴昭业便倾身将玉带放在他面前,指着代表天璇的团龙纹白玉銙道:“罗沉水派你来打探消息,你一定知道不少内情。这是太子和罗沉水约定的虎符对不对?今夜不见此枚玉銙,罗沉水誓不发兵对不对?若是逼急了,他还要屠戮信使对不对?”
  “末将什么都不知道。罗帅并没有说这些话。欲加之罪而已!”黄中郎将极力分辨道。裴昭业直起身来,抬头望着祠堂外面无边的夜雨,叹息道:“罗沉水真不该叫你来试探我!”他猛地一挥手道:“杀!”
  徐士丞将此人拖出祠堂,只见汹汹的火炬之下,众人在泼洒黄土铺垫道路。黄土之下是新鲜的血痕。“你们,早有准备!”他所带的人马已悄无声息地被尽斩于帐前。
  徐士丞再转回祠堂之时,裴昭业已在叶渐青的帮助下穿好了铠甲。“王爷要武力夺营?”
  “是。”裴昭业转过身,望见徐士丞热血沸腾的样子,苦笑道:“同室操戈,我的罪孽又深了一层。”叶渐青额角乱跳,裴昭业一把握住他的手,安慰道:“你留在这里。”叶渐青频频摇头:“不,我随徐将军去天枢营,为殿下争取时间。”裴昭业定定凝视了他一会儿,爽朗道:“好。你和士丞要多加小心。陛下已许我专杀之权,若天枢营统帅有一丝半点的犹疑,可就地斩杀。”
  承平末年的冬至过后,淦京的人们一觉醒来,天也大变了。各类市场门面都已封了,街道上到处是荷戟的羽林军,不许人们随意走动串门。城内各个角落都有黑烟冒出,御道上不时响起马蹄声和各种喝问声,没完没了。一时间淦京人心浮动,风雨飘摇。
  大理寺左风眠整夜未眠,在镇压了京畿守备杜羡的谋反之后,初步平定了京城的局势。京兆尹杜超因为畏罪而挂印自囚与大理寺重狱,省了他不少事。杀了杜羡之后,京城九门有几个已被大理寺所控制。剩下的只有皇城,但那不是他能染指的范围。
  “少卿,南门……”又有人飞马来报。正在强攻小东门的左风眠不耐烦擦干脸上的雨水,翻身上马道:“我随你去南门看看。”
  淦京在建造之初,留有九门,南边最大的门过去叫“长乐门”。因南方主化育,太宗仁皇帝在世时便改名为“南薰门”,百姓俗称“正南门”。南门是大驾回銮的必经之地,有重兵把守。故而左风眠想避开这个硬茬,将北边和东边的通路先打开再说。
  奇怪的是,羽林军天亮赶到正南门时发现尸横遍野,血流漂橹,原来守城的将士都已尽数死掉。但当羽林军想要接管南门时,却遭到了重击。报信的人说,对方只有一个人。
  远远地便听见一阵悠扬的笛子声,如泣如诉,一唱三叹。城门附近遍地尸首,只余十几人在最远的包围圈外逡巡。左风眠驰到跟前,众人沮丧围了过来,七嘴八舌说城楼上有一个怪人,不许别人登上城墙。而不听警告的人无一活命。
  笛子曲《梅花三弄》,是他平生听过的最好听的旋律。左风眠在地上,只看见城头飞扬的衣袖。说来也好笑,经过这异常惨烈的一夜,再听这样的神曲,心情顿时舒缓,有再世为人的感觉了。
  他只身一人缓步上了女墙。一个男子靠墙站立,眼望着城外。他听见脚步声,收起了笛子,皱眉道:“不是说不许上来吗?”
  “你在等谁?”左风眠脱口而出。
  那人闻声回过头,二十出头的年纪,若有所悟道:“你也在等人。”
  左风眠累到虚脱,靠墙缓缓瘫倒:“能让我一起等吗?”
  那人将视线又投注到城外,淡淡道:“你流血过多,心衰力竭,若再不救治,日后会痼疾缠身。”
  左风眠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凄凉笑道:“你是谁?南门少说也有千人驻防,你昨夜就在这里了?倒是帮了大忙。”那人冷哼一声,不再言语。左风眠起初戒备,但终于抵不住重伤昏迷。
  在迷迷糊糊中,他听见了隐隐的雷鸣,那是千军万马践踏河山的声音。
  冬至第二天的清晨,太子在东宫被杂沓的脚步声惊起。有人进来禀报道:“殿下,皇城外面有大军包围。”太子从宝座上起来,揉揉惺忪的睡眼,问道:“父皇回来了吗,到哪里了?快给孤准备朝服到紫宸殿朝拜。”
  那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哆哆嗦嗦道:“不是,回来的不是圣上,是端王!”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三章 此子要做折槛郎

  第三十三章此子要做折槛郎
  郊祀结束之后,大雨不止,道路泥泞,随大驾外出祭天的臣工一时回不了城,暂时在斋宫避雨。
  御驾此时已巡幸长杨宫。有人臣戏谑道:“天子行幸,风伯清尘,雨师洒道,诚不欺我也。”他刚说完,就有同僚伸手捂他嘴道:“你少说两句吧。”其余众人无不垂头叹气,做有苦难言之状。
  众人在风雨如晦中苦苦煎熬了一天,到了傍晚雨势终于稍歇。圣旨传来,可以回城了。当这群浑身泥浆,失魂落魄的大臣们自南熏门鱼贯而入时,不少人震惊地恨不能戳瞎自己的眼睛。
  即使有大雨的洗刷,依然掩盖不了满城的血腥味道。御道两旁羽林军寒芒四射的刀戟,反射着他们同样冷彻心肺的面容。有人发现,现场指挥羽林军的不是京畿守备,甚至不是京兆府的人,而是像一片鬼魂般漂浮着的大理寺少卿左风眠。
  “左少卿,为何越俎代庖?”有人扬声质问道。左风眠在马上欠身,淡然道:“是陛下圣旨亲点风眠来此,为众位大人清道。此日京城多飙风。诸位小心风大闪了腰。”
  相信过不了多久,所有人都会知道冬至这一夜所发生的事情。知道太子被软禁,知道京城两杜一死一伤;知道“银刀卫”统帅和右金吾将军被替换。知道了在那个风雨如晦的夜晚,如果不是端王率军来救,则圣躬蹈危,臣下破胆,宗庙几至倾覆。
  回城的第二天本是上朝的日子,因为御驾还在长杨宫,故停朝一日。实际上裴瞻此时已身在禁宫,他只不过比群臣稍晚回来一点点而已。
  烟波殿里,太子白衣在地。他此时还只觉得自己是运气太背,只恨抢先赶回来的人是裴昭业,而不是顾廷让。若是父皇的人,自己一定有把握将事态平息下去。
  裴瞻眼里带着哀怜的神色,哑声问道:“听说太子妃今晨在延祚宫投缳未果,现下还在昏迷中。”“太医说她一时死不了。”太子裴建业不知皇帝为何先问太子妃的事,忐忑回答。他这一句毫无感情的对答,令裴瞻怒上心头,将桌上一封书信弹到地上:“这是太子妃的字吧,你自己看。”
  裴建业看了几句,遽然大怒,控制不住将书信誊本撕了个粉碎:“贱人!原来是她害我!”起先他还在疑惑,老二难道真似费长房有缩地功,这么短时间就能摆平天璇、天枢二营?却原来是这贱人吃里扒外。他此时脑袋也算灵光,知道万万不能承认:“父皇,信上所说并无一字属实。不知为何这贱人要栽赃陷害儿臣,儿臣冤枉!”
  “住口!”裴瞻一拍御桌,骂道:“若不是她,朕今日不知还能不能坐上这金銮殿呢。这么好的媳妇,朕当初真不该指给你!朕走时怎么说的,正心以复礼,你可有一个字听进耳朵里?你天天跟那么些宵小之辈鬼混,一点脑子也不长,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娘!”
  听皇帝说到敏慧皇后,太子终于忍不住动情落泪,不住伏地磕头:“是儿臣的错。请父皇饶了儿臣这一回吧。”
  裴瞻听着“咚咚咚”的磕头声,脸色却越来越冷淡了下来,他指示小黄门将一枚玉带呈给他看:“这玉带上面并没有内府印记,不是朕赏赐的,你是从哪里得来的?”裴建业脸色大变,支支吾吾了半天,才道:“是母后赏赐儿臣的。”
  “胡扯八道!”裴瞻只觉匪夷所思到了极点:“朕与你母后结发三十载,从不知她有这样一条玉带!你私自交通武将,意图逼宫篡位,敢做不敢认吗?为何诋毁你的母后?”
  “是真的!”裴建业情急之下,极力分辨道:“儿臣幼时从母后宫里偷出来的。那时只听说是宣懿皇后的遗物,儿臣只是好奇想要把玩一番,后来再没有机会还回去。至于交通外臣,那是没有的事。”
  他面容不似作假,裴瞻将信将疑,再次将目光转向那条方团玉銙,一时间头晕目眩,满脑子都是“报应报应”的聒噪声。他以手触额沉吟良久,又发问道:“玉带的事朕自会查清楚。你老实回答,这次的事老三有没有参与在内?”
  “没有!不关守业的事!”太子倒是斩钉截铁,显得兄弟情深。裴瞻冷笑道:“有没有参与,也不是你说了朕就信了,若教朕查到一点蛛丝马迹,你们兄弟二人一起下狱做个伴!好了,你回宗正寺等候发落吧。”
  太子垂头丧气转身要走,裴瞻冷喝一声:“回来!把脚镣手铐带上!”太子浑身一个哆嗦,虽知是做给外人看的,也忍不住落下泪来。裴瞻本想说:让你回宗正寺是为你好,现在宫里随便弄个幺蛾子,都能整死你……但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他失望太多,以至于再无安慰的能力了……
  裴瞻等太子走后,问宫监道:“端王在干什么?叫他来见朕。”因右金吾将军协同太子叛乱被革职查办,由端王暂领,负责禁宫守备,此时正在宫内巡视。
  裴昭业确在东宫查抄证物,陪同他一起的还有叶渐青。两人正在点检太子的书信,忽然有人来报,说太子妃醒转,想要见一见叶渐青。
  “见我?”叶渐青一脸茫然,他还是十多年前太子大婚时远远见过李氏一面,此前此后再无交集。在裴昭业的首肯下,他到了东宫偏殿。彼时夕阳如血,映衬延祚宫一副“繁华事已空”的颓态。
  太子妃李氏脖子上有明显的淤痕,与叶渐青寒暄几句后,忽然道谢:“小侯爷,前夜送信之事多谢你了。”青纱帐后的叶渐青怔了一怔,摇摇头:“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今次倒是多谢娘娘大义灭亲。”
  帐子无风自拂,叶渐青似乎听见了李氏嘤嘤的哭泣声。遇人不淑,虽百般掩饰,依旧遮不住心酸与后悔。太子裴建业也是,贵为国储,却连身边女人都收服不了,身处高位,却飞得越高,摔得越惨。
  李氏道:“我是没脸去见陛下了。请端王或侯爷带一句话,我想到西山出家,若是陛下不允,就在宫里带发修行。”
  叶渐青大吃一惊,忙道:“娘娘何必如此?女子有三从之义,无自专之道。听闻陛下并没有怪罪娘娘的意思。圣意不明,何妨以退为进?”
  “我心已凉了,不愿留在宫里。”李氏靠着床头,冷不防问道:“小侯爷为何要留在这是非之地?明明可以远走高飞的。”
  交浅言多实是大忌,但因这次感念她及时戳穿太子的阴谋,叶渐青也以真心话相答:“公主奶奶的事,我想知道真相。”李氏黯然道:“真相对你今后的人生并无半分益处。人世间有些善意的谎言是为了你好。”叶渐青却是早已听够了这一套论调。从他的公主奶奶开始,从暖雪到晴云,从裴昭业到顾苏,从李四海到沈蔚,都以“为你好”的名义将他编织在谎言的牢笼中,永世不得解脱。
  “彼之蜜糖,我之砒霜。这世上没有什么善意、恶意的谎言。只有已被戳穿的谎言和将要戳穿的谎言。我要知道真相。哪怕这真相是我不能接受的。”叶渐青答道:“不然我就无法继续走下去。”
  太子妃叹气道:“知道了又怎样?有句话叫亲亲得相首匿、子为父隐……”
  “那是不对的!”叶渐青打断她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若公主奶奶真的有罪,
  我也不能维护她……”他说到这里哽咽了一下,想起那夜听到的“天下两大恶”的批语,咬牙说道:“只要不是莫须有的罪名,我会替她好好向天下人赎罪的。”
  宁饿不苟,宁死不屈。香消玉殒经年的裴永真居然留了这么一个要命的难题在人世间。青纱帐后的人影过了良久悠悠叹息:“我以为只有我是傻子,原来你也是痴人一个。好吧,宣懿皇后的事,镇国公主的事,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吧……”
  裴昭业本在东宫书房翻看书信,眼皮不住乱跳。他不知李氏有什么话要与从未谋面的叶渐青说,但又不好派人监听,心里居然有些忐忑。正胡乱揣测之时,外面传来旨意,要他和叶渐青到烟波殿面圣。他走到偏殿外面,正好看见叶渐青从里面出来,表情里有一种无法摆脱的心碎神伤,遂关切道:“你怎么了?娘娘和你说了什么?”
  叶渐青呆滞的目光移到他的脸上,慌忙摆手:“没什么,没什么。娘娘说她想要出家为尼。”
  这,真是多此一举。裴昭业皱眉。他本想进偏殿与太子妃交谈,身后来自烟波殿的黄门却催促他道:“殿下,快走吧。”
  两人一齐到了烟波殿。裴昭业先入殿,皇帝也不过“这次辛苦了”、“好好办差”之类的场面话,对如何发落太子无一语透露,对他这个王府都快被拆掉的儿子也无半句宽慰之话。裴瞻与他说了两句闲话,居然宣叶渐青入殿。裴昭业一阵头皮发麻,抢先道:“父皇,这次要不是叶公子援手,儿臣是无法……”
  裴瞻倒很和颜悦色:“朕只是想赏他而已。他能不计前嫌,实在是识大体的人。”
  裴昭业无论如何不相信皇帝的鬼话,眼睁睁看叶渐青上殿三拜九磕。待他跪拜完毕,裴瞻褒奖两句,道:“你方才与太子妃说话了?”叶渐青垂首道:“回禀陛下,是。太子妃当年的媒人是草民的奶奶,太子妃托草民向陛下传一句话,罪孽深重,想带罪修行,请陛下允诺。”
  太子妃心灰意冷要出家?裴瞻也是吃了一惊,冷下脸来:“朕知道了。你们还说了别的话没有?”“没有了。”叶渐青俯首道。
  裴瞻从宝座之上俯瞰他弯曲到畸形的脊梁,好似要把自己压在尘埃里,不觉缓声道:“你也不要这样诚惶诚恐,好像要藏到砖缝里。亲亲得相首匿,你奶奶的罪和你无关。念在你父亲为国捐躯,一生忠勤王事的份上,朕准备恢复你安宁侯的爵位,你接旨谢恩吧。”
  就有一名宫监手持黄绢走到叶渐青跟前。裴昭业在一旁暗暗松了口气,一心为他高兴。
  “陛下,”叶渐青忽然抬头道:“真要赏赐的话,草民不要恢复爵位,只求一件事情。”
  这倒出乎裴瞻意料之外,因问道:“什么事?”
  裴昭业心中警铃大响,只觉大事不妙,但大殿之上又不敢放肆插话。
  叶渐青重重叩首道:“请陛下重审镇国公主府一案,此案颇多疑点,有内情并未查出。”
  大殿之上的空气几乎凝滞。他的要求是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裴瞻声音转冷道:“此案一审再审,早已结案。赵南星其人已经畏罪逃窜,无首告,不得再审!”
  就知道他要说这种话!叶渐青强抑愤怒,从袖中掏出一本折子,高举过头:“宁氏之女、赵氏之妻愿做首告!这是宁小姐的亲笔状纸,请陛下过目。”“是那个火中被烧成重伤的女子?”裴瞻半信半疑,命人收下状纸。状纸中说,宁氏受镇国公主府庇佑多年,才有后来的声势,不相信公主是这样的人,因而愿做首告,祈求重审此案,让真相得以大白天下。
  裴瞻看完状纸,脸已呈现铁锅之色,冷哼道:“此事容后再议。”叶渐青猛地抬头,大声道:“陛下,江南传来的消息,宁小姐重伤难治,已经时日无多了,此事不能再拖了。或者,陛下就是要等死无对证?”他说到后面语气已是不逊。裴昭业连忙插话训斥道:“住口!陛下自有宸断,岂容尔等狂言!还不告罪?”叶渐青固执地望着上位的人,目光中含着刺。
  这样的刺令皇帝坐立不安,因而大怒道:“贱民不得妄议朝事。端王,君前失仪,该如何处罚?”裴昭业闭了闭眼,沉声道:“依本朝律,二十大板。”皇帝遂冷笑数声,指使左右道:“还不拖下去?”说着就有两三名宫监上来拉扯叶渐青。叶渐青只是冷笑不绝。多么怯懦可怜的人啊,只能靠打板子来掩饰自己的虚张声势。
  裴昭业心里又急又乱,想替他求情,但深知镇国公主府一案是皇帝的逆鳞,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叶渐青浑无所谓,被倒拖出殿,在殿口抱住门槛不放,仍然大声喊冤。皇帝越来越恼火,环视左右道:“这人如此放肆,还要做折槛郎不成?四十板子,端王,你亲自去行刑。”裴昭业整个人僵住。
  只听“咔嚓”一声,烟波殿的门槛真的叫叶渐青给掰断了。
  没了门槛的遮挡,缺了门牙的大殿上刮进一阵凛冽的朔风。满殿的人无不面色灰败,缩头缩脑。在皇帝大发雷霆之前,裴昭业站起来,朝外面喊道:“来人,制住罪人的手脚。”说着他朝裴瞻行了一礼,卷起袖子大步走出了烟波殿。
  叶渐青已被摁倒在地上,被脱去了下身的衣物,白晃晃的臀部闪得裴昭业眼发花。他接过刑棍,一时不忍落下。叶渐青轻声道:“打吧。”
  裴昭业实在想问他:吃这么多的苦,经受如此多的试炼,只为换一个真相,值得吗?但他终于没有问出口。
  殿外过不了多久就传来沉重的棍棒击打之声。裴瞻在殿里高坐,听了一会,朝外面道:“去取蚺蛇胆给他含着,别打死了,朕还有话问他。”
  外面的板子声停歇,接着居然是叶渐青的声音:“渐青自有胆,何用蚺蛇胆?”
  裴瞻切齿,想要发作,最后又收敛了,似怒似笑道:“不愧是裴永真的孙子。”打了二十来下,裴瞻不耐烦道:“好了好了,小惩大诫,叫他进来吧。”
  叶渐青又被人架回了烟波殿,匍匐在地。血下沾衣,发髻也是散乱,但一双眸子仍然亮得过分。不止一次被打了,打着打着他倒也习惯了。
  裴瞻便让人在他面前展开一幅画卷,问道:“你自小不爱读经书,却在书画上颇有天赋。朕问你,这副画是真迹吗?你从前见过吗?”
  叶渐青抬头,映入眼帘的,正是从赵家抄出、在刑部大堂看过的青绿山水画《汉水垂钓图》。他伸手去摸那画卷,当日在大堂上,因注意力都在赵南星身上,没有好好观察过。“迎着点光。”他沙哑的嗓子吐出几个字。举画的宫监就换了个方向,画纸上呈了光后,所有的山水、飞鸟好似活动了起来,满纸湖光,烟波无限。
  他看了又看,最后失去了全身的力气,躺倒在莲花地砖上。宫监将画收好入匣。裴瞻期待地望着他。“是假的。”叶渐青吐气道。裴瞻亦是松了口气。谁料叶渐青又道:“也算是真的。”
  皇帝一拍御桌,勃然大怒:“你敢耍朕?”
  叶渐青从鼻孔里冷哼一声,道:“从古至今,赝品总是多于真迹。《汉水垂钓图》,原是前朝少帝白琼玉賜给宁王白雁行,以贺他独子白晴川周岁之喜。当年白雁行在汉阳驻防,画便以此为题。真迹若从锦衣侯府流出,又经过内府收藏,便应该有藏书章,可惜画脚干干净净,一个也无。”
  皇帝听他说的头头是道,也不觉点头。“可是若说这幅画是假的,也太逼真了些。这笔墨少说也经过五六十年的晕染了吧,保存这样完好,作为赝品而一代代被爱,只能说这画的主人不同凡响。这些题款个个销金断玉,功力不凡。世上能写金错刀的,只怕十个指头也数不过来了。听说太宗朝的长乐侯裴青便擅长此道,而宣懿皇后最爱收集前朝书画。”
  他言下之意,此画似是长乐侯裴青所摹。摹本正是前朝少帝的真迹《汉水垂钓图》。关于长乐侯在太宗朝曾有传言,说他身上有前朝的血统,是太宗最为宠爱的弟弟。
  裴瞻此日情绪经过了大起大伏,听完了他这一番话,心中本已摇摇欲坠的某些东西终于轰然倒塌了。他站起身来,疲倦道:“你回去吧,朕不记得你说过什么了。”
  叶渐青被人搀扶着出了烟波殿,裴昭业赶忙迎上前去。方才打板子是他亲自动手,虽手下留情,但也委实心如刀绞。“你不要紧吧……”此时有宫监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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