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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照青衫冷by梓涵-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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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开好后那人扯了布条,将晏青衫掌间伤口细细包扎妥当。
“为什么要救他?”他侧头,望进晏青衫眼底深处去。
“他不能死。”晏青衫冷冷回应:“他死了,即位的就是豫亲王,这人狠辣深沉,即位后 对你很是不利。”
“是。”那人点头:“所以你也知道我根本不会杀他,那么你那一握,到底是为了什么? ”
晏青衫一凛,许久后才发声回答。
“做戏而已。”他捉住个理由:“既然是唱了开场,那就干脆演的逼真些。”
那人不发话了,挑眉看他掌上纱布,眼间笑意明灭不定。
晏青衫不明的有些懊燥,垂头摊开了手掌道:“图拿来,剩下不多了。”
那人寻来笔墨,晏青衫执笔,伤口处血迹渐渐漫过了纱布。
“痛吗?”那人贴身抚住了他手,在他耳际吞吐着热气。
“痛。”晏青衫僵直了身子:“不过习惯了。”
那人沉默,不过呼吸却益发滚烫起来,唇触碰着他颈,手指穿越衣衫,直接刺入了他。
手间狼毫落地,晏青衫身子前倾,被强按上了桌面。
“在你心间我也是如此吗?”他长吸了口气道:“不过是活该被享用的工具。”
“那么你就不觉得受用吗?”那人反问,胯下坚挺蠢蠢欲动。
“不!”晏青衫答,口唇间很快被那人手指填满。
“如果痛你便咬。”那人一个挺身,利剑贯穿他皮肉:“我会尽量温柔。”
言毕就开始抽送,如急浪来回撞击礁石,哪有半分温柔。
晏青衫松了口,没在那指间留下牙印。
有种苍凉至极的感觉,可悲到只想笑,他忽然想起了那首藏头诗。
――王梁旧梦短,玉阶去路寒,别君三千里,夜冷照青衫。
不自觉里他将这二十字一一念了,唇角上扬,可悲到只想笑。
珏别夜,若那夜诀别,两人间便永不会有这些不堪了吧?
“珏别夜。”
身后那人不自觉里也应和了这三个字。
心如被利斧劈中,所有动作即刻中止,他仓惶后退,一路退到墙角。
“对不起。”他道,呼吸急促,发现原来有些感情他也担当不起:“我是疯了,我不该如 此。”
晏青衫不语,只是缓缓直起身,整理好衣衫拾起了笔。
原先脑中分明的线条突然隐去了,笔尖开始犹豫,很久很久才勾画完最后一笔。
“画好了。”他将手卷收拢搁在桌前:“现在你要我留下还是离开?”
身后那人继续沉默,眼盯住脚尖。
晏青衫转身,看了他片刻,直到眼眸间冰雪消融。
“那么我回去。”他道:“你呢?你有什么法子脱身?”
“我?”那人扬眉,掸了掸衣衫,回复一贯潇洒镇定。
“我自会在这里赏山玩水,最后从城门正中扬长而去。”他笑道:“难道你以为我这种天 纵英才会学丧家之犬,从狗洞仓惶逃窜吗?”
这一笑便似足了晏青衫记忆里的玩伴,干干净净的那个从前。
不复当年,不复当年的又何止一个晏青衫。
在这局棋里,其实谁人不在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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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住所后一行人很快收拾行装返京,照萧骋的话说,这里是燕国旧都,宿仇太多,总之是 不便久留。
路上晏青衫元气倒是逐渐恢复,能下地走动,偶尔心情大好,还能和锦瑟说些笑话解闷。
不觉中已到了洪都,宫墙内栀子飘香,到处可见那丛丛白花。
车马落在干靖宫前,那里早有人守候,是齐楣的贴身宫女婉平。
“圣上。”她在宫门前叩首:“请无论如何去东宫一趟,小王爷出生已三月有余,却还不 曾见过圣上一面,娘娘难免心寒。”
萧骋应了声好,安顿好晏青衫后方才离去,但步履却不免渴切急促。
不管和为娘的感情如何,这世上男人,还是鲜少有人不爱子嗣。
“生个儿子了不起吗?”锦瑟恶狠狠直翻白眼:“早晚我找个机会,掐死那小王八蛋。”
傍晚时分萧骋回转,手间皇绫裹着个婴孩,白胖胖的,每个手指下都有个小小漩涡。
锦瑟顿时忘了自己早间说过的话,将他托在手间,先是强吻了他粉嘟嘟的小嘴,再然后开 始扮鬼脸,出尽百宝逗他发笑。
“囡囡乖,囡囡你怎么不笑呢?莫非你是个白痴?”她捧住小孩絮絮不休。
“他不叫囡囡。”萧骋也凑过来逗弄那只胖手:“叫龙吟,他娘亲起的。”
“龙吟……”
桌前握住酒壶的晏青衫默念了这两字,唇角缓缓勾起一个冷笑。
“若是想活的长久,便改个名字吧。”他起身,看住那双漆黑晶亮的小小眼睛:“这名字 起的未免太过张狂。”
千山阻(下)

夏天是晏青衫最最轻松的季节,因为热意难当,他旧创很少发作,就这么平平静静的过了 三个月,人也微胖了些。
只可惜夏天很快过去,秋也好像转瞬没了踪影。
冬来了,只是眨眼之间,北风呼啸着凝冻了河川,顺便也凝冻了晏青衫的骨节。
他在床间静卧,看着院落雪一分分积厚,然后又一分分消融,每日落睡两个时辰,生活规 律的紧。
萧骋的生活则是忙碌不堪的。
大旱大荒,老天似乎在和他赤国作对,自和萧凛一战后国力始终不能恢复,官仓内几乎没 曾余下过一颗稻粮。
奉署殿内彻夜灯火通明,在梁思回转之前,萧骋夜夜难安。
彼时兖州的城关已经竣工,梁思升任工部侍郎,被派往灾区抚平民怨。
不断有消息传来,说他克己奉工和灾民同苦,而且颇有治军才能,协助武将平息了几桩民 间起事,眼见就要扶携赤国渡过这一季寒冬了。
萧骋庆幸自己当日留下了这么一个人才,在他功成回宫后设下酒宴,恢复他梁府爵位,由 他承袭世爵,封为瑞王。
一夜君臣把酒甚欢,散席时萧骋有了三分醉意,步伐趔趄来到干靖宫。
宫内一枝烛火通明,晏青衫和衣而坐,正静静打量窗外月色。
“天光杀暗的时候,雪是淡紫色的。”他道,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说于萧骋。
语声无比冷清寂寞,萧骋本想开口安慰他两句,但到底不胜酒力,栽倒在床很快去见了周 公。
醒来时晏青衫还在看雪,神色平和:“天微微亮时,雪也是淡紫色。”
这窗外雪落无声,他竟是怔怔看了一夜。
“别看了。”萧骋握住他肩,只觉心酸无限:“寻个别的消遣,写字弹琴或者唱曲,总之 别这样。”
“写字弹琴?怕是不能了。”晏青衫道,左手摊开,掌心一道长长疤痕,五指如何也不能 握拢。
回京途中他伤口发了炎,如今唯一的这只左手也废了一半。
大半年过去了,这是他第一次跟萧骋提起。
“你当日又何苦来的救我。”萧骋握住他手,那疤痕如在他心,灼烧的他烈烈疼痛:“受 那一剑我也未必有事。”
“圣上几次三番救我,青衫也是人,心也是热的,总不能眼见着圣上溅血当场。”晏青衫 淡淡回应。
心间有些波澜荡漾,他低了头,不敢看萧骋双眼。
做戏,来来去去都是戏,可为什么到头来他依旧心绪难平。
“可是来日漫漫,你不能握笔奏曲,又能靠什么打发时光呢?”那头萧骋幽幽问他。
“能做的事有许多。”他答:“比如说静养,比较说等死,所幸这过程不会太过漫长。”
“不要否认这是事实。”他止住萧骋话头,冷静安祥到可怕:“我这样的人,总归不会寿 与天齐。开春我生辰,咱们就热闹一次吧,能多热闹便多热闹,过得一次少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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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青衫生辰是二月末,春是还不曾降临洪都,可到底有了些暖意,他骨节松动,已能四下 行走。
皇宫内这日大张筵席,琉璃彩灯从朱漆门前铺开,一路招摇数里,照得漫天星辰都相形失 色。
晏青衫破例穿了件新衫子,衣襟上扣子一色翡翠制就,最高的那粒在他颈边,因着他容光 映衬,绿的越发莹润,仿似随时都能化作一池碧水。
席是流水席,各色菜肴依次呈上,端的是流年似锦满庭生香。
“这是雪莲羊乳羹,炖了有两天三夜,不仅晏公子,小王爷也可以尝尝。”
席至末尾时各色甜店承上,内侍总管躬身推荐一例乳白色羹汤。
萧骋兴致甚高,闻言挥手发话:“那就让小王爷也尝尝吧。”
齐楣抱着幼子在席尾端坐,下颚高扬,并不打算领情。
场面顿时有些尴尬。
席间豫亲王起身,拿帕子仔细抹净了手,又接过晏青衫跟前一只高脚斗彩小碗,盛了汤羹 准备亲手奉上,也好平息了这场尴尬。
“娘娘抱着孩子不便起身,就由小王将汤羹奉上吧。”他道,笑意盈盈。
“我看王爷整夜不曾进食,不如这碗汤羹就先赏了王爷,圣上您看如何?”
案后晏青衫突然发话,身子前倾也笑意盈盈。
豫亲王瞳孔微微收缩,眸间寒芒一掠而过。
很快他又收拾起心情陪笑:“小王最近肠胃不适……”
“一碗羊乳羹而已,不会对肠胃有什么妨碍。”晏青衫挑眉:“豫亲王坚持不肯,不会是 这碗汤羹有什么名堂吧?”
“公子说笑了!”豫亲王仰天长笑,抬手将汤羹一饮而尽,倒的确有几分胆色。
可他到底年少,这豪迈也未免太过着相,本来喧嚣热闹的席间突然的一阵安静,各色人等 眼内全都闪着莫测的光。
“既然娘娘无意领情,我看就算了,你且退下!”
萧骋的声音亮起,他一拂袖,豫亲王即刻躬身退后。
席间又恢复喧嚣,晏青衫神色如旧,萧骋张了张嘴,最终却欲言又止。
席散时已是深夜,回干靖宫后萧骋开口:“你有什么事在席间不便说,现下说于我听吧。 ”
“圣上该是知道我天生好洁,今晚所有餐具都是从干靖宫带去的吧?”晏青衫答。
“是。”萧骋点头,隐约已察觉到不对。
“那么多碗盏他不挑,却偏要挑我跟前那只,是因为我和他说好,会在碗盏内抹上这个。 ”
晏青衫缓声道,从怀间摸出个银瓶来。
银瓶盖子起开,里面是些细微的粉末,隐约闪着华光。
“这东西叫做金刚石粉。”晏青衫道:“一个月前豫亲王给我的,抹在白色瓷器上根本看 不出,如果被人吃下了肚,就会粘在肠壁上不断厮磨,一日复一日,直到肠穿肚烂而死。”
“吃了落肚当场没事,来日人死了也只当是肠胃慢疾,还真是个害人的好法子。”他抚住 银瓶幽幽叹息。
真正是个好法子,用来对付一个不满周岁孩童的好法子。
萧骋只觉脊背发凉,不由的双膝酸软坐在了凳上,问道:“他什么时候来找的你。”
“约莫三个月前。”晏青衫回答:“他以为我和齐楣不和,这攻守同盟一定能够达成。”
“那么你事先为什么不告诉我?”萧骋反问,抬头看他,目中有几分凉意。
晏青衫笑了:“那么试问我如果告诉了圣上,圣上会怎么处置豫亲王,这位萧凛唯一的遗 孤?”
“是夺了他爵位还是杖责三百?”他道:“圣上总归是对自己的侄子下不去杀手,那么不 如我自己解决。”
“解决?”萧骋一凛:“你怎么解决?”
“这会子应该已经解决了。”
晏青衫缓缓落座,端起了酒壶。
那只高脚小碗里他根本没抹金刚石粉,只不过抹了些雪花盐而已。
雪花盐本来也不是什么毒药,只不过遇上芒硝立马就能叫人肠穿肚烂。
而芒硝是将金刚石粉从胃壁洗出的唯一解药。
“如果我冤枉了他,他不曾心存歹意,这会子他一定没事。”
他喝下第一口酒,气定神闲。
不过片刻宫门外果然响起急促脚步,是萧骋的贴身侍卫来报。
散席后萧骋派他跟踪豫亲王,不想这一会功夫便已经回转。
“豫亲王暴毙!”侍卫在堂下奏禀:“死时肠胃剧痛,很是痛苦。”
“死前他吃了什么没有?”萧骋沉声发问。
“芒硝。”侍卫答道:“豫亲王一回府便差人去买芒硝,买回后就匆匆和水吃了。”
的确是不出所料,晏青衫盖上酒壶,不发一言躺上床去。
萧骋跟了过来,坐在床边望住他。
“我从来都是这般狠毒。”晏青衫神情漠然:“他是萧凛独子,既然是送上门来,我当然 不会放过。”
萧骋仍是望他,许久后才是一声长叹,伸手紧紧将他拥在了怀里。
次日晏青衫醒转时萧骋已经离去,素心端着铜盆,正在候他醒来。
“原本计划不是如此。”她劈头盖脸就是这么一句:“应该是让小王爷吃下金刚粉,毙命 后你再想法子揭穿豫亲王,让他赔命。”
见晏青衫不语她又加上一句:“这样两个有希望承位的人都死了,只要萧骋一死赤国必定 大乱,主子正好可以乘乱发兵。”
“可以了。”晏青衫起身,感觉头脑昏沉:“豫亲王死了,现在能领兵的将才就少之又少 ,梁思便有机会出头。而齐宣一族人虽然仍旧拥兵,但却早已对他们的圣上寒了心,策反也不 会太难。时机已经成熟,可以发兵了。”
“那么请问晏公子,该怎么策反齐宣族人?”
素心挤干罗巾,缓缓替晏青衫擦拭脸面。
“容易的紧。”晏青衫回应:“只需应承来日将我绑上齐府,任由他们处置便是。”
素心闻言抬头,双眼耀出寒芒,直直钉入了晏青衫胸膛。
“这么说,您宁愿来日被千刀万剐,也不愿取七爷性命吗?”她一字一句。
晏青衫霍然抬头与她对视,目中已有了愠意。
素心不服:“正因为如果豫亲王和小王爷都死了,七爷便也必须死,所以你才……”
“够了!”晏青衫恨声吐了这两字,将帕子兜手摔入了铜盆,那水花立马溅了素心一头一 脸。
“知会你主子可以发兵了。”他平息了下心绪,向后倚上床栏:“经过这次变故,东宫那 边必定加强防范,害小王爷是难上加难,还是别白白浪费时光了。”

接下来的几日萧骋很是落寞。
豫亲王萧乘风,是他三哥唯一的男性子嗣。
当日他一怒之下夺了萧凛城池,其实心间不是没有愧意,所以才在萧凛死后封萧乘风为太 子,本意是将河山归还。
可如今这金光灿灿的龙椅却害了他,害的他眼中容不下一个小小孩童。
害的他落了晏青衫的套。
看来有时候所谓仁慈其实才是把利刀,他的的确确不适合做一朝之君。
他有些倦意,这倦意深入骨髓,让他想放弃一切。
他开始想念沧州,那月牙湖畔斜斜的细风,如果能和所爱在那里安静偕老,应该才是真正 的幸福。
可惜的是这顿悟来的太迟,等他想放弃时,硝烟却从远处开始弥漫,一下扑将上来捆住了 他手足。
月氏国发兵了,来势凶猛,不过三日就破了兖州城关。
刹那之间萧骋的心就安定下来,他坐上朝堂,神色犀利而镇定,点兵步将毫不犹豫,如一 枚蒙尘已久的宝剑霍然出鞘。
至少要先赢了这仗,他心间只有这个念想。
不管来日如何,至少要先赢了这仗。
交锋数日后赤国大军节节败退,一路退让出了兖州,萧骋留在宫中,开始觉得每一寸足下 之土都生出了刺,扎的他坐卧难安。
亲自挂帅出征,这念头一旦兴起就无法遏止。
他去了干靖宫道别,不过几句话,没有相望泪眼依依惜别。
“等我得胜归来。”
他这么说也这么想,因这番去的是他曾驰骋十数年而无往不胜的沙场。
出征那日晏青衫甚至不曾去送行,留在宫内照旧饮酒失神。
关于这点锦瑟颇有微词,一日要念叨十遍以上:“你怎么都不去送行,七爷走的时候一步 三回头,显是放不下你。你还真是好狠的心。”
念到约莫第一百遍时晏青衫有了反应,对牢晚饭吐了老大一口血。
碧玉羹顿时变成了赤红色,一如他心间那团火焰。
锦瑟顿时慌了神,抱住他不知如何是好。
晏青衫掏出方帕子,擦干净唇角血渍后冷冷开口:“我是好狠的心,谈到对七爷真心,怕 是不及你万分之一。”
“你说什么,什么,什么意思……”
锦瑟一时不及反应,结结巴巴半天才接上这么一句。
“我说什么你心里自然是有数。”
晏青衫立起身,趔趔趄趄上了床去,拿个冷脊背对着锦瑟的泪眼。
锦瑟最后只好去了,隔日眼睛肿的象只桃子,晏青衫却是再不瞧她一眼。
这是两人之间唯一的一次争吵,从那之后晏青衫只是越来越冷淡。
“你不用早起服侍我,有素心呢,她下手比你轻柔……”
“饭你不必送了,有素心呢,多个人看着我反而吃不下……”
“你不要总是眼泪汪汪好不好,瞧着都气闷……”
如此一日又一日,锦瑟被这冷刀子剐的实在受不了,终于找准个机会捉住他衣袖嚎啕大哭 。
“我从来没想过和你争七爷。”她不停拿他衣袖擦鼻涕:“我只是偷偷喜欢他,别的什么 都没想。你别赶我走,我决计不会离开你。”
晏青衫叹了口气,抚住她发顶,缓缓道:“没人说你不可以喜欢七爷,你哪里也不必去。 我在的日子反正也不会太长久,到时候你就替我陪着他吧。”
“不!”
锦瑟一下立身后退,双目圆睁,连说了几十个不字。
“你不会、不会、不会……死。”她又开始结巴:“我留在这里也决计不是等着你死了好 代替你!”
言毕就跺着脚飞奔而去,一路泪珠四溅。
隔日一大清早她就来道别,手里提着个包袱。
“我走了。”她垂着眼,说话象蚊子哼哼:“去……去沧州,那里还有七爷赏我的好大一 个宅子。”
包袱甚小,里面最多装了两件衣裳,那意思分明是要晏青衫留他。
晏青衫早起了身在桌前候她,闻言一拍桌面,立马有宫女抬了箱笼进来,搁在地上好大一 声闷想。
“这是七爷这些日子赏你的。”他打开箱盖拨弄了几下:“什么绿翡翠,红宝石的,有三 五十斤,你都带着吧。”
“绿翡翠,红宝石……”锦瑟来来去去念叨,扁着嘴开始抽泣:“你当我真不知道红配绿 不好看吗?我那是看你闷,故意装傻逗你……”
一席话说的晏青衫差些把持不住。
“来人!”他拔高声音:“马车准备好了吧,把东西抬上车,送锦姑娘去沧州,这就出发 。”
很快一切准备妥当,锦瑟一步十回头的往门口迈去。
“我走啦……”
“我真的走啦……”
“走了就不回来啦……”
说最后一句时她十指扒住门框,晏青衫握住酒壶,指尖也跟着越握越紧不住颤抖。
“我走了。”最终锦瑟松了手,泪眼婆娑望住他:“你要好好待七爷,错了,是好好…… 爱他。”
等那红衣背影去的远了,晏青衫才松下那根弦,软软扑上了桌面。
爱?
他伏在自家臂膀上冷笑。
隔着国仇家恨关山万重,如何去爱?又怎么能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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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瑟走后晏青衫突然变的爱睡了,往常是一日睡两个时辰,现在则是一日醒两个时辰,醒 的时候也惺忪着眼,对周遭一切漠不关心。
外头战报频传,消息不断传到素心耳内。
基本上都是好消息。
因为赤国大荒缺乏粮草,将领们又各怀鬼胎,月氏国大军一路凯歌,灭赤国军士上万,萧 骋只得带领众人退进了固邺城关。
可惜的是好消息到此为止,接连十多日过去,大军居然不能攻破固邺关。
这未免有些不合情理。
素心去到晏青衫卧房,好一通摇晃才把他唤醒。
“那边这么多天也攻不下固邺关,你不觉得奇怪吗?”素心立在床边发问。
晏青衫好像正在发寒,说话时牙关不住打颤:“那……有……什么奇怪……的。”
“你不是见过固邺城关工事图,还画了下来?”素心追问。
“是见过,不过只是见过一次,所以难免会记错画错。”晏青衫答,扯了被子遮住头脸, 打算继续痴睡。
“那么说就是图出了错。”素心沉下了声:“只不过是不是记错,便很难说了。”
晏青衫闷在被里默不作声,并不打算搭理她。
不知过了多久他醒来,发现她居然仍在床边立着,双目森寒,仿似想要把他盯穿个洞。
晏青衫正对了她,长叹一声:“够了,我们已经先机占尽,打胜仗那是早晚的事。萧骋到 底也戎马一生,有机会能够立在城头和对手公平一战,是他应得的最起码的尊重。”
“这么说你真的是故意画错?”
素心不依不饶,真气在掌间流窜,吹的袖角猎猎作响。
“要杀了我泄愤吗?”晏青衫仰脸冷笑:“那么多谢了。”
素心冷哼一声,转身拂袖而去。
晏青衫倒头又睡,梦里依稀回想起了当日情形。
他知道哪里画错了,清楚知道,错的是最后那几笔,也是最紧要的几笔。
握住狼毫的手鲜血淋漓,可身后之人却迫不及待要刺穿他。
那一刻他的心颤抖的偏移了方向,脑间一片空白,于是便信笔草草画完收场。
是心随了笔吗?
不,梦里他也清楚的很,说到底,还是笔随了心。
静中奇源 2007…8…28 11:51
青衫冷(上)

固邺城,攻城之战打了七七四十九天,城内粮草不济,城外人马皆疲,谁也没曾讨到好去 。
萧骋在城内,正是午饭时间,侍从端上托盘来,里面东西很是简单,不过是一碗白饭两样 小菜。
他举起碗,觉得食难下咽,于是信步来到城墙脚下。
今日敌军不曾来犯,士兵们却也不敢松懈,列队轮番下来吃饭。
大锅里煮着稀粥,清汤能照见人影,士兵们个个脸有菜色。
“把我午饭端来。”萧骋回身吩咐:“我今日和大家一起用饭。”
饭菜很快端来,萧骋扬手,将那碗珍珠米倒入了大锅,拿长勺搅拌后又亲自盛了碗稀粥, 就着小菜几口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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