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妃-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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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陷入记忆中的尹刚身形一顿，那般熟悉到骨子里的嗓音，除了她还有谁？
　　“都让开！”焦急地怒斥，手脚并用地推开挡了一地的和尚，尹子鱼忐忑不安地踩着空地跑向佛前，望着那静止的轮椅，还有老方丈手心的青丝，更是乱了心神。
　　他怎么可以，真的出家！难道不知道她会疯掉么？！
　　怒火攻心，一阵晕眩传来，她忽觉脚下一空，踉跄地几近跌倒在地，却为了那个近在咫尺的人儿强忍着不适。
　　“鱼儿！”一句呵斥，低沉饱含愠怒的男音在一旁警告着贸然前来的尹子鱼。
　　尹子鱼循声看向尹刚，对着那张青黑的冷峻面庞冷冷一笑，无关父女之情，只留陌路的怨意，看得尹刚喉结一滚，吐不出一个字来，所有的责骂塞在了喉间。
　　想上前拉住这个大逆不道的不孝女，双脚却怎么都挪不动，浑身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这一切，都源于，她的冷漠眼神。
　　为了那个人，难道连父亲都不要了么？苦笑地仰首，眼角里投入的是门口那道紫影，是他！手中的圣旨一紧，冷眸危险地眯起，尹刚看了眼还在走近殷离寒的尹子鱼，不安在胸口蔓延：那个人，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素手推开碍事的方丈，尹子鱼哀怨地转身蹲在轮椅前，瞪着泛红的桃花美眸，双手大力地按在他的手背，颤抖的声线在看到那张更益消瘦苍白的俊颜时崩塌成片：“你真的要……出家么？这真的是你的想法么？”
　　“娘娘……清尘……”方丈还想说什么，却被一道狠绝的眸光逼回，闭紧了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尹子鱼记下方丈这剃发的帐，狠狠一瞪眼，握着殷离寒的双手更紧，感受他冰凉的手指，恨不能将自己的温暖传给他。
　　“寒……怎么了？睁眼看看我啊！”看着闭眸静默的男子，尹子鱼心中一惊，慌乱地在他身前催促。“告诉我，你不想出家当和尚，寒……”
　　他幽然掀起眼帘，黑色的双瞳中，透明得看不到一丝情绪，似看穿了世间万态，早已决定绝尘而去，毫无眷恋。
　　尹子鱼握着他的手一抖，强压下如藤蔓延长的恐慌，扯动唇角，故作轻松地柔声唤道：“寒，哪里不舒服么？我带你去看大夫如何？”
　　他只是缓缓抽出被她紧紧捏住的手，清俊出尘的容颜似冰霜冻结了表情，黑眸在那张绝美的小脸上停留，却没有了以往的温柔和深情，只有疏远的漠视。
　　“施主，还请自重。”不轻不重的回答却如千斤重锤砸在她的心口，让她的情绪溃不成军。
　　“你叫我什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尹子鱼盯着落空的双手，喃喃出言：“施主？你竟敢叫我施主？”
　　“一切皆是镜中之花，水中之月，你又何必……执着之深？”轻微的叹息伴随着极小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如惊雷击打在她的心底。
　　一个不稳，差点跌坐在地，这就是她要的结果么？不惜违背世人，只愿和他相守，可是他的回答，竟是镜花水月？！这，是多大的讽刺！
　　倏然起身，俯视着那低眉沉默的清瘦男子，红唇妩媚地轻扬：“你敢出家试试！”
　　骤然抬起的黑眸里闪逝的是紧张和担忧，她精确地扑捉在眼里，本低落的情绪瞬间回春，偷偷一勾朱唇，却不改面上的决然。
　　“尹子鱼！”手腕被人扯紧，黑影挨近，拉着她就欲往外走：“回去！莫等为父改变主意，非除他不可！”
　　奋力挣开尹刚的禁锢，尹子鱼冷冷扫了眼明显暴怒的尹刚，眼角瞟到那抹紫影，嘲讽地笑出声：“呵呵……爹爹，你以为这样，他会比死好过么？”
　　“师兄，继续吧。”冰凉的低语没有了一贯的柔润，麻木得让人心疼。
　　这就是你的选择么？尹子鱼眼角视线投向那下定决心的男子，苦涩地身姿一晃，以为这样我就可以和别人好好过日子了么？不是说要给我幸福么？难道你的幸福就是让我再别人怀中享受疼爱么？
　　你以为只要你不死，我就不会殉情么？明知晓我的性格，决绝而执着，你却还是选择遁入空门，以为我就会放弃么？
　　没人注意是怎么回事，待众人反应过来，老方丈手中的剃刀已不见踪影，只有一道清脆而决绝的声音：“你若为僧，我便为尼！”
　　刀刃好不犹豫地袭上悬撒在身后的青丝，本及膝的长发瞬间如瀑布纷纷飘落在地。
　　“鱼儿！”来不及的阻止声里徒留紧张和懊悔，殷离绝冲进大殿，绿眸紧紧凝视着一地的墨丝，袖下的双手被握得失了血色。
　　“够了！跟朕回去！”大步一跨，上前，殷离绝面色阴沉地喝斥，得来的不过是她的侧目。
　　剃刀逼上胸前的发丝，黛眉一扬，目光环视着一点错愕的众人，“谁要再逼我，这一刀下去，可没头发了。”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岂可如此儿戏，快给为父放下剃刀！”尹刚早已没有了怒气，害怕地只想要这不孝女放下刀。
　　尹子鱼只是淡淡一笑，如缥缈的仙子即将远去，让人难以抓住，无视周遭的不安，她扭头低头看向那轮椅上的男子。
　　不知是多少次了，她望进他的黑玉眼眸，那里，平静里起了波涛涟漪，眼神是惊愕，难以置信，还有泪光……
　　早知此刻，何必当初？她幽幽的叹息，垂下握刀的柔荑，对着失神的他一笑：“还要出家么？”
　　他动了动唇瓣，纤长的睫毛一颤，却未说出只字片语，只因，那道妖娆的红影，悻然倒在了地上。
　　“鱼儿！”三人出声，异口同声，呼唤的都是一人的名字。
　　紫影纵身而过，掠起地上的纤影，深邃的绿眸出神的看着那张安详的睡颜，“逼朕，你以为这样朕便不敢动他了么？”
　　“鱼儿！”轮椅上的清俊男子失了淡雅，犹如狩猎场的神色，生生刺痛了殷离绝的眼，厉眸阴鸷闪烁，起身，抱着那昏迷的人儿，提步离去。
　　“东夷使臣不日便要回国，这和亲一事便交与尹将军了。”
　　尹刚冷眼看着轮椅上安静得像冰雕的男子，低声道：“今日陛下既知此事，还望王爷为小女着想。”说完，衣袖一甩，转身离去。
　　空空如的殿内，殷离寒许久之后，才抬眸望向佛像，冷清的黑眸对上如来佛含笑的瞳眸，喃喃自语：“这么多年，应该够了吧？”
　　“主子！”蓝风和黑风一旦行动不受限制后，便匆忙赶往大殿，刚一脚踏进殿内，目之所及，便是那一地的青丝，主子的？
　　不安地看向那轮椅，白衣黑发，主子完好，松了口气的两人上前，恭敬地对着沉默的殷离寒跪下：“主子！”
　　殷离寒回过首，淡淡扫了眼跪地的两人，清雅出声：“那个人，我要见他。”
　　“主子！”蓝风惊喜地抬起头，有点不敢置信，多年来，主子终于想通了么？
　　殷离寒未再多言，只是清冷的目光透过佛像望向远处，“黑风，你回府吧。”
　　黑风身形一愣，待反应过来，了然地一笑，冲着还在发呆的蓝风一推搡：“还不快去请那位高人！”
　　“是是……瞧我……”蓝风兴奋地边拍脑袋边迅速跑出了大殿，只留黑风和殷离寒。
　　“黑风，我这样做，是对的么？”
　　“主子只是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何错之有！”黑风振振有词的肯定没有让殷离寒坚定迷离的眸光，又有谁知，他想要的，只有一个人。
　　。

　　第七十二章　子非鱼

　　驿站内，索绮深沉地抬头凝望着夜空中的一轮弯月，记忆深处那张绝色无双的容颜似乎便在那辽远的月亮之上，让他为之着迷。
　　“狄安娜，你为什么不像母妃一样，嫁给父王？”稚气未脱的孩童眨巴着大眼睛，蹲在树下，仰视着身旁的女子。
　　秋风拂过，带落了一树的落叶，女子火红的发丝在身后微微飞扬，她停下抚琴的素荑，拂开唇边的红发，望着男孩淡淡一笑。
　　“王子认为，我还配得上你的父王么？”
　　男孩静默不语，但未过多时便坚定着目光，咬咬嘴唇，不满地嚷道：“她们都说，狄安娜是迷惑人心的狐媚，可是，在索绮眼里，狄安娜是世间最美丽的女子。”
　　女子抚琴的手指一僵，抬起头，细碎的眸光投射在不远处冷清的屋子上，稍许的迷离失神，便让她美如天人，只一个眼神，便让残败的秋色有了鲜红的生命。
　　男孩痴迷地望着眼前这个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当那对摄人魂魄的美眸扫过他时，小脸一窘，耳朵不禁血红，像做错事的小孩，慌忙移开目光。
　　女子低眉，望着已现残破的琴身，无声地浅笑，眉宇间的哀戚无法抹去。
　　“有时候，美丽也是一种罪过。”她轻轻地拨动琴弦，轻幽的琴声透着无尽的苍桑和悲哀。
　　男孩倔强地一把按住女子的手背，停止了她一声声心殇的弹奏，“狄安娜，等我长大，我一定会娶你的。”
　　女子未着一语，面色平静地一弯唇角，柔声道：“等王子长大了，便不会再这样想了，权力，是比任何东西都吸引人的。”
　　男孩一抿双唇，眼神深邃地一暗，难道意味。
　　“等有了至高的权力，我一定会来迎娶狄安娜的！”当年男孩离去时的誓言还在耳畔，可是，那个佳人居住的地方早已人去楼空。
　　索绮看着皎洁的月色，再一次深陷在那有关她的记忆中。
　　多少年过去，那个女子的容颜，一颦一笑，始终在他脑海中记忆犹新。
　　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她抚琴的手指，她飘动的红发，看到他时微微笑时露出的梨涡，所有地一切细节，只要和她有关，他都一清二楚。
　　“阿达！阿达！”喜悦的唤声在身后响起，索绮挑眉回头，便见索玛一蹦一跳地走入院子，傍着他的手臂，撒娇地笑言：“阿达，王朝的皇上已经同意了索玛的婚事呢！呵呵……”
　　同意了？索绮眼神一闪，想起了那个嚣张的少女，挑衅的狂妄眼神，还有，那张似曾相识的绝色小脸……她没反对？
　　“刚才有人来告诉索玛哦！他们的战神将军会帮索玛安排婚事哦！呵呵……索玛可以和二王爷在一起了，阿达，你替索玛开心么？”
　　看着这张不谙世事的单纯娇颜，索绮温柔一笑，轻抚她的小辫子，含笑道：“开心，索玛开心阿达也开心。”
　　“嗯！那索玛先去休息啦！”索玛俏皮地眨眨眼，蹦跳地进了屋子。
　　索绮在索玛转身离去的瞬间便敛了笑意，肃了神色，那个帝王同意了？由大将军操办婚事？这两个人，不是一贯不和么？
　　眼底精光一闪，顿下明了，一勾嘴角，若是如此，便可更好实施他的计划了！
　　狄安娜，你的美丽从来都不是罪过，曾今伤害过你的人，我，会让他们一一为此付出代价！
　　虞娫宫内，当今天子正大发雷霆，一脚一个，踹翻了前来为虞妃就诊的所有太医。
　　“什么叫身体安好？安好会一直这么昏迷不醒么？”殷离绝沉着俊脸，冲着跪了一地战战兢兢的太医怒吼道，看了眼床上的人儿，怒气不打一处来：“都给朕滚出去！”
　　太医跪爬着落荒而逃，徒留殷离绝一人在寝宫之内，几步上前，衣摆一撩，在床畔坐下，本绝情的眉宇间袭上担忧，大手忍不住握过她冰凉的小手，为她取暖。
　　是他失算了么？以为可以彻底让自己对她绝情狠心，却没想到，当她真的在他面前失去意识，他最想做的，不再是借机打压尹家，只是，想把她拥入怀中。
　　“尹子鱼，你最好快给朕醒来，不然，朕……不会让他好过！”咬牙切齿的威胁都用上了，只要她能立刻醒过来，让他承认那个不堪的事实又如何？他已经没有精力再去计较了，只要，她发誓，不再见那个人。
　　似是听到了殷离绝的威胁，尹子鱼本紧闭的眼皮上有了动静，纤长的睫毛轻颤，开启眼帘，涣散的桃花眸逐渐恢复清明。
　　略显干燥的双唇一动，疲惫地合合眼，再睁开，视野里是那张俊美的脸庞，邪魅的绿眸正一刻不停地紧紧盯着她，心头一动，尹子鱼撇开眼，闷闷地问道：“这是在哪里？”
　　殷离绝见到尹子鱼醒来时的欣喜在被她冷淡的一问后迅速降温，冷了脸，“怎么？爱妃连自己的寝宫都不认识了？”
　　寝宫？她在皇宫里么？尹子鱼一抿双唇，不顾身体里的难受，想掀开被褥，却发现，一只手还被人握住，看去，顿时凝起了眉头。
　　“还请皇上自重！”不悦的话语让殷离绝面色愈发阴冷，绿眸里戾气涌现，甩开尹子鱼的小手，起身，大步走离床边，背手立在屏风前。
　　尹子鱼吃力地下床，套上鞋子，撑着床边站起来，颤抖着双腿走到衣架前，拿过外衫，便往身上套。
　　“你要做什么！”殷离绝发现尹子鱼这一系列动作，关切，恼怒，不安，在体内蔓延开来。
　　尹子鱼穿衣袖的手一顿，看了眼黑了脸的殷离绝，不多在意，继续穿衣服，“你不是看到了么？”
　　穿衣的手腕上一重，整件外衫不受控制地被大力扯开，撕裂成片，飘落在地，尹子鱼冷眼瞅向一脸阴霾，怒气相向的男子，莫不是方才她的冷言冷语将他激怒了？
　　“皇上这是为何？难道不知道一件雪缎很贵么？”尹子鱼嘲笑地一弯唇角，对上那对冷如寒星的绿眸。“暴殄天物，可是会受到上天的惩罚的……”
　　“你给朕住口！”削尖的下巴被狠厉地扣住，耳边是他怒不可遏的嘶吼：“就这么想去见他么？连一刻都不想呆在这里么？这里的一切就那么令你厌恶么！”
　　“只是无关紧要的东西，谈不上厌恶。”冷冰冰的回答彻底让殷离绝失去了自持，愤怒地将尹子鱼一把推倒在地。
　　无关紧要的东西？那他呢？对她来说，也是无关紧要了么？
　　绿眸里燃起无名怒火，嫉妒疯狂地在脸上狰狞开来，殷离绝暴怒地蹲下身，晃着那对羸弱的肩膀，低吼：“罔顾礼法，弃三从四德于不顾，声名狼藉，为天下人所弃，这就是你想要的么？”
　　她想要的……似是想起了林间那携弦而奏的清雅男子，本决然的眸光柔和万分，幸福地一扬唇瓣。
　　她一直都明白自己的心，她要的，只是那个人的一颗心。
　　看着尹子鱼莫名流露出来的神情，殷离绝竟惶恐不安，神色狂乱地捏住她的下颚，“自甘堕落，这就是你报复朕的做法么！”
　　尹子鱼冷嘲地扬起红唇，幽然叹息：“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口中回嚼着她信口吐出的话语，殷离绝面色难看到了极点，松开钳制着尹子鱼下巴的大手，失措地起身，神情恍惚地走至门口，瞥了眼还坐在地上的尹子鱼。
　　“虞妃出口不逊，顶撞朕，特令其禁足三个月。”
　　看着殷离绝残留在地上的影子，尹子鱼失声地冷笑：还不愿意废了她么？这不是你除去尹家的最好时机，冷血的你竟……只是错过这次，你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
　　。

　　第七十三章　争

　　本门可罗雀的王府一夜之间变得富丽堂皇，不但大门敞开，将士屹立两边，连屋檐前都挂起了红灯笼，热闹喧哗的气氛在一时间造成了不小的轰动。
　　京都谁人不知，当朝二王爷，不良于行，天子即位便前往国寺带发修行，多年未在朝堂露面，可是，就在昨天，这位二王爷竟然回京了。
　　从街头排到街尾的铁骑阻拦了一切百姓，在喧闹的大街上生生让出了一条道，远远的便可听见马车辘辘而来的声响，百姓伸着脖子张望，当看到那豪华马车时，眼睛骤然一亮，惊叹声此起彼伏。
　　上好的汗血宝马拉车，英俊神武的将军车夫，鎏金纹路的车身，上等的蚕丝缝制的车帘和窗帘随着马车的前进时而轻盈晃动，却没有透露出车内的情景。
　　随车而行的是几名身着银铠的俊挺男子，面色冷肃，骑的都是数一数二的骏马，一手执缰绳，一手握着兵器，目光在人群中扫过。
　　这等奢华的行头，真的是那位素来简朴的二王爷所为？在营造了一系列疑惑后，马车准确无误地进了王府，还有数百护驾的铁骑，直至深夜都未离去，坚守在王府门口，吓得老百姓都不敢挨近王府半步。
　　“这么多兵堵在这王府外，当今天子也不管一下？”大街上，摊贩闲来无事，瞅着那纪律严明的无数将士偷偷道。
　　“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位王爷，当年在咱们王朝也是风云人物，只是后来不知怎么腿断了，紧跟着也没落了，现在回来了，还不知要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王府大门口，一顶轿子停下，从里走出一名六旬老者，一身重臣官服，面容正派，老管家黎伯见此人立刻上前迎客。
　　“慕容大人，您来了啊！”
　　老者对着一脸笑意的黎伯一点首，望着将士把守的王府，“王爷在否？”
　　黎伯正欲回答，大门口响起了一道响亮的笑声，循声看去，正是今天一大早来拜访王爷的左相——奚澜大人，年逾古稀，却还是精神矍铄，看到门口站立的慕容天，大笑地捋着白须，上前。
　　“慕容大人，也来找王爷叙旧？”含笑的老眸里精光闪烁，意味深明。
　　慕容天对着奚澜一拜，埋怨道：“来得这么早，却还是被您捷足先登了，唉，也不知王爷还会欢迎下官否？”
　　奚澜拍拍慕容天的肩，两人心知肚明地对视一笑，奚澜看着热闹的大街随意道：“赶巧碰一块了，慕容大人不嫌弃，今日午膳便来老夫府上用吧。”
　　慕容天了然地颔首，笑道：“哈哈，却之不恭，却之不恭啊！”
　　“老夫先行一步，慕容大人请便。”
　　“好，老相慢走。”
　　告别了左相，慕容天提步走上台阶，望了眼王府的牌匾，不久前路过此处看到的蜘蛛网已不见踪影，金色的字体龙飞凤舞，焕然一新。等了多少年，王朝真的要变天了么？
　　“大人，这边请。”
　　慕容天一应声，便随着黎伯进入了府邸，曲延宛转的青石路通往幽处，穿过花园，古木参天，怪石林立，亭台楼榭，廊回路转。
　　这才是王府！当朝最受宠皇子的府邸！慕容天欣慰地抚着银须，眼里露出赞赏，看来王爷是恢复斗志了！
　　书房门口，两名高挺俊朗的银铠男子执枪而立，看到黎伯还有身后的慕容天，一怔，明白过来后立刻上前，冲着慕容天抱拳：“卑职见过尚书大人！”
　　慕容天注视着这两位青年才俊，年纪轻轻便当上铁骑营副都统，乃可造之材！“两位都统不必见外，王爷可在里面？”
　　蓝风望了眼紧闭的房门，回道：“王爷刚见过左相，现在，怕是在用早膳。”
　　慕容天一摆手，“无事，老夫在这等会便是。”
　　“蓝风，请慕容大人进来吧。”一道清雅悦耳的男声从屋内飘出，阻止了某位兵部尚书在人家书房门口席地而坐的壮烈之举。
　　书房门大开，从里面走出一身着紫衫的冷艳女子，对着慕容天行完礼，便端着餐盘离去，上面的早膳未动一口。
　　慕容天不解的目光看向蓝风和墨风，蓝风无奈地轻声道：“主子这四年来一向如此，只是前段日子……”像是触碰到了什么禁忌，蓝风骤地噤口不语，只是转动了眼珠，看向墨风。
　　墨风赔笑地对慕容天一伸手，做出“请”的姿势：“大人，请进吧。”
　　慕容天是明白人，见蓝风突然不说了，自知这事不是他能知道的，也就墨风的意思，进了书房，不再多问。
　　晌午，王府书房门口，蓝风接过下人送来的午膳，敲开了房门，看到安静地坐在窗前的白衣男子，恭敬道：“主子，午膳送来了。”
　　檀木制材的豪华轮椅一动，本背对着蓝风的人缓缓转过身，月白色的锦袍，袖口和衣襟处镶绣着镂空的银色花纹，墨发束起，白玉金冠雍容华贵，金色的腰带上悬挂的玉佩彰示着主人的高贵地位。
　　眉目如画，清雅绝伦，两瓣绯唇似樱花般怒放，本是淡雅如竹的男子，这番打扮后，平添不少王者之气，明明身坐轮椅之上，却有让人不威自怒的气势。
　　“放在桌上吧。”依旧是温润清远的嗓音，却不再如当初的悠然自在，言行举止间，已然多了高位者的气势。
　　“主子，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得想想那位，要是知道你这么折腾身子，怕是不会罢休。”蓝风想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却得来殷离寒淡漠的一眼。
　　蓝风只得低头认错：“属下逾越了。”说完，只得放下食物，往外走，不料人还未踏出门，背后便传来殷离寒清冷的声音。
　　“人，找到没有？”
　　人？蓝风一思索，反应过来，还没来得及回过身回话，书房门口一阵劲风掠过，扇得门晃晃响，“谁！”练武之人的警惕性让他立刻拔剑，高声喝道。
　　“哈哈……这么多年，终于想通了？”苍老却不失精神的声音在屋里响起，蓝风一回头，便看到一鹤发童颜的老者不客气地坐在桌前，拿过茶壶自斟自饮。
　　“你是谁！”蓝风跨步到老者跟前，长剑指着老者的鼻尖，竖眉冷喝：“好大的胆子，敢擅闯王府！”
　　老者眯着笑眼，停下倒茶的手，用下巴指指一直保持安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