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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梅问雪-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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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孤城听得少年的脚步声急急离开,不由略略淡笑,负着手,稳步朝庭院方向走去。狭长的眼半敛,理石雕刻般的面庞上,波澜不惊。
  。。。
  
  疏星零布,淡月斜升。夜色下,男人置身在水面泛着粼粼月华的潭中,道:“我或许就快要成亲。”
  那人半身没在水下,几缕发丝湿湿粘在脸畔,道:“我自当前去。”
  。。。。。。
  
  陆小凤站在甲板上,对一旁花满楼道:“‘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不见海,人总不知道自身的渺小。”
  花满楼微笑道:“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人在自然面前,才始知自身的狭隘。”
  陆小凤笑道:“确是如此。”一转眼,却见西门吹雪立在船头,面色冷然,身形笔直如一把利刃,一袭白衣被海风卷得猎猎作响。
  他刚想说些什么,却听花满楼道:“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白云城,想必便是如诗中这般模样罢。”
  陆小凤回过头来,笑道:“上回来过南海一次,当时在船上远远就能见到灰色的城墙,有云盖在天上,既近在眼前,又好象遥不可及。这诗,确实再配它不过。”
  。。。。。。
  
  西门吹雪负手而立,任由海风拂起漆黑的发,面上,神情不变。只是幽深的眼底,仿佛在霎那间,闪过什么。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
  ……一片孤城万仞山。。。


九十九。 我有佳宾
  白云城这几日,天气与往常相比,分外好些。
  叶孤城沐浴过后,披了件家常茧绸长衫,独自坐在花厅内喝茶。一盏过后,将杯子放回桌上,随口问道:“今日功课过后便不见辰儿人影,莫非是去何处玩闹了不成。”
  厅内只有管家在一旁伺候,闻言忙道:“回城主,辰少爷出府前曾与老仆说过,花公子书信中提起,他们一行今日便应抵达南海,因此辰少爷便前往码头迎接去了。”
  叶孤城半湿的长发垂在身前,以手拂开几络粘在额际的乌丝,略一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也理应前去迎客。”一撩衣摆,从座位上起身,朝外面去了。管家见状,亦跟在叶孤城身后出厅,径自下去吩咐府中人准备酒菜,收拾客房。
  一路走至海边,略带咸腥气味的风扑在身上,不一时,就将仍有些湿漉的发吹得干了。叶孤城走近,远远便能看见一个红色的身影立在岸边,正向海面眺望。
  花玉辰在此已等了两个多时辰,正有些焦急间,忽有几缕发丝从一旁被风卷起,不轻不重地打在面上。他下意识地转头一看,就见叶孤城不知何时已站在自己身边,一袭简简单单的白衫穿在身上,衬得一头披散的乌丝越发漆黑。
  “师父,你也来了。”花玉辰活动了一下站得有些发麻的腿,道。叶孤城看他一眼:“站了很久’?
  花玉辰‘嗯’了一声,“不到三个时辰。”
  叶孤城道:“怎么,想你七叔了。”
  花玉辰摸了摸后脑:“是有些。。。”他脸上带了点不好意思的笑:“而且,西门吹雪不是也在船上么。。。”
  狭长的眼微敛。叶孤城淡淡道:“他若来了,莫要多说甚么。西门吹雪不喜旁人搅扰,你若聒噪些,不过是自讨无趣。”
  花玉辰吐吐舌头:“我知道啦。。。江湖上谁不晓得西门吹雪的人和他的剑一样,冷傲孤睥,徒儿自然是不会去触霉头的。”他紧了紧腰间系剑的丝绦:“我就是想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叶孤城唇角微挑。江湖上用剑的少年,有几个不把西门吹雪当做心目中的神祗?远山上冰雪般高傲的性格,冬夜里流星般闪亮的生命,天下无双的剑。。。
  “师父你看!来了,来了!”一声惊喜的呼叫打断了他的思绪。叶孤城微微眯起眼,朝海面上看去,就见远处的地平线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船的轮廓。白云城主一向孤镌疏漠,不喜与人来往,此次成婚,根本没有对外发放出喜帖。江湖上人人皆知道他性格如此,因而也无人不请自到,来讨个没趣。此时这条船一眼便可看出是一条客船,而在眼下会前往飞仙岛的,除白云城主的友人陆小凤等一行,不作他想。因此花玉辰一见之下,便知是自家七叔他们到了。
  师徒二人在岸上静静等待。此时正值黄昏,夕阳把海面染成一片金色,天边霞光映晚,把云朵镶上层层或红或紫的镀边。客船渐渐驶近,又过了一时,终于在口岸处,慢慢泊了下来。
  船上放下跳板。不一时,就有两人从上面缓步走下。花玉辰甫一见到其中一名身材清隽,面容俊秀的青年,便叫道:“七叔!”快步跑了过去。
  花玉辰奔到近前,伸手便拉住青年的衣袖,鼻中哼一哼,道:“七叔你们来得太慢了,我都在这里吹了快三个时辰的海风啦。”花满楼微笑着摸了下他的头,道:“等了这么久?”花玉辰嘟着嘴道:“可不是嘛。。。”
  一旁已有人笑道:“花小子,现在喝够了海风正好,晚上就不用吃饭了,给你师父省钱。”说话的人脸上带着笑意,嘴唇上长着两条小胡子,就好象是另外两条眉毛,正是陆小凤。 
  花玉辰朝着笑眯眯的男人翻了个白眼,还未等说些什么,陆小凤已朝他身后笑道:“叶孤城,这次我们特地来贺喜,你若不把白云城里藏的好酒都拿出来,可就不够朋友了。”
  男子缓缓走近,闻言,微一扬眉尖:“酒虽不多,总也足够你喝上一月。”
  陆小凤眨眨眼,向花满楼道:“妙极,既然主人都这么说了,若不喝个够本,咱们也不急着回去。” 花满楼笑着摇一摇头,既而向叶孤城道:“城主大喜。”
  叶孤城点头,道:“路途遥远,实是劳烦了。”
  花玉辰呼出一口气:“我饿了。。。七叔你们要是再不来……”
  他的话猛然卡在嘴边。少年瞪大了双眼,呼吸也几乎屏住,直直地盯着陆小凤身后不远处的一袭白影,说不出话。那人一步一步向这边走来,面容冷寒,五官犹如冰塑,腰间,悬着一把样式极古的长剑。花玉辰脸上因兴奋而泛起层红,扭头看向身边的男子,小声道:“师父,西……”
  陆小凤大笑着拍拍他,道:“没错,正是西门吹雪。花小子,你要是有本事,就让他教你几招,以后在外面就可以对人说,得了当世两大剑客真传……”
  他话音刚落,男人已走到四人这边。花玉辰只觉一片沁骨的寒意登时袭来,不由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他刚想往一旁师父的身边靠一靠,就听叶孤城低淳清厚的声音响起:“西门,别来无恙。”
  西门吹雪看着他,眼神一如平常,然后缓缓道:“尚自安好。”
  叶孤城微一颔首,既而回过眼,对着几人道:“旅途劳顿,且随我回府歇上一阵罢。” 
  
  叶孤城独自一人站在院中,静静负手立在一棵树下。方才与陆小凤等人饮了些酒,虽不多,却是极有后劲的,一向微冷的身上,此时也略有了几分热意。 
  他稍稍抬手,解开衣襟上方的两粒绊扣,松开了领口。一阵风吹来,顿时凉爽了几分。
  敛着的眼忽然抬起。叶孤城略一停顿,便缓缓回过身,看向后面。
  来人亦未曾想到会在此处遇到他。及至远远发现男子站在树下时,却已只稍顿了顿,便继续向前。
  夜色下,男人回过身来,唇角似有似无地蕴着一丝淡笑,清清冷冷,空若无物。衣襟微微敞开,漆黑的发沿着笔挺的身形披垂下去,逶迤至腰下,一顺如瀑。一双眼此时不冷冽,亦不倨傲,只是凝成静默的渊潭,风骨净镌,淡定萧然。
  西门吹雪沉默看着,不说,不动。忽而一阵风过,带来丝丝酒香,周围花木气息夹杂在里面,有一种蒙漫弥漾的味道。
  说不清是谁先开的口,总之,等到又有一阵风拂过时,两个人已皆站在树下。叶孤城背靠树干,淡淡道:“你的伤,可已无碍。”
  西门吹雪亦靠在树身前,闻言沉声道:“早已无事。”
  叶孤城几不可察地抬一抬眉:“我新近得了一把好剑,观其状,如登高山,似临深渊。”
  西门吹雪接道:“剑成俯视,如登高山,下望深渊,飘渺深邃若巨龙盘卧,是名‘龙渊’。”
  叶孤城低低淡笑:“诚然。你可要一观?”右手在腰际一探,只听一声轻微铮响,月光下,一柄长剑横在西门吹雪身前,剑身森寒凛冽,似一泓冰彻入骨的冷泉。
  西门吹雪静静打量。良久,方缓缓道:“好剑。”
  叶孤城垂眼,唇角略挑:“的确是好剑。”
  他正要收剑回鞘,却听西门吹雪道:“闭关一月,我已有所进益。”
  叶孤城停下手:“近日我亦略有心得。”看了他一眼,顿了顿;在下一刻,衫袖微动,瞬息之间便已立在树上一根拇指粗细的枝头边梢。夜风拂得他衣摆翻飞,月光之下,白衣乌发,神容清漠,竟直似要离了这尘世,乘风而去一般。
  西门吹雪仰首而望,同时,男子亦低了头向下看去,于是彼此的身影便不可预料地映在眼底,就似月光投入清清冷冷的水面,泛起微不可察的细小涟漪。
  下一瞬,西门吹雪已站在另一根树枝梢头上,右手按在腰间剑柄处,道:“请。”
  月色下,剑穗顶端一颗黑色的曜珠,隐约闪着幽幽的光。


一百。 忘川
  剑泛流辉,在清冷的月光之下,映进了彼此的眼眸。
  足尖点在细细的枝上,双袖舒展,身形在树间缓缓纵掠,优雅而又轻漫,如同闲庭适步,云中徜翔。手中森寒的长剑,却是刺出了与身法截然不同的速度,如雷电瞬闪,如烟火骤绽,两两相映,形成突兀而又违和的美感。
  漆黑的发被剑气激得飞扬开来。西门吹雪右腕反转,剑尖笔直横削,荡起一道凛冽的劲风,将对方未束的长发卷得四散,犹如海中潋滟的水藻。
  那人微眯着眼,挥转剑身,用剑之人几乎皆有的尖锐戾气,在他的身上,却只会看到平静和苍茫。
  两剑相抵。
  
  西门吹雪的手稳稳握着剑柄。很久很久以前,从这把剑第一次被自己拿在手中后,自此吃饭睡觉,起卧行止,皆剑不离身,其中艰辛苦顿,犹如昨日,历历在目。
  少年时,自己以痴迷入剑道。
  
  寒凉的剑身,雪色的衣摆。那人狭长的眼眸半阖,划过的剑气却是磅礴若斯,劈山开谷,亦不过如此。剑尖漾开大片锋锐的涟漪,压向西门吹雪幽遂的眼底,带起一声清越的龙吟,铮然作响。 
  西门吹雪抬臂,毫无任何花哨招式,纵前一刺。
  
  斋戒,熏香,沐浴。千里奔驰,与高手在瞬息之间争生死,不过是要为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复仇。
  剑上染过无数鲜血,双手却是干净的,只因杀人于他,不过是为得证剑道而必做的一件事而已。
  不为己,不为仇,不为名,不为利,只为求证大道而拔剑。 
  弱冠后,自己以尊敬入剑道。
  
  雪色的衣裾在风中飘摇,如一树盛开的白梅,那人瀑布一般的发丝散在额间,隐约能够看到漆黑的乌发之后,寒星一样的眼。掌中剑鸣如罄,挟着千钧的雷霆,奔涌而来。
  西门吹雪挺剑突刺,凌厉的气劲袭开,逼向对方胸前。
  
  求道之心,自入道之日起,从未改变。诚心正意,剑下只饮可杀之人鲜血,决不滥杀无辜,公平决战,争胜负于一瞬间,无对,无错,皆不过是诚于剑,诚于人而已。 
  数年前,自己以诚入剑道。
  
  那人微扯唇角,拂袖舒裾,剑芒眩目如同霹雳闪耀大地,灼进西门吹雪的眼。
  眉峰平凛,足下一纵,借力跃飞,震得满树枝叶沙沙作响。乌鞘长剑自空中刺下,挟裹着北地冬日的冰寒。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他的生命中只有剑。
  但这个人,无论是怎样的一个人,也许毕竟还是会寂寞的。
  无人相伴,无人倾听,无人理解。旁人眼中这种不能想象的寂寞,他能够体会,并且甘愿忍受,因此最终达到了一个别人无法达到的境界。
  ……一直到遇见这个人。
  他们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其实并不多,然而只需几句话,一个动作,一个默契的神情,就已足够。
  平生第一次,有人真真正正地明白他,可以互相倾听,可以互相理解,可以互相把酒清谈,可以互相,体味彼此的寂寞。
  自己曾经说过,剑本无情,求证剑道又岂能多情。
  后来始知,妄也。
  
  那人陡然旋身,衣袖在空中划出一道优雅的弧度,犹如鸥鸟掠浪,白鹤穿云。
  一剑,如虹如风,千山玉尘尽散,清极寒绝。
  西门吹雪剑势顺势一挑,斜指天南,剑尖还未递到,森寒的剑气已刺碎了夜风。那人身形一晃,冲天飞起,长剑化做一道飞练,摧得枝头的树叶蔌蔌飘落。人与剑化做了无数光影,如同百川震岳,九荡天虹,一剑之威,足以惊魂夺魄。 
  ……亦足以,销心噬骨。
  
  西门吹雪仰首,看着那人由半空飞击而下的身影,雪衣飘振,墨发翻飞。
  然后他抬臂,一剑。
  
  念动情生。
  逢君一相知,始觉情滋味。
  他为他动了情,亦为他,在一个月色凄迷的夜晚,痛快淋漓地,弃了情。
  入局,出局,拿起,放下。
  一舍之下,心有所得。
  也许还未完全放下,但毕竟,时间还很长,他的耐心,也足够。
  月光依旧,人依旧。他还是西门吹雪,求道之心仍在,孤傲之心仍在。 
  寂寞之心,仍在。
  
  两道人影迅速分开。清风拂过,男子垂手在身侧,右臂一幅雪白的袖裾飘飘荡荡,落于地面。西门吹雪收剑回鞘,袍上一块衣摆,亦无声落在脚边。
  
  叶孤城并不看那削断的衣袖,只是缓缓将剑收回,狭长的眼微微上挑,看着对面的男子,然后略略扬唇,露出一个清浅的弧度:“西门,自此时起,你已可称‘剑神’。”
  西门吹雪神情不动,只深深看他一眼,沉声道:“我虽有进境,亦非,天下第一。”
  叶孤城淡笑:“也许此时确有可以胜你之人,但也当不得‘剑神’这一名号。”
  “世上用剑之人多不胜数,剑术至化境者,亦非一二。然而‘剑神’两字,又岂是仅凭剑法高低而定。”
  叶孤城负手立于月下:“这一股傲气,这一股将身心皆奉于剑道之上,不惜牺牲一切的的傲气,当世除你之外,再无他人。”他微微笑道:“你的剑已什么都是,又什么都不是,可以不为任何人任何事而出 ,又或者为任何人任何事而出。境及至此,虽未必是剑道的颠峰,然而,却已当得上‘剑神’一称。 ”
  西门吹雪凝视着他,良久,方沉沉开口道:“你,又如何。”
  叶孤城狭长的凤目微敛,低低笑道:“我的剑已随心所欲,既是到处都有,也是到处都没有。。。”
  右手抚上腰间剑身:“你曾与我说过,少年时以痴迷入剑道,弱冠后以敬入剑道,往后,以诚入剑道。想必加以时日,你于求道之路上,亦可更进一步。”
  他忽抬了眸,深深看了西门吹雪一眼,然后收回目光。“有舍必有得。。。西门,破而后立,恭喜。”
  话音甫落,便淡淡举步,朝着西门吹雪身后方向走去。
  经过男子身旁时,忽听西门吹雪低沉的声音响起:“你的道,又如何。”
  “我的道。。。”叶孤城止了步,正停在西门吹雪右侧。他垂了垂眼,忽微微扬起唇角:“西门,你的道,一直在变,我的道,却是从始至终,不曾改过。”
  他重新举步,沿着西门吹雪身后的小路向外走:“我的道,非痴非迷,非敬非诚。。。”
  顿一顿,然后,略略一笑,云淡风清。
  “唯‘承担’二字而已。”


卷七 罗带同心结未成,江头潮已平

一百零一。 今宵如梦
  交丝团龙凤,镂彩结云霞,一寸同心缕,百年长命花。
  
  足有一人多高的巨大铜镜立在房中,镜内,倒映出一个颀拔修峻的人影。男人站在铜镜前,身上仅着了雪白的中衣,长长的黑发散在身后,静默地由下人伺候更衣加冠。
  两名侍女从一只极大的描金托盘中拿起整齐折叠着的喜服,各自执了手中红衣的一角,动作熟练而又小心地为男子穿上。一层层吉服有条不紊地被穿戴整齐,鲜红的喜袍上绣着百蝠云纹,藤萝交互的相思花用金线一道道刨边,袖口衣领处,饰着松,梅,喜鹊等吉祥图案。
  侍女从托盘中捧起一条裹金绞丝围腰,面上镶以红玉,一对翡翠团月佩被分别挂在左右腰际,长长的淡青色穗绦直垂下来,静静悬在腿侧。
  男人向后一步,坐在一把黄梨圈椅上,一名年长的女侍执了象牙梳,慢慢将那漆黑的发拢住一半,挽结成髻,接过旁边人捧过的鹤翼金冠束上,用一支金簪,稳稳固定。
  红玛瑙串成的冠珠从头顶直垂在身前。男人缓缓从椅上起身,几名侍女为他理平衣摆,拢齐了发端,穿上皂第红帮的朝云缎靴。
  铜镜里,映着一张萧疏轩隽的面容,癯昳的眉眼舒扬,一身喜袍,鲜红似血。
  侍女退到门口,轻轻开了房门。管家立在门外,右面跟着一队盛装团簇的年轻少女,左侧,站着一排垂手侍立的红衣青年。
  “城主,请移步喜堂。”管家躬身行礼,叶孤城看着他身后少女们手中提着的红灯,淡淡展了眉心,道:“走罢。”
  
  一排印着‘喜’字的灯笼在夜幕中舒开柔和的光,月挂疏桐,星缀漫天,挂着小巧红灯的树木随着脚步的向前,一棵棵退在身后。花木茏葱,烛火明灭,举目之下,一片铺天盖地的红。
  如火,如血。
  穿过庭院,步过廊桥,远远望见喜堂,就看到一条长长的红毯铺在大厅前开阔的石板地面上,地表以青石嵌就,都磨的再平整光滑不过。大盆大盆的明艳花朵列在两边,花开肆意,绚烂如海。
  他着了一身红衣,双袖及地,两条团佩上的绦穗随着他脚步的移动,颤巍巍地在衣衮间摇曳。红毯被踩在足下,男人沿着铺就的路,一步一步地朝着喜堂走近。
  
  一步。
  那一年,庄生晓梦,他自黑暗中醒来的一刻,此身,已换人间。
  一步。
  往事已矣,梦中既知身是客,却早已与这场纾华的梦境,再也分拆不开。
  一步。
  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一步。
  一步。。。
  
  地毯两边分别站着他的两名红服弟子,青年面上浮着恰如其分的笑容,弯身向他施了一礼。少年则咧着嘴笑,青涩的面庞上,眉眼弯成了喜庆的弧度,向着他,嘻笑着行了礼。
  男人淡淡一哂,在少年头上轻敲了一记。少年只觉那长长的袖摆拂在面上,在一瞬间,挡住了他的视线。下一刻,面前重新光亮起来,回头一看,男人修长高大的身影已立在了大厅门口,静静站在当地等待。朱服高冠,神容若仙。
  不一刻,司仪拖长了声调唱出吉时,随即,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便响了起来。
  远远地,四名红衣人抬着一顶喜轿从路的尽头出现,沿着鲜红的地毯,稳稳地朝这边走来。及至到了男人面前一丈处,卸舆落轿,旁边就有喜娘上前,轻轻揭开轿帘。
  男人略略展了唇角,缓缓步至喜轿前,朝着里面的人,慢慢伸出右手。那人头上蒙着四角坠着流苏的大红薄纱盖头,身穿明丽的精绣七彩霞披,喜服上纹着凤鸾牡丹花样,璎珞饰裙,淡香盈身。
  她缓缓地朝他抬起左手。灯火昏黄中,手指白皙纤长,圆润的指甲上,用凤仙花汁染出柔和瑰丽的色泽。这只手在半空中停了停,终于,轻轻搁在了男人的掌心。她低着头,扶着他的手,慢慢跨过轿槛,踩在了厚厚的红毯之上。
  掌中纤巧的柔荑有一丝微微的颤抖。男人低头看她,淡淡一笑,手上稍稍用了恰到好处的力道,握紧了她的手。那人顿了顿,轻轻回握住男子微凉的掌,任他将自己的手托住,领着她,并肩一步一步地沿着红毯往前走,跨进门槛,走入燃着喜烛,大红喜字贴在正中的厅堂。 
  偌大的厅内,除了陆小凤一行,并没有外客。满堂锦绣华裳中,一抹雪色,犹为醒目。那人静静坐在桌前,神情一如常时模样,眉宇端平,容色冷素。
  旁边,陆小凤看着远处的新人,笑道:“从未见过叶孤城穿白色以外的衣裳,今日一见,原来是这般形貌。”
  堂前,男人一身鲜红的喜袍华服,峨冠博带,广袖舒袂,在烛火通明的礼堂中,风姿镌骨,恍然若神。他牵着新娘的手,一步步走到堂上,随着司仪的唱礼,敬拜天地。
  “俟我于著乎而,充耳以素乎而,尚之以琼华乎而—”
  ……一礼。
  白衣人执了酒壶,斟上一盏碧色的酒液,缓缓递到唇前。陆小凤不由奇道:“你不是不饮酒的么,今日怎地……”一旁花满楼微笑道:“叶城主毕竟是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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