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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民皇妃:仙履心路-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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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书满怀同情的叹了口气。“真可怜。”

“其实打完架我就冷静下来了。”他拿起一个珐琅掐丝手炉递给锦书,扬眉道。“其实我应该做的是立刻去报告舍监,所以被关进去时,就想好了第二天怎么做检讨。”

他感慨的笑笑。“那天半夜,慕容偷偷翻窗子进来,给我送来一块蛋糕。连刀叉都没有,我们就用手抓着吃的一干二净。那是我过的最特别的一个生日。第二天恰好苏元帅来学校视察,我那时是班长,去参加了学生代表座谈,才算是逃过一劫。”

锦书哑然失笑,没发觉自己已经深深沉浸在了他的故事里。

“十三岁,我转学到了燕京一中。祖母觉得我该接受一点普通教育。慕容也一起过去。”

锦书睁大眼睛似是想说什么,又忍住了,静静地听着他继续讲:“燕京一中算是国内最好的公立中学之一,同学里卧虎藏龙。我发现自己成绩只能排在中等,拼命学了半个学期才追上他们。”

“……没发现你好胜心这么强啊?”

沈斯晔抚额一笑:“因为慕容成绩比我好。我憋着口气一定要追上他,等终于比他考得好,才发现他已经把精力转到了校乐团,作为指挥带队去国外学校交流了。你要知道,小孩子的好胜心一旦起来就不得了。”

锦书叹了口气,脑海里浮现起那双桃花眼,没想到他们有如此深厚的渊源。

“在那里上了一学期,嘉嘉也插班进了初中部。她之前一直接受家庭教育。我高中毕业后没有参加大学联考,又被扔进了陆军。”

锦书条件反射的问:“还跟苏慕容一起?”

沈斯晔含笑摇头:“他去读医学院了。我在陆军服役一年半后去了英国。然后就一直到了现在,遇到了你。”

他长长舒了口气,摘下眼镜擦了擦,感慨道:“很长的故事,对吧?”

锦书诚实的点头:“就像一个少年热血励志故事。”

沈斯晔大笑。

“现在是提问时间。”他笑完了才拿起一个蜜腌金橘丢进嘴里,眼里闪着戏谑的光华。“何同学,你有什么问题没有?”

锦书偏着头思索了一会。“你读高中是哪一年?”

“比你高一级。没记错的话,你那时也该在国内。”

锦书也依样吃了个金橘,酸的皱起眉头:“我是在国内……可我怎么对你没印象?”

“你一看就是那种除了学习,什么都不关心的女生。”沈斯晔大感兴趣,托着下颌饶有兴致的问:“不过你在那半年里干过什么著名的事没有?或许我能记起你啊。”

锦书于是努力地思索,不确定的说:“我似乎在学校门口摔过仰天一跤。”

沈斯晔险些把水喷了。

“还有,我那时连汉字都写不好。”锦书无奈道,“数理成绩还好,国语课简直惨不忍睹,作文课就是一个悲剧——你笑什么?!”

“……没什么。”沈斯晔憋着笑道,“术业有专攻,真没什么。”

“我记得有一次语文考试,要求对对联,上联是‘国富强家富强国家富强’,”锦书抬头看着屋顶,一脸的往事不堪回首。“我在那之前都不知道什么是对联!只好按规律写了个‘猪不如狗不如猪狗不如’,然后被老师在课上不点名的批评了……”

沈斯晔一怔,正要端杯饮茶的手硬生生落下:“这对子是你写的?”

锦书点头:“是我……不至于吧,连你都听说了?”

那人开始很没良心的拍桌狂笑,乐不可支到连眼镜都滑了下去:“这个对子在整个高中部都传开了,我们还好奇过是作者是何方神人;”他看见女孩子恼羞成怒的表情,好不容易憋住了笑意,没诚意的安慰她:“没想到远在天边近在——”

锦书面红耳赤,气急败坏的扔过来一个橘子。沈斯晔好整以暇的随手接住丢进嘴里。

“我把过去都告诉你了,作为对等交换,你是不是也该告诉我你的经历?”

他含着温煦笑意,深深地凝视着她。锦书怔了怔:“……好吧。可我的经历没你那么复杂。我在伦敦长到八岁,十三岁时从维也纳回国读了半年书,之后来了这里,。”

沈斯晔哑然。

“我一直在上学,除了上课就是考试,到现在都没结束。”锦书也有点无奈,“没殿下你那么波澜壮阔的过去。”

沈斯晔轻轻点头,目光有些若有所思:“小锦,你会不会因为搬家转学很多次,所以会害怕与人分别?”

锦书脸上的笑容褪去了,片刻方低声说:“……我其实不想承认的。”

沈斯晔难得的在她面前露出一点咄咄逼人。“所以你才不愿意正视未来?”

锦书移开眼神,低低苦笑:“只是……无法想象。”

“我们认识也有一年了。”沈斯晔眉头皱起来,不悦之色溢于言表。“你也见过大哥、见过我姑母,皇室成员又不是什么怪物!我们现在好好的,你杞人忧天干什么?”

锦书欲言又止,微微别过头避开他的灼灼目光,茫然难言。

一个多月以来,她一直告诉自己,爱情只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与他的身份、他那一大家人无关。之前这个问题还能被刻意的忽视,但在接到谢皇后的电话后,她意识到自己已无法回避现实。如果顺其自然发展下去,总有一天她得做出选择。可是,爱情是否足以让她选择一种与理想完全不同的人生?

事业在她心里无疑是最重要的,她一直这样坚信。可没有了未来的爱情呢?再走下去会如何?

她不知道。

56雪落无声

“——那么,我们就顺其自然吧。”

沈斯晔紧紧抿着嘴,似乎有些生气了,也不知是不悦于她的态度,还是不悦于她那句话。他从没对她如此不和颜悦色过,眼睛黑沉沉的深不见底,全无昔日旧温柔。

“你不肯正视现实,随便忽视我的心情,反正我总会在原地等你回来。”他一字字清清楚楚的说,“对我就像施舍一样,也随便你,什么时候愿意对我好都随便。是我到现在还不能让你相信,还是你对什么没有信心?也好,我在这里等着你,看你什么时候才能看清自己!”

他咳嗽了两声,皱起眉,脸上一瞬间闪过痛楚的神色,不得不扶了扶墙。锦书顾不得计较他之前的话,刚要伸手扶住他,却被那人冷冷的举臂挡开了:

“你看……只有你愿意才来关心我,不愿意的时候根本就对我的心意视而不见。”

他全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虽然近在咫尺,那种疏离淡漠却似乎隔了万水千山。锦书怔了怔,咬了咬嘴唇,僵硬的把自己的手慢慢收回来。

连一句挽留都没有,沈斯晔无动于衷的倚墙站着,看着她默不作声的穿外套。女孩子低着头穿上大衣拎起手袋,在门口回望他一眼,默默地走出门去。花园里随即响起汽车发动机的轰鸣。

“三哥你……”

嘉音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几乎说不出话。她上楼前他们就有点不对,她中间溜下来找零食,还看见他们在露台上气氛和谐的聊天,怎么一会儿就吵翻了?嘉音咬咬牙,抓起外套就要追出门外,却被她哥哥阻止了:

“别去。”

“何姐姐那么难过,你怎么不去安慰她一句……”

沈斯晔淡淡说:“她那么逃避现实,不用点猛药怎么行。”

他没说出来的是,看到锦书那一回眸,他几乎就要追上去抱住她软语道歉。回望的那一眼与此前梦境奇异的重合,让他的心骤然一震,几乎再次为那种悲凉攫取心神。

绝不会让悲剧重演了。他默默的想着,带着一种淡漠的表情缓步回到楼上。

目送她的车远去。

锦书几乎是混混沌沌的开车回了公寓。路边的树木为雪所覆盖,若下一场冬雨,第二天树枝上一定会结满了冰。感恩节的傍晚属于温暖的客厅,街道上空无一人。若是往日,她必定能满怀愉悦地穿行于冰雪之中,但此刻胸中的压抑却几乎把她逼迫到窒息。情之一事,能把最安静从容的人也变得失去所有淡定。

“劳拉?我还以为你今天会住在那里!”

玛丽正在客厅看电视,很是意外。她说了几句打趣的话,看见锦书恹恹的没精打采,便住了嘴,若有所思的沉吟道:“——跟你的小王子男友吵架了?”

锦书默然。玛丽老气横秋的一叹,过来轻柔的揽住她的肩膀:“男人都不是什么东西,别伤心了。反正世上帅哥千千万,又不少他那一个。”

“……玛丽,你的安慰真是一点都不能让人高兴。”

玛丽耸耸肩。“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没有男友么?”

锦书睁大眼睛看向她。玛丽苦笑一声,抓起一块曲奇放进嘴里:“我有过一个男朋友,那时我一直觉得我们会结婚,在一起整整七年……”

她抱住膝盖,语气平淡,“他是那种又高大又帅气,又会哄女生开心的家伙,一直都很受女生欢迎。我为了拿到这里的录取,有几个月都忙着实验没去见他,等我拿到了入学通知书,欢天喜地的跑到他的公寓,才发现他跟另一个女人一起……在床上。”

“找他之前甚至还想过,如果他向我求婚,我就放弃留学……”玛丽冷笑,“我把他送我的所有东西从宿舍窗子里扔下去,带着两百美元就上了飞机。然后,就一直到了现在。”

锦书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反握住了她的手。

“这些年,我每次被学业逼的要崩溃时都会在心里想,等我拿到了诺贝尔奖,一定要在获奖感言里这样说‘感谢我的前男友,是你这混蛋卑鄙无耻的背叛才使我全身心投入科学研究,以致得到今天的成就’。然后就咬着牙坚持了下来。”

“所以你也可以这样想啊,到你拿到生理与医学奖,你就可以在全世界的精英面前把他骂一顿了。”玛丽安慰的抱了抱锦书,“让我想想……‘感谢我的前男友,你道貌岸然的外表下是自高自大臭屁不如’怎样?”

“……很好。”锦书想笑又笑不出来。“玛丽,你真是来安慰我的么……”

“Come On,We Are Scientists!”玛丽抬高了语调,“虽然有光年与纳米的不同,但不管怎样,男人这种生物都不在我们的视野中,帅哥看看就够了,对不对?”

“假如我可以,我一定接受你的观点。”锦书轻轻叹了口气,“……可还是谢谢你。”

之后的几天,沈斯晔真的没理她。既无短信也无电话,甚至她在MSN上明明看到他在线,可就是一句话都没有。

也许真的是顺其自然比较好。

锦书在实验间隙不无心酸的这样想着。

她并不擅长隐瞒自己的负面情绪,很快消息就传了开来,从比较靠谱的“何跟男友大吵一场”传到“何跟她的新男友分手”,连艾伦都听说了,在病榻上还关心她。锦书知道之后,只能苦笑。

她甚至连苇园都不再去。横竖那人有的是保健医生,也用不上她。

十二月是考试周。她和玛丽都修满了学分,不必再参加考试,杰瑞仍然被折磨的死气沉沉却又喋喋不休,嘉音却没像去年一样溜过来看书。一切似乎都还是原貌,却又似乎都不一样了。

——绿水本无忧,因风皱面;青山原不老,为雪白头。

到考试周过去、寒假正式开始,锦书便开始上网搜打折机票,准备回欧洲和家人一起过新年。足足有半年没见到父母兄嫂了,想到马上就能回家,她被论文摧残到奄奄一息的心情也随着自欺欺人的好起来。

这种好心情,在她无意间看到“俞家拟与皇室结亲”的国内新闻时,在泥地里跌的粉碎。

曾在领事馆庆典上见过的那位俞小姐,在照片上笑靥如花娇美不可方物,一双眼睛即使是在静态的照片上也盈盈欲语,满含对未来的憧憬。锦书怔怔的看了一会新闻,不由自主的看向手边的镜子。镜中自己顶着两个黑眼圈,面无血色形容憔悴——是在实验室熬的,跟失恋毫无关系。

她怔怔的与镜中自己对视。迅即又是一怔:怎么会有这种深宫怨妇似的心境?

何锦书,你怎么可以这么堕落?

晚上玛丽从实验室回家,讶然看见锦书正在墙上打钉子,咬牙切齿杀气腾腾。她丢下锤子,把白板挂上去,拿了粗号油笔奋笔疾书:

距离答辩还有四个月

玛丽啪啪鼓掌,大赞道:“终于想通了?既然如此,我也把我的板子拿出来。”她回到自己卧室一阵折腾,拎出一块白板:

AIM NOBLE PRIZE(粗体)

她顺手在锦书肩上一拍:“等到你拿了奖,记得在感言里感谢我挽救你于情感泥潭之中!拿奖金请我吃饭!”

锦书笑着拥抱她:“我会的。”虽然仍有一丝隐隐的酸涩,但心情忽然莫名的轻松了。

她甚至没意识到自己根本没去细想沈斯晔的话。

大概是时来运转,锦书顺利定到了圣诞节前直飞阿姆斯特丹的特价机票。实验室的同学们已经先后回家的回家、鬼混的鬼混,恰好在华尔街工作的堂姐何凌波召唤她过去玩,锦书也就小小的放纵了一把,打好包奔赴纽约去了。

何凌波至今单身,独居公司提供的三十四楼豪华公寓。锦书对那个家庭影院垂涎三尺,而且酒柜里有好酒、冰箱里有美食,叫外卖能在十五分钟之内送到,锦书迅速陷入了沙发土豆的状态。

何凌波夜里下班回家,甩了高跟鞋挤到锦书身边坐下,懒洋洋道:“哪天回去?”

锦书早就乖乖巧巧的给女王陛下让出位置:“二十三号,姐姐放假么?”

“做梦呢?”何凌波没好气的说,“我要不是今天抓到了替死鬼,再过三小时都回不来,以为人人都跟你似的天天放假?”

锦书嘀咕道:“我哪有……”

“别整天窝在这里,知道不?”何凌波把锦书踹开,自己在沙发上躺下,伸了个懒腰。“去百老汇玩玩吧,最近有活动……王家沙的小吃也……”

她已经睡着了。

锦书拿了条毯子给她盖上,又轻手轻脚的把她的发髻拆开。何凌波的眉头在梦里都没舒开,精心描画的眼角眉梢里都是疲倦,眼角已经有了细细的纹路。

居长安尚且大不易,何况是在世界金融中心的商场浴血拼杀?锦书为堂姐盖好毯子,看着她韶华尚存的脸,轻轻叹了口气。

谁的人生都不容易。

第二天锦书睡了个大懒觉。醒来时门上贴着条子:“自己吃别等我。”沙发上凌乱的丢着几件衣服。锦书烤了两片面包,发现冰箱里有黑鱼子酱,于是毫不客气的抹了厚厚一层。她在百老汇和中央公园混了一天,直到日暮才精疲力竭的回家,泡了个玫瑰芳香浴;外卖还没送到,何凌波倒先回来了。

“晚上我们公司有年终酒会。我可能回来得晚一点,你关好门休息就行。”何凌波开始梳头化妆换衣服,对镜顾盼后征询她的意见。“看我这件裙子怎么样?不算太傻帽吧?”

锦书使劲摇头。换下了死板的套装,玫红的小礼服衬出她肌肤如玉、身姿窈窕,头发巧妙地盘起来,有一缕垂在颊边,既神秘又俏皮。一瞬间她似乎又看到了十几年前那个爱笑爱美、偷偷给她涂指甲油的堂姐,而不是如今走路都能睡着的投行高管。

何凌波莞尔一笑,摸摸她的头:“自己在家要乖啊。”言毕一阵风似的刮走了。

锦书只好自己一个人啃披萨。闲着无聊,她看了半部电影就回了房间。暖黄灯下,孤单之情潮水似的蔓延,她几乎是下意识的翻出手机,一条短信刚写了一个字便反应过来。默然关机,锦书缩进柔软的鹅绒被,睡意慢慢盖住了心底的酸涩。

披萨太咸,锦书在半夜被渴醒,只好起身出来找水。

她刚迷迷糊糊地走到客厅,忽然听到何凌波的卧室里有窸窣声音。房门紧闭,里面却一定有人。锦书觉得自己脖子后的汗毛瞬间立了起来。

她僵在原地,正要摸索着去打911,卧室里却有人满足的叹息一声,低低的说了几句话;有一个男子的声音似乎在柔声安慰,间杂着细碎的喘息和衣料摩擦。

锦书怔了怔,蹑手蹑脚的溜了回去。大概是心情复杂,她足有半夜辗转难以成眠。

第二天醒来时窗外已经漫天阳光,她侧耳听了听,穿好衣服轻轻的开门。何凌波和一个男人正衣冠楚楚的吃早饭,她气色颇好,看见锦书便微笑起来:“醒了?”

锦书一瞬间反倒感到一点尴尬,不过立刻就坦然了,笑眯眯用口型说:“姐夫?”

“别瞎说。”何凌波瞪了她一眼,落落大方的对诧异的男子一笑,用英语说,“阿尔瓦,这是我的堂妹。”

阿尔瓦连忙起身,很礼貌的与她握手:“幸会,我是你姐姐的同事。我叫阿尔瓦弗洛辛格。”

锦书挑挑眉,露出无暇可击的微笑:“幸会,我叫劳拉。”

阿尔瓦有一头浓密的褐色头发,高大俊朗,居然还曾是锦书的校友,当然他是商科。他态度颇为亲切,倒是没有锦书想象中银行家那种高高在上的冷酷精明。他自我介绍说是业余棒球手,又热心的问她们想不想去打球;何凌波嗔道:“不去,你回去好好准备年终总结吧。”逐客之意尽显,阿尔瓦只好告辞,很自然的与何凌波一吻才走了。

门一关上,锦书松了口气。何凌波揉了揉后腰,抱怨道:“腰酸死了,小锦去给我倒杯热水。”

锦书窃笑着乖乖从命,端来热水就顺势坐到堂姐身边,天真无邪的仰头问:“凌凌姐姐,那个大哥哥是谁呀?为什么一晚上没走呢?”

“小锦你说什么?风太大我没听清。”何凌波端着杯子浅浅啜饮,眼皮都没抬一抬。

锦书立刻噤声,只用眼神控诉她暴力专政。

“……好啦,他算是我男朋友。”过了半晌,何凌波才叹了口气。“不是用来结婚那种。大家在一起觉得还凑合,也就这样了。我爸妈离婚之后,我就再没打算过结婚,有个伴偶尔能暖床,不也挺好?”

她的话里隐隐有一丝怅然。锦书想起十几年前伯父伯母闹婚变那次,也只能暗自叹息,再说不出一句调笑的话。

何凌波的父亲已经在前些年癌症去世,母亲则在新一次婚姻度蜜月时溺水身亡。他们离婚后很快各自组建了新的家庭,那时候才七年级的何凌波被送进寄宿学校,大病一场后性情大变,一路发奋考进哥伦比亚大学,到年过而立的今天也没有结婚的意思。

童年阴影真能影响人的一生吧……

那么,那个人呢?

锦书一时茫然,没看见堂姐若有所思看向自己的目光。

57冰河世纪

因为要给怀孕的嫂子唐嫣买礼物,休假的何凌波开车载着锦书去了曼哈顿。正是圣诞促销季,姐妹俩在第五大道上横扫一遍,锦书把信用卡险些刷爆。购完物两人都是筋疲力尽,不得不去做了个SPA才缓过神来。

“也就这时候,我才觉得玩命赚钱值得……”何凌波瘫在椅子里,懒懒的哼哼,“真是老了,想我当年也能徒步爬泰山,现在走两步路就不行了……”

锦书怀疑地看了她一眼:“我记得你在我家时,懒到连两层楼梯都不想爬。”

何凌波鄙夷地说:“小锦你没有立场说这话。”

锦书沉默了。

然后两个焕然一新的女人带着大包小包的杀到王家沙。何凌波一坐下就念菜单:“蟹粉汤团、虾仁两面黄、鲜肉月饼、老虎脚爪、青团、梅花糕……”等点心上来,锦书迫不及待的舀了个汤团咬了一口,烫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还是中餐好啊,这才叫饭。”何凌波捏了个蟹粉小笼吞掉,心满意足的叹息:“可惜这里的螃蟹都没味道。我记得小时候在奶奶身边,一到中秋就有大闸蟹吃。月圆风清螃蟹肥,那是怎样的神仙日子啊”

锦书放下筷子,眼波幽幽:“看我嫉妒的眼神。”

何凌波大笑:“奶奶怕我扎到手,总是帮我剥好蟹粉,她走了之后,我来美国就再没吃过了……”她的声音低下去,良久轻轻叹了口气。

店里热腾腾的,玻璃窗浮起一层白雾。锦书在汤团的袅袅水雾里,有些怔怔出神。

没心没肺的玩了这么多天,她忽然被堂姐不经意的一句话戳中了。睹物思人,大约如是。那个眼睛纯净的人,流着血倒在她怀里时还在微笑的人,气急败坏飞到忻都去找她的人,冲她发脾气,对她吼“我总会在原地等你”,这么多天互不说话,到底是谁比较任性?

在曼哈顿熙熙攘攘的商场步行街边,思念与茫然同时涌上她的心头。

“姐姐,我要回去了。”

在回程的汽车里,锦书提出告别。何凌波了然的点点头:“能看出来你有心事。订好机票就回去罢。”她并没有追问。窗外的车水马龙、霓虹幻影投影在车厢里,这一方天地安静的不似在世界之都。何凌波把车开的飞快,不一时就到了公寓。

一楼大厅已经点起了圣诞树,柔和轻缓的圣歌犹如天籁,甚至连门卫都戴上了毛茸茸的圣诞帽。锦书和堂姐一人提着一堆袋子,刚要手忙脚乱的去按按钮,已经有人伸手过来,帮她按下了电梯。

锦书忙笑着道谢,一句话还没说完已惊诧的睁大了眼睛。

“好久不见。”辛格轻描淡写的点头打了个招呼。“我帮你提吧。”言毕已经接过了锦书手里的纸袋。何凌波听他们用汉语交谈,不由诧异道:“你们认识?”

“……这是我在忻都实习时的同事辛格。”锦书知道辛格的臭脾气,怕他当场给堂姐脸色看,连忙补充道:“这是我堂姐。你们是校友哦。”

何凌波笑道:“哦?那可真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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