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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一品-第5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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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那片云最终能罩在谁的头上,还要看宫里的风把云吹到哪里,这是一层意思。
  但还有一层,就是内阁发生的事情,往往像云一样,让人看不透;而皇帝身边时刻环伺着那么多的宫人,再机密的事,片刻之间宫里就会传出风来。到了隆庆朝,怕是这后一层更为靠谱。
  所以沈默很清楚,这个节骨眼上,自己在御前说的所有的话,必然很快传遍京城,因此每一句都必须细加斟酌,以免祸从口出。
  隆庆不知他肚里的私活,反而为沈默既能体谅自己,又顾全大局而深感欣慰:“他们要是有师傅你一半的公忠体国,朕也不用这么有些……唉,最想不到的是,张师傅和殷师傅也会牵扯在里面。”说着轻轻拢着宽大柔顺的衣袖,看似在表达感慨道:“有道是‘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这话真的一点不假,朕的心,跟撕裂了一样痛。”但其实,是暗暗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希望沈默能放他们一码。
  “皇上,此事只是那滕祥的一面之词,空口无凭,不能仅凭这个,就质疑两位素来正直的大臣。”沈默心中暗叹一声,正色道:“他们可是先帝为您选定的老师啊!”
  隆庆当然听得出沈默的委曲求全,他深深地望向自己的沈师傅,目光里透着三分感激七分忧伤道:“但愿如此吧……”顿一顿,皇帝强打精神道:“不过家有家规,国有国法,该彻查还得彻查,总得给天下人一个交代!”说着殷殷的望向沈默道:“真知道这副担子不好挑,吃力讨不着好,还有可能得罪人。但现在这时候,朕只信得过沈师傅你一个,除你之外,真不知还有谁能担此重任……”
  “皇上不必说了。”沈默抱拳道:“为君分忧是臣子的义务,况且我本就是分管刑法的阁臣,妥善处理好这个案子,更是责无旁贷!”
  “沈师傅,”隆庆见沈默像以往数次那样,毫不犹豫的把自己的难题接过去,心中升起熨帖、感激、欣慰、歉疚……多重的情绪混杂在一起,让他差点掉下龙泪来,紧紧握住沈默的手道:“又给你添麻烦了……”
  “这是微臣的荣幸。”待皇帝激动够了,沈默抽回手,轻声道:“微臣也有个不情之请……”
  “快讲。”隆庆丝毫没有被要挟的感觉,反而为沈默能求自己一次,而十分的高兴。
  “案子的审理已经结束,剩下该如何判、如何处理,应该都用不到刑名了。”沈默眼圈转红道:“胡少保的遗体,已经在狱神庙停了十多天了,加上之前便是三十七天。三十七天还不得安生,我这个言而无信之人,实在是寝食难安,锥心刺骨……”说着眼泪滚滚,跪倒在地上道:“臣愿意用自己的功名为他赎罪,恳请皇上法外开恩,赦免他的罪过,让他入土为安吧。”说完使劲给皇帝磕头,每一下都砰砰作响。
  皇帝也一下眼圈通红,连忙把他扶住,使劲拉起道:“胡宗宪功在社稷,却被折磨瘐死,这是大明的耻辱,也是朕的过失,万万不该让师傅来承担。”说着对陈宏道:“立刻传旨礼部,命其火速议定胡少保的哀荣、谥号,朕明天就要结果!”
  沈默已经泪雨滂沱了。
  第八一八章 图穷(下)
  沈默从乾清宫出来,已经是天色大白,宫灯也全熄灭了。
  紧紧大氅的领子,他便往会极门行去,到了门前时,兵丁们刚刚开门,书吏们在打扫庭院。看到沈阁老在此时出现,众人都先是一惊,然后才忙不迭的行礼。
  沈默点点头,便径直进去,正好碰到徐阶从值房中出来。
  看到沈默出现在这里,徐阶并不意外,只是原本黯淡的脸色,更加黯淡了。他也没问沈默,是怎么进的宫,只是强打精神,如老父亲般慈祥的笑道:“一起用早点去。”
  沈默点点头,上前两步,扶着徐阶的胳膊,往后院‘食堂’走去……
  食堂外堂里,已经坐了不少司直郎和中书舍人,看到沈阁老扶着元翁进来,都纷纷起身问安,但眼中都透出奇异的光……内阁的勾心斗角虽然云山雾罩,但瞒不过他们这些眼皮子底下的人,真不知这对师徒要多深的心机,才能装出这副和和睦睦的样子。
  到了内堂,还是那条长长的饭桌,只是桌布换成了白色的。徐阶在北头主位上坐定,沈默坐在他左手边……长长一条餐桌,两人只坐了一角,显得有些空旷冷清。
  转眼间,桌上便摆好了精致的四荤四素冷热菜肴、三屉不同口味的各色面点、两罐精心熬制的养生粥品……不算奢侈,唯觉雅致,可见大厨把握住了阁老们喜好的调调。
  两人面前整齐摆着精致的杯碗碟筷,两人都有些出神……两人之前都设想过,再见面的情景,但在今夜之前,却谁也没想到,今天就会在一起共进早餐。所以对这顿早餐,其实两人都缺乏必要的心理准备,就像屉笼里冒着热气的小笼包,没有咬破前谁也不知道里面是荤是素。
  徐阶不动不语,沈默自然安静的等着。过了一会儿,老首辅才回过神来,看看面前的餐具,对侍者吩咐道:“拿点酒来。”
  “啊……”侍者有些吃惊道:“元翁是要酒吗?”见徐阶轻轻点头,才知道自己没听错,赶紧去拿酒拿酒具过来。训练有素的侍者,之所以会如此吃惊,是因为朝廷明文规定,官员在入暮之前不许饮酒,以免耽误公事。
  听说徐阶要酒,沈默眼中的惊讶也是一闪即逝。
  阁老要酒,肯定是要给的。须臾,桌上便添了一瓶躺在热水中的陈年花雕,还有三个元朝官窑的蓝釉酒杯……在沈默的对面,还摆着一套餐具,那是为宿在阁中的张居正准备的。
  但两人都知道,这次他不回来了。
  把一应侍者支出去,让随从把门看好,内堂中便只剩下两位阁老。
  没有侍从,沈默只好站了起来,拿起酒瓶先给自己倒点尝尝,轻声道:“正好。”便给徐阶斟满,自己却只倒了半杯……这是这个年代冬天喝酒的礼仪,要先为长者试一试酒温,但因为毕竟是先喝了一点,所以这给自己的第一杯,要只斟一半,以示赔罪。
  “满上……”徐阶却让他把酒斟满。
  沈默迟疑一下,只好照办,然后把酒瓶放回水盆中,端起酒杯要敬酒,却听徐阶缓缓道:“看到此情此景,你想到了什么?”
  沈默看看徐阶面前的酒杯,再看看自己的手中的酒杯,轻轻搁下道:“酒是好东西,可以解忧,学生想起了曹操的《短歌行》……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这是个中规中矩的回答,徐阶听了感到有些满意,接着吟诵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沉吟至今……”说着精神一抖,端起酒杯道:“江南,为师敬你。”
  沈默赶紧欠起身道:“哪有老师敬学生的,我敬老师。”便端起酒杯,抢先一饮而尽了,然后将杯底亮给徐阶,果然一滴不剩。
  徐阶却端着酒,继续沉他的吟……良久才缓缓道:“我不配当你的老师啊。”
  沈默这次是真吃惊了,沉声道:“老师,您何出此言?”
  “一直以来,你是打落了牙往肚里咽,脸上还得挂着笑。”徐阶抬起头,一脸坦然道:“这都是我一手造成的。”
  看着沈默脸上难言的讶异,徐阶的眼光仿佛能透彻人心道:“你方才听到我要酒,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我虽然老眼昏花,但应该没看错,”顿一顿,他目光复杂的望向沈默道:“你当时心中闪现的,不是‘唯有杜康’,对不对!”
  沈默完全被动了,但他毕竟是久经沙场的宿将了,纵使心中惊涛拍岸,也不会这么轻易就乱了方寸,轻轻摇头道:“当时只是想不到,您竟然会清早要酒,空腹喝酒会伤身的。”
  “呵呵,是么……”徐阶不置可否的笑笑道:“看来是老夫多想了。”说着捏起酒杯,垂目望着杯中酒液,幽幽道:“《太祖实录》读过多少遍?”
  “不下十遍。”沈默低声道。
  “以你的状元之资,想必已经烂熟于心了。”徐阶缓缓道:“我还以为,你端起酒杯时,会想起太祖那句名言。”说到这里他停下来,把酒杯送到沈默面前,然后一字一句地,念出了朱元璋在请他的大臣茹太素喝酒时,说出的那句名言:“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
  这绝对是诛心了!闻此晴天霹雳,沈默不得不离席下跪,指天发誓道:“学生若有此欺师灭祖之心,就让天雷殛了我!”也不知能不能再穿越去宋朝……
  看着沈默伏在地上,头也不敢抬的样子。徐阶稍出一口恶气,然而这跟他一夜思量后的结果南辕北辙,当然不能让沈默再跪下去了。
  “快快起来。”徐阶道:“老夫相信你没有此心了。”
  沈默不吭声,伏在那里装死,地上却明显湿了一小片,似乎是泪如泉涌了。
  “罢了,老夫给你赔罪了。”徐阶说着也扶着桌角起身,缓缓朝沈默跪下。
  沈默这次不能装死了,赶紧起身扶住徐阶已经呈弓字形的身子,痛哭流涕道:“师相,您是要引雷殛了我吗!”
  “拙言拙言,我们何至于闹到这一步?”徐阶也痛哭道:“真要让亲者痛、仇者快吗?!”师生两人遂抱头大哭一场……
  师生仍执手相望泪眼,絮絮叨叨说了许多的体己话,似乎多年的隔阂块垒,全部都一扫而光,又成了亲密无间的好师徒。
  待那云收雨歇,沈默先行起身,然后把徐老师搀起来,送到了椅子上。自己走回椅子前却不坐下,而是从衣袖里掏出了,从皇帝那里拿来的供词,双手递给徐阶道:“这就是学生深夜被召进宫中的原因,皇上将此事交予,学生单凭老师吩咐。”
  “哦……”徐阶掏出手绢,擦擦昏花的泪眼,矫情道:“老夫不能看。”
  沈默却不收手道:“师生之间无秘密,老师但看无妨。”
  徐阶这才扭扭捏捏道:“也对,那我就看看,也好帮你拿个主意……”于是接过供词,从袖袍中掏出自己的老花眼镜,凝神看了起来。
  徐阶看得很慢,沈默一直以一种恭敬的表情看着他,一直等他那双老花眼,把供词全看完了。
  “竟出了此等惊天丑闻,”徐阶摘下眼镜,颓然道:“老夫必须要请罪了,也罢,是到了退位让贤的时候了。”
  “师相,万不可出此言啊!”沈默连忙起身劝道:“大明两京十三省,都在您老肩上挑着呢,这担子别人是担不动得!”
  “拙言不必劝说!”徐阶摇头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江山换旧人。为师已近风烛残年,这个首辅本就当不了多久了。”
  沈默有些错愕道:“老师怎会突然如此悲观,您这身子骨,还可以再干二十年呢。”
  “再干二十年,别人不把我恨死。”徐阶喟然叹道:“朝廷已是积弊重重,迫切需要革旧布新。然而为师老矣。积阴冥迷,非薄力所能抉;浊流奔放,非寸胶所能澄,徒积年岁,竟无补益,每上怀古人,下计后世,都不禁面红耳臊、怅然汗流。其实早已有退位让贤之心,只是让谁来接替,才能担此重任,我得对朝廷负责,不得不慎之又慎。”说着一脸真诚的望着沈默道:“以前的事情不提了,只要你知道,为师已经选定你就成了。”
  “学生,学生……”就算是沈默也懵了一下,有些结舌道:“学生还太年轻,您别吓我。”
  “改掉你那中庸的毛病,如今大明需要的是果敢勇决的领袖,要有当仁不让,舍我其谁的气势!”徐阶定定望着他,一字一顿道:“如今不趁着老夫还能遮风挡雨,在百官面前把能力展示出来,你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担此大任呢?”
  沈默这下彻底见识了,什么叫姜还是老的辣,什么叫酒还是陈的香,什么叫饭还是隔夜的馊了……山外有山啊小同志。
  很快,从亲切的师徒,又升华为衣钵相传的关系,似乎在徐阶心里,已经再没有张居正的容身之处。
  “师相教训的是。”沈默微微皱眉道:“但这都是没有证据的事情,全都是滕祥一张嘴说出来的。他扯东扯西,扯出了督抚、扯出了九卿,还扯出了阁老。但问他证据,却说都烧了,这就成了攀扯!杨豫树和海瑞也是昏了头,竟将这样的口供呈了上来。师相,倘若叫皇上您老去彻查,您能查出什么来?”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徐阶沉痛道:“彻查吧,还让那个海瑞来担纲,老夫当初之所以,让他个四品官出来担纲,就是看中了他是柄无所不破的利刃,这次这柄利刃操之你手,只要功夫下足,一定会找出证据来的!”说着表态道:“到时候该抓谁,该办谁,老夫会全力配合的!”反正表决心又不要钱,徐阁老最爱干这种事儿。
  “但圣心……”沈默轻声道:“是不作此想的。”
  徐阶这下愣住了,道:“皇上什么意思?”
  “一是不希望此事波及太大,引起朝政混乱,让国事雪上加霜。”沈默答道:“二是,希望能放过他的两位师傅。”
  “第一个可以理解。”徐阶缓缓道:“但第二个要求,不是皇帝应该提的。”
  “也算可以理解吧。”沈默轻声道:“皇上毕竟刚刚御极,这时候就处置昔日的老师,难免给人以刻薄寡恩,有悖纲常的印象……您知道,当今是想跟先帝有所区别的。”
  “唔……”徐阶缓缓捻须道:“这样说也有些道理,但臣子要致君尧舜,岂能一味的顺从?”
  “可以先冷一下,过段时间再处理。”沈默轻声道。
  “嗯……”徐阶这才答应道:“也罢,那就先便宜他们。只查李春芳、王廷相这些涉胡宗宪案之人,其余行贿之人,只存档,这次就不追究了。”
  “是……”沈默轻声应下,旋即却又皱眉道:“可单查李春芳的话,他会不会死咬着太岳不放?”
  “这倒是个死结。”徐阶恨声道:“若非为了皇上着想,把两人一起查办才是正理!”
  “师相就别说气话了。”沈默苦笑道:“其实这个案子,就看学生愿受多大委屈,既然九十九拜都拜了,也不差这一哆嗦了。李春芳那一份,我也背着吧。”
  第八一九章 葬礼与丧钟(上)
  “你一起背?”徐阶望着沈默道:“什么意思?”
  沈默也望着徐阶,沉重地说道:“这份供词,除了两个主审官,师相是第四个见过的人,皇上和陈老公公不想闹大,师相和学生同样不想闹大,只要那杨豫树和海瑞,能一直保持缄默,就没有人能闹大。”
  这个态表得如此坚决,徐阶自然满意,他细细的打量着沈默,目光虽昏花,却透出审辨真伪的神色,缓缓道:“杨豫树倒好好说,那是你的师兄,可那个海瑞,虽然跟你有段交情,怕也没什么用处吧。”徐阶其实早备好了伏笔,只要海瑞把案子闹大了,便会有人把沈默描绘成幕后黑手,然而沈默展示出如此委曲求全的态度,谁还会相信他和海瑞是一党?
  海瑞这次的表现如此刚猛,就连徐阁老也彻底相信,如此天煞孤星般的利刃,怕是谁也没那个能力,收为己用吧?
  “学生会尽力劝他们的。”沈默轻声道:“都是绯袍高官了,要懂什么是大局。”
  “但愿如此吧,只是要委屈你了。”徐阶喟叹道:“这么多人粉墨登场,原来只有你,是一心为朝廷好的。”
  “老师谬赞了。”沈默谦逊道:“学生是跟您学着罢了。”
  “惭愧……”徐阶擦擦眼角道:“快吃饭吧,都要凉了。”
  虽然内食堂的隔音不错,但毕竟和外食堂之间,就隔了一堵墙。而且今日在外间的众人,也都心照不宣的一直保持安静,所以都听到了,从里间传出的阵阵哭声……尤其沈阁老那几声撕心裂肺的哭泣,如杜鹃啼血般催人泪下。直听得那些司直郎和舍人们,全都心中嘀咕,元辅到底对沈阁老做了什么事,竟把他给伤成这样?
  消息通过各种渠道不径而飞,仅仅是一上午的时间,就传遍了京城十八衙门,弄得大官小吏们无心办公,全都放下手头的活计,聚在一起交头接耳,讨论起今日发生在宫中和内阁的种种。
  百官们最关心的,自然是皇帝在看了胡宗宪案的卷宗后,为何会在寅时把沈阁老召进宫去?这一极反常的状况,必然与案情有关,而且涉案者肯定级别极高、和皇帝关系极近……为什么?因为以百官知道当今圣上,是位‘赶马下田坎——得过且过’的主儿,六部九卿出了问题,也不能把他惊到一宿不睡。
  在百官的记忆中,当今如此表现只曾有过两次,一次是去年蒙古人屠了石州城、逼近北京城的时候,另一次是去年高拱败局已定,坚决要走的时候。所以他们有理由相信,这次又有哪位皇帝的心腹股肱,被牵扯此案中来。
  其实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人,实在好猜的紧,只是暂时不知宫里的风向和内阁的云,到底会往哪头飘。百官担心祸从口出,所以不约而同的,用‘那位’或者‘某先生’来代替,至于所指是谁,其实已经是心照不宣了。
  而百官讨论最热烈的,则是今天一早皇帝下旨,命礼部立刻议定胡宗宪的哀荣、谥号……作为一个极复杂的人物,胡宗宪身上兼具的抗倭英雄和严嵩党羽的身份,使他自从登上历史舞台的那天起,便饱受争议,甚至是非议。当然,在不同历史时期,其轻重各有不同……当初他和赵文华联合陷害张经、李天宠之时,虽然朝中怒不敢言,但民间和在野的士大夫,将他骂成了助纣为虐的奸邪小人;然而当他一肩担起七省、十年抗战、力挽狂澜之时,对他的赞美歌颂声,渐渐压倒了非议,直到倭患基本平定、东南恢复安定后,他的声誉也达到了辉煌的顶点。在那个时期,对他的非议便如太阳的黑子一般,完全被万丈光芒所掩盖。
  然而其盛极而衰又是那样的突然迅猛而又充满必然……倭乱平定后,朝廷已经不需要一个威望极高、手掌重兵的东南王,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故事再次上演。当然之所以被烹得这么快,跟他与严党的瓜葛,有很大关系。
  ‘君以此兴、必以此亡’的历史规律,再次上演,昔日的助力和靠山,如今变成了原罪和祸水。胡宗宪被倒严斗士们,视为必须除之后快的眼中钉、肉中刺,很快蜚声四起,质疑和非议迅速抬头,使他身上的不世功绩逐渐黯淡。胡宗宪也黯然下野,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但数年之后的伪造圣旨案爆发,将他又一次推上了风口浪尖,其个人命运和名誉,也如惊涛骇浪般急剧沉浮……先是被东厂逮捕、押赴进京受审,遭到士林的一致口诛笔伐;而后在山东离奇受审、饱受折磨而亡,沈阁老千里赴京为其喊冤,见其遗容后心痛吐血,这一切都引起了士林和民间的巨大的同情……中国人素来有‘死者为大’、对亡者‘叙功不论过’的传统,更何况是个有功于社稷、又被东厂和奸佞小人联手折磨致死的国士?舆论很快调转潮头,对胡宗宪功绩的肯定、和遭遇的同情,占据了绝对上风!
  不过也一直存在着不和谐的声音,毕竟那些合谋迫害胡宗宪的人,那些信奉‘立功是小,失节事大’的道德之士,还有自以为看准风向的投机分子,都不愿看到胡宗宪登上神探,仍要不遗余力的继续抹黑他。
  一个事实是,就在胡宗宪死讯传来至今的四十天里,通政司便收到了七十多封、三十多人次对他的弹劾揭发,虽然被隆庆皇帝留中不发,但还是通过各种渠道,传得沸沸扬扬。
  人们都说,得亏这次都察院深陷是非,那些御史们没脸吭声,剩下六科给事中孤掌难鸣,否则对于胡宗宪的褒贬扬抑,肯定又是一场轩然大波,绝不会像现在这样一边倒的。
  现在皇帝命议定胡宗宪的哀荣和谥号,这自然表示皇帝准备宽宥他的罪过,给予其对肯定和补偿。但并不意味着,关于胡宗宪的是非争论可以就此结束……因为大明对官员谥号,虽然名义上是由礼部命翰林院,听取众议后议定,再由皇帝授予。但实际上,因为对奏章的票拟权在内阁手中,而没有极特殊情况,皇帝是不会驳回自己辅臣的决定,所以给一个什么样的谥号,甚至给不给谥号,还在两说。
  至于哀荣、封荫之类的也是如此,权力实际在内阁手里,或者明确说,是在徐阁老手中……而徐阁老又是通过倒严上台的,对胡宗宪的态度也一直很鲜明,甚至被认为是其一系列悲剧的幕后主使。所以到底会是个什么结果,官员们一边议论,一边拭目以待。
  比较主流的看法是,可能最后会出于中庸之道,对半胡宗宪的功过,给他一个有褒有贬的谥号,这样既不算违背了圣意,也能为徐阁老接受。
  即使到此时,百官还是抱着那种看法……圣意虽然难违,但皇帝毕竟还是要听徐阁老的!这就是徐阁老多年以来,一砖一瓦积攒起来的恐怖威望。
  然而百官最津津乐道的,还是那内阁食堂中传出的阵阵哭声。简单的素材经过加工,传得有鼻子有眼,更神奇的是,甚至与真相都相去不远……
  《太祖实录》不是什么机密文件,至少翰林院的那些才子们,都能倒背如流。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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