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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雅遇妖-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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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晴明望了望呆立一旁沉默着的博雅,只觉得咽处一阵发甜。

 


第 5 章
  “晴明,你这是怎么了?”
  被晴明宽袖一挥推倒在地的博雅兀自张开着两手,莫名的望着他。
  先是用白绢裹手,再是这大半天来小心翼翼的与自己保持着距离,最后干脆一把将好心搀扶的自己推倒。
  博雅的脑筋再转不过弯,也发现了晴明刻意躲开和自己接触的事实。
  晴明似乎脱了力气,缠了白绢的左手撑在树干上,一抹触目惊心的殷红挂在唇边。
  “别碰我,博雅。哪怕是衣摆,发梢,袖口,都最好不要接触。”
  轻拭去嘴角的血丝,晴明调均了气息沉声说道。
  “那妖花的主子并非等闲之辈,当年连我师傅都要忌让他三分,所以才会让他得了这不死之身。”
  “啊!”
  “可惜他的欲念太重,得了不死的身体,又想永葆年青的容颜,我师傅没有答允他的第二要求,于是结下仇怨。”
  “是这么回事。”
  博雅索性在地上盘膝坐稳,一手支着下巴听晴明讲故事。
  “他隔几年便会来拜访我们,开始是我师傅忠行大人,师傅去世后,便是我。每回出现,他便多了一分象妖,少了几分人的味道,妖术也随着时间越来越高深,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无法从我手中取到他想要的那个法咒。”
  博雅点了点头,沉吟道:“如果是年老体衰,活的再久恐怕也没有什么趣味,怪不得那人如此执着的想要得到那个法咒。晴明,也只不过是个很小的与他人无害的要求,为什么你和忠行大人,都不应允呢?”
  “因为,那个法咒根本就不存在。”
  晴明仍然带着血迹的嘴角微微上扬,戏谑的笑起来。
  “如果有的话,我师傅早就将那咒给自己施下了,又怎会任凭自己老去?师傅早将事实告诉了他,可他偏是不信。”
  “说到底,还是那妖物执念深重,如今他轻易舍了这不死之命,怕是已经相信了师傅的话,只不过不愿承认罢了。于你身上种下的咒,便是他这一生积聚的怨念,即便身死也无法化解。”
  “长生不老,真有这么诱人的力量?他在脸上涂了好厚的粉,就是为了掩藏自己老去的容颜吧。”
  博雅起身走到那人羽化的小小的灰烬堆旁,用手指在地上挖了个浅坑。
  “也是个可怜的人啊!愿你的灵魂早些安息。”
  他将那灰堆入坑中,仔细的洒上细土填平,口中碎碎念念。
  “博雅,你还真……”
  “嗯?”
  博雅转过身,正对上晴明似笑非笑的双眸。
  “真是个好汉子!”
  “不要取笑我。”
  博雅在晴明的大笑中涨红了脸,气鼓鼓的瞪大眼睛。
  “我说的是实话。”
  “真的?”
  “真的。”
  “算了……对了,晴明,你说的这些,和不让我与你接触有什么关系吗?”
  “终于问到关键的问题了,博雅。”
  晴明眸子里的神采顿时黯淡下来,无力的笑了笑,收起那些布置结界的绳索。
  “你所中的妖花咒,因为积聚了那妖物经年的怨念,所以有了不死的生命。那日为你解咒,我犯了严重的错误,反而无意中助长了咒的力量,让这妖花提前盛开。因为妖花一旦开放,中咒者便将身死,也再无解救良方,我只得将那咒移了一半到我的体内,不完整的咒,自然无法发挥效用。”
  “啊,晴明你……你竟然为了救我……”
  博雅感动的向前大跨了一步,若不是晴明清冽的眼神制止住他,这个率直的汉子恐怕会激动的将那阴阳师拥入怀中了。
  “不用太感激我,我只是不想因为错手杀了你,少了个酒伴而已。”
  晴明轻飘飘的说道。
  “如今,这妖花分裂为两半,当然不会再有效用,然而一旦你我肢体有所接触,它将立刻连成一体,那咒语的效用,足以在倾刻间至你我于死地,再无回转之法。”

 

第 6 章
  “晴明,在家吗?”
  刻有五芒星的木门外,殿上人博雅三位左手环抱一坛美酒,右手提了几尾新鲜肥美的香鱼,试探着喊道。
  与往常一样,他没带一位随从,从宫中出来后径直徒步走到了土御门的这座宅院门前。
  但与往常不同的是,他没有应着自动打开的大门跨进去,只是站在门口,朝院子里张望。
  “原来是博雅大人,怎么进去坐呢?主人恭候多时了。”
  一个从未见过的,身材短小粗胖,身着杂役服饰的男子从院内走出来,必恭必敬的向博雅行了个礼。
  对方古怪而丑陋的面容骇博雅一惊,这男子头大如斗,两只眼睛向外突着,嘴宽而扁。腹部滚圆,四肢却显得细小瘦弱。
  “你,你是?”
  难不成晴明家里出了什么妖怪?怪不得这段时间一直见不到他的面。
  “博雅大人,咱们见过面。”
  那粗胖男子嘿嘿笑着,让开门,博雅一面惊诧的看他,一面狐疑的朝庭院内走去。
  火红的如绸缎般的鲜花掩映处,一位身着白色狩衣的男子横躺在外廊内,支起右肘,右手托着脸,漫不经意地眺望着庭院。
  “哎,你终于回来了。”
  博雅见到那人,方才松下一颗心。
  立时有人从屏风后面转出,接过酒与鱼,又很快在屏风后消失。
  博雅盘腿坐在晴明近前,顺着他的视线朝院子里怒放的鲜花望去。
  “好美的花。”
  他由衷的叹着。
  晴明不出声地笑了,缓缓地坐起身。
  将后背靠在外廊的柱子上,盘腿坐定后,又竖起左膝,左肘搁在膝盖上。
  “这是当年蕃邦进献给唐的石榴,我师兄不知从何处得了一棵,被我讨来,正好可以做这个时节的式神。”
  “哦?晴明这些天不在家,原来是去拜会保宪大人了?”
  “嗯,顺便去看望了道满先生。”
  “还好,我还以为……”
  博雅低头出了会儿神,突然悟到什么,忙抬头问道:“那么,有办法了吗?”
  正在这时,蜜虫端了美酒与烤好的鱼干出来,晴明取过斟满酒的杯子轻啜一口,笑着摇了摇头。
  博雅顿时泄了气,端起酒杯一仰而尽,再恨恨的倒满。
  “不过,今天我倒是要出去一趟,不知道博雅可有兴趣同去?”
  “哦?哪里出了奇怪的事情么?”
  晴明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
  
  师辅大人的宅子里,有一眼古井。
  因为是祖上留下来的宅子,所以,虽然那井已经枯了,师辅大人也并没有叫人将那井填平,只是在井上加了个青石板,以防止家人不小心跌落。
  就是这样一眼没人注意的枯井。
  几天前的晚上,一名护院的侍从那里经过,听到有人一边哭泣一边诉说着什么。
  “好冤哪,真的好冤哪……”
  好奇的过去一看,竟是个身穿白衣的长发女子坐在井盖上呜咽。
  那个小侍顿时吓的跑开,并将此事禀报给师辅大人。
  于是转天夜里师辅大人又命人去那井边查看。
  果然有个白衣女子在掩面哭泣,一直不停的说着:“真的好冤哪。”
  那人壮起胆子问了声:“有何冤屈?”
  女子抬起脸,一张脸平平的,居然没有五官。
  
  “就是这样。”晴明往嘴巴里丢了块鱼干,快活的说。
  “那,咱们现在也着了咒,你不怕我毛手毛脚,给你添麻烦吗?晴明。”
  博雅有些犹疑的问道。
  “没事,小心些就是了。有兴趣同去吗?”
  晴明站起身,抬步便要朝屋外走去。
  “当然同去!”
  那股子高兴劲儿又回到博雅身上,他一跳而起,跟在晴明身后出了院门。
  门口停了一辆架好的牛车。
  进门时博雅遇到的那个丑陋男子站在车前,见两人出来,忙拉开车帘请二人上车。
  “晴明,那个人,也是你新收的式神吗?”
  牛车在那人的牵引下格吱格吱的缓缓前行,博雅不由好奇的打听起那怪人的身世。
  “不算新,你见过他的,博雅。”
  晴明弯了弯红润的唇角,摸出两条白绢细细缠住双手。
  “你忘了应天门的蟾蜍?”
  
  师辅大人的宅子刚刚经过翻修。
  整栋府邸散发着淡淡的木料香气,随处可见唐国风格的雕栏构画,精美而风雅。
  那口被弃置了的古井,在这府邸后面一处已经少有人去的荒芜的园子内。
  如今非昔比那个园子的门被紧紧锁上,师辅大人的意思,怕有女人和孩子进去被那妖物伤害。
  晴明和博雅到那井边时,白衣女子正坐在井盖上掩着面哭呢。
  除了式神蟾蜍,没人有胆量跟着他们进来。
  女子一面哭,一面小声咕哝着。
  “好冤啊,真的好冤啊。”
  “何冤之有?”
  晴明背着双手绕到那女子身后,安静的问。
  那女子闻声立刻停了哭泣,抬起头来。
  果然,一张惨白的,甚至有些洼陷下去的,没有五官的脸。
  博雅的手不自主的按上腰间太刀。
  “邪灵消散!”
  晴明忽然抽出右手,飞快的将一张五芒星咒贴在那张脸上。
  那女子便从井盖上站了起来,回身指了指古井上的青石板,然后倏地消失在空气中。
  “博雅,可否将这石板揭开?”
  “唔。”
  博雅缚起袖子,上前几步,两手扣住青石板的边缘,略一用力,石板向侧面滑开翻落在地上。
  似乎是新近被人压在井上,石板上甚至没来得及爬上青苔。
  晴明在井边蹲下,不一会儿捏着一只硕大的蜈蚣站起身来。
  博雅凑上去细看,这条蜈蚣通体白色,足有一尺长,无数只脚爪向两边伸开,头部似乎受到了重压,被挤成了薄薄一片。
  “就是这个东西做祟啊!”
  “嗯,也许是师辅大人家翻修庭院时挪动了井上的石板,正巧压住了这只蜈蚣,可惜被压坏了,否则做个式神也不错。”
  晴明说着,正要放手丢开,那蜈蚣扭了扭身子,竟然活转过来,它也不分青红皂白,见身子被人捏住,便呼的竖起脚爪,冲着晴明的脸面袭来。
  “蟾蜍!”
  晴明甩开手,身子向后仰倒。
  蟾蜍两腿一弹,腾入半空,只见他张开大嘴向那蜈蚣猛的喷出一口黑气。
  蜈蚣应声落地,蟾蜍蹦过去拾起,丢入口中大快朵颐。
  
  晴明摔倒时,只觉得后背着地柔软。
  转身看去,竟是博雅忙乱中拽了他一同栽倒,可怜那汉子腹背受击,这下跌的不轻。
  博雅似乎还没回过神来,双手紧紧抓着晴明的肩膀发呆。
  “快放手,博雅!”
  晴明挣了几下没有挣脱,焦急的催促着。
  “咦?晴明,你不是说我们一接触就会中咒而亡吗?可现在一点事都没有啊!”
  博雅不解的问道,晴明乌黑的发丝从绾帽中散落了几根,在他鼻尖上方荡着。
  “唯有肌肤直接相触,那咒才会立时至死。有衣物隔开时,只会有蛊惑的作用……”
  话音未落,博雅已从地上翻起身,俯卧着晴明旁边,两眼茫然的望着那一身白色狩衣的男子。
  “晴明……”
  他喃喃说道,手指缓缓伸向晴明白晰的脸颊。
  “冰结博雅!”
  晴明吁了口气,小心的从凝固在他脸颊上方的手指下闪开。
  “蟾蜍,博雅君拜托你了。”
  “来了!”
  蟾蜍男拍拍圆滚滚的肚子,一把扛起木头人一样的博雅,心满意足的跟在晴明身后离开师辅大人的府邸。

 

第 7 章
  依然是土御门上,晴明那座看似荒芜却别有生趣的庭院。
  火红的石榴花开的正好,晴明倚在外廊的柱子上,仍然穿着那身便于行动的白色狩衣,漫不经意的啜着酒,一双眸子在石榴花的掩映下折射出美丽的有如琥珀的颜色。
  武士源博雅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幅景致。
  因此,虽然被晴明的冰结咒弄的浑身僵硬难耐,博雅醒来后并没有立刻跳起来,似乎他生怕因了自己的粗莽动作,会搅扰了眼前宁静幽雅的气氛。
  “醒了?”
  晴明并没有回头,却立刻觉察到身后之人的动静。
  博雅忙起身,甩了甩酸麻的手臂腿脚,在晴明对面坐下。
  “晴明,你竟然对我施了咒啊!”
  博雅虽然说着嗔怪的话,神色中却没有半点嗔怪的味道。
  晴明挪开唇边的酒杯,轻轻笑了一下,并未答话。
  博雅忽然前倾身子,凑近晴明的脸仔细看起来。晴明促不及防,有些尴尬的偏过头。
  “怎么了,博雅,在我的脸上发现了什么与众不同之处吗?”
  他微微笑着,轻描淡写的将那些许尴尬掩饰了去。
  “嗯。”
  博雅仍是直勾勾的瞪着他,过了一会儿才又重新坐好。
  “生病了吗?晴明,你的嘴唇都变成了灰白色。”
  “哦?”
  晴明抬手在唇间一抹。
  “或许是酒太冷了吧。”
  他笑着唤来蜜虫,要她将酒端去用热水暖一暖。
  “哦,不用了,晴明,我正要告辞呢。”
  博雅忽地站起身,整了整有些发皱的衣摆,晴明跟着站起来,眼睛弯得象天上的新月。
  “怎么,今天不打算喝到入夜么?”
  “唔,突然想到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晚些我再过来。”
  博雅低了头,不再多说什么,匆匆出了庭院,朝自家方向走去。
  晴明站在石榴树下,望着博雅的身影在门口处完全消失了,才慢悠悠回到外廊坐下。
  “博雅大人竟然这么早就走了?”
  蜜虫不知什么时候端了热好的酒回来,跪坐在晴明身旁缓缓收敛博雅用过的器皿。
  “嗯。”
  “不象他啊……”
  蜜虫轻笑着,闪入内室,只余晴明一人,对着自己的酒盏出神。
  
  昏昏沉沉快要入睡的时候,大门处又响起某人嘹亮的嗓门。
  “晴明,在家吗?”
  正在园子里忙碌的蜜虫忙迎了上去,晴明翕着双目,双人对话的声音不断传入耳际。
  “哟,博雅大人呀,您怎么又回来了?”
  “嗯,蜜虫小姐,晴明在吗?”
  “主人正在小睡,我去通报一声。”
  “不用了……这个,拜托你……”
  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中间还夹杂着年轻女孩子嗤嗤的掩面偷笑。
  博雅这个汉子,总会说些憨直有趣的话,哄的女孩高兴。
  就算是式神,也一样啊。
  晴明闭着眼,勾了勾唇角。
  正午的太阳,挂在多罗树梢后面的天空里,暖暖的照着,庭院中藏匿着的不知名的小虫悉索叫的正欢。
  是个适合午睡的好时光呢,晴明很快沉入梦乡。
  
  醒来时,恍惚看到有个人影坐在一侧,手里端了碗汤气蒸腾的汤汁。
  “还没走吗,博雅?我记得你有要紧的事情。”
  晴明正了正衣冠,缓缓坐起。
  “唔,我记起家中有棵从唐国带回的老参,据说是医治伤病的良方,所以匆匆回去向母亲大人讨了来。”
  说着,老实人将那碗汤汁小心的捧着,双手送到晴明口边。
  “刚刚蜜虫小姐指点我将它熬制成汁,你趁热喝了,身体便会早些康复。”
  “哦。”
  晴明低垂着眼帘,就着端到面前的碗边,将那难喝的汤汁悉数喝了下去。
  “好些没?”
  博雅认真的盯着晴明的唇,见那唇上渐渐现出些许红润方才放心。
  “好多了,博雅这一味药,自是药到病除。”
  “又来取笑。”
  博雅愤愤的嘟囔着,丝毫没注意到,晴明弯起的笑容里,多了浓郁的湿润的味道。
  
  “主人,保宪大人到。”
  未等蜜虫通传完毕,一位身着青衣的年轻男子便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不知为什么,他一看到源博雅,便怒气冲冲的朝晴明扑了过去。
  “你这家伙,知不知道行事分寸?”
  晴明却不以为意,好整以睱的对博雅介绍着。
  “你该认识这位,阴阳师贺茂保宪,我的同门师兄。”
  “哦,保宪大人,您好啊。”
  保宪白了一眼身旁这位正中规中距向着自己行礼的武士,鼻子里哼了一声,扭头继续向晴明发挥自己作为师兄的威严。
  “又施咒了,是不是?不是嘱咐过你,这段时间不要再去管那些闲事,怎么偏是不听?难道你忘了,中了妖花之咒的阴阳师,再去施咒,是会受伤的吗?这个源博雅,如今对你来说就象一杯鸩酒,碰都碰不得,你不将他远远打发开,还留在身边做什么?”
  晴明扬了扬眉,自顾自的把玩着手中酒杯,许久,才轻启朱唇。
  “若是即不可施法除妖,又不能与博雅君相聚对饮,这漫长的人生,岂不是了无生趣?”
  “你……”
  保宪一时语塞,甩了甩袖子索性坐了下来。
  “师兄大驾光临,并不是为了教训我吧。”
  晴明为保宪斟了酒,黑亮的眸子紧紧盯住他。
  “哼,本是不忍见你被咒所困前来相助,谁知你根本满不在意。”
  “哦?保宪师兄找到了去咒之方?”
  晴明眼神一亮,突然有了兴致。
  “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保宪沉吟道。
  “前些天有位远客到我家探访,听他说,距京城数百里外叫做鸟羽的地方,那里的山林深处有一眼温泉,乃上古仙人所开,可消恶咒。”
  “说起来,倒是有所耳闻,只是听到的全是传闻,并没有人真正见识过那眼泉的神力。”
  “哦?”
  博雅也被吸引了过来,他望了望保宪,又望晴明。
  “咱们去吧,晴明,就算传说是假的,也全当是游历便是了。”
  “有道理,博雅君,你倒不是传闻中说的憨直透底。”
  保宪兴致冲冲的说道。
  “晴明,如果医好了,这好大一个人情,我可得记在账上哦!”
  “那是自然。”
  
  保宪甩着袖子快活的走了,鸹噪的庭院里顿时安静下来。
  两个不能相触的男子小心翼翼的躲开对方的手,推杯换盏,美丽的石榴花掉落下来,融入院中泥土。
  “晴明。”
  博雅突然开口说道。
  “嗯?”
  “若是不能与你这样饮酒了,我也一样会觉得生无乐趣。”
  半天没有听到回音,博雅抬眼朝那阴阳师看过去。
  却见晴明正掩了口偷笑。
  “笑什么?”
  “博雅,你真是个好汉子。”
  “是吗?”
  “当然!”
  “那……算是吧!”
  土御门的庭院中,传来两人爽朗的笑声。

 

第 8 章
  清晨,夏日的天总是亮得很早。
  虽然已是白天的模样,但京城的大街上还没有什么行人,只是偶尔有几个大宅院的仆役,立在各自的府邸前低头洒扫着。
  京城的居民们,这时都仍在睡梦之中吧。
  青石板的道路上,远远传来牛车辗压的声音。
  武士源博雅起了个大早,正按照居住在土御门路的那位阴阳师的吩咐前去与他会合。
  大概是保宪来拜访晴明后的第五天光景。
  博雅去宫中向圣上告了假,只说是得了病要去远方求医,即便如此,也已引来殿中那些官阶高贵的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
  “博雅大人告假了呢。”
  “哦?这倒是新鲜事,他不是最因循守道之人?”
  “听说是得了怪疾。”
  “嗬,他总往土御门路上的那家跑,出事是迟早的事情。”
  “难怪,和那样身世不明的人走的太近,真是不明智。”
  “若是克明亲王在世,不知会怎样想。”
  “可不。”
  “两个怪人。”
  ……
  不过这样的流言诽语倒不曾困扰到博雅,这位率真愚直的汉子,向来参不透那些复杂的,让人捉摸不透的人与人的关系。
  所以这个时候,坐在牛车中,急匆匆向晴明家赶去的殿上人,因为暂时可以告别恼人的宫廷事务,同时这段时间纠缠的他头疼的妖花之咒,也隐约有了解决之法,心情的愉悦和轻松不言而喻。
  
  博雅赶到土御门路的宅院时,看到院门外停了辆四匹通体雪白骏马拉着的马车。
  晴明穿了一身白色狩衣,正倚在门边,看着蟾蜍男将一包包行李往马车上搬运。
  “好神骏的马啊!”
  博雅遣回自己的仆从和牛车,拍了拍马脖子赞叹道。
  “晴明,这是从哪里得来的宝物?”
  “这得多谢兼家大人慷慨相助。”
  晴明抄着两手,笑的风轻云淡。
  “兼家?你什么时候与他结下交情?”
  “交情谈不上,不过是些人情。”
  “哦?”
  “兼家大人听说你我要结伴出行,所以拜托我顺路寻找一下他那个远游不归的儿子。”
  “啊,你是说数月前派去伏见公干至今未归的道兼吗?”
  “嗯,正是。道兼于四月间曾叫随身侍从稍回家信,说是遇到了心爱的女子,打算耽搁几日将她带回京都迎娶,然而如今已是七月,兼家大人仍未等回自己的儿子,担心是遇到了妖物。正好听说咱们要往那个方向游历,于是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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