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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见王生-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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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油灯光亮有限,人影桌影窗子影子,晃晃悠悠的,屋外渐渐起了风,慢慢悠悠的呼啸。
  胡铁花的眼睛很亮,他的酒喝得越多,眼睛越亮。
  他常常酒醉,那不过是他愿意醉,如果他不愿意醉,无论如何,他也喝不醉的。
  现在,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醉的,因为楚留香和李寻欢还没有回来,而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
  天色越暗,胡铁花喝酒就越慢,张百胜和乾三娘却越喝越快,二人比着似地,一句话不说,连碗的干。
  老杏头倚着桌子打盹,已经第三次撞到了头。
  胡铁花不由住了碗,忍不住道:“张兄,不能再喝下去。”
  张百胜眼睛都是红的,狠狠瞪着他,“你怕我喝醉么?老子千杯不醉,这么多年来,还没有一个人能把老子灌醉。”
  乾三娘忽然咯咯笑起来,直笑得趴在了桌子上,“张五哥,说谎也不是这个说法,在我与童仲那儿,你早醉了七八十次。”
  张百胜瞪她,“你今天再试试看,是我灌醉了你,还是你灌醉了我。”
  乾三娘依旧咯咯的笑,声音越来越小,也没有再从桌子上爬起来。
  她喝醉了。
  张百胜哈哈大笑,“酒量再好也不过是个娘们,能跟我比么?”他干脆弃了大碗,提起酒坛子,仰头便灌。
  胡铁花大皱其眉,抬手去夺他酒坛子,“张兄,此时喝醉可一点好处都没有。”
  张百胜却先自扔了酒坛子,扭头去又咳又吐,整个人都快弯到桌子底下。
  坐正身子时他的脸已经煞白煞白,胡铁花一句话没有说出来他便重新弯下了腰,连声的咳,一手推了桌沿,踉踉跄跄冲了了门去。
  一路呕吐声音渐远,停在了一处,这里依旧听得到撕心裂肺。
  胡铁花摸了摸鼻子,幸好他的酒品好的很,喝的大醉了也不会这般吐的。
  屋外,大路两旁便是丛丛的树,虽有月色,还有寒风呼啸,影影绰绰,竟有些骇人。
  张百胜一手扶着树,整个身子都依附在树干上,他已经吐了个干净,却似乎难受的很,头越垂越低,久久没有动作。
  胡铁花在屋内喊道:“张兄,可好了些?还是快快进来罢。”
  张百胜应道:“来了来了。”
  他终于抬起了头,眼睛里的血红缓缓褪去,其中一片清明,他极缓慢极仔细的在眼前树林中搜寻一遍,然后抽出了他的兵器,十三节链子枪。
  凌空一甩,无声无息劲风扑面,他的眼神坚定如大理石,却忽然被惊起一片涟漪。
  他抬头,便看到了一个人影,尚有一段距离,那人静静站着,没有再走近。
  张百胜盯了他一会,嘶哑着声音道:“你终于来了,还以为你有事被困住。”
  那人影似乎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张百胜沉默一会,见他没有反应,遂厉声道:“怎么,你后悔了,不敢做了?”
  那人声音同样嘶哑,似乎叹息一声,“我有什么后悔?”
  张百胜冷冷道:“我自己愿意死,你有什么迟疑?要不是怕留下可疑痕迹,何必要你动手?我本来便不赞成你参与。”
  那人沉默一会,叹息道:“你……又何必死?”
  张百胜厉声道:“少罗嗦,快来动手,待会胡铁花出来,可要弄巧成拙。”
  那人又沉默一会,叹息道:“我……不忍动手。”
  张百胜狠狠瞪过来,却听胡铁花唤道:“张兄,你可还好?”听声音,似乎已经到了门口。
  张百胜忽然甩开链子枪,劲风回旋,链子枪已经缠上他脖颈,却忽然似乎被什么东西定住,再也动不了。
  张百胜背脊发冷,他身后立了个人,那人捻住了链子枪头,坚韧如铜墙铁壁,张百胜不过愣了一瞬间,松开兵器,立掌为刀,却在把掌刀立到胸前后,不再有动作。
  身后之人连点他两大穴道,缓缓转到了他正面,轻轻由链子枪的头抚摸到手柄,叹了口气,“这倒是件好兵刃,难道竟要噬主么?”
  月光照下来,虽不太清晰,张百胜也足够认清此人是谁。
  张百胜大喝,“李寻欢,还不解我穴道?谁要你多管闲事?”
  李寻欢朝他笑了笑,“我从来不爱多管闲事,不过瞧着有人在我面前自杀,说不得还是劝一劝的好。”
  在张百胜吼得那一嗓子时,胡铁花已经冲了出来,颇有些愣愣,“小李兄?……老臭虫呢?”
  李寻欢道:“胡兄来的正好,帮忙把张大侠搬进屋子里吧,这里可冷得很。”
  胡铁花看着他手里链子枪,看着张百胜目眦尽裂,没有多问。
  倒是张百胜忽然大吼大骂,“宋清,你这孙子,老子早说了你靠不住,官府养的走狗,除了出卖老子,你还会些什么……”
  他张口骂宋清,目光所向可不是刚才站了人的那处?此时那人依旧直挺挺站着,一句话没说。
  李寻欢朝他走了过去,点开他穴道,笑了笑,“宋捕头,还请移驾。”
  宋清看他一会,张了张嘴,终是一句话没说,叹了口气,硬邦邦往屋内走去。
  乾三娘不知何时已经抬起了头,老杏头惺忪着眼,眼中有着惊恐。
  张百胜不能动,却狠狠瞪着宋清,宋清却低着头,一句话不说。
  胡铁花搓着下巴,道:“说吧,什么情况?”
  李寻欢坐了下来,倒了两碗酒,缓缓喝了下去,他发青的脸色才好转了些,他已经在屋外呆了许久,全神贯注,这天气冷得要命,又没有酒喝,可难受的很。
  他抬起头,看向张百胜,“张大侠,可考虑清楚,可愿意说一说?”
  张百胜转过头,“呸,老子有什么好说的。”
  李寻欢看向宋清,“宋捕头呢?想必比我明白的多。”
  宋清依旧低着头,轻轻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李寻欢笑了笑,“既都不愿说,那我只好猜一猜,对不对,却不好说了。”
  胡铁花道:“你已经知道凶手是谁?”
  李寻欢道:“或许。其实像杜老爷子杨大侠那样的高手,要在一招之内致之死命,只有两种可能,要么趁其不备,要么对方武功高出他很多,但无论哪一种,都不容易,我本来猜不透,如果对方武功极高,如何要偷偷摸摸的来,现在我想只有一种可能。”
  胡铁花道:“什么可能?”
  李寻欢道:“他们自己愿意死,如果一个人本来便是等着人来杀他,无论对方武功高不高的过他,都已经没有关系,他既不会大喊大叫,也完全可以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
  胡铁花吃惊道:“你说杜老爷子和杨大侠皆是自愿死的?这怎么可能?”
  李寻欢叹了口气,“这确实可能性不大,但也不能说全无可能,如果为了朋友,为了极重要的人,或者为了心中愧疚懊悔,自愿而死也不无可能,是么,张大侠?”
  张百胜怒瞪他,“宋清既然什么都告诉你,又何必问我?”
  宋清苦笑一声,“我……”却没有说下去。
  李寻欢道:“如果宋捕头都告诉我,我又何必这么费事的来猜?你该对自己的伙伴多些信任才是。”
  张百胜沉默一会,语气淡下来,“李寻欢,你到底要做什么。”
  李寻欢道:“我想知道原因,杜老爷子,杨大侠,阁下,或许还有乾三娘,为什么一定要自杀。”
  张百胜冷血道:“你不是已经猜到?为了朋友,我们必须死。”
  李寻欢道:“为了陈杏海?”
  张百胜瞪他,“你知道的不少。”
  李寻欢道:“如果必须要死,为什么二十年前不死,却要现在死。”
  张百胜闭上眼睛,拒绝回答。
  李寻欢沉默一会,叹息道:“死又能解决什么?”
  张百胜道:“死可以掩盖过去,如果知道真相的人一一死去,那么真相只有被湮灭。”
  李寻欢道:“杏花园陈家灭族的真相?”
  张百胜沉默一会,道:“这早已经是陈年旧事,与你们,与楚香帅都没有丝毫关系,你又何必追究?”
  李寻欢盯着他,“你明明不愿意死,你明明不甘心,为什么一定要死,要湮灭往事,不一定必须要死才可以做到。”
  张百胜恨不得拿眼刀砸死他,“我为什么不愿意死,我们早已经商量好,我们已经准备了二十年,为什么不愿意死,老子是会怕死的人么?”
  李寻欢淡淡道:“求生是一个人的本能,便是一条畜生也知道生命可贵,轻贱生命的,不过人而已。”
  张百胜不说话了。
  李寻欢道:“我希望你说出真相来,事情总可以解决的,死是一种最极端的方式。”他耳朵忽然动了动,却坐着,没有动作。
  张百胜沉默着,忽然叹息一声,“不愧是楚留香的朋友,年轻人总相信人力胜天,其实……”他沉下了脸,“可惜,有些事,是谁也改变不了的。”
  胡铁花眼睛亮了起来,“老臭虫,你可总算回来。”
  脚步声本来还有很远,胡铁花话音一落,楚留香便已经踏入了大门。
  他的衣摆有着残雪,满身的冷气,显然跋涉许多路程,但好歹回来。
  李寻欢站了起来,倒了酒给他,只是盯着他,笑了笑,一句话没问。
  楚留香也一句话没说,接过酒,一仰而尽,转头瞧了各人神色。
  李寻欢吐了口气,道:“确实没有凶手,自杀。”
  楚留香神色黯然,“原来如此。”其实并不算意外。
  李寻欢道:“石玉便是那名女子吧?”
  楚留香点头,皱眉道:“‘寒尸毒’极为霸道,她似乎许多事情已经不记得。”
  李寻欢沉默一会,缓缓抬头,去瞧张百胜,再瞧颇有些战战兢兢的老杏头,长长吁了口气,喃喃道:“原来如此。”
  楚留香没有说话。
  胡铁花道:“到底怎么回事?今天你们到底遇到了什么?”
  李寻欢把今日之事草草说了,道:“当年杜老爷子一行人与陈杏海一同出门,救回一名女子,虽没有人知她身份,陈杏海却极为钟情于她,甚至已经谈婚论嫁,谁知女子身上‘寒尸毒’发作,持续蔓延,整个庄子无人幸免……当年救回那女子时只怕女子已经有些异状,作为朋友却没有及时劝告以致有此祸患,故而愧疚遗憾终生,可是?张大侠。”
  张百胜沉默一会,道:“她……十分美貌,荒山野岭的重伤长时间昏迷不醒,杏海却对她十分痴迷,我们也着意查过,当时城镇附近根本没人听说过此人,仿佛是凭空多出来的一般,瞧她重伤无害,便没有深究。”
  李寻欢道:“‘寒尸毒’发作之时,陈杏海恰好不在庄中?”
  张百胜瞪着他,“如果当时知道要发生那种事,不只是杏海,包括我们,都不会离开。当时恰好是童仲与乾三娘大喜之日,作为兄弟,我们当然要道贺,谁知便在婚宴上听到这消息,当时我们只当是有人到杏花园寻仇,狠到灭门,自然要万分提防,一时也不敢让杏海回去,谁知他又吵又闹始终不能冷静,最后瞧到杏花园那般模样,一时忍受不住,竟……竟疯了,后来虽是好了些,却……”他瞧向老杏头,眼神黯然,虽不再疯,却已经忘却了所有事。
  李寻欢沉默一会,道:“那后来又如何知道不是他人寻仇?那把火是谁放的?”
  张百胜道:“事情过去三个月,杜大哥忽然收到洛鬼医来信,提到了事情始末,原来洛鬼医一直便在寻找女子,一路由漠北寻到洛阳,却恰好赶上女子毒发蔓延,他携了女子离去,对蔓延开的毒无可奈何,便一把火烧了。”
  李寻欢道:“你们起初便知道那女子便是石玉?”
  张百胜苦笑一声,“她来过。”
  李寻欢皱眉,“陈杏海既然忘却旧事,如何还要在这里?事情过去二十年,石玉如何现在才寻上门?”
  张百胜道:“杏海记忆里虽抛却旧事,却依旧眷恋这里,不愿离开。”
  李寻欢道:“所以你们便要给他一片净土,不允许任何人踏入这里,尤其是夜宿?”
  张百胜道:“只需要一个威吓,一个传言,这并不困难。”
  李寻欢道:“你们又为何要利用这种传言来自杀?因为石玉回来了?”
  张百胜道:“我们本来准备一辈子在暗处守护杏海,谁知石玉寻来,依旧对杏海情深意重,却不记得当年之事,我们,自然要消失。”
  李寻欢道:“只是如此?”
  张百胜瞪他,“兄弟情谊,你还稚嫩的很,自然不明白。”
  李寻欢明不明白,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沉默一会,继续道:“如果我没有记错,与公道门结仇的人皆是惨遭灭门,张大侠,各位似乎也不例外。”
  张百胜咬牙道:“你岂非也说过,她已经不记得旧事?”
  李寻欢惊愕道:“所以她要对付你们,为了陈杏海报仇?”
  张百胜沉默一会,道:“这是大伙儿商量出的注意,当年在杏花园数百口无辜亡魂墓前,我们兄弟已经立誓,不论付出什么,都要为他们报仇,所以,我们,杜大哥,杨三哥,我,都必须死。”
  乾三娘忽然插口,“童仲已经故去,他的份,我来担。”她一直沉默着,此时开口,颇有些贞烈味道。
  李寻欢叹息一声,“杏花园死于那女子体内之毒,各位带了她回来,故而自认凶手?”
  张百胜没有说话,没有说话便是默认。
  李寻欢道:“如果说是凶手,那女子难道不是凶手?如果那女子是凶手,在她体内投毒的人不是凶手?如此自认,当真是为了情深意重?”
  张百胜惨白了脸色。
  楚留香忽然握住李寻欢的手,转过了头,道:“不必再说下去。”
  胡铁花开始不停的喝酒,如果心里憋得慌,除了喝酒,谁还有更好的主意?
  张百胜忽然大声道:“你说的没错,说什么情深意重,不过是我受不了了,大伙儿都受不了了,这种枷锁,这种重负,仿佛永远没有尽头,除了死,难道还有其他解决的途径?”
  屋子 
 52、消磨英雄魂 。。。 
 
 
  内空气愈加沉闷,寒风似乎嘶吼的更加厉害。
  乾三娘道:“这不能怪他们,你们没有瞧到当年杏花园与杏海的惨状,根本想象不到那几年他们是如何过下来的,自然不会明白。”
  楚留香道:“我明白。”
  张百胜道:“好,既然明白,便解了我穴道。”
  楚留香沉默一会,照做。
  张百胜活动了一下手臂,咧嘴一笑,“多谢。”然后缓缓扑倒。
  自断筋脉。
  乾三娘道:“张五哥,等我一起。”
  胡铁花本坐在她旁边,已经伸出了手,却没有进一步动作。
  乾三娘扑倒在桌子上,和刚才一样,却再也不会爬起来。
  宋清这次只说了一句话,“他们葬在东山之巅,在那里,可以看得清楚这里的一切。”
  这句话也不知是跟谁说,也没有人回答,他带走了张百胜与乾三娘的尸体,没有人反对。
  良久,似乎天际都要发白,其实也不过是深夜。
  李寻欢道:“决斗,怎么说?”
  楚留香道:“明日午时,水瓶山巅。”
  李寻欢没有问为什么要时间提前,只是握紧了他手,道:“那么,现在你需要好好休息。”
  楚留香没有反对,他站起身来。
  胡铁花也站起身来,忍不住道:“能不能……”
  他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也知道不能。
  什么叫决斗?决斗的意思就是只有一方能够活着,或者两个人一起死。
  但此时此刻,无论是楚留香,还是那悲苦女子石玉,都不该死。
  楚留香笑了笑,“可别喝得太醉,明天最起码要给我敬一杯酒。”
  胡铁花叫道:“一杯酒,什么时候你像娘们一样了,明天晚上我请你喝酒,谁不醉谁是孙子。”
  楚留香哈哈大笑,“只怕你没本事灌醉我。”
  胡铁花哼哼,“何不试试?”
  如果明天大家都好好活着,自然要庆祝,庆祝了自然要喝酒,喝酒么,还不求个烂醉?
  最后,李寻欢回头瞧了一眼,油灯似乎更暗了些,老杏头趴在桌子上,已经睡熟。
  
  




53

53、事终起波涛 。。。 
 
 
  高手相争,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楚留香目前为止还不曾与谁约定什么时刻什么方式来打斗,那并不适合他,现在回想与石观音一战,与水母阴姬一战,与蝙蝠公子一战,无一不是机智取胜,那些战争为他赢得天下美名,流传后世,与石玉这一战,却又有所不同。
  后来,李寻欢小时候听床边故事的时候,并不曾听到过石玉的名字,并不能说她武功不高,只是她没有成名之战,与她交手的人最有名气的是楚留香,但她败了,一个失败者,是不需要留下名字的。
  胡铁花凑近李寻欢,问道:“你说,这一战是不是老臭虫必胜?”
  李寻欢道:“楚留香目前为止,还没有败过。不是吗?”
  胡铁花不说话了,他开始喝酒。
  李寻欢笑了笑,安慰他,“楚留香一生不曾杀人,这不是神话,也不是假话。”
  此时,已经接近正午,他们所有人都离开杏花酒家,来到了水瓶山麓,这里有一座小亭,十分破旧,总比没有的好。
  水瓶山并不高,却陡峭,几乎直上直下,快到山顶的地方有一处三丈见方的平地,决斗定在这里。
  早晨李寻欢已经陪着楚留香去看过一次,此时楚留香已经登上山巅准备,石玉还没有来。
  除了李寻欢胡铁花,老杏头竟然也来了,没有人阻止,他一直缩着身子,窝在角落里轻轻的发抖,或许是天气颇冷的缘故,以武傍身到底好些,老杏头估计就很难受了。
  李寻欢看他一会,递过了酒,道:“要喝一杯吗?”
  老杏头颤抖着接过了酒,颤抖的喝了下去,道:“谢谢。”
  李寻欢笑了笑,把披风递了过去,道:“你如果站起来多走动多跑跑,估计不会这么冷。等,时间并不短。”
  老杏头接过他的披风,却没有听从他的建议。
  胡铁花凑近李寻欢,低声道:“你说,他为什么来?”
  李寻欢淡淡道:“谁没有点好奇心?说不得他只是想看看谁胜谁败。”
  胡铁花看他,有些泄气,“跟你说话可真累,你一直这么不干不脆么?”
  李寻欢笑了笑,没有说话,抬头看向山顶,此时,日已中上,决斗估计快要开始。
  果然,洛良家朝他们走来,一个人,显然石玉已经上了山,从另一个方向。
  石玉上山的时候楚留香正坐在一杆枝头上看风景,他朝石玉笑笑,就像见到老朋友般,打了声招呼。
  石玉今天没有戴面纱,或许是楚留香已经瞧见过她的长相,已经没有必要,她昨天伤的那样厉害,又是吐血又是昏倒,今天看来神清气爽,似乎已经完全好了。
  石玉柔柔笑道:“香帅来的可真早,我以为我已经是早到。”
  楚留香摊手,“门主如果要四处看看,大可当我不存在。”
  石玉左右看了眼,竟然席地坐下,道:“这里有什么好看,左右一目了然。既然时间未到,我们聊聊天,如何?”
  楚留香有些惊讶的瞧她,对她对于决斗的轻率,却也没有反对的意思,“门主想聊什么?”
  石玉幽幽叹了口气,“我知道在你心里,我必然是个又可怜又可恨的女人,我草菅人命,杀过很多人,就算为了报仇,你也不以为然吧?一个女人,连家都没有,没有亲人,没有爱人,甚至记忆都是残缺不全,这样的女人该是多么失败。”
  楚留香道:“个人观念不同,门主毕竟救过许多人,既然已经在追求自己想要的,没有什么失败成功之分。”
  石玉笑起来,“我要杀你,你难道不恨我么?”
  楚留香道:“门主并非为了自己,不是吗?”
  石玉叹了口气,“我也一直这么认为,可是我忽然觉得,似乎有什么错了,并且错的厉害,或许我记忆中残缺的一段是非常重要的,而我忘了它,现在心中空落落的,总觉得不安定。”
  楚留香道:“门主记得当年杏花园为何被灭门么?”
  石玉沉默一会,咬牙道:“杜维亲口对我承认,是他们见财起意,当时杨疏桐与人打赌输了许多钱,杏海不愿意帮忙,他们便起了抢的心思,后来被发现,一不做二不休,灭了口,这种人,那般死了,太轻易了。”
  楚留香沉默着,事实忽然有些说不出口,他选择把事实湮没在心底。
  石玉也沉默着,时间一寸一寸的过,她忽然道:“你知道,我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你我做个约定,如何?”
  楚留香道:“什么约定?”
  石玉道:“五百招定胜负,五百招内如果你我都没有死,就不必再打下去,我已经没有气力杀不了你,你的目的也早已经达到,不是吗?”
  这个约定对楚留香没有坏处,他只是不明白石玉为什么忽然放软姿态,昨晚上她还在叫嚣一定要他搭上一条命。
  石玉道:“你一定在疑惑我为什么忽然改变态度,我已经说过,我觉得有些事情出了错,似乎我的一生都是个错误,我虽不愿再错下去,杀你,却是我答应别人的事,不能改变,如果事实证明我杀不了你,至少我手里少了一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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