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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合之内(gl)-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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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容易宋金暂时处于僵持阶段,人徙也终于得以在行宫好好休息,等待钦宗赵桓的封赏。
  连日来的忙碌,让她十分疲惫,身上的泥土和血迹都未干过,蓬头垢面像个乞丐,便命人去把在宫内当差的曹申请来,由他看门,好好洗了个澡,出来梳头洁面完毕,换上一身新衣,急急坐在桌前,寒暄毕,问曹申道:“真的没有?”
  曹申叹息道:“爷是不是猜错了,宫中没有一点消息,也找不见人,而我每每到处说,人都以为我脑子出了毛病。”
  人徙心里寒冷渐深,正皱着眉头思索时,外头有人喊“昱王爷接旨!”
  人徙忙忙的跑出来撩衣跪下,心道是赵桓的奖赏。那太监看了看她,张开圣旨念道:“经查苏州昱王一年来在封地收买人心,招兵买马,拥兵自重,奢侈浪费,有谋反之嫌,特命皇城司押昱王入司狱再做定夺!”
  “什么?”人徙大惊失色,看着他身后的一队持枪禁军靠进自己,忙问道。
  “为什么?问你自己。”那太监皮笑肉不笑道,“你的王军已将蔡大人的府邸推成了平地,而苏州兵马钤辖金文虎的五万驻军几乎尽为你王军所斩杀。要我说,这就不是什么有‘谋反之嫌’,而是就是谋反之罪!”
  
  



83、八十三

  宣和五年六月。平江城。
  城里的生活还是跟以往一般,挑担卖东西的,推小车的,在河里洗衣服的,来回打闹的孩童。但好象有一些事情悄悄在发生着。
  一个摆地摊卖蒲扇的老头收了一个客人的钱,随着接钱过来还接过来一张叠得很小的字条,三文价钱也变成了六文。不远处卖糖葫芦的年轻男子一摸钱袋,发现里头钱多了点,但也多了一张纸。摆渡的老汉把客人送上岸,回船一看小桌上压着船钱两倍的钱并一封信。
  ……
  昱王府内,流月端坐于大厅,不安地等待着。不多时,木格跑回来道:“总领,事情进行得很顺利,没人声张。看来我们爷的威信真建起来了。”
  流月点点头,皱眉不语。木格想了想,又问:“可是总领怎么知道是时候了呢?”
  流月看他傻呼呼的样子,恢复了潇洒狂放的样子,拍了他头一下道:“你小子真笨。你的王爷临走时吩咐,她一走,恐怕就到时候了。于是她一走,我便差人去打听,果不其然呢。”
  人徙一开始返京,流月便开始每日吩咐在郊外的王军注意侦察同样在苏州城附近的驻军。一开始没什么动静,可过不了两日,探子便发现金文虎的驻军一改以往醉生梦死花前月下的风流日子,恢复了很久未见的警惕模样,每日操练,个个如临大敌一般。而在蔡京和朱勔的宅邸,不知什么时候安静了许多,家丁们腰上全塞了棒子刀具。流月便知道,是时候了,吩咐在郊外的王军时刻待命。
  又过三日,一个夜晚,一直监视着金文虎北郊驻军的探子急切地来报说驻军动了。流月忙问:“向城里?”
  “回军总领,是城外东边。”
  流月立刻从床上爬起来,找到近日来睡在前厅的吴衡道:“你去罢,就按原来计划。”
  吴衡领命而去,快马往东郊军营狂奔。
  夜色如稠密的大网。一切静悄悄的。而就在城东门处,城门大开,快速涌入大量士兵。他们屏着呼吸一般,除了整齐而故意降低的脚步声外,只偶尔听见一两声轻微的马鸣。待全部军队涌入,城门缓缓关严,上了三重大锁。水门紧闭,而城中的大门除了北门以外,都关得一只鸟都进不来。
  而此刻在城外,金文虎穿着久违的盔甲骑马急行在前面,带领苏州城约四万驻军向东边的昱王军军营袭来。然而当他们气势汹汹地杀进营地时,发现营地空无一人。金文虎吐了一口唾沫骂道:“跑了?能跑到哪去?”
  “大人!看马蹄印!”
  众人循声拿着灯照地下,沿着脚印和马蹄印一路追到东门,才发现进城了。
  “进城了?哼,这王爷还算聪明着,知道我们要来。八成是让王军在王府附近保护去了。”金文虎笑了笑,满脸横肉堆到了一起。他拿着官腔从门外往门里喊,让守门的开门,可是里面静悄悄的。“睡着了?”金文虎一脚踹到门上,“走,去其他门叫!”
  可驻军气喘呼呼地跑了一圈才发现,南门和西门均无人应,又跑到北门,发现大开,连声骂娘,四万军队急匆匆涌入,一个轻骑跑到蔡京的府邸送信。
  四万军队跑上寂静黑暗的街道,拥挤着往昱王府跑。可跑了两步,金文虎发现有异样。这平江城,今天晚上怎么这么安静,这么黑?
  平江人乐天,爱笑爱闹,平日里就算深夜,也是有聚在街上下棋喝茶的,还有卖东西的。可如今都是夏夜了,怎么连一个乘凉的都没有?
  “停!——”金文虎连忙喊停,可是有点晚了。
  他们正处在北城居民区,大大小小的房子住得全是平民。就在此刻,各个房子突然次第亮了起来,从院墙上射出大量弩箭,顷刻间街上的驻军连声惨叫,倒地者众多。金文虎气得跳脚,连忙命人把院门都砸开,进去杀人。可刚喊完这句命令,附近的大小院子突然院门开启,出来一些平民,两手空空,站在他们面前挡住了门。金文虎让他们让开,他们像没听见一般,就是愣愣站着。金文虎手下的士兵着急,拿着刀就向一个老头头上砍去,金文虎一巴掌将他打翻,骂道:“连庶民都杀了,蔡老头怎么向朝廷交代?你个吃货!”
  不让杀平民,但平民挡门,有人上去拉,老头媳妇均作晕倒状,嘴里喊道:“你杀我了,我要告官”,一时将金文虎气得无可奈何。僵持之间,他的士兵已损失过千。无奈,金文虎只得放弃,命人快速跑离这埋伏之地。众人冒着箭雨,哎呦着向前奔逃,以图冲到王府,擒贼先擒王。
  平江城河流众多,参差于小街之间,因而当驻军沿街跑时,就等于沿河跑。等跑离居民区,离人徙的王城不大远时,金文虎好容易喘了口气,准备歇一下。可耳里突然灌进了水声,放眼朝河里一看,从大小桥梁的阴影下涌出了不少小船,看样子是渔船,可又不太一样。船内,一身黑衣的孟元冲紧张地指挥着船夫通过船蓬两旁的孔摇着桨,一边指挥旁边的平民利用故意留出的洞往岸上射箭。此种船原是渔船,经过他和船场的师傅改造,将船全部封闭,只留各种孔洞,船蓬也加厚了一倍。岸上士兵“哎呀”连声,众人这才发现那些小船里不停地往岸上射箭,虽准头都相对不太高。金文虎一怒之下令众人反射,可朝黑黢黢的船射过去,只听见箭打在蓬上的闷响,丝毫没有人掉下来。街道狭窄,无从躲避,一大堆人挤在一起就像活靶子,不一会金文虎四周的尸体一开始绊脚了。而南边方向,突然响起了马蹄声,从昱王府方向涌来了身着青蓝布衣或铜色铠甲的王军,约有一万来人,他们迅速冲入敌阵,与驻军打在一起。因为地方太小,身边不是敌就是友,因而死伤都很快,不一会连河里都是尸体,双方血流成河,各有损失。
  吴衡拿着一把长剑,腰间还别着一把短刀,与金文虎肉搏。两人都是军人,都有打斗经验,因而一时不分上下。战了几个回合,吴衡胳膊鲜血直流,而金文虎大腿上全是血渍。吴衡渐渐有些体力不支,而金文虎还是久经沙场,越战越勇。眼看刀就要砍到自己的脖子,吴衡飞快拔出腰间短刀,往金文虎脚上一扔。
  “哎呀”一声惨叫,那曾经被人徙射中的脚又插上了一把短刀,疼得他撕心裂肺。吴衡趁机往他两个小腿上一砍,金文虎支撑不住跪地,他一时走不了了。一看大人被打败,驻军士气大落,渐渐露出败像。
  而此时,在昱王府,大门大开,小路旁全是尸体,更触目惊心的是前厅门前,尸体堆了一个小山,最上面,木格年轻的脸苍白着,那露出的一只眼睛,紧紧闭着,永远不会再睁开。
  昱王府全体仆人随从侍女连带黄医生在内一百来号人全遭灭门!
  蔡京让金文虎把兵给他留下一万,在流月把兵力都用在拦截驻军时,带着这一万人偷袭了王府。当时王府只剩下五千守军,流月奋力抵抗,独自杀伤敌人二百有余,可措手不及又寡不敌众,最终不剩一兵一卒,而蔡京还留一千人,大大方方进了王府。
  此时在前厅内,一圈士兵围作一个圈,蔡京安然坐在一张扶手椅内,手捧茶碗,冷笑着看着地上的人。
  秋兰和其非被绑着双手被迫坐在地上,身旁士兵手中的刀就在她们头顶。曹辅因抗拒回答蔡京的任何问题而被拷打晕过去,而流月,则被两臂平摆绑在厅里的大红柱上,穿着人徙亲手赠与她的湛蓝长褂,上面是金色的四爪龙,同人徙穿的一套深红金龙的一模一样,是人徙要把她当自己人的见证。如今这件褂子上已没有一处完好,全是伤痕,破处露出血痕,流月一张脸上也是到处是血,只眼睛还是那双带着戏谑眼神的眼睛,鞭子抽在她身上,她一声不吭,只抽得狠了,才从鼻子里挤出一声闷哼。可光是这偶尔的闷哼,已经让一旁的其非哭得几乎晕过去,秋兰也痛哭失声。
  蔡京看着鞭子手挥舞长鞭,听着鞭子着肉的声音,满意地眯了眼道:“太痛快了,只是你们王爷看不到,不然更痛快了。快一年了,看着你们起房子,变税法和田法,收买民心,我都忍着不动声色,就是要给朝廷一个灭你们的理由。”
  “如今,这理由已到了京城了。”蔡京站起来,直视流月那双不羁的眼睛,“我已上报京城,说你们王爷谋反,说连我家都被你们毁了。你们好看的王城和收买民心的举动恰恰成了明证。而你带来的金军投奔,还又成了另一个好说的证据。你们王爷是聪明,猜着我等着这明刀明枪的一天,可还是嫩了些,不知道他的王府已成这个样子,而他最爱的爱将如今被抽成了血人。这个事情,就是谁赢谁可以到陛下那里说嘴,她有把握赢,可她还是输了。”
  流月还是一声不吭,只偶尔向蔡京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蔡京笑了两声,“我就想看着你被我活活折磨死,才消了我胸中的闷气,谁让你们王爷不在呢?不过就是他不在,我才觉得是进攻的好时候。”
  说话之间,他命两位鞭子手加入抽她的行列,一时间三名鞭手一起抽向流月,劈啪声震天,其非嘶哑地哭喊着:“放了她,你们放了她——!”
  无人理她。三个鞭子手使劲挥舞着手臂,鞭子到处飞舞,也许是使劲太狠,啪地一声抽断了一根绳子,流月使劲一挣,从柱子上摔到地板上,头发散了。虽说松了绑,大概也是到了极限,摔到地上微微动了两下却爬不起来。蔡京大笑,命人换个方法,拿刀凑近她,一刀下去一片肉就掉了下来。其非终于哭晕过去,秋兰抱着她不敢动。
  流月已动弹不得了。就算没被绑着,刀刮在她身上,她也只是哼一声,身体感受疼痛时就弹一下。但她在等。
  过了半个时辰,流月的一只胳膊已露出了骨头,她闭了眼睛。就在这时,外面喧闹起来,蔡京命人去看看怎么回事。去的人没回来,蔡京正要亲自去看,只听流月喃喃说了什么,只听出个“很重要”,便问她嘟囔什么。
  流月歪着头看着他,喃喃道:“不行了,放了我们,我告诉你昱王的大秘密。”
  蔡京道:“反正她也会被陛下抓起来,听不听都一样。”说话间看着流月的脸及散开的长发,一时怔住,半天才接着道:“你不会是个女人罢?”
  流月扯开嘴角艰难笑了一下,“不听你会后悔的。”
  蔡京便道:“那你说说看!”
  流月张着嘴嘟囔,却怎么也发不出声。蔡京看看她喉咙间的鞭痕,摇摇头走近她蹲下听她说。可还是听不见,便将耳朵凑到她嘴边。
  就在这一瞬间,众人看到流月的眼睛突然睁大,头猛地动了一下,蔡京突然一声大叫,翻倒在地,众人忙去看,发现他脖子里插着一根短短的铁簪,旁边的皮肤上全是血雾,流月又吐了两口,含糊不清用一直以来的轻松腔调说道:“非儿,这是我这辈子最后一口气了,都吐在这老东西脖子上了,真亏。”话一说完,已是气息微弱,闭上眼睛再也不动了。
  那最后两口唾沫,已全是殷红的鲜血。
  
                          
作者有话要说:小月子不行鸟。。忆儿马上就回来了哈


首发,未知数。群199262017
84、八十四

  人徙和李纲拐子城一役,暂时阻挡了金军,两军有了喘息的两天时间。可就在这短短两天时间里,宋廷里再一次炸开了锅,主战派和主和派再次针锋相对。而金军也在这时发来了所谓的“议和”文书,上面写着休战的条件:
  
  一,宋朝一次输送金人黄金五百万两,白银五千万两,牛马万只,表缎百万匹。
  二,宋主尊金主为伯父。
  三,宋割让中山(河北定县)、太原、河间(河北河间)三镇之地。
  四,以亲王宰相为质。
  
  主战派李纲道:“三镇乃重要守备之地,岂能割让!”
  主和派梁师成、宰相白时中、李邦彦则道:“国且不保,何惜三镇!”
  两派相持,宋钦宗赵桓表面上答应了李纲的主战意见,而背里却愿意议和,偷偷答应了金国全部的条件。
  于是,钦宗一边在汴梁城内搜刮金银以筹集赔款,一边在文华殿将除了人徙的所有皇子亲王集结而来,问谁愿意去金国为质。这个差使弄不好就要送命,谁肯答应?众皇子都沉默不语,惟恐命令自己前去。就在钦宗犯难时,已被封为康王的九皇子赵构自己站出来道:“我愿为大宋前去金国!”
  众人都夸他勇武,钦宗当即对他封赏,连夜写信给金人,并在不久之后将赵构送进了金营。
  眼见条款全部答应,金兵又装模作样地与李纲打了几个回合,得意扬扬地回到了驻地按兵不动,想等待赔款一到就收兵。
  大宋得以短暂喘息。
  
  皇城司司狱。
  司狱仍在皇宫内,同样有水牢和旱牢,但主要关押违反宫内进出规定的犯人,刑罚较轻。人徙被关在这里,也算钦宗待她客气。
  然而,虽说条件不很恶劣,但是旱牢潮湿阴冷,而且自打人徙关进来,除了狱卒每日送些粥饭进来,无一人前来看她,朝廷上也并无处置的文书下来,人徙每日坐如针毡,不知会如何。这一日,她忍不住问送饭的狱卒道:“平江城还没有信给陛下?”
  狱卒不耐烦地瞪她一眼,“什么都没有!”说完摇摇摆摆走了。
  人徙心上发凉,颓然坐回草垫上。
  难道流月打了败仗?可圣旨上明明说赢了。她临走时吩咐好她,如若打赢,就将蔡京鱼肉百姓,私改盐法的证据搜集回来发往京城,到时她就顺势写奏折笔谏蔡京,说平江城战纯属防卫,也是为民除害,准备将一直以来被权臣谋害的事情一股脑地告诉陛下。可没想到一来就发现太子成了陛下,自己本有七成胜算的平江城战赢了自己却还是被诬告谋反!
  一开始,她不想把房子修得豪华,就是知道蔡京要逼她自己做得像谋反,到时候他就敢明目张胆地和自己开战,而后再说是剿灭反贼。如若钦差来查,见自己房子都是破的,怎么还谋反呢?可流月一来投奔,她不得不修了王城,想想到时有了流月,自己胜算又多了好几分,可以顺势收集蔡京的恶行。而如今自己却举步为艰处境危险,她知道,历朝历代的谋反之罪,不管你是亲王还是郡王,就算是太子也是一样死无葬身之地!
  想到死,她并无恐惧。唯一的感觉,是不甘和不舍。因为她心底的那个人还未消失,就算她死了,她的灵魂在尘世也会飘飘荡荡去寻找她。
  忆儿,我已回到了皇宫,如今已被诬告谋反入狱,为何还不见你?
  一次又一次的让曹申在宫里小道相传自己遇到了危险,一次又一次的期盼,却一次又一次地失望。如果忆儿真的还活着,真的还在宫中,她会忍不住想办法去找她。然而她没有。她不相信她如此心狠,如此愿意将她们的恩怨一刀划断,变作思念和心痛缠绕她一个又一个夜晚。
  她真的不信!
  想到此,她感到自己无法再呆在这里,她要去找,哪怕是今生最后一次!
  看门的狱卒正在打瞌睡,却听到狱中有人大喊大叫。进去一看,见是人徙抓着栏杆乱喊,忙呵斥她。人徙对他说道:“我要见太上皇!你去帮我报!”
  狱卒轻蔑地回道:“别做梦,太上皇才不会见你!”
  人徙冷笑道:“他见不见是他的事,但是你若不报,我死了,便是你的罪过!”说完嘴里一咬,疼得一皱眉,一缕鲜血顺着嘴角流下来。
  狱卒一看慌了,忙说着“别忙别忙”,急急跑出去了。半个时辰后,狱卒跑回来,边开门边说道:“出去罢!太上皇在御花园溜鸟!”
  人徙听言边擦了嘴角的血边跑了出去,狱卒在她身后紧紧跟着。
  人徙一路飞跑至御花园,见徽宗正和一群姘妃赏花,旁边的鸟笼里金丝雀在唱歌,怔了怔也顾不得人,跑到徽宗面前跪道:“爹爹救我!孩儿真的没有谋反,请爹爹派人去查,蔡大人鱼肉百姓,私改盐法,孩儿是为民除害!”
  众姘妃都皱起了眉头。徽宗有些生气,挥挥手叫人散了,对人徙说道:“听狱卒说你要自尽才叫你来,没想到你又说这些没用的!如今你的铁证到处都是,爹爹救不了你!你大哥如今在忙战事,但过不了几日将会下旨。”说到这里又长叹一声,语气里却全是冷淡。
  “放心罢,爹爹会将你和陈贵仪的牌位放在一起!”
  人徙丝毫不知。赞成要处置人徙的,其实便是徽宗。钦宗只不过是顺手报以往没有她风头大的仇罢了。但凡皇帝,既爱自己的孩子,又怕自己的孩子。孩子不中用,他急。孩子太中用了,他又怕。那日在拐子城亲观战斗,徽宗见人徙如今已出落成了个年轻英雄模样,不由得胆战心惊。这种儿子,若放出去,那铁定哪一日便是功高盖主。而当时人徙已被他亲手封到了江南富庶之地——那是个太容易养兵生息的地方。想想徽宗就后背冒冷汗,着实后悔没把人徙留在宫里一辈子养着,也无后患。如今这隐患太可怕,还是断了罢!
  人徙不是没料到她求也没用,可此刻听着徽宗决然的话语,心还是彻底灰了。她明白她以往所有的孝顺都化为尘烟,皇宫之内,人情薄如纸,亲情,也不过如此!
  她愤怒地瞪着徽宗片刻,冷冷提出第二个要求:“那么,我在临死之前想做两件事,一,是最后在宫里游荡一圈,二,是要见一见我带来的那两千守卫,毕竟那是我亲手调/教出来的家臣。”
  徽宗俯身看着她,“都好办,只你真的认罪么?”
  人徙最后犹豫片刻,手指生生将手掌抓破,叩头道:“人徙认罪!”
  
  人徙身后跟着两个持刀看守,走遍皇宫里的每一处。每至一处有人的地方,她便急急冲进人群,辨认每一张宫女的脸。上到钦宗的外书房,下到专为御膳房屠宰牲畜的屠宰场,就连洗马桶的洗刷殿都去了,却仍然看不到那个熟悉的脸庞。一个人又一个人,一处房屋又一处房屋,一个花园又一个花园,她不知疲倦地找着,认着,一直走到深夜。跟着她的两个看守都累得到一个地方就坐,可她仍匆匆地跑来跑去,表情急切悲伤又充满期盼。
  白日里,两次经过琉璃宫,她都不敢看地匆匆而过,而当她找遍全皇宫都找不见的时候,她知道她必须去了。但她也知道,那里更不会有她,她只是单纯地想去,只为心中最后的念想。
  琉璃宫因是死去的陈妃生前所住,后来的姘妃都不愿住,哪怕是个宫女,也不敢沾那个晦气,因此已废弃,一只锈迹斑斑的大锁挂在满是坑洞的院门上,旁边的藤蔓花草疯长至门前,一片荒芜气息。人徙好容易找来有钥匙的太监,让他开了门,深吸一口气,走进了黑呼呼的院子。
  虽说花园颓败,一切荒芜,可当人徙再一次站到这无比熟悉的记忆中的地方时,眼泪还是忍不住夺眶而出。她从来没有忘记过这个地方,只是一次又一次地求生让她不得不生生将它压在心内最深处,当现在终于又站在这里的时候,记忆汹涌,五脏六腑如同万箭而过,她怔怔地站在那里,看着那无比熟悉想念的二层小楼,轻声呢喃道:
  “忆儿,我还是来了。”
  “忆儿,我一直觉得自身难保,一直努力着,希望能站稳脚跟能够保护你,能够像我向药王企求的那样,和你永远在一起。”
  “忆儿,你看到了么,我终于成人,终于有了自己的封地,自己的王府,自己的王军。”
  “忆儿,你让我活着,我只有听从,在苏州,不管多苦,多危险,我都记着你让我活着,因为尊重你的愿望,是我今生最愿意做的事。”
  “忆儿,我在苏州认识了空音姑娘,她真的很像你,导致我一时真的乱了。我想把她赎出来,只是不想让她再受苦,而心里,还是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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