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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女霓裳(gl)-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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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疴,睁眼有气无力看看左右,连话都不能说,不消片刻又失去了意识,气息愈见微弱。
  铁飞龙素来是在实在人,眼看这情形,早将往日恩怨抛在脑后,大约只记得对方救了自己,自己却伤了对方性命,为此十分懊恼。闲暇之余练儿常去陪老爷子,偶尔也会随我去后院看看铁珊瑚,劝她几句,顺便将那边情形告知她听。
  只是当听得慕容冲或不久于人世,珊瑚却并不显得开怀,甚至有些苦闷,她当然没说原因,我猜想,要么是觉得这么死太便宜了对方,要么……是因为无法亲自手刃仇人。
  有时候,复仇不过是一种仪式,仇人只是祭品,更重要的是如何完成整个仪式,若是某一环缺失,便不能释怀。
  无论释怀与否,慕容冲的生死似乎已成定局,可似乎冥冥之中真有谁在向着铁珊瑚,到了第三日这天,却先后出现了两桩完全改变事情走向的意外。
  先说第一桩,是晌午不到时发生的,这天慕容冲情况更不好,几乎已是奄奄一息的边缘,倒是又醒转了一次,这时候正好自己来送饭,见他动了动眼珠,先挣扎着对老爷子道:“铁老儿……这两天,谢谢你……”铁飞龙只是频频摇头,慕容冲又断断续续道:“那……那比试……我,我还没输给你吧?”
  他临死尚记挂着比武胜负,也是好强得紧,可这时候说来只余凄凉,老爷子紧皱双眉点点头道:“是……慕容老弟,你没输给我。”听了这话,慕容冲面上就掠过一丝笑容,眼珠转到我这边,张了张口,却再无力说话,随后就颓然闭了双眼。
  他这时脸色实在太差,呼吸更是微弱到几乎不能察觉,以至于老爷子要伸手探一探鼻息才知确定他仍是一息尚存,但只怕也命不久矣,忍不住更显愁苦。自己在一旁,难受倒是不及老爷子难受,只是想想此人一生,也难免叹息。
  正自屋中气氛黯然之时,外面却传来蹦蹦跳跳的脚步声,好似行走之人十分欢快,来不及诧异,门被吱呀推开,探进来一张笑吟吟的精致容颜,不是练儿还能是谁?见她这般表情,老爷子自然眉头皱得更紧,不悦道:“玉娃儿你真是……还有心情笑!”
  被老爷子训了,练儿也不以为意,仍是一脸粲然,笑道:“义父别吵,慕容冲没准有救了。”一句话引得铁飞龙顿时跳了起来,想一想,却又狐疑道:“你……别哄我空欢喜,他给我伤成这样,龙老弟是本地人,他办法都想遍了也不行,你又岂能想出什么高招?” 
  “我自然没什么高招,我只是来告诉义父一声,镖局来客人了。”练儿故作神秘道:“这个人眼下正在前厅和龙镖头儿说话,咱们也认识,就是那个和咱们一起赴京的家伙,叫杜明忠的那个……”见老爷子还是一头雾水,她笑嘻嘻竖起手指摇了摇,提醒道:“义父忘了么,他上京是干什么的?身上带了什么?”
  这一提醒不要紧,铁老爷子立即一阵风般往外冲将出去,差点儿把守门的杂役撞个跟头,我与练儿轻轻一笑,也相继一前一后跟过去,到大厅之时,就见老爷子几乎快把那少年从座椅上直接拎起来了。
  正如练儿所言,来者就是那位随我们一起上京欲救舅父的杜明忠,说起来其实与他只不过才分别了寥寥几日,自己却已经将此人忘得一干二净,以至于如今再次见面,感觉又陌生了几分,索性借着不能说话的由头默然施了一礼,就此算是打过了招呼,随后便退在一旁静观其变起来。
  我们能静观其变,但老爷子却不能,他连日操心,突然见了希望,哪里肯轻易放过?好不容易在龙总镖头的劝告下克制住情绪,耐着性子坐下来对杜明忠一番解释,道求一物以救人性命,至于那一物,想也不用多想,必是当初杜明忠带上京师的千年何首乌。
  “实在不成的话,咱们这样。”说到最后铁飞龙诚恳道:“我们也知你要靠此物救自家人,不会强你所难,你这礼献了没有,若没有就快去献,献完知会老夫一声,我们再去偷来,这样就与你无关了。”
  这法子虽然冒些风险,但确实不失为两全其美,杜明忠却苦笑一声,道:“说出来不怕铁伯伯见笑,到京城也好几天了,我……我是连阉党的头目都没见到过啊,就连我舅父的门生也意见不一,有帮我奔走疏通的,也有不赞成此道的,据说他们之前筹钱去狱中探望我舅父告知对策,却被他老人家臭骂了出来,道宁死也不愿向阉患求情,小侄也颇为难啊……”
  铁老爷子听了这话,顿时愁眉紧锁,毕竟如今最耽搁不起的就是时间,他想了想,一拍桌道:“要不这样,你将那千年何首乌给我,我铁飞龙就再去闯大狱一次,将你舅父救出来!之前就我闯过大狱见那杨涟,你舅父左光斗应该是同一批下狱的吧?”
  “是,多谢您还记得,只是……”那杜明忠听得此言,满脸为难道:“只是我舅父脾气也是死倔,怕是……您容我再想想,再想想……”
  看他犹豫,老爷子终于还是叹了口气,妥协道:“我也知道此事逼你作难,罢,你好好想想也是应该,只是此事真正拖不起,我只盼贤侄能尽快给我一个答复。”
  见铁飞龙不再步步紧逼,这少年明显松了一口气,踌躇了一下,突然道:“铁伯伯,不知道晚生能不能去探探你口中的那位伤者?除了那千年何首乌,此次赴京我也带了些家传的疗伤药以备不时之需,或者能起些作用也未可知。”铁老爷子自然不会推诿,反正慕容冲也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了,又说了两三句,就领着他径直往后院而去。
  之后的事情就没再跟着掺和,左右知道练儿不喜欢我与那杜明忠交往过甚,自己也乐得清闲回避,便惯例如前两日那般去陪铁珊瑚,毕竟龙总镖头交代过这几天外头明松实紧,风声不小,最好不要外出有所行动,而我们一行人中最令人不放心的就是铁珊瑚,自己多花点时间在她身上,练儿也不会说什么。
  虽然没再掺和,但听杂役说那直到过了午时三刻那杜明忠才离去,这时候我才拉了铁珊瑚出来散散步,对练上一会儿剑,一来让她不要整日憋闷着胡思乱想,二来自己也需要松动松动筋骨,这两天每晚服药打坐,灼痛之感略减,真元却仍是难以全力运转一周天,也是令人头痛。
  却在练了不多久,就听到前面似有吵吵嚷嚷的喧嚣之声。
  几日住下来,可以发现这长安镖局被龙总镖头治理的规矩甚严,平时难得听得喧哗,所以此刻顺风这么一听,难免觉得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铁珊瑚大约也是同样心思,我俩同时跳出场外,收了兵器就往外而去,只怕是官府终于查出了刺客的行踪。
  结果到了前院,却见一群人正围了个大麻袋,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着,却没人去碰,还不等自己听出个所以然时,镖局的一个副镖头见了我们,就挤出人群,抱拳道:“二位姑娘,正好,我正令人去请总镖头他们来看,此事好似与你们有关系,说起来还真是一件怪事……”
  他似乎就想这么迳自讲下去,我抢先一摆手,打了一下眼色,他这才会意过来,遣散了那些围观的手下后才低低道:“就在刚才,有一个罩着面纱的姑娘乘着马车来到咱们镖局,说有个东西要交给练女侠,除了她外任何人都不准打开,说罢便在车上提起这只大袋,向镖局的院子里一抛,还交给了我一封信,就自顾自走了。我刚才试着提了提这麻袋,沉甸甸地分量不轻,好似……好似里面装的是个人!”
  其实不消他说,仔细审视这麻袋的轮廓,任谁都能看出里面应该是个人,那副镖头一边说一边果然递上一封信来,接过来一看,信封上几个隽秀小字写着“烦交玉罗刹亲启”。正犹豫着是不是该拆,突然身后一阵微风袭来,肩头就是一沉,听得咫尺处有人道:“嗯,这多半是客娉婷那个小丫头写的吧,这附近认识的人中,只有她不知道我的真名。”
  虽然明知来者是谁,但要说完全没被惊到也是假,回头瞪了那搂住自己肩的家伙一眼,换来她噗嗤一笑,道:“我也是想试试能不能把你吓出声,可惜不成……哎,这是怎么回事啊?”说着就向信封和那麻袋一努嘴。
  这时和她一行的龙总镖头和铁老爷子也过来了,那副镖头就又将过程说了一遍,只是这次说的比较详细,练儿没那许多耐心,听到一半已经兴致勃勃拆了信封打开,我被她搂着,自然看得一清二楚,只见上面简单写道:“玉罗刹姐姐:我没有面见你,将来也不会再待在宫中了,就此一别,盼有缘再见,我不能杀魏忠贤,只能送上另一名奸贼赎罪。客娉婷亲笔。”
  白纸黑字,一目了然,练儿自言自语道:“以那丫头的地位,大有机会接近魏忠贤,莫非是她知道什么了?唉,早明白她的身世,我也不会让她刺杀魏忠贤嘛……”她自顾自嘀咕,我在旁也听得心有戚戚焉,这小姑娘对练儿言听计从,可见其真诚,这样身世摆在眼前,也实在太令人难堪了。
  此刻那副镖头已说完了话,几个人过来也看见这封信,龙总镖头等不明真相还无所谓,铁老爷子却唏嘘不已,铁珊瑚同样将纸拿在手中看了两遍,沉默不语了一会儿,却突然道:“说了半天,这麻袋里所谓的奸贼究竟是谁?”
  被她一提醒,众人顿时都来了兴趣,只是虽然袋中人一动不动,但院中毕竟不方便,龙总镖头大步流星上前亲自将那麻袋提回内室,闭了门再解开袋口,未等看清楚,先是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练儿掩鼻皱眉道:“这似乎不是普通的酒,大约是迷人用的药酒,客娉婷还真有一手。”
  “嗯,不只是用了药酒,还点了晕穴绑了手脚……”那龙总镖头边拆袋子边道:“看这手脚被绑的淤痕程度,此人被制怕是不止一天了,那姑娘现在才送来,真是沉得住气。”练儿闻言一笑道:“最近京城风声紧,她总是看准时机才送来的,这丫头还算是心细,对吧?”说着侧头对我问道,自己注意力都在那麻袋上,下意识赞同的点了点头,也未多想。
  这袋子里的人是蜷着被倒置着装进去的,所以先出来的是脚,然后是身子,最后才是头面,龙总镖头说话间已将袋子彻底取下,练儿急不可待的上前,抓住那人披散的头发拎起来一瞧,顿时叫起来道:“咦,竟然是应修阳!”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或惊或疑,反应各有不同,但莫不都是脸色大变,至于自己则第一时间回头看向了铁珊瑚,因为不确定此事对她而言,是福,还是祸。
  太容易,实在太容易了。
  这般得来全不费功夫的报复,恐怕是难以令一名内心仅靠仇恨支撑的人满足的……吧?
  。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个月总循环着“以为可以安心码字了——突然又有事冒出来了”这样的状态,实在让人很OTL,食言了几次,都不敢随便许诺了……
  总之,此文不会坑,咱会尽力而为就是了。
  。
  。
  


☆、动手

  …
  我试图观察铁珊瑚的脸色,铁珊瑚的眼中却恐怕没有我,或者说是没有任何人。
  除了地上躺着的那名昏迷不醒的仇家。
  她的神情很平静,最初似乎还混杂了些迷惘,慢慢却又沉静了下来,变得没有表情,只一步步走上前去,一言不发地拔出了手中的兵器。天意似的,那把青锋剑她本来是不会随身携带的,可之前因我拉着她练武对招,所以如今她是利器在手,万事俱备。
  这场报复或许来得太容易,容易到在场之人多多少少都感觉有些怪异,可是送上门来的没理由不接受吧?所以也没有谁会阻拦她,不可能有阻拦的理由,谁也不可能替这样一个奸贼求情。
  至少,自己原本是这样以为的。
  “慢着!”于是当这一声呼喝响起时,感觉就格外的突兀。
  很意外,出声的人竟是龙总镖头,他不但出了声,甚至还同时出了手,在铁珊瑚的剑锋即将刺入地上之人的皮肉时飞身一扑,用两指挟住了那明晃晃的剑尖,匆匆忙忙开口道:“小侄女,你的事你爹都告诉我了,我知道你想干嘛,不过,等一下成么?”
  铁珊瑚还没回答,那头铁飞龙先不满起来,叫道:“龙老弟你什么?竟替这么个狗东西求情起来!这家伙和慕容冲不同,是个彻彻底底的走狗败类,你不知道么!”练儿也点头道:“是啊,几年前他设计害死了罗金峰大侠,又被我揭穿了里通外国的勾当,这些事江湖上早传开了吧?莫非总镖头你没听过?若不是要留给珊瑚妹妹,我早就动手了。”
  那龙总镖头被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顿时挤兑出了一头汗,一时间还顾不上,直至见铁珊瑚似乎没继续动手的意思,才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连连摆手,苦笑解释道:“铁老,练女侠,两位真是误会了,龙某再不才,是非忠奸总还是懂的!我并非是要替这人求情,而是想请珊瑚侄女暂且缓一缓,不要马上毙他,也好让我先审一审这家伙,再送他上路不迟!”
  “审?”这次练儿反应倒快,我离她最近,见她眼珠一转,笑起来道:“原来如此,当初我混绿林的时候,也愿意审一审那些朝廷里的走狗,套些有用的情报以备不时之需,倒不知道原来龙总镖头这个做白道的也有如此兴致,呵呵。”
  这两声她笑得暧昧,分明意有所指,龙总镖头自然听得出来,倒也不瞒,爽快一摊手道:“不管黑道白道,套些有用的情报总是不错的。何况龙某在京城混久了,平时也仰仗那么几个官府中人庇护照顾,这些人都与阉党不共戴天,若能送些有用的情报给他们,一来是顺水人情,二来是为国为民,龙某自然再乐意不过。”
  这么说倒也合情合理,之前他能打听到宫中消息,后来京城里风声再紧也不见镖局有异,若说没点关系,是怎么也不可能的。而且应修阳是阉患亲信,甚至乃魏忠贤里通外国的一步关键棋子,若能撬开他的口,价值定然不小。
  如此一想,就觉得于情于理,这主意似乎都不错,只是……
  站在自己此刻的角度,是看不见前面铁珊瑚的脸色的,被练儿半搂住肩也不好走上前,只是不用看也大致能够猜得到,因为就算单看那背影,也似乎感觉得到一股无形之冷……
  这个小丫头,什么时候也能散发出这种冷了?可是转念一想,若换自己,活在世上心心念念要手刃的两个仇人此刻都在眼前,然而一个阴错阳差现在不能杀,另一个也要暂时忍耐手下留情,这样的煎熬,恐怕也是很难受住的吧?
  劝?不能也不必,谁也勉强不得一个复仇之人,室内一片安静,几双目光都聚到了铁珊瑚身上,估摸大家俱是想得都差不多。就连铁老爷子也是满面纠结地欲言又止着,有慕容冲之事在前,想来他也不好再张这个嘴,只有独余说明了用意的龙总镖头眼巴巴看着,盼着得到一个小辈的首肯。
  练儿最受不得这等压抑,借了搂肩之势,凑在我耳边低声嘀咕道:“事有亲疏之分,虽说套口风是好事,但若为难了珊瑚,咱们说不得要跟总镖头唱唱反调。”
  这番话正对上了自己的心思,左右早自认心无大志,朝堂得失怎么比得上数年情义?正要微微点头回应,就在这时候,那边静默良久之人却倏尔开了口。
  “审?审一时也是审,审一世也是审,龙伯伯,你要我暂且缓一缓,却不知这缓一缓是怎么个算法?”
  铁珊瑚的声音无悲无喜,亦不急不躁,听着竟似愿意讲道理,龙总镖头顿时显出大喜过望的神情,忙不迭道:“不多,不多!只要你给龙伯伯两日……不,一日,一日就好!明日此时之前,我定能撬开他的口,之后就交给侄女你任凭发落!”
  “哦……”铁珊瑚慢吞吞应道,也不知是作何打算,过了一会儿又道:“可龙伯伯你怎能保证这一日时间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应修阳也是老江湖了,他若知道交代了必死,又怎么会轻易交代?”这话引来龙总镖头一阵大笑,道:“珊瑚侄女糊涂了么?你来看。”说着他拿脚踢了踢地上那软瘫之人,应修阳穴道未解酒效犹存,烂泥般毫无反应,总镖头笑道:“看见没有?届时你们不要露面,审问之事交给我们来,他怎么会知道自己交代后必死?这种人都是贪生怕死之辈,我多的是法子令他说话!”
  “就算露面也不打紧。”这时练儿也插嘴进来,自负道:“实在不行的话,莫忘了还有我玉罗刹在。这世间多得是令人生不如死的手法,我有几个小把戏能赛过天下所有毒刑,到时候他熬刑不住,只怕是要哭爹喊娘求我赐他一死呢!珊瑚妹妹,你要宰这老小子我绝不拦着,但说起来咱们也不能太便宜了他,哪有那么好死的?多死去活来受些折磨岂不更好?”
  这话倒是再真不过,回想这些年练儿出手刑讯逼供虽不多,但总是无往不利,那些伤穴残身乱气逆脉的手法她使得越来越纯熟,还没见谁忍受得住。铁珊瑚也见识过几次,于是再不说话,又低头死死盯了地上一会儿,终于道:“好,明日此时,不能再多。”
  说罢她一转身,谁也不看,埋头就匆匆往外走,似怕走慢一点就会忍耐不住反悔。
  这样的复仇,憋屈,却又无奈。
  事不宜迟,铁珊瑚离去之后,龙总镖头立即就亲自将应修阳提入左后院的一间密室迫供,未避免露馅,他与我们约好先让自己诈上一诈,若是在不行练儿再来出手,所以一开始我们只躲在外屋不被察觉处旁听。那应修阳浑浑噩噩了几日,被解穴浇醒后还如在梦中,一睁眼就大着舌头叫道:“咦,这里是什么地方?客娉婷又到哪里去了?她……她请我喝酒来着!”
  审讯之事,不必细表,无非就是逼他说出通番卖国官吏的姓名官职与手法,软的不行就来硬的!里头打的鬼哭狼嚎,外面练儿听得饶有趣味,反倒盼应修阳能熬得久些,好让自己有机会进去过瘾。
  练儿无忧无虑,铁老爷子却心系那厢慕容冲伤势沉疴,不多久就离开了。我对审讯本身也不感什么兴趣,听得只觉得吵耳不已,再陪了练儿一会儿,也托故转悠到铁珊瑚那边去了。
  如此直至金乌西落,这天连晚饭也是各自分开用的,用饭时练儿倒是过来陪我们一起吃的,边吃边道那慕容冲似乎更不好了,老爷子吃饭也不敢离开,龙总镖头则正审得起劲,饭也是在密室中用的,她吃好了也要去密室,若是入深夜还不见应修阳老实,自己就要出手了云云。说到后来又兴致勃勃将应修阳受刑哀嚎的过程添油加醋描述了一遍,我知道她是想令铁珊瑚听了心中舒坦些,自然也不拦着,只默默给她布菜,省得她顾了说忘了吃。
  这一夜,无人能安眠。
  纵然未曾安眠,翌日还是醒得很早,甚至少有得比练儿更早。这也是事出有因,她昨夜忙到后半夜才回来,而自己则在之前就浅眠了好一阵,再加上独自运功时多少有所进展,身上舒畅不少,晨日氤氲的阳光透过花窗洒在身上,暖暖得令人平静,侧头见到一旁那正在安然沉睡的面容,更是心底如沐清风。
  不论外头多少是非,不管身边多么忙碌,只要能每个清晨都如这般平平静静醒来,拥着她或者为她所拥,便能一扫胸中郁积,涤荡了晦暗,只余下恬静无忧。
  脑中飘过有一阵没一阵的感慨,盯着那在晨光下投出淡淡阴影的五官发了一会儿呆,就忍不住凑上前触了一触唇,然后小心翼翼想下床给她准备洗漱的用具,谁想才刚刚起身翻到一半,就是拦腰一紧,不偏不倚落入了身下的臂弯中。
  知道她睡觉容易警醒,所以这样的突然袭击并不会让人太惊讶,只是怕压到她,所以趁着练儿舒舒服服伸懒腰之际,稍稍挪了挪位置,再捂住她的眼示意她再多睡一会儿,却被摇摇头甩开了。“不睡了……”练儿晃了晃脑袋,闭着眼嘟囔道:“一会儿我还要去密室看看,昨夜那老小子没准留了后手没交代全,趁着还早再去给他两下,能问出点什么最好,若不能,权当折磨折磨他出出气也好……昨晚珊瑚真该来听听,那般死去活来如杀猪般大叫,真好听……”
  她孩子气的嘟囔,嘴角勾了一丝微笑,衬着口中此刻的话又显出异样的残忍,无邪的残忍。
  我却偏偏在想,幸亏有这份残忍,否则这些年在江湖中,就算单凭容貌,眼前之人也不知要引得多少英雄豪杰竞折腰。
  想着想着,居然有些庆幸起来。
  相拥着又赖了一阵子床,彼此亲昵了片刻,毕竟是心中有事,没过多久就一同起身梳洗,练儿盘算着带铁珊瑚去看应修阳受刑解气,也不管时辰还早,草草收拾完毕就拉着我往珊瑚那里去,然而才穿过长廊,就见到龙总镖头和下人匆匆往外走。
  “老龙头,哪儿去?”练儿素来没大没小,见了人张嘴就这么招呼。龙总镖头昨夜怕是比练儿安寝的更晚,年纪又大,此刻瞧着多少有些疲态,却仍是乐呵呵道:“哎呀,正好!我还犹豫着要不要差人去知会你们,下人刚刚来报,有客人登门,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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