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小民簿-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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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死是越打越顺手，而怪人的体力不见消耗，那六人的默契也愈来愈好，这场胜负还未可知。
　　沐雨见六人打得正酣，知道这计划的布局肯定不止如此而已，这林子已然起火，不可能进入太多人，林子外说不定早已布下埋伏，只是这层防线定然没有里间牢固，大概只是收拾竹林残兵的。或者说，在重伤老不死的情况下做为一道后备防线，若然内里失败，仍可以保证计划成功。沐雨没有绝对的把握能跑出去，但是不试一试的话，就只能被烧死在这里了。
　　地表的温度渐高，有爆开的竹子飞到身上，烫得她几乎疼出眼泪来，热气让眼前的一切变得扭曲，沐雨忍着疼慢慢往一边撤，正当时，一枚拖着白尾的物事忽然闪进战圈，正正朝老不死飞去，那老不死腾出一只手来凌空一掌，那东西半路爆开，一瞬间白色的烟雾占领了视野——
　　沐雨心中暗喜，这东西不正是雷火堂出的烟雨夺魂？这配方满江湖飞的到处都是，但唯有打了雷火堂出品印子的烟雨夺魂能有这么大的阵势。因了烟雾的缘故，周围火势骤然小了下去，沐雨立时爬起来就要往外跑，一个人却突然拽住了她，她心里一震，手腕急翻肩膀下沉就要挣脱，那人却靠近道：“往边境跑。”说着往她手里塞了个物事，沐雨一愣，那人手往她脸上一抹，往她后背轻轻一推道：“快走！”沐雨情觉这声音熟悉，转身时却不见了那人踪迹，情况紧急容不得犹豫，她也只得加快了步子往外跑。
　　
　　这是发生在涟漪抵达商横之前的事了。
　　那之后不久，竹林的消息被迅速抹掉，这片地段在一个月后解禁的时候，除了废墟，人们无法在里面找到任何东西。连信息最开放的桑迁，快报里也只提到某某通敌组织，然后花了整幅的版面来详细报道，但在明眼人眼里，全都是扯淡。
　　再一年，飞廉曲陌桑迁签订行商协议。
　　后二年，桑迁王遇刺，主谋疑是东昆巨贾，东昆桑迁文化差异仍在磨合，桑迁规矩多又损伤东昆商人利益，加上有心人煽动，双方剑拔弩张。
　　曲陌乘势休整，境内流光旧部仍时有消息。
　　飞廉整顿，因竹林一事各大族参与度不同，互相猜忌，平衡已渐有威胁。
　　这是七年内发生的事。七年后，东昆巨贾凡有反对意见者皆被杀，流光旧部肃清，飞廉十大望族减至八族。至此，在大多数民众眼里，天下太平，相安无事。至于暗流之下的操作，那就不是他们所要关心的事了。当然，也不是本文所要描述的故事了。
　　
　　时间再回到竹林大火。
　　其时火已烧了一段时间，竹林本身有防火措施，着火点暂时还未能连成片，但林子里的温度在升高火势迟早会连成片然后烧出一个大阵势却是不争的事实。沐雨一路疾奔过来体力透支得厉害，一直在出汗，嘴唇都干的发白了渴得要命，身上虽然是湿的除了黏着难受一点用都没有。
　　那人在沐雨脸上抹的不是别的，正是烧的到处是的草木灰，沐雨一摸脸就知道那人不会是害她，至少现在不是害她。从林子跑出去的人，要是被看到了脸，以后也迟早会被杀掉的。
　　外围的防线并不容易突出去，好在沐雨最擅长的就是逃跑。清楚这身工夫也是自己一块亮堂堂的招牌，这次围剿的人里曲陌和飞廉的人都有，知道她有千里神行的人，曲陌方面有好几个，一旦被识破，仍然免不了被追杀的命运。
　　沐雨虽对逃跑的功夫自信，这防线在曲陌和飞廉方面，也是下了十足十的功夫的，便是沐雨一时间也想不出好法子，体力消耗严重的情况下，让她愈加着急，更加想不出办法了。而她逃出来的转机，却是单江。
　　单江出现在这里，沐雨并不意外。从几次接触来看，单江负责的就是曲陌对竹林的事。但让她意外的是，反而是单江引开防线上的人的注意力使得她逃跑的。单江看到她了，她可以确定，对于熟悉的人来说，仅是抹黑脸是无法骗过那些观察力细致的人的。但他什么也没说。是不是单江的歉疚抑或者补偿，这一点她不得而知，也再也无法知道了。因为那之后，沐雨再也没有见过单江。并非没有再踏上桑迁的土地，而是真的，再也没有见过他。工作的关系抑或者是从事这一行的人不可避免的犯了忌讳还是别的什么，已经不得而知，总之，在沐雨的记忆里关于单江的消息，就在这一天终止了。
　　之后沐雨离开了竹林。林子里被塞到手里的物事是两块小竹牌子，这块牌子沐雨见过，在涟漪那里。是“山谷”的“山庄”的取物牌。她一时没有寻找涟漪的头绪，也知道商横太危险，她并不清楚自己有没有在曲陌和飞廉内部被通缉，毕竟老不死要引涟漪，沐雨肯定曾露面过，这会不会成为被列上灭口名单的理由，她没有把握，只好走为上计。“山庄”的东西也许会给她带来危险，但“山庄”肯定是没有危险的。
　　而后经过几日跋涉，沐雨抵达了“山庄”，才得知一块竹牌子是取物的不错，另一块竟是预付了两个月沐雨本人寄存费的储物牌。沐雨被告知将有故人来寻，虽有疑惑，心下想自己也不知何处去，不如先在此躲躲风头再说，庄主也保证两月之内必保安全，大不了在一月半的时候走人就是。
　　而仅过了半月，她就见到了涟漪。
作者有话要说：神州大地各种事。
阿弥陀佛。。　
　　　　　　　　　　　　　　　　　　终焉
　　沐雨这样的反应，涟漪第一次见。当她看到沐雨的时候，还未说什么，对面的人就风一样地冲过来抱紧了她。
　　力度很大，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回抱过去的时候，肩膀上传来湿意，到后来干脆放声大哭。
　　面对这样的沐雨，涟漪什么也问不出来，所有担心全部放到一边，只是静静地任她发泄。
　　只是那人抱着她似乎就不愿撒手了，虽然能理解沐雨的心情，可沐汀的事情一直沉甸甸压在她心上，半刻放松不得。贪恋这一刻，但在之前她已经因为选了沐雨而对不住沐汀一次了，身为父母，不能再这么任性下去。
　　“小雨。”将手放在沐雨肩膀：“汀儿在梁响那。”　　
　　“汀儿在梁响那？！”沐雨猛地抬头，瞪圆了眼。
　　“不错。当时我急着去找你，就没多想，那毕竟是战线，我想……”
　　“不单单是因为这个。”沐雨紧紧皱了眉，摇头道，“把一个七禅蛊的宿主留给曲陌情报部门的人，太危险了。”
　　“虽说如此，当时我也没得选择。”涟漪也觉得自己当时的决定过于草率，而由沐雨的神情看来，沐雨的认知里似乎比她想象中的更危险。
　　“情况比你想象中的更复杂。”沐雨脸色很差，“路上我细细说与你听。”
　　“嗯。”
　　二人即刻启程前往云涂，而就在涟漪抵达山庄的前一天，云涂城破，桑迁军以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理由，对云涂城发起进攻，由于桑迁军得不到国内的补给，云涂城遭遇了与封古城同样的命运。
　　二人被阻在云涂之前的一座城，但既没有找到梁响也没有找到沐汀，而是在找梁响时收到了梁响托人送的口信，他此刻已经离开这座城，而沐汀在攻城的前两天就已经离开了。口信没有透露更多的信息，二人情觉战线不可久留，只得离开了。
　　
　　时逢战乱。
　　桑迁两线作战，以曲陌为突破口进攻。飞廉毕竟属联盟性质，虽然出兵，明显保留实力。整个作战以曲陌和桑迁为主。而飞廉对桑迁王的操控因为姜浩和一些高层将领的坚持，仅仅在初时起了些许作用，虽然国内非议极大，但在隐的干涉下，飞廉控制桑迁王的流言传入民间，以姜浩为首的军队渐渐得到民间舆论的支持，不久后桑迁粮草运往战线。飞廉方面则在此时放弃了对桑迁王的控制，表面上仍是对桑迁出兵，事实上已经等于退出战场。而飞廉对桑迁的干预，则为桑迁后来的政治改革埋下了伏笔。
　　这一年，是曲陌战火纷飞的一年，对于曲陌人而言，战场就在国境内，他们不得不离开家园远避战火，而战况的不乐观也让原流光的民众对曲陌愈发不满。对于桑迁来说，在异地作战所必须支付的军费也是一笔沉重的负担。而军队伤亡的人员耗损，于二国更是一个巨大的包袱。劳动力的减少以及战争所带来的经济损伤，大量的流民和失业人口，治安的压力，无不是压在两国领导人心口上沉沉的大石。战争并不能吸引普通民众过多的注意力，遥远的战线和几乎就要被饿死的自己相比起来，孰轻孰重可想而知。而作为主动方的桑迁，在舆论上承担了比曲陌更重的压力。
　　
　　从梁响的几次来信和墨浅传来的消息来看，沐汀似乎真的不在曲陌官方手里。因为战线的阻隔，暂时排除沐汀到桑迁的可能性。沐雨涟漪在曲陌国境内兜转寻找，但仍无关于她的半点消息。
　　流民和乞丐是曲陌最常见到景象，虽然令人同情，但二人实在没有同情的立场。早便是流民的她们，日子也是一般模样，由于时常在各地辗转，她们的境况甚至比一般流民还不如。
　　太过显眼的长相和自身这样的现状，实在不是一个好搭配。涟漪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姿容是一个累赘，虽然做了一些掩饰，仍是在一些时候不可避免的给她们带来一些麻烦。好在沐雨从不抱怨这些，只是似乎变得沉默了。
　　知道她是担心沐汀，涟漪觉得这是自己的过错，但沐雨这个态度，她也不知道如何说起。说是沐雨沉默，毋宁说涟漪自己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寻找沐汀的日子，二人的话题几乎都是围绕“下一站去哪里”“各自询问哪些人”“沐汀可能会在哪里”之类，除了在赶往云涂的路上沐雨说的那些关于竹林和老不死的事，二人再也没有说过别的了。
　　长长叹出一口气。她本来有很多话想要和她说，这些话憋在心里，堵了这么久，似乎更难受了。她不喜欢两人现在这种相处方式，这让她非常难受。她宁可她们吵一架，即使是她责备她弄丢了沐汀。这种想法有点自私，因为沐汀还没找到，而沐汀这件事她负有很大的责任。但涟漪无法否认这样的事实，这些心情交叠在一起，她觉得自己快崩溃了。
　　沐雨在山庄得到的东西，是一支小竹管。此外，还有一封信件。信是商陆写的，这让沐雨有些意外。信上说七禅蛊的确是可以拔除的，在宿主未死亡的情况下，如果有麒麟脂的话，完全可以做到。只是，麒麟脂的功效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罢了。随信附上了那支用以引诱七禅蛊的小竹管的使用方法。信中没有提到任何他的关于对付老不死的计划，甚至连信首的寒暄都没有。
　　那支小竹管，两个人都没有意愿去使用它。若然七禅蛊不在了，在茫茫的人海里寻找沐汀，就是一件更加困难的事情。可按照沐雨的情报来看，三生是最危险的，它会吞噬宿主的意识，即使她们有麒麟脂，事情的发展却仍是无法掌握。
　　沐雨的神情有时透着焦虑，有时候她沉默着看着什么思索，那眼神涟漪琢磨不透，但她什么也没对涟漪说。涟漪无法问出口，对沐汀的歉疚让她从一开始就失了先机，之前在船上的争吵两人也从未提起，她只能在一些时候看着沐雨匆匆忙忙的背影，然后叹息。
　　
　　两年后，战事已歇。桑迁军退出曲陌部分领土，签订和平协议。至此，战争告一段落。东昆仍属桑迁，曲陌失去部分土地，而桑迁主帅姜浩，在战中阵亡。
　　此时百废待兴，飞廉使者团携行商协议出使两国，顺利得到了两国的自由贸易权。　　
　　东昆战事早歇，经济复苏得比桑迁快一些。二人在曲陌找了一年，就沿着一条流民路线找到了东昆来。
　　桑迁二百四十四年。曲陌二百七十二年，飞廉六十一年。夏。
　　午时骄阳似火，东昆最繁华的大街上，几乎没有行人，商贩们在墙根下纳凉，闷闷地或坐或躺，显得毫无干劲。
　　沐雨并没有急着去找落脚点，而是牵着涟漪在城里走。
　　“你知道为什么我一直赶着往这里走么？”沐雨微微仰首，脸上是难得一见的放松。
　　涟漪摇摇头，她想过问，但仍是放弃了。
　　“这是我遇到汀儿的城，就在七年前，七年前的今天。”沐雨在马市附近停住步子：“是一切的开始不是么。因为汀儿，我才遇见了你，因为汀儿，我才被卷进那些早就被上一辈人扯出来了的事情里。不过，我并不后悔。”
　　“……小雨。”涟漪定定地望着她，“你要说什么？”
　　“汀儿与我们是不同的。你也觉察到了吧？在这里，她叫我爹，只是想引起我的注意罢了。在五花八门，她其实听到了王义和燕七，是故意把我们引到任冬那里。她一直和商陆有联系，从不告诉我们……可她仍然只是个孩子。不管怎么的早慧，她终究只是个孩子。她是这么的信任我们……她会在任冬死后内疚，会担心我们，也会害怕……我总在想，这么个乱糟糟的年头，一个小孩子，一个女孩子，身边没有人照顾，要怎么办呢……”
　　“小雨，我……”涟漪张口，沐雨却摆了摆手，道，“两年前，汀儿十二岁。今年汀儿十四岁。这个年纪，我们都在干什么？我心疼她。这个年纪的时候，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呢。”交握的手紧了紧，“我气你，我气了你两年，可这两年我也很难受……”
　　“……”
　　“我想，是时候把那东西从身上弄走了。”
　　“小雨！”涟漪提高了声音。
　　“相信汀儿吧。”沐雨朝她笑笑，“汀儿比我们想象的都要强。两年前我就想好了，两年，我只给自己两年。不管找不找得到，这东西都不能留。汀儿也在找我们呢，我可不希望等她找到了我们的时候，发现不是她要找的那个人了。汀儿要找，可不能先把自己给弄没了。”
　　“嗯。”涟漪点点头，继而望向马市：“那你特意到这个地方，是……”
　　“只是评书听多了。”沐雨拉着涟漪往马市走。
　　“你说，会遇见么？”
　　“你说呢？”
作者有话要说：这文最初设想的镜头没有出现，这一点很怨念，大概会写番外，然后无论如何也要塞进去（……）
沐汀的情节写得有些马虎，虽然有想过要单独给篇幅，不过文行至此确实已经完结了。关于七禅蛊的事，至少和主角们也不会再有什么牵扯了。因为主角毕竟是沐雨和涟漪，她们没有经历的事情，并非本文，至少是正文的范畴。沐汀这个角色抽屉也没想到会写这么久，她最初只是作为一个线索NPC存在的，结果一直写到了文末，个人觉得实在有点小奇迹……
对于沐汀能不能再遇到沐雨和涟漪，抽屉只能说，活着就有无限可能。至于沐汀能不能生存下去，那就只有，请不要小看小孩子……
原以为会有很长篇的完结感言，结果此刻脑子里就只有这一句。
完结了（用力撞桌）
好吧。来一个正式的。
完结了。谢谢大家支持（鞠躬）拙劣的文笔和混乱的写法，坚持看到这里的大家辛苦了。抽屉会继续努力（再鞠躬）
如果要问七禅蛊后来的事，关于老不死的事，以及文中只交代了一点点的一些人的话。请期待番外。
因为主角们有参与的这一段故事，至此，确实已经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