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月亮潮汐(gl)-第5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有种醺然的暖意。她不喝酒,站在画架后面清醒地注视我,而那目光让我醉。
    我想我那次差不多喝醉了。注意到时,她俯身跪在沙发前。轻柔的吻细密地印在我裸露的肩上,当她吻向我的脸,迫近唇角的瞬间,我忽然瞬间清醒了过来。我低声说,别这样。
    她叹息一声,站起身来。
    那之后我们有一段时间没有见面。后来再见时,曾经存在于空气里的那种仿佛带着重量的迷离之意,不知为何倏忽不见了。
    再后来,我离开了那个小城。
    这中间是多年的空白。我在各个城市辗转,在业界渐渐获得一席之地。我习惯了孤单,很少关注自己,也不认为自己会爱上谁。爱情于我是陌生的情绪,我觉得自己可以这样一直过下去,如果有一天厌倦了,也许我会找一个地方隐居下来,或者,结束自己的生命。
    直到我遇见曼因。
    曼因不戴眼镜时判若两人。实际上我也只有第一次见她时看到她戴着眼镜,据后来她解释说那天是因为角膜发炎而没能戴隐形眼镜。在拍卖会上见过她之后不久,一天,我有事前往她工作的拍卖行,在走廊撞见她时,我一时无法把穿着浅灰色套装的干练女子和拍卖会上那个戴眼镜的略带羞怯的女孩儿联系起来。
    其实我喜欢你戴眼镜的样子。我后来对她说,虽然你现在的样子更美。
    似乎眼镜遮蔽了她性格中的一些东西,使她看起来不那么咄咄逼人。她清澈的眼睛有时是让我害怕的,当她用肯定的语气说,我要和你一起生活。
    我要和你一起生活。曼因说,我们回上海,在那里买房子。我们要两个人在一起不分离。
    说真的,在这之前,我从未想过自己会和某人共同生活。这不在我的人生计划之内,虽然我也没有什么人生计划可言。我只想一个人,注视这个世界,穿行其间,然后消失。
    而曼因改变了我对世界的信仰和要求。我开始觉得物质是好的,如果它能让我的小女人快乐。如果烛光晚餐和一份礼物能让她露出笑容,为什么不去做呢?我甚至打电话给上海的房地产商了解那边的行情,然后第一次觉得自己积累的那些金钱也不算毫无用处。我对钱一向不太在意,以前我曾想过在自己离开城市生活之前把钱全部捐给学校或者孤儿院。
    她让我懂得的不仅是这些现实的概念,她也让我懂得了,什么是女人,什么是渴望,什么是沉醉不知日夜。
    那是一种颠覆我整个世界的体验。
    本来我们可以按照曼因的计划,在我完成手头的工作之后去上海。买房,找一份用她的话来说稳定和高尚的工作,和她一起快乐度日。
    却在她走后不久,我接到关于敦煌壁画修复的邀请函。我考虑了一整夜,在凌晨打电话给曼因,说,你能等我一年吗?
    她叹息一声。
    我等你。曼因最后说。爱情在最初的时候,总是这么纯粹天真。我当时并不懂得,分离对一份感情会有怎样的影响。我也忘记了曼因生活在她的城市里,日子里充满现实的诱惑和期待。她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上海女人。她有她对待现实取舍的方式。
    我不该期望她会守住承诺。因为最初自私地选择按照内心的方式生活的人,是我。

  ☆、九、 策略

月亮潮汐  九、 策略  

    你不打算告诉黛瑶实情吗?
    我在柯的工作室闲混了差不多一周后,她终于忍不住问我。
    告诉她什么?我斜斜躺在沙发里,懒洋洋回问道。天气开始热了,窗外的苏州河散发出臭气,我们关了窗开着空调。这破屋子居然有中央空调,看来黛瑶还是在上面花了点功夫。
    画的事情。柯背对着我头也不回地说。她又在工作台前忙着修那些瓶瓶罐罐,而我得以欣赏她纤细如少女般的背影。柯今天把卷发打了一条松松的大辫子,垂在腰际。当她在工作台前移动脚步时,辫梢随之轻微地左右摇摆。若不是午后的阳光晒得我如此慵懒,我想我一定会走过去用手拉一下那条俏皮的辫子。
    我觉得没必要告诉她。这只是一单生意。做完了大家拿钱了事,何必一定要把每个细节都说出来。我淡然回答道。
    柯没回答。阳光渐渐移到我所坐的位置,我闭上眼睛,试图感觉眼睑表面温暖的光的触觉。眼前的世界变成一片胭脂红。
    你做的瓷器上面会有你的签名吗?我依旧闭着眼睛问柯。
    当然不会。她冷冷回答。
    你看,你也不打算留下什么痕迹。
    这是不一样的。你没必要对黛瑶撒谎。
    有什么不同?我有我的职业道德。这件事情除了我只有你知道。我自己不打算告诉任何人,至于你,请自便。
    我的鼻端忽然捕捉到一阵熟悉的清淡气息,类似于盛夏阳光下青草的味道。那是柯。
    我睁开双眼。正看到她叉着腰站在沙发跟前,对我扬着尖俏的下巴。
    你觉得我是那么八卦的人吗?柯俯视着我说。我面无表情地看回去,心里忍不住第N次轻叹一声。
    那么黑那么浓密的睫毛。
    柯不会知道,这样的对视,总使得我的骨骼深处扩散开轻盈的感觉,如同泡沫在不断消散和涌出。这种感觉让我有轻微的恐惧,因为我知道,轻盈的背后,很有可能就是一脚踏空之后的无尽深渊。但诱惑太甜美,阳光太温柔,咖啡的香气太使人沉醉。世界仿佛被隔绝到只有一个空旷的房间,只余我和她四目相对。我真想伸出手去轻抚她脸上倔强却脆弱的线条,用指尖融化那上面的某种坚硬,呵护其中隐含的易碎,但是我无法这样做。我只能尽量淡漠地看着她,如同看着一个无法被触及的梦。
    最后还是我先收回目光,转眼看向别处。
    要不要喝咖啡?我转换话题说。
    柯现在已经喜欢上我做的咖啡。这让我有小小的自得。我尽量每天都变着花样做。用不同的工序加入牛奶或者其它调味料,就可以演绎出不同的复杂香气。这和绘画调色有着某种相似,而我喜欢把玩这样的细节性的创造。
    这一次我在咖啡里加了百利甜酒和奶油。踌躇半秒后,我放弃了加糖,转而将百利的量加大了些。咖啡里顿时散发出甜酒的浓郁香气。
    好喝吗?我问柯。她窝在沙发里,愉快地一口口喝着那杯隐藏了我的曲折心思的饮料。
    很香。柯回答。这种时候,她看起来更像是一只小猫,隐藏了她所有的利爪和不羁。
    喝了你就睡一会儿吧。你今天也工作很长时间了。
    嗯。她含糊地应着,继续喝咖啡。柯是嗜甜的小东西,我早就发现了这一点。
    据说缺乏安全感的人都热爱甜食。
    半小时后,柯蜷在沙发上睡着了。她仍是保持着双腿放在沙发上的坐姿。我小心地把她的腿放松拉直,平放在沙发上,又把她的身体也轻轻移动到沙发一端。做这一切时她没有被我惊醒,看来百利甜酒的效果甚好。我在心里得意了半秒,又迅即压下自己的这种想法。
    我知道,让柯躺下睡觉并不难。但等她醒来,才是我需要面对的问题。
    柯在沙发上安然睡着的时候,我在地上坐下来,将头侧靠在她脚边的沙发扶手上,手里支着画夹飞快地画她。从我的角度可以看到她熟睡的脸,放在胸口的半握拳的手,以及大半个身体。她的一只脚蜷着,另一只脚在离我的头不到十厘米的扶手上舒展。在我看来,这个睡姿并不能算十分舒适,但比起她每日里坐着睡觉的僵硬姿势,应该已经算是从普通酒店上升到星级标准了。
    我在等我的公主醒来。谁也不知道那之后是否会洞开她的愤怒之门。一个人坚持做某件事到如此的地步,总有她不一定愿意为人知的理由。我认为这是一种心理障碍。
    打破心理障碍需要的不仅是技巧,还有运气。我本来大可不必冒惹恼柯的风险,而只是和她平淡如水地相处下去,直到这种在一个空间里共生的关系被某种外力打破。但我不想这么被动。因为我在乎她。我不想再看她每次睡着时都在噩梦中拧紧她的眉头,密而黑的睫毛无法控制地颤动,然后她带着冷汗醒来,在一秒钟里恢复为平素冷漠的表情。
    我不想再这样下去。所以我打算赌一次运气。
    被窗子格成方形的阳光一点点在地上无声地移动。我勾勒完大致草样,给自己也做了一杯加百利甜酒的咖啡,在地上坐下来捧着杯子一口口喝着,柯紧闭的睫毛轻微地颤动,不知道她又在做一个什么样的梦。希望不要是噩梦。阳光照在她耳边的头发上,把头发照成微褐的颜色,一缕发丝在她的唇边斜逸,我却不敢伸手去拂开。我知道一旦这样做了,我一定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抚摸她的唇角。
    也许是因为这里的空气太过静谧慵懒,又或是百利甜酒逐渐渗透到每一根血管,我终于混沌地睡去。
    醒来时,空气里带着微青的暮色。而柯不见踪影。沙发已经不带有她的体温,想来她已经离去一段时间。
    我轻轻叹息一声,一时间不想起身,继续把肩膀靠在沙发边怔忡发呆。我想不起来刚才的梦境了,似乎是梦见了老左,在梦里,他对我说了声什么,现在却毫无痕迹可循。
    想到老左,我突然开始怀念敦煌,以及那个干燥的鬼地方所有乏味的一切。在记忆里,曾经历的一切都被加了滤镜,变得温馨而动人。我想起我和那群老少爷们在夜里一起喝酒狂歌,在晴朗的日子外出兜风,在最恶劣的冬天里,我和老左喝着热茶下棋。那里的生活与万丈红尘无关,只关乎历史与回忆。历史是敦煌的,回忆是个人的。我在那里听过的真人真事,每一个都比小说或电影更为戏剧性。也有人对关于自己的一切缄口不语,如我,如老左。
    老左冰封一样的沉默背后是怎样的往事,我无从得知也不好奇。我只记得他经常会孩子一样笑,眼角都堆起细小的纹路。他有着远比年龄风霜的脸,一双大手粗糙如树皮。老左从修复项目初始就来到敦煌,一待就是两年,我走时他仍在那里,问起过他的归程,他说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不过最少也要再过一两年。
    经历过的人都知道,在敦煌工作的所谓政府补贴,其实是菲薄得可怜的数字。如果不是真的有做自己喜欢的事的决心,没人会在这里死耗。我想,老左大约是不适合城市的,因为他已经被敦煌的岁月染成了某种苍凉的颜色。他的眼睛注视那些壁画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也像我一样注视着尘封的历史和记忆。每当这种时刻,我总是想到那些创造这些画的匠人们,他们的眼睛和手,曾经在我现在注视和划过的地方存在过。这种感觉让我有种无法形容的落寞。一切都会消失,这些画也不例外。我们所有自以为是的喜怒哀乐,真的只是沧海里转瞬即逝的一粟,连最轻微的痕迹也不曾留下。
    可是在此时此刻,心里的波折涌动,对于自己,仍然是分明的感受。这种感觉会使人做很多事,或者,不做很多事。佛说,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我们只是凡人。所以我们随着心波逐流而去,无法自拔。
    就如我对柯明知无望的感情。

  ☆、十、 死别

月亮潮汐  十、 死别  

    那天接下去的时间里,我一个人到华山路吃了饭。华山路有家店的小馄饨很好吃,薄得接近透明的皮,看得到里面粉红色的肉馅,汤里漂着紫菜,虾皮,蛋丝和香葱。曼因非常热爱这种小吃,在香港的时候我领她去吃鲜虾云吞,她总嫌个头太大,肉馅不够香,汤不够美味。每次看到这个上海小女人一览无余的挑剔,我总是笑着说,不着急,等以后回到上海,你想吃什么,我都陪你去吃。
    一个人坐在灯火通明的小店里一口口吃小馄饨的时候,我多少有些漠然地发现,对于曼因的回忆,已经不再像以往那样让我心头某处千丝万缕地悸痛了。
    说到底,又有什么是不会过去的呢?我不曾忘记,但是毕竟我的生活在继续着,而一个记忆中的人,也会变得越来越不重要。这与柯无关,仅只是时间的副作用。
    晚上,我在家里洗衣服擦地板,然后把画夹里的速写和许多画了一半的素描晾了满地。
    我画的都是柯。人总是如此,给自己一个框架的同时,就预示着将有一天会打破这个限制。我曾对自己说过永不画私人意味的作品,现在却也未能免俗。太多的情绪需要表达和宣泄,而我只能用笔来缓解我心底喷薄欲出的感受。
    我挑出这些预制品中不合意的,一一用裁纸刀毁掉,将剩下的放回画夹里。我不知道自己是否会画一幅完整的画。太久没有在无参照物的前提下创作过一幅画了,我想也许会半途而废也说不定。但我想要一试。比起为别人仿造经典或者修补千年壁画,这是当下我内心深处最想做的事。
    做完这些事情,我放了一张CD开始试着入睡。近来我时有头痛,为了安神,经常听着CD睡觉。这一张是印度的梵乐,充满了悠远的宁静之意。我在音乐声中渐渐睡了过去,直到被电话铃声吵醒。
    电话那头是一个北方口音的男人。他说了两遍我才明白过来,这人是麦。那个将我介绍给黛瑶的人。我记得他是在香港的某拍卖行工作。
    现在几点?我一边用手指按着因为被吵醒而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一边含糊地问他。
    三点半。麦说,你现在醒了吗?
    嗯……有什么事?我问他。
    老左出事了。麦在电话那端说。话筒里伴杂着长途的嘶嘶声,使得他的声音有种不真切的意味。
    你说什么?我顿时完全清醒过来,握紧话筒问他。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他是今天下午过去的。麦冷静地说。
    过去?我脑子里轰鸣了半天这个词才回过神来。老左死了。
    我搭上第二天最早一班到兰州的飞机,在那里转机前往敦煌。赶回来参加老左葬礼的,除了我还有七八个人。每个人脸上都是风尘仆仆的表情。看惯了这帮人穿着褪色的工作衣和老棉袄,如今一下子都衣冠楚楚起来,还颇有点不习惯。
    麦比我到得还早。他昨天傍晚就从香港出发来此,负责葬礼的一应事宜。老左没有家人。
    我想起老左曾对我们说,等这里的修复完成了,都回来看看吧。我们现在重新聚在这里,却不是为了壁画,而是为了长眠于此的他。
    据麦告诉我们,老左来敦煌之前,就已经拿到了医院的诊断书,肝癌中期。所以他最初就没有回去的意思。他本来就是打算在这里工作到死,只可惜没能等看到壁画全部修复完,他的身体就支持不住了。
    几个男人都脸色凝重。有人说,还真没看出来他身体有异,老左总是乐呵呵的,精神又好。
    又一人说,芮敏和他最熟,不也没看出来吗。
    说到这里,那人忽觉不恰当,噤声看我。
    我不看任何人。我只是看着灵堂上老左的照片。这照片应该是几年前拍的了,那时的老左看起来年轻些,仍是笑容里透出一点点孩子气,眼角泛起笑纹。
    我摸一下颈间的玉坠,玉犹带温,原来的主人却已经灰飞烟灭。
    想哭却上不来眼泪。我忽然意识到,这个男人,也许是我唯一爱过的男人了。和对曼因的感情不同,我与老左之间,有的是无言的默契和信赖,我们相伴过九个月,一起在苛虐的环境里自得其乐,纵古谈今,笑语飞扬。他于我,是一种无声无形的支撑。如果没有他,我无从度过失去曼因时那种绝望的心境。他把玉坠给我的时候,其中隐含的,当然是比所谓友情更加深远的心意。我又何尝不明白,只是视而不见。我以为我们会永远是好朋友。
    而老左早知道会有这一天。所以他从来缄口不言,只是默默注视着我的悲喜欢笑,看我为我爱的女人所牵动辗转,只是在我魂不守舍的日子里,给我一份踏踏实实的暖意。
    老左。
    第二天的葬礼结束后,我没有多做停留,乘旅游班机飞到了北京。到北京是下午时分。在北京机场,我拨通黛瑶家的电话。如预期般,电话那端响起黛瑶柔和的声音。
    喂。她说。
    我沉默。
    喂。
    是我。
    你怎么突然失踪了?害我们担心得很。她飞快地说。
    嗯,出了点事。
    你在哪里?
    北京。
    一个人不声不响就跑北京去了?你倒是洒脱。害得柯到处找你……说着,她叹息一声,又把声音放低了,说,我有多担心你,你知道吗?
    我不是没有听出她话里的幽怨之意,却只是说,我已经买了去上海的机票,今晚就回来了。抱歉,害你们担心。
    那你到家后记得给我电话。
    好的。
    我说完再见,挂上电话。最后还是没能问她柯怎么样。不过至少我听到一件事,黛瑶说柯到处找我。这多少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十一、 归巢

月亮潮汐  十一、 归巢  

    因为没有合适的航班,我在北京机场里消磨了半个下午,回到上海时已经是九点多了。从虹桥机场出来,我坐在出租车后座上不思不想地注视窗外飞逝而过的城市夜景,不知为何心里竟然有轻微的安全感,如同在外流浪太久的人回到自己家园时所感觉到的模糊的亲切。
    我一直是没有归属感和认同感的人。现在的感受,大约是因为年纪渐渐逼近三十的缘故。人总是从心里开始老起。
    出租车到我住的地方不用很久。下了车,我沿着小区宁静的甬道走到我住的楼。夏天夜晚的空气里散发着植物潮湿的气息,路灯的光线是薄薄的一层青白色。小区里一个人也没有。我开始爬楼梯,身体相当疲倦了,几乎是机械地迈着步子。一层层楼道上的声控灯随着我的脚步声亮起来,把我的影子斜斜拉在墙上。
    快到了。我对自己说。马上就到家了。
    走上通向四楼的最后几级楼梯时,我停下了脚步。声控灯昏黄的光线下,我看到一个女孩坐在我的门前,把脸埋在膝盖里。那是柯。她穿着粉红色的T恤和蓝色牛仔短裤,双腿蜷曲着坐在地上。她看上去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似乎是睡着了,又像是在哭泣。
    我走到她跟前俯下身,把手轻轻放在她肩上。柯这才如梦初醒地抬起脸来。声控灯在这时没有预期地熄灭,楼道里只有稀薄的外面路灯投射的光。我在青白色微光里凝视她的脸,也许是因为光线的关系,她看起来形容憔悴。
    进来吧。我简短地说着,开门进屋。
    柯一进门就在印满红色蔷薇的白色沙发上落座。我放下包,自顾去洗了个澡,把身上的飞机味儿去掉。出来时发现她维持着和之前同样的姿势缩在沙发里,眼睛看着空气里某一点。我从来没有见过柯这么没有生气的样子。之前她即便情绪最低落的时候,也总是带着一种无形的锐气。而今,那种脆弱的锋利却荡然无存。
    我倒了两杯水。一杯给自己,一杯给她。
    出什么事了?我问柯。
    她把脸转向我,眼睛里这才稍微露出一点活气来。
    我不知道。她低声说。
    嗯?
    我睡不着。柯虚弱地说道,我已经两天没合眼了。
    我在她身旁坐下,把杯子搁在茶几上,认真地看向她。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问。同时马上意识到自己问得多余。我离开上海也不过两天。
    柯没有回答我,而是反问道,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你说吧。
    我想在你这里住一晚。
    当然可以。我说,你住多久都行,只要你愿意的话。
    她轻微地摇一下头,看着我,她的眼睛还是那么幽深。我现在看出来,她确是瘦了几分,眼睛一下子衬得特别大,却使脸容看上去更像一个孩子。
    我想要你陪着我,等我睡着,好吗?
    嗯。我说,可以问个问题吗?
    你说。
    为什么你觉得我在你身边你就能睡着呢?
    不是觉得。柯沉吟着说,是知道。就好像那天在画室,我躺下来睡着了。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睡过了。也没有做噩梦。可是那之后,我就怎么也睡不着了,就算坐着也睡不着。我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就来找你。可你又不见了。
    我叹一口气。柯的思维简直就是一条直线。她找我,也只是为了能够入睡这么简单。可是等她醒来之后,一切又会怎样呢?我并不想只是成为柯的安眠药。我这才意识到,柯是一个比我更加不健全的人。她的敏感和神经质,她直摄人心的眼神和仿佛冰块融化的笑容,都源于她内心某个角落的黑暗。而那,有可能是我无法触及的黑暗。
    可是我也知道,我无法拒绝她的任何要求。就好像那时见到被大雨淋湿的她,我无法袖手不管一样。我怜惜这样残缺不全却又光芒四射的柯。也许,是因为我心里也有自己无法意识到的病态。
    半小时后,柯在沙发上睡着了。和上次在画室一样,她靠坐在沙发里,我坐在她脚边的地板上。等她完全入睡之后,我把她的身体在沙发上放平。柯的身体很柔软,但即便在睡梦中,也带着一种青涩的意味,仿佛在拒绝任何人的触碰一般。我小心地避免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