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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马流花河-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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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经觉出了不妥,春若水便不再迟疑,倏地自榻上挺身跃起,滚翻之间,有如旋风一阵,直向着季贵人扑了过去。
    季贵人杀人不成,乃自兴出了自了的念头,也当其命不该绝,一口短刀方自举起,待向自己心窝用力扎下的一霎,春若水身似旋风地来到近前,方自吃惊,对方手上的一袭长衣,呼一声,已自抖向眼前,有如乱索一蓬,已自把她手上短刀紧紧缠住,随着春若水猝然收回的手势,叮当一声,已卷落地上。
    季贵人显然大吃了一惊,怎么也没有想到,床上的春若水竟然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出现眼前,她张惶失措,二话不说,掉头就跑。
    春若水偏偏放她不过。季贵人这边才跑了两步,眼前人影乍闪,春若水已拦在眼前。
    “你……让开!”季贵人举手就推,一只手才推出一半,即为春若水伸手拿住了手腕子,只觉得身上一麻,全身竟是一些儿力道也提不起来。“放开我……你放开我……”
    一面说一面用力向外挣脱,一任她施出了全身力气,竟休想挣离春若水那只纤纤细手。挣着挣着,季贵人终至忍不住低头哭了起来。
    春若水放低了声音,冷冷嗔道:“想要人家知道,你就大声地哭吧!”
    季贵人才哭了两声,听她这么一说,慌不迭止住了声音,一脸张惶,意似不耐地看着春若水,“你……要干什么?打算怎么样嘛?”
    “我要干什么。打算怎么样?问得好!我正要问你,你这是干什么来啦?黑天半夜的,还带着刀?”
    “我……你别管!”说着季贵人忽地低下头。
    “本来我是不想多管,可是”春若水哼了一声,缓缓接下去道:“人家既然拿刀想杀死我,我还能不管么?我倒想要知道,这又是为了什么?”
    季贵人登时呆了。这才知道,敢情先前对方根本就没有睡着,不用说自己的一切动作,全都落在了她的眼中。事发突然,一时简直不知如何作答,只管傻傻地看向对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春若水冷笑了一声,挑着眉毛道:“好呀!我们可真得把话说清楚了,要不然平白挨了一刀,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岂不是冤枉?”一面说已把季贵人拉过来,让她坐下,春若水自己就在她对面坐下来。“不要紧,这里没有外人,你慢慢地说吧!”说时,她随即把灯光拨亮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她。
    季贵人看了她一眼,生气地又垂下了头:“我看错了你啦,只以为你是个行侠仗义的女侠客,谁知道……哼……”
    “谁知道我怎么啦?”
    “谁知道你也是贪慕荣华富贵的女人。”说着她的眼睛红了,像是十分委屈地道:“天下有钱有势的男人多的是,为什么你偏偏看上了他?”
    “哼!”春若水脸色一片雪白:“我看上了谁来着?”
    “你还要装……”季贵人抖颤着声音道:“你明明知道我心里深深爱着他,为什么还要……那一夜你受伤来到我的房里,我还把你当成一个好人,小心地服侍你,给你包伤……谁知道你……你……一转过脸来就恩将仇报……‘春小太岁’,春大小姐,我们都是女人,难道你不明白我们女人的心?你的心真狠!”
    春若水原本透白的脸这一霎变得更白了。聆听之下,她冷冷地点了一下头:“你说完了没有?”
    “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了。”眼泪簌簌直淌下来,季贵人忿忿地道:“我知道,论长相,你是流花河第一美女,谁也没你漂亮,论本事,你会骑马舞剑,谁也打不过你,你家又有钱有势……”
    才说到这里,已为春若水“叭”的一巴掌掴到脸上,“你胡说!”
    季贵人吓了一跳,春若水也呆住了。过了好一会几,春若水才笑了笑,颇似怜惜地看着她说:“你说完了?”
    季贵人叹了口气,轻轻地摇摇头说:“你是不知道,一个人爱一个人,心里有多么苦?这么多日子以来,他已经把我忘了,原来是有了你……春大小姐……实在不瞒你说,我觉得活着一点味儿也没有了,我恨你,恨你抢走了我的爱人,本来想杀了你再自杀,可是我……又下不了手……这才想到了自己死了算了,偏偏你又放不过我……又为了什么?”
    “为什么?你的命就这么不值钱?就为了这点事就想死?”
    春若水的出奇冷静,倒使得季贵人一时颇为意外,一时只管呆呆地看着对方。
    “我只问你!”春若水冷冷地道:“你以前眼里的春小太岁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季贵人怔了一怔,偏过头去说:“我刚才已说过了,当你是个行侠仗义的女侠,谁知道,我是看错人了!”
    “你没有看错!”春若水平静地道:“我还是从前的我,一点也没变!”
    “还说没变?”季贵人冷冷地看着她,嘴角微牵,显示着不屑:“那你为什么要嫁过来?难道你不知道王爷早已有三妻四妾?像你这样有一身本事的人,原来也贪图荣华富贵,这么看起来,以前的什么行侠仗义,根本全是假的了!”
    春若水微微一笑说:“但是你今天晚上来这里想杀死我,并不是因为我是一个贪图荣华富贵的人吧?即使我真的是一个爱慕虚荣、贪图荣华富贵的人,又与你有什么关系?值得你动刀子么?”
    季贵人呆了一呆,一时无话可说。
    “你把话说得太远了!”春若水深邃的眸子直直地逼视着她:“其实我是不是一个行侠仗义或贪图荣华富贵的人,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你以为我抢走了你的爱人。你刚才说,一个人爱一个人,心里有多么苦,这句话我很能体会,我现在总算了解,原来你一直这么深深地爱着朱高煦,倒是出乎我的意外?”
    季贵人聆听着,情不自禁地垂头低泣起来。
    春若水轻轻一叹说:“实在说,凭朱高煦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能得着你的真情实爱,该是三生有幸。偏偏他不知珍惜,竟然辜负了你的一颗真心,实在可恨!”
    季贵人听她这么说,顿时止住了泣声,缓缓抬起头:“那是因为你,是因为他心里有了你!”
    “你错了!”春若水冷冷地说:“我与他以前从来没见过。他不会这么迷着我。有没有我都一样,对于他,你只是一个可怜的玩物而已,既然只是一个玩物,当然有一天会玩厌、会抛弃,只可笑你连这一点都没有看清楚,就这么糊里糊涂地爱上了他。这叫活该!”
    季贵人脸上现着怅惘,狠狠地用牙齿咬着自己的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的样子。
    “一个人爱一个人,是理所当然的,重要的是要‘相爱’,千万不要只是单方面的。”春若水眼睛深情地注视着她:“就像你一样,你虽然这么深深地爱着他,他却根本不把你当一回事儿,原因是什么,你可知道?”
    季贵人恍惚地摇了一下头。
    “那是因为他从来就没有爱过你,哼,现在你总应该明白了吧?”
    “你乱说……我不信,我不信……”季贵人用力地摇着头,眼泪成串儿地淌了下来。
    “信不信由你,你自己慢慢地琢磨吧!”说着她不禁轻轻发出了一声叹息,一时心生同情,眼睛里充满了怜惜。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嫁给他?”季贵人恨恨地说:“难道你就不是他的玩物?不怕有一天他也会把你丢掉?就像我一样的?”
    “你说得不错!”春若水冷冷地道:“在这一点来说,我和你并没有什么两样。不同的是,我根本就不爱他!不但如此,我而且还恨他!”说到这里,她内心的恨恶之情,不自禁地现之表面,确是情发于衷。使得目睹的季贵人亦为之吃了一惊。此时此刻,在她与高煦的洞房花烛之夜,竟然会说出了这种话,确是令人大感震惊。
    季贵人再次向她注视时,眼神里流露着简直难以置信的诧异,“王爷他……他可知道……”季贵人简直弄糊涂了。
    “他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春若水苦涩地笑道:“你应该看得很清楚了,今天晚上是我和他的新婚洞房花烛之夜,像么?”
    这么一说,季贵人才似恍然一惊,可不是,今天晚上原是他们的新婚之夜,却是这般的冷冷清清,洞房里仅有新娘独自一人,新郎却不知去向,岂非大悖常情,好生令人纳闷,“王爷他……不在这里?他的人呢?”
    “那是他的事,我和你一样的糊涂?”
    “这到底又是怎么回事?”
    “不关你的事,你还是糊涂一点好了!”
    春若水向首她微微一笑:“现在你大概不想死了,夜深了。回去吧!”
    季贵人轻轻叹了口气:“这么看起来,你所以会嫁给王爷,确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了。”
    春若水苦笑了一下,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季贵人心里这才明白,点点头,大为歉疚地说:“看起来,是我错了……我错怪了你,我对不起你。”说着她的眼睛又红了,满腔的委屈、失意,一时真不知向谁吐露,深深地垂下了头,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竟是一丁点儿光亮也看不见,这一霎,真正有“落寞”的感伤。
    春若水冷冷地说:“你现在应该想到刚才你想死的念头有多么愚蠢了,错在你爱上了一个你不该爱的人、哼!今后你要想快快乐乐地活下去,最重要的便是,你得先把那个负心于你的人忘了,你做得到么?”
    “我……”季贵人看着她懦弱地摇了摇头:“我做不到……”
    “你做得到的!”说时,春若水举起手在她肩上拍了一下。“你非得这样做不可,除非你真的不想活了!”
    季贵人仿佛整个的心都碎了,她有杀人的勇气,也有自杀的勇气,却没有忘记心上人高煦的勇气,春若水这样对她说,并不能使她恢复一些儿信心。
    春若水看着她,不禁生怜,轻轻叹道:“我知道,这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但是你却一定要做到。想一想那些被朱高煦打入冷宫的可怜女人吧!她们比你更可怜,她们不都还在活着么?你比她们年轻得多,就这么死了,岂不是太可惜了?”
    季贵人缓缓抬起头看着她,苦笑道:“我真的是太傻了……”
    春若水微笑道:“这就好了,你还恨我不?”
    季贵人摇摇头,脸上怪不好意思的。
    “好!那咱们就交个朋友吧!”春若水道:“朋友是应该彼此坦诚相待,彼此信任,只要你认为我是一个值得你信任的朋友,以后无论遇见什么心里不顺的事情,都不妨告诉我,我一定尽我最大的力量帮助你,千万不要钻牛角尖,动不动就想死,知道吧?”
    季贵人点点头:“谢谢你,春大小姐!”
    “我的名字叫春若水,你叫我名字好了!”
    “不……”季贵人站起来说:“我不敢,我应该叫你娘娘!”
    春若水挑了一下眉毛,想想却也无可奈何:“这些都无所谓,随便你怎么称呼吧,重要的是你心里一定要把我当成朋友,好了,我送你回去吧!”
    季贵人说:“不,我自己回去!”她指了一下窗外:“这里花园的门通着,很近,不会有人看见的。”
    说了这句话,她就自个去了。仍然由矮矮的窗户翻出去,春若水伸出头去,见她一直消逝在花丛里,忖量着不至于为人发觉,也就不再担心。
    由于季贵人这一搅和,春若水心里可就更乱了,整夜她都在思索着这件事。季贵人的“痴”恰与朱高煦的“无情”成了强烈的对比,所谓“痴心女子负心汉”,亦当得世上悲惨之事了。
    由是对于季穗儿的遭遇,寄以无限同情,反之,对原本就印象不佳的汉王朱高煦,更增加了些许恨恶。
    她却不禁又想到了方才季贵人上来所说的那些话,直把自己当成了贪慕虚荣,意欲攀龙附凤之人,真是奇耻大辱。
    实在说,却也怪不得她,谁又知道这其中的关键因素?只怕自己与朱高煦成婚消息外传之后,抱持以上看法者,将是大有人在,自己真是跳到了黄河,永远也洗不清了,想来想去,一切的罪恶形成,俱都在朱高煦一个人身上,真恨不能立刻跃身而起,拿起宝剑,此刻就去找到他,拼个死活……然而,俟到她冷静下来,却又是一番见地,对于方才的冲动,期期以为不可。
    便是这样激动一阵,懊恼一阵,却又冷静一阵,说不出的自怨自艾,无语问苍天,俟到四更过后,才睡着了。
    昨晚睡得太晚,再加上心里不自在,百感交集,今天可就起不来了。冰儿偷偷进来瞧了两回,她都没有醒,只得悄悄地又退了出来。
    春风拂面,园子里的花开得美极了。触目所及,紫罗兰、香石竹、虞美人、三色堇……各有姿色,迎着春风,朵朵绽放,含蕊吐芬,娇阳和煦,花香沁人,“春华轩”蝶梦花酣,展示着它绮丽娇艳的姿态,醉人极了。
    高煦起了个早,一身披挂,甲胄鲜明地来到了园子里,冰儿与春、荷二婢,早得了讯儿,迎上去请安问好。
    高煦的兴致甚高,脸现微笑地直盯着冰儿:“你就是春贵妃跟前的那个……”
    马管事由身后抢上一步,恭敬地道:“回王爷,她娘家姓赵,赵宫人!”
    “好!好!”高煦一连说了两个“好”字,朗声道:“娘娘起来了没有?昨晚上睡得可好?”
    “这……”冰儿垂下了头:“回王爷的话,我家小姐还在睡觉,没有醒。”
    “别小姐小姐啦!”高煦笑道:“如今你家小姐出阁嫁给了我,蒙圣上恩宠,特赐了贵妃的封号,以后你要改口称‘娘娘’知道吧?”
    “是,婢子知道了!”
    马管事生恐王爷降罪,聆听下躬身回话道:“赵宫人才来,这里的规矩还不太清楚,奴卑回头再好好教她,请王爷放心!”
    “这怪不了她,既是娘娘跟前的人,马管事,以后你要另眼看待!”
    “是,王爷!”
    “给我看赏!”高煦一笑说:“重赏!明珠一斗、黄金百两!”哈哈一笑,他上前一步,不顾王爷之尊,伸手托住了冰儿的脸:“小丫头,这些钱,够你娘家生活半辈子的了!”
    冰儿真想把他的手给甩下来,可是这个人自有他的虎威,尤其是那双亮炯炯的眼睛,直直逼视过来,真有慑人之势。心里一害怕,冰儿便自低下了头,嘴里不由自主地说:“谢谢王爷的厚赏,婢子不敢……”
    “你就别客气了!”高煦一只手,再一次托起她的脸,一面细细地瞧着:“强将手下无弱兵,嗯,主人是大美人儿,跟前的丫头也生得俊俏,好好服侍娘娘,以后错不了你,知道吧?”
    冰儿真吓坏了,抖颤地说了个“是”字。
    高煦这才松下了手,径自向“春华轩”大步走去。
    冰儿怔了一怔,忙自站起来,赶过去道:“王爷,小姐……啊……娘娘还没起来!”
    “我知道!”高煦一笑回头说:“怎么,连我还要挡驾!这都什么时候了,太阳都照着屁股了,还睡懒觉?走!带我进去瞧瞧!”
    想想,人家是夫妻的名分,冰儿自觉着干预过了分,只得答应一声,前头带路,身后的马管事等一大群,不便擅逾,俱都停步在外伫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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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节
    人与人之间的遇合,实在奇妙,尤其是男女之间,当中如非牵涉到特殊的婚姻缘分,大都是萍踪一聚,尔后东西。以今日而论,自己与这位玉洁姑娘,只怕亦脱不开这个范畴,今日一别,再见何期?那么昨夜侍宴,万般多情,都将成了绝响,变为毫无意义的酬酢,平白在心里留下几许惆怅,却又为何?
    苗人俊心里已是惆怅,想到自己原已是死心绝望之人,又何必多此一举,看来这位玉洁姑娘,对自己绝非是仅限于一般的俗酬应对,确系破格恩待、垂青,而自己终将无以为报,令她失望,如此,今日一聚,诚属多余之事了。
    这么盘算着,他几乎不敢再多看她一眼,忍不住轻轻发出了一声叹息。待将离开,终是不能,这就留几个告别的字吧!
    桌子上纸墨现成,偏偏文思不涌,短短几个字也是涂涂写写,终不成文,过亲不妥,过疏亦是不妥,又想到对方身坠风尘,终非富有,搅扰竟夜,总该留下些钱,只是这么一来,可就“俗”了,且唐突了对方姑娘的美意,只是……唉!真个无以为计。
    摸摸身上,仅有小半块银子,不足二两,全数留下亦嫌不足,真个寒伧……思忖之间,却听得身后一声女子冷笑道:“大爷你还是收回你的银子吧!”
    声音发自身后,分明咫尺之间,不是那个玉洁又是哪个!
    苗人俊乍闻之下,心里一惊,倏地转过身子,才自发觉到椅子上的玉洁姑娘敢情已经醒了,这时端坐椅上,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正自向自己注视着,目光里透着寒冷.显然已似不悦。
    她终是不忍执著,随即含笑站起:“你要走了!”
    “这……”苗人俊微微点了一下头:“姑娘醒了?”
    “嗯!”玉洁浅笑着,扬了一下黑而细长的眉毛,由椅子上站起来:“幸亏是醒了,要不然苗先生您这一走,连声再见都来不及跟您说,岂不是太失礼了?更何况拿了您留下的银子,又算是怎么回事呢?”话声娇柔,却似别有涵意,临未秋波一转,更似万蓬飞针,一齐向苗人俊身上投射过来,便真是麻木不仁的傻子,也当有所感应,而听出话中玄机暗含讥讽了。
    苗人俊也同君无忌一般,并不擅长与女子交道,若是对方为自己所喜,更是拙于口舌,为此,昔日在摇光殿,不知吃了沈瑶仙多少暗亏,让她占尽了上风。今日的“玉洁”姑娘,论分量固不足与沈瑶仙相提并论,只是“伤心人别有怀抱”,其间的一份同情,却是他前此未曾经历。眼前被她淡淡地抢白几句,顿感招架不住,一时面红耳赤,竟是答不上话来。
    玉洁透剔聪明,见状立刻有所警觉,暗责自己话说得过重了,慌忙说道:“我不会说话,您可别见怪,谁要您不告而别呢!要是再留银子,可就更见外了,那是骂人!”
    说着她自个忍不住笑了,现出了颊间浅浅梨涡,已自走向近前,伸手拿起了桌上留字,似笑又嗔地自个念着:“玉……姑娘妆次……”
    苗人俊待将抢回,却为她机警地闪向一边。
    脸上笑靥不失,再自念道:“……画舫初晤,月白风清……”赞声:“好文采!”却自一笑,看向对方点了一下头,由不住轻轻发出了一声叹息:“您可别笑我,我念书不多,这封信我要好好留着看。”一面说随即把那张留书小心翼翼叠好,背过身子,收好身上。却又回眸一笑:“您现在要走?有重要的事儿等着您?不能迟一会儿?”
    苗人俊早在对方先前转动间,看出了一些端倪,证明自己的猜测,确属有征,那就是这个玉洁姑娘,绝非寻常娇嫩身子。说得明白一点,那就是她身上有功夫,是个“练家子”。也正是这个再一次兴起的念头,使得他突然改变了初衷,决定暂时不走了。
    “姑娘的意思是要留我在船上吃早饭?”
    “不!不在船上!”
    玉洁笑着说道:“这附近有个地方,小宠包子和干丝好极了,你请我去吃,好不好?”
    苗人俊想了想,点头道:“好,我们这就走吧!”
    玉洁高兴地道:“别慌,现在可太早了,人家还没开门呢!来,我先侍候您洗个脸、喝碗热茶,等太阳出来再去刚好。”说着不俟他答应,径自开门步出。
    苗人俊待阻止已是不及,只得作罢。
    原来这艘画舫既为徐将军所专用,其上各种设置,应有尽有,并拨有专人服侍,眼前苗人俊与玉洁姑娘既都在船,自然少不了有人“住船”侍候。只是这个时候太早,玉洁却不愿叫醒他们,自己动手,为苗人俊打上洗脸水,侍候着他漱洗完毕,自己才料理自己。
    一切完毕,才又为苗人俊泡上一碗热茶。
    手里端着热腾腾的盖碗香茗,玉姑娘轻启莲步,迈进船轩,笑吟吟地说着:“茶来了……”话声出口,才自发觉着苗人俊敢情不在舱里。这就奇了,难道他竟是真地不告而别,上岸走了?
    一念之兴,玉洁不免索然,往前走了两步,想把茶放下,再看究竟,不意,她这里身子才自弯下,猛可里就觉着头顶上一阵子疾风压顶,耳听着“噗噜噜”衣袂荡风之声,来人的一只沉实铁掌,早已泰山压顶般地直拍下来。
    对一个娇滴滴的姑娘,猝然施展如此煞手,诚然匪夷所思,那是因为苗人俊看准了对方姑娘身上有功夫,正是惟其置于必死,才能迫使她现出本能以求其生。
    玉姑娘“哎”了一声。手上茶碗不及搁下,人已旋风似地转了开来。
    苗人俊看似凌厉的“泰山压顶”.其实并未施展其极,玉姑娘情急之下的旋身一转,看是疾若飘风,却也疾中有静,动静间一如“风摆残荷”,俟其站定之后,手上香茗仍自好生生地捧着,甚至于一滴也不曾溅出。
    空中下袭的苗人俊,其时也自凌空翻转,整个背项,紧紧擦着顶舱,鸿雁般地轻巧,己自闪了开去,四两棉花般翩翩坠落。
    玉姑娘“呀”了一声:“是你?”紧接着她立刻明白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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