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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马流花河-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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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你怎么也想不到的。”沈瑶仙黯然地垂下了头:“连我自己也想不到的事……”
    “令堂要你来看守着我?”
    “嗯!”沈瑶仙苦笑了一下道:“这就是她老人家精明的地方,也是对我忠贞的一次最后考验……”
    “你的意思是说……”
    “那是……”微微顿了一下,她接道:“娘娘她不相信我真地会背叛她,所以把你交给了我。”
    “如果我走了呢!”
    “你会么?”沈瑶仙看着他微微一笑,笑靥里不失凄凉:“你是绝对逃不掉的,果真万一你跑了,我便只有死路一条,自然,春花秋月两个丫头,也休想再活下去了。”
    君无忌一时闭口不言,心里如同着了一记重拳,“哼哼……令堂非但武功盖世,这番安插,也足足较常人智高一等,佩服,佩服!”
    “只可惜你认识她老人家认识得太晚了。”沈瑶仙走过去,自菜盘里拿起了一个削好皮的脆梨,抛过来,君无忌接过来,咬了一口,无可奈何地向对方看着,这一霎,脑子里想到了许多。
    “我早就警告过你,你偏偏毫不在乎!”沈瑶仙苦笑了一下道:“现在可就什么也晚了。”
    “你是说我……”
    “唉……”沈瑶仙叹了口气:“很难说,真的,连我自己也是凶多吉少,这一辈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她老人家生这么大的气。”
    君无忌呆了一呆,讷讷道:“她的剑术实在太奇妙了,其实她原可在当时就一剑结束了我,又何必把我留到现在?”
    “这就是你不了解她老人家的地方了!”沈瑶仙苦笑了一下:“那是因为她老人家不愿下手去杀害一个她所不认识的人,这就是为什么到现在为止,还让你活着的原因。”
    “不认识的人?”
    “你的出身来历等等……”沈瑶仙看着他摇摇头说:“别说娘娘她老人家了,这些连我也不知道。”
    君无忌摇摇头,道:“我看是另有原因,说不定是为了那一套夜光杯!”
    沈瑶仙轻叹一声说:“你以为是么?我却以为那套杯子早已到了娘娘手里!”
    君无忌惊了一惊,这倒是他没有想到的。
    “昨天夜里,娘娘已经去过你住的地方,你以为她老人家会没有发现?”
    君无忌聆听之下,一时无话可说。果真如此,以李无心之精明,那套夜光杯定将已到了她的手里。
    此杯为恩师苍鹰老人生前所持交,嘱托交给母亲,如果母亲不遇,或已不在,便为自己所有。所代表的涵意,该是何等深厚?想不到如今母亲未遇,生死不知,这套来自师门、用以传家的至宝,竟然落在了外人手里,真正痛心之至。
    但是,比较起来,他却对小琉璃的安危更为关心,“那么,她也见着小琉璃了?”
    沈瑶仙点头说:“这一点你大可放心,娘娘绝不会难为他的,详细情形,我就不知道了……”说着,她终究忍不住地又叹息一声,在一张梨木太师椅上坐下来,“娘娘是个心思纤细的人,所做的任何一件事,都含有深意……这一方面,我虽忝为她老人家的爱徒义女,有时候也不能尽知,就拿今夜这番安排来说……我就不免有些糊涂了。”
    “姑娘是说你我现在的安排?”
    沈瑶仙黯然地点了一下头,忽然眼睛里涌现出莹莹泪光:“也许这便是你我最后的一夜了……”泪光里复现笑靥,她接着说:“娘娘取名无心,其实她老人家万非无心之人,只瞧瞧她老人家为你我今夜的一番安排,就显示着她的外刚内柔……我忽然觉得,过去十几年都白活了,一点都不了解她,今夜才真正知道她的内心其实是很软的,唉……太晚了。”
    君无忌木然一笑:“这么说,今夜你我独处,亦非偶然了?”
    他再次踱向长窗,透过一抹横棂,打量着黎明前穹空里的一片星海,“求生”的意念油然升起。转过脸来,打量着平置桌上的长剑,一时神情昂然。
    “傻子,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不经意,沈瑶仙已来到了他的身边,“我要是你,我就不会再起这个念头。”说时,她的一双皓白手腕,已自轻轻搭向他阔实的双肩,长发倏甩,“刷”抡向肩后,现出了开朗洒脱的一面。
    “难道你没有想到,我们的时间已不多了……”她颇似凄凉的目光,掠向窗棂,再回来盯着他:“抱紧我吧,爱人!”泪光已为笑靥所取代,她已无能为力,嘤然娇声,己自倒向无忌怀里。
    君无忌一只有力的手,早已紧紧拥抱了她,缓缓垂下的脸,不时与她散乱的发丝相厮磨,一霎间的感慨,促使着他,真不知何以发泄……
    他想大笑,或仰天长啸……
    怀中佳人,娇柔似水,他却忘不了另一个曾为自己所拥抱过的姑娘——春若水。忘不了那夜雪山耳鬓厮磨,正同于此刻的深情拥抱。然而,曾几何时,那只深为自己所爱的燕子,却飞向人家院里,而这汉王朱高煦非为他人,却是自己至亲骨肉的同胞兄弟,只此一端,已无能为继……便将此念化为飞灰,情思柔肠,寸寸踏碎,永不复思,永不再想……
    如此,一颗心里,便只有她——沈瑶仙了。再一次把她抱紧了,恨不能抱融了她,抱碎了她,也抱融抱碎了自己……
    焰芯摇红,婆娑凄然,却是细致多情……
    片刻温馨,似燎原之火,霎时间燃烧着二人,吞噬了他们。似疾风骤雨,君无忌忘情地狂吻着他的恋人……他们或许都已经知道,这一霎便是他们今生今世所仅有的了。
    忽然,君无忌推开了她,抢上一步,抓起了桌上长剑,像是一只狰狞的狼,“走,跟我走!”
    “……”沈瑶仙惊惶地看着他,只是频频地摇头。
    “离着天亮还有一会儿,总比坐着等死的好!”君无忌上前一步,拉她的手,却为她挣脱了。
    “为什么?你真的想死?”
    “你知道吧!”沈瑶仙忘情地笑着:“也许我原本罪不至死,只是经过刚才的一搅……现在已是非死不可。唉!我已放弃了最后的求生意念,你也就死了这条心吧!”
    “不!”君无忌冷冷一笑,紧紧握着手里的剑:“只要这口剑还在我手里,我就不会死心!你……你说你已经放弃了求生的念头?为什么?”
    “那是因为你……傻子!”再一次她称呼他是傻子,笑靥里不失伤感,却有更多的浓情蜜意。
    “因为我?”
    “傻子,你还不明白?你都死了,我还活着干吗?”说时,她不自禁地把身子又自依了过去,赖在了恋人的怀里,嘤然一声漫吟,便自垂下头来,一时连耳根子都红了……娇羞交集,模样儿恁地惹人……
    君无忌这才明白了。最难消受美人恩,况乎生死之情!紧紧搂住了她,耳鬓厮磨地告诉她说:“不许你再说这些,我不是好好的吗?只要我们能闯出了眼前的翠湖一品,就得救了……那时候……”他却是英气盎然,说到这里,由不住展眉而笑,洁白的一排牙齿,点点作光,无形中在沈瑶仙心里,加深了爱的感受。
    “那时候,天高任鸟飞,水深鱼儿跃……多美,是不是?”沈瑶仙把身子又偎近了些,一面仰起脸来,向他打量着,不觉轻轻叹了一声。
    君无忌哼了一声说:“我知道这么做太过冒险,可是总也有一线希望。”忽然心里一动,贴近沈瑶仙耳边,小声问她:“你可会水?”
    轻哼了一声,沈瑶仙撒娇似地说:“什么都会,就是落下了这个。”然后仰脸儿瞧着他,似笑又颦。
    君无忌呆了一呆,点头说:“不要紧,我会,我背着你,在水里,你只闭着气就得了。”
    沈瑶仙只是瞧着他笑,近乎于无助的那种笑。想早一点点明了他,却有些不忍。君无忌却是想到就做,这就要动身前行,无如沈瑶仙却一径赖在他怀里不去。
    “唉,无忌,我们剩下的时候已经不多了,你……真的还不明白?你走不动了……”
    大眼睛里满是柔情,微微合拢时,灿若珍珠的两粒泪水,突地滚落下来。落地无声,却似在对方心里响了一声鸣雷。
    “你说什么?”君无忌一把撑开了她。
    “我说……”沈瑶仙凄惨地笑着:“娘娘已给你服了摇光殿的秘药——‘解神珠’,你……你是不能再施展武功了……”
    君无忌登时大吃一惊,由不住后退了一步,“我……我不信!”
    身势微耸,巨蝶儿似地翩然盘起,一贴至顶,侍将施展神奇的“壁虎功”时,却是力不从心地坠了下来,再试一次也是一样。这才知道沈瑶仙所说是真的了。一时间颓然神丧,一句话也不说地坐了下来。
    “你明白了吧?”沈瑶仙抹了一下脸上的泪:“这是娘娘秘制的灵药,除了她老人家自己以外,谁也无能解开。”
    君无忌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冷冷地道:“这一着确是厉害,只是,哼哼!士可杀而不可辱,令堂若以为这么一来,我便可以予取予求,听她吩咐,可就大错特错了,我是不会向她屈服的!”
    “真的么?”说话的却不是沈瑶仙。
    声音传自窗外,随着话声的甫落,两扇轩窗已无风自开,李无心幽步窈窕地已自现身当前。一袭碧绿长衣,其上绣着首尾俱全的一只整凤,叠螺发式,珠玉满头,十足的“宫妆”样式。她仍然是面悬薄纱,让人难以窥出她的庐山真面。
    残灯一暗复明,李无心已然越窗而入,站立在君无忌当前。
    沈瑶仙惊慌失措地忙自趋前见礼,叫了声“娘娘”。
    “你先下去。”
    “是……”
    转身待离一霎,李无心却又唤住了她,“告诉春花、秋月都下去,这附近不许有一个人,也不许任何一个人接近。”
    声音够冷,若非怒中,便是遇见了极为重要之事。沈瑶仙不敢不遵,答应了一声,便自走向门前。一只手摸向门闩时,随即又站住了。想到了就此一去,极可能便是与君无忌永别了,一时心如刀绞,忍不住缓缓回过头来,向着座上的君无忌一往情深地注视过去。
    君无忌自有其昂然正气,任何情况下,他都不愿作悲观自处,即使眼前,看来像是“必死”的趋势,他也不认为真的就是非死不可。无论如何,沈瑶仙眼前这般深情的注视,却令他深深为之感动,想到了方才的软语尽温,款款情深,一霎间冰消云散,焉能不为之心动?一时间,眸子里亦不禁流露出依依别情。
    彼此什么话也没有再多说,沈瑶仙便自掉头去了,留下现场的是沉沉的无比寂寞……
    君无忌再次把目光转向当前的李无心,一种“事已如此”的认定,反倒是不足为畏了,倒要看看对方这个当今第一能人,又待把自己如何?即使猝然加施毒手,也不会使自己感觉震惊。
    对于“摇光殿主”李无心这个人,他毋宁是一直保持着极大的好奇,即使眼前自己性命攸关的一霎,也无例外。只是,他所能看见的,依然只限于对方露出于面纱之外的一双眼睛,那“满头珠翠”、“彩凤宫妆”……却也带给了他一定的神秘感觉,乍然相对下,一双眼睛不由自主地已为对方这一切深深吸住。
    窗外现着隐隐的曙光,敢情是天将大亮。
    李无心用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向对方观察,这才转身落座。
    “有几句话要问你。”她说:“你要据实回答,不能撒谎!”
    君无忌怔了一怔,还没有转过念来,李无心已把手里的一个缎面锦匣扬了一场。
    “这套夜光杯我已经看过了,是真的!”
    君无忌这才发觉,聆听下不觉有气道:“本来就是真的……”
    原想斥责对方的私自盗取,转念一想,自己眼前性命尚且不保,更遑论其它了。
    李无心冷冷说道:“我只问你,这套杯子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君无忌摇摇头,冷笑道:“我并没有说这套杯子是我的,我从不会把属于别人的东西占为己有。”
    李无心何等精细,如何会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聆听之下冷冷说道:“谁跟你逞口舌之利,死在眼前,还这么刁?哼!我当然知道这套杯子不是你的,只是问你,你从哪里得来的?”
    君无忌原待说出,却又摇了一下头。
    事关恩师“苍鹰老人”以及母亲“姜贵妃”的神秘出身,自是不能随便提起,李无心居心叵测,谁又知道她心里打着什么主意?万万不能说出。
    “说!”李无心清叱一声,眼睛里怒光四射。
    却不曾吓着了君无忌,“我不能告诉你,请你原谅!”
    话声方歇,李无心陡地劈空一掌迎面击来。
    君无忌虽说服下了对方所谓的“解神珠”,不能施展内气真力,但是一般身手仍可施展,更无碍机智灵思,心里早就防备着她的加害,只见她手势方起,便自不假多思地向后一个疾翻,一时连人带椅一并倒了下来。
    也亏了他这一倒,要不然万难逃过李无心的劈空一掌,强大的掌风,戛然作响划空而过,整个房子都为之大大摇动了一下。
    君无忌自知无能与对方抗衡,李无心既已向自己施展身手,便只得心图脱逃之一途。当下,随着后倒的身势,倏地夺身腾起,直向敞开着的窗外飘身而去。观其声势,虽不若原来迅速,却也大有可观。
    原来君无忌自参透上乘内功“阳罡”功力之后,一身劲道在任何情况下都应是运行自如,实不易为药力所控,就连李无心精心秘制的“解神珠”也不能如预期之收效。
    这番情景,大大出乎李无心意料之外,一惊之下,急速闪身而前,极其巧快地已自拦至窗前。
    四只手掌甫一交接,君无忌终似力道不济地向后反弹了出去。
    这一掌看似平常,其实力道极猛。原来李无心只当是药力无效,乃自施出了大力,君无忌即使未曾眼药,也不定就能当受得住,更何况功力已受相当拘束,自是万万吃受不起。四只手掌交接的一霎,已为李无心的至柔功力,透过双掌,猛地直攻进来。随着他后翻的身势,强力撞向石壁,再也挺受不住,“哇”地喷出了一口鲜血。
    李无心猝睹之下,未免吃惊,才知自己下手过重,敢情药力并未全失。对于君无忌这个年轻人,她竟有一分奇怪的感触,总似不忍毒手加害,想不到还是伤了他。
    君无忌如何想得到对方这一霎的感触。性命俄顷间,却已顾不得身上的掌伤,咆哮一声第二次腾身跃起,忘命般兀自向着窗外扑去。
    李无心自不容他脱逃,冷笑一声,直似幽灵般,又横身而前,第二次运施“无心掌”力,直向对方前胸叩来。力道万不似前此之猛,只为特殊的“无心”功力,一个击中,君无忌万无活理。
    双方势子都猛,眼看着已是迎在了一块。
    对李无心来说,只待功力一吐,君无忌必死无疑,千钧一发的当儿,李无心终不能狠下心来。真个将掌力吐出,一时改击为抓,一把抓住了他的前襟,霍地向后一抡,“呼拉”一声,将一件长衣自胸间扯为两片。却有一件物什,直由其破衣处飞坠而出,落向长桌。
    李无心一抓之力,不谓不猛,却不能阻住君无忌冲出的身子,碰然作响声中,已坠身窗外。
    这一霎,真可谓惊险万分。对于君无忌来说,无异是一只脱困之兽,一旦脱窗而出,再没有任何力量能阻住他的凌空一跃,更何况这已是故技重施。随着他的一声长啸,整个身子疾若飞猿般,已自跃栏直出,大星天坠般,直向着一片浓雾所掩饰的湖心坠落下去。
    这番突如其来,即使李无心之严谨纤细,亦所料非及,更何况慈念频生,行动顿缓,俟到有所触及,再想追赶,哪里还来得及?凭栏下望,但只见白茫茫一片大雾,将整个半楼,连同视野所及,弥天盖地般,全数掩遮。如此情况之下,自是不可能再追上他了。
    李无心忿忿地望着一天大雾,一时真不知如何是好。君无忌已是第二次由自己手下脱逃,对她来说,真是前所未有之事,一时不禁引为奇耻大辱,这一霎君无忌果真再次出现眼前,保不住她可就施以毒手了。
    天色虽已破晓,所见却极是混沌,尤其是眼前这般大雾,骤乎而临,倒像是专为掩饰君无忌的离开而来,李无心尽管心怀不忿,也只能望天兴叹,无可奈何。
    房间内一片凌乱,孤灯茕茕闪耀着君无忌留置在几上的出鞘长剑,事发匆促,连这口贴身的宝剑都不及带走。
    李无心的目光,其时却为另一样物什所吸引,像是一个布卷儿,落在桌上,犹记得君无忌长衣破开的一霎,落下一物,便是这玩意儿了。
    拿在手里软软的,也不知是什么东西?
    李无心缓缓落座,打量着手里的这个布卷儿,出于好奇地把它慢慢摊开来看个究竟。
    原来是一幅颇为精致的人像刺绣,石榴红的宫缎上,精针刺绣着年轻貌美的宫妆少妇半身小像。
    李无心不经心地一瞥之下,陡地像是吃了一惊,立即睁大了眼睛,一看再看,一时间全身不寒而栗。
    揭开了脸上的面纱,移座灯前,就着灯光,再一次向着手里绣像注视时,她的一双手,再也无能自持,一霎间颤抖得那么厉害。
    “天啊……这是在作梦吧……”
    画中佳人,宫样蛾眉,郁郁秋水,满头珠翠,宝光四射,分明一品宫妆,却压不住原属侠女的任性峥嵘,不正是当前李无心的最佳宫照?若是时光倒退二十余年,简直就是一个人。
    李无心的一双手,不自禁地抖动得更厉害了。再没有比她更清楚这件事情的了……尽管那已是二十五年前的一件往事,此时想起来,却有如发生于昨天一般的逼真、清晰……
    那一天,离别娇儿之前,特地请宫中名匠,为自己留下了这帧刺像。犹记得,在各色贡缎里,她特意地挑出了“石榴红”色的那么一块,为使绣像逼真,维妙维肖!像是活动道具似的,一任那宫匠摆弄了七八天,从头饰穿戴到容颜神情,真正一丝不苟,最后才完成了。这便是送赠娇儿唯一的纪念了。
    临别的前一夜,她——姜贵妃,特地把这帧绣像夹藏在儿子的狐皮裘里,贴着娇儿的心,秘密收藏,便是用以期使日后母子重逢的唯一见证。娇儿年幼,不使知晓,老奴福庆却是知道的。
    时光易失,韵华匆匆,转瞬间,已是二十几年的往事了,只以为人天远离,娇儿早故,今生今世再也无能母子相逢……这帧刺绣,随即成了记忆中的一块化石,真正是梦也梦不到的事情,竟然会从君无忌的身上发现……
    一个念头,电也似地自她脑子里闪过:君无忌,他莫非就是……
    李无心简直止不住心里的激动,霍地站起来奔出房门,扑向长廊,扑向楼栏……
    “无忌……我儿……”
    一时间热泪扑簌,再也无能自止,霍地腾身而起,直循着一波湖心,直坠而落。
    打由廊子一头过来,天色灰暗,寒风瑟瑟。
    脚步声,惊动了聚集廊下的几只野鹧鸪,一霎间鼓翅而起,拍巴掌也似地响着,猝然升空直起,剩下来天空中飘动着的几片羽毛乍浮又沉,如此暮色,加深了几许惆怅,空虚……“隔花小犬空吠影,深宫禁宛有谁来”?偌大的王府,竟然冷清如斯,一路行来,连个人影儿也没看见。
    这几天春若水她的心情不好,整日茶饭不思,就像是有什么大祸要临头似的。
    王府东侧是清凉山,山势不高,又修有盘山的马道,正可策骑一番,如此,每日午后的“骑马”便是她例行的功课了。
    自从杀了兵马指挥徐野驴以后,朱高煦这一阵子心情也不舒畅,很可能他在皇帝跟前,也不像以往那样吃得开了,尤其是这两天,动辄暴怒,王府侍役已有好几个挨了打,真不知是怎么回事儿?主子一闹情绪,连带着一干下人也不好过,整个王府一下子变得好冷清,往常的欢乐情景,一去不返,瞧着也是凄凉。
    “紫藤阁”花开满径。大朵的山茶花,虽已凋谢,红白二色的杜鹃,却开得一片烂醉。
    打月亮洞门跨进,一路行来,恰似进入到一片五彩缤纷的世界。一排雪松,衍生得那么直,那么齐,每一回,春若水走进来,下意识里都不自禁地会停下脚步来看它们。原来树身上的牵牛花,都打了朵儿,过不几天俱将开放,变成一片花团锦簇,可真是美极了。
    瞧着瞧着,春若水却又似兴趣索然,总因为心里那档子事几摆它不平便什么也是惘然。
    松树后面是冬青树围成的各样花圃,亭台楼榭,翠翘曲琼,当又是另一番好景致了。那里面有个宝蓝色、琉璃顶盖儿的六角宫亭,春若水甚是喜欢,闲着没事的时候,总喜欢在那里坐坐,因看兰花生树,翠羽啁啾,人其实何尝又不是自然界的一体,如是,一切的休养生息,原也是离不了自然的支配,喜怒哀乐,全在随兴,想开些,又何必庸人自扰!
    绕过了雪松,穿花踏径,刚要过去,她可又停下了步子,留神听听,亭子里有人,正在说话儿,衍着一人多高的冬青树,春若水往前走近了些,对方说话的声音,可就听得更清楚了。
    “这里的事,还是少打听的好!”声音。又尖又细,一听就知道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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