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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和尚,来断袖吧-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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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啧啧,算是本王白问一句,看陆巡抚的样子也知道陆巡抚现在不好受。”
  陆伟屋子里的味道实在难闻,安逸凡虽说不是生性喜洁的人也有些难以忍受。
  要是若水的话,只怕在这屋子里一刻都待不下去吧。想到若水,安逸凡脸上浮起一丝笑意,落在陆伟眼里却尽是惊悚。
  “陆巡抚,你心心念念的那个小美人美吗?是不是身子香香软软的脸蛋还特别漂亮?他的眼睛是不是亮晶晶的干净透彻让人一看就恨不得揽在怀里好生宠着疼着?他其实什么都好,就是脾气烈了点,一着急就拿爪子挠人。若是他都生气了你还挤兑他,他可就要哭给你看了。”如果这时候有熟识安逸凡的人在旁边肯定要被吓到,二王爷虽说温文尔雅可也是出了名的冷性子,都二十了还没有妻妾,谁见过二王爷如此深情款款念叨美人的样子啊。
  陆伟和安逸凡不熟,但现在安逸凡在他眼里就是活鬼。陆伟的身体完全动不了了可脑子却是出奇的清明,“自己动了二王爷的人”这个念头闪入脑海的一刹那,陆伟阉了自己的心都有了。
  “你说说你动谁的人不好,偏偏要动本王的人?你若是在本王府上看上个把歌姬娈童,本王送你也无妨。可你偏偏看上了本王心坎儿上的人,他可是将来要做王妃的。”屋里只点着几只蜡烛,屋子外面则是黑黢黢一片。安逸凡的面容在晦暗的光线下显得光怪陆离,那似笑非笑的神情配合有些阴森的语调说得陆伟头皮都炸开了。
  “嗬……嗬……”
  “别着急解释,看你这样子,本王也能猜到大概是怎么回事。”
  安逸凡拉了个凳子寻了一个靠窗户的地方坐了继续说道:“本来本王也没想要你的命,知道你馋酒,还特意叫方之慎给你准备了一坛三十年的花雕。本想着你进商陆地界的前一天晚上饮了些酒犯了禁忌,转天借着茬装个迷糊让本王揭穿假银子的事儿也就罢了,最多你就丢个乌纱帽还能回去左拥右抱当个富家翁,可你偏不。你说你好端端地一方大员不做,非要和我三弟勾搭在一起做什么,还为他特意招来一群武功高强的山贼劫了银子想陷害本王的人,现在还动了本王的王妃。你说本王要是放过你,不说对不对得起这王爷的爵位,就连个男人都算不上了。”
  难怪,难怪方之慎一路明令押运士兵及官员禁酒,那天晚上却有军士偷喝酒被自己抓个正着,早该想到,那些兜里没油水的小兵怎么会有这么好的酒。那些银子在出京城的时候就已经被偷梁换柱了,里面装的都是同等重量的沙土,要不那些山贼怎么能凭空把百十万两银子变没了。三王爷是怕银子是假的不足以害死方之慎还容易牵扯出自己贪污银子的事儿,所以才上演一出劫银子的戏码,这玩忽职守丢了官银可是死罪,没想到二王爷早就知道了这个计划。
  那天晚上……陆伟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那天晚上自己喝了酒,方之慎又带人先行一步探查道路很晚才回来,若是银子被偷梁换柱的事情按照二王爷所计划的当众抖出来,那唯一可能做手脚的空当就是那一晚。随后,自己就会变成摸向三王爷的藤,无论最后查不查得出幕后黑手,自己都是死路一条。要么明正典刑,要么杀人灭口,还做什么富家翁,笑话。!
  “不过你现在这样子也好,方之慎那边要上什么折子要写什么供词你直接画押就是了,你放心,三弟这么害你,本王会给你讨一个公道,不会让你死不瞑目的。”安逸凡说着拍了拍手,方之慎闻声而入。
  如果陆伟是个活蹦乱跳健健康康的人,那方之慎现在的处境绝对不妙,只是没想到陆伟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那还不是他们想怎样就怎样。方之慎暗暗打量着安逸凡,心道二王爷就是心思缜密,明知道陆伟变成了这个样子还特意用亲王玉佩调了商陆的官兵过来压阵,说不准陆伟现在的境况也是二王爷的手笔呢。
  安逸凡被方之慎崇敬的目光扫得全身不自在,清了清嗓子道:“方大人需要什么供词问就是了,我瞧着陆巡抚现在虽然说不出话来,可点头摇头还是会的,倒也能问话。”
  “烦请王爷稍后,下官这就问话,还请王爷做个见证。”方之慎着人送来纸笔,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陆巡抚,你一早就知道银子是假的对吧?那群山贼名为打劫,实际是在销赃,毕竟假银子是不能进商陆城的对吧?至于银子是什么时候偷梁换柱的……你摇头做什么,是不是想说银子一出京城就是假的了,你不知道什么时候换的?”
  方之慎完全是在照着自己想要的本子编故事,陆伟点头摇头都是白搭。方之慎戏谑地看着他,那眼神根本就没把他当人看,甚至连死人都算不上,至多是案板上的猪肉罢了,还是块臭的。
  “你说什么?这换银子的事儿是三王爷吩咐的?相国还插了一手?”方之慎唱念做打俱佳,表情夸张语气更是夸张,跟演戏似的,看得安逸凡都不禁莞尔。
  “哎呦喂,我说陆巡抚,你就算想自己脱罪也不能攀咬皇子不是,当朝相国那可是老臣,忠君爱民有口皆碑,你怎么能给人家泼脏水呢?”
  “啊啊,啊啊……”陆伟一边怪叫着一边疯狂地摇头,这份供词要是出去,自己全家满门都保不住了。
  “你又摇头,你想说你没诬陷?既然你这么肯定,本官也不能徇私,虽然本官和相国私交不错,可国之大事本官还是要俱实呈报。”
  方之慎把编好的供词写好,上面还零零碎碎加了不少别的东西,拿过书桌上陆伟的印鉴便盖了下去,末了还假情假意地抹了两滴鳄鱼泪道:“陆巡抚,我会告诉皇上,你是因为说了实话被人灭口才变成这样的,想必皇上可怜你,会从轻发落的。哎,三王爷也真是的,小小年纪如此心狠手辣……啧啧。”
  眼见着方之慎和安逸凡要离开,陆伟发了疯似的挣扎起来。
  不行,不能让这份供词呈上去……怎么办……谁能救我……对!那个美人,不是我,不是我想对他不轨,是三王爷身边的国师和光说的,说什么押送银子的最后一日若是遇到山贼便往商陆城的反方向跑,定有艳遇……都是那个妖道……!
  “和……和光!”陆伟拼尽全身力气喊出这个名字,整个人从床上滚了下来,靠在摊在了脚踏上。
  安逸凡脚步一顿,让方之慎先行一步,转身对陆伟道:“和光?他是本王的老师呢,你想说他什么?”
  陆伟呲目欲裂,瞳孔急剧收缩,浑身筛糠似的抖着。
  “本王为防万一让和光想法子在快到商陆的时候调开你,你的纰漏越多,出了意外之后可以弥补的机会就越多,本王从不做孤注一掷没把握的事儿。”
  安逸凡说着,脸色愈发阴沉。难道和光调开陆伟的法子是让他去找晨歌?!安逸凡当初做这个安排的时候哪里认识晨歌是谁,这都是几个月之前做的计划了。可和光不一样,和光的卜算之术朝中无人能及,怕是早就预料到了今时今日的境况,这个混蛋是成心捉弄自己!
  不再理会陆伟,安逸凡冷哼一声甩手走人,一出陆伟的屋门居然就看到了若水与道虚,晨歌变作狐狸的样子正窝在若水怀里泪眼汪汪地看着自己。
  安逸凡顿时慌了,很是失态地指着若水道:“你们怎么在这!”
  犀利的眼刀扫到方之慎身上,方之慎亦是一脸苦笑:这两个高人什么时候来的是哪的人他也不知道啊,能在重兵把守之下出入自如的人能是他一个文臣看得住的吗?
  “不过是听到一些事儿产生了一些疑惑,想来求证一下,现下疑惑已然解了,我们也该回去了。二王爷,您先忙着,若是以后再有刺客要您的命,您可千万别来找贫道,贫道活人不医,只管验尸!”
  扔下这句话,若水牵了道虚的手飘然而去。
  方之慎一个局外人不明就里,只知道自己效忠的二王爷还认识两位高来高去的高人,庆幸自己没跟错主子,二王爷有和这样的人熟识无疑给夺储位增加了很大胜算,且陆伟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种不死不活的德行也有了答案。
  安逸凡可是没心思享受下属崇敬的目光,他自己事先完全不知道陆伟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哪能想到若水下手这么快,要不也不至于带着这么多兵来。平日里若水总是用“道爷”自称,带着几分傲气更多的则是跟道虚撒娇,鲜少会用“贫道”这么老气横秋的词儿。如今可倒好,若水对自己一口一个“贫道”的,摆明了是要生分了。还有晨歌那双含泪的眼睛,扎得人心疼,定是因为和光的事情误会了。
  刚刚在假银子案件上大胜的安逸凡一点高兴劲儿都提不起来,犹豫了一下,也顾不得在人前要隐藏实力,提气一跃运起轻功就追了上去,把一种官兵外加方之慎惊得目瞪口呆全都傻在了陆府院子里。
  “若水,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单纯论武功若水可能确实打不赢安逸凡,可论轻身功夫,安逸凡拼尽了全力也只是在进了醉溪斋才堪堪追上来。
  若水一步踏入屋内却被安逸凡拉住了,冷冷回过身来看了安逸凡一眼道:“你不用解释,我并没误会什么。刺杀的事情是你在演戏我早就怀疑了,我师姐的事情我也没天真到认为那是你那个三弟一时色迷心窍。和光的本事我从他打你那一掌就能看出来,而朝中能对我师姐不利的,恐怕也只有他了吧,我可不信我师姐会被你父皇身边的江湖骗子炼的乱七八糟的丹药伤到。若是这些我都没冤枉你,你就给我放手,需要解释的人不是我。”
  安逸凡沉默了片刻,正色对若水道:“你说的都对,我也无从辩解,总归是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师姐……”
  “你们这些皇子眼里只有那把椅子,旁人的荣辱生死都不重要不过是你们的棋子。不争斗是死,争斗也许还能活,这些事情我可以理解,但我不会原谅你。不要觉得你做过了什么只要事后道个歉再补偿一下就可以获得原谅,我和我师姐以及无名观上上下下,没有人是你那些给一棍子再给一个甜枣就能收买的大臣。”
  挣开安逸凡的手,若水瞟了隔壁房间的门一眼,道:“晨儿在屋里等你。”
  被若水迎面重重碰上门,安逸凡脑中一时空白一片,被门隔绝的那道身影是那么决绝不留一丝余地。总以为对方无论如何也是自己的弟弟是皇族中人,骨子里都是一样的,没想到自己从最开始就从没踏入过他的世界。而他的眼中,从头到尾,也只有那个默默陪伴在身边永远坚定而温柔的僧人吧……
  安逸凡自嘲地笑笑,摇了摇头,推门进了隔壁的房间。
  晨歌的伤还没好透,但用了若水配的药已然收了口。若水嘱咐说这伤口不能总是捂着,晨歌便自己把包扎的布条拆了开,瞧着自己腿上那道狰狞的伤口眼圈更红了。
  “伤口还疼吗?”安逸凡一进屋就见美人白皙柔嫩的胴体横陈在床榻上,晨歌扭着身子看自己腿侧伤口的姿势别提多撩人了,要不怎么说是狐狸呢,凡人家十二岁的小孩哪能有如此风情。
  听到安逸凡的声音,晨歌赶忙拉过棉被盖住自己。其实以前他觉得赤身裸体没什么,狐狸嘛,本来就是不穿衣服的。可自从被安逸凡那样吻过,晨歌一想到自己曾经裸着身子还和安逸凡打闹就觉得别扭,而自己也说不清楚究竟是别扭在哪了。
  “忙着去处理陆伟的事情,一整天都没顾得上你,是不是生气了?”
  安逸凡笑容可掬,走到床边坐下来将晨歌连着棉被抱在怀里,低下头吻了吻晨歌红肿的眼睛,道:“若水和道虚给你出气了,我也不会让陆伟好过的,你放心。”
  “你别这样……”
  起初以为安逸凡是个傻乎乎的人,自己也很是喜欢欺负他,那时候他被欺负了也不会还手,那副吃瘪的样子很有意思。渐渐地,安逸凡不再是那副样子了,自己和他闹他也只是顾忌着若水哥哥才不好发作,现在想来背地里还没少整自己。比如那次在马车上,安逸凡为了打断两个哥哥互诉衷肠,竟然把自己摔出去。再后来,因着安逸凡有真龙元阳,周围人都希望自己能和他双修,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就更怪了。自己永远摸不透安逸凡的心思,永远也不知道这个男人究竟那一面才是真实的。就好像现在温柔的他,也许也只不过是用来哄骗自己的一层面具罢了。
  “我不这样还能怎样?”安逸凡叹了口气,挑起晨歌的下巴直视那双黑珍珠一般的眼眸道,“和光找借口调开陆伟这件事儿,是我上枯荣寺之前就定好的,那时候我不认识你,也不知道我们会是这种关系,我更不知道和光会拿你做诱饵,这一切我也是今天才知道……”
  “如果你知道呢?如果你那时候就认识我,你还会不会同意那个什么和光的主意?”
  晨歌的眼神格外清亮,仿佛是三足金乌发出的光芒,照得一切污秽阴霾无所遁形。
  安逸凡沉默了。如果当时陆伟是照着商陆城的方向跑,案子递交到三法司,三皇子那边的人一定会狡辩说陆伟是去搬救兵的。可陆伟却是反着跑的,那这就是实打实的畏罪潜逃。敌人的罪名,永远不会嫌多,对方越没有还手的余地事情的变数就越小。如果自己提前知道……
  “晨儿,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前尘过往不容假设,我没有办法给你一个答案……”
  胡乱抓起安逸凡的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珠,晨歌强扯出一个笑容。真是自己都弄不明白,这个男人也没对自己怎么好,比起若水哥哥和道虚哥哥,他差远了,为什么自己还会喜欢他?在马车上的时候,若水哥哥总是拿些话本给自己讲故事,自己总是嘲笑故事里的千金小姐怎么总是喜欢上一无是处的穷书生。若水哥哥说,那是因为那些小姐久在深闺没见过男人才这般好骗。眼下看自己,可不是个从小在林子里孤立着长大没见过男人的笨蛋。
  试探着把自己靠近安逸凡怀里,晨歌觉得好累。手和脚都是冰凉的,指尖麻麻的使不上力气。最近真是哭得够多的了,比族里那些母狐狸眼泪还多,真是太不像样子了呢。
  搂着安逸凡消停了一会,晨歌才问道:“你和那个死色鬼说的那个……要娶我做王妃……是认真的吗?”
  “当然是。只不过这个决定是我这两天才做的,迎娶的事情还要从长计议。”安逸凡这话不假,承认得自然也就痛快。
  “为什么,你喜欢的难道不是若水哥哥?我以为你就算也有那么一点喜欢我,也不会让我做你的正妻……”
  安逸凡蹙了下眉没有回话。
  “其实那个老爷爷说的什么话,你还是在乎的吧?我虽然不清楚具体是什么,总之得到我对你很有利是不是?”
  安逸凡可以对自己的父母睁眼说瞎话,可以骗满朝文武天下百姓,甚至可以自以为是地去糊弄若水,但现在看着晨歌,居然连摇摇头都做不到了。
  “如果我长得没这么好看,也不是什么墨狐,你一定不会喜欢我的吧。”
  “晨儿……你钻什么牛角尖呢……你那小脑袋里怎么这么多不切实际的假设?”安逸凡彻底没脾气了,这孩子真是怎么哄都哄不好了。
  晨歌郁闷地推开安逸凡,坐在床上抱着自己的腿喃喃道:“如果我什么都没有,也确实配不上你……可为什么,为什么道虚哥哥就可以说若水哥哥就算什么都没有长得不好看也会喜欢他……”
  “晨儿,你别胡思乱想了,你最近遇到的事情太多了,所以才会心神不宁,以后我会好好保护你,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你别瞎琢磨了好不好?”安逸凡说着打横抱起晨歌往浴室走,“我们洗个澡早点休息吧,你不累吗?”
  猛地被安逸凡抱起来吓了晨歌一跳,下意识的,两条嫩藕似的手臂环上了安逸凡的脖子。还没等安逸凡享受够美人香软身体的亲近,定了神的小狐狸照着安逸凡的脸颊就是一抓。
  “谁要你抱我,放我下来,我是公的我自己会走,不是那些娇娇弱弱的母狐狸!”
  安逸凡好容易攒起来的笑容被晨歌这一抓抓得粉碎,真想就这么松手把人扔了,可看到他腿上的伤又舍不得,只得先把晨歌放回到床上眯着眼睛居高临下地双手撑在晨歌身侧道:“你是爷的人,怎么爷还抱不得了?”
  就算爷要娶你当王妃,也不能容你这么嚣张,否则以后岂不是夫纲不振!
  “谁要当你的王妃!自作多情!”晨歌眉毛一挑,“野鸡王爷,我好嫌弃你的你知不知道!”
  那点野性子还没发完,晨歌眼前景象一转便被安逸凡翻过身按到了床上,紧接着挺翘的小臀上就不轻不重地挨了响亮的一下。
  “再说什么嫌弃爷的话,爷就不管你是不是年纪小身子娇嫩受不住,直接要了你。”安逸凡说这,手指还暗示性地在晨歌的臀缝划过,果然让这个一时不知道哪来的胆子撒泼的小狐狸身子僵住了。
  满以为这下晨歌该听话了,谁知道晨歌居然抱着枕头再次哭了起来,安逸凡只觉得头皮顿时间炸开了,恨不能撞墙算了。
  隔壁的若水与道虚早就收拾好上了床。道虚在床上打坐念经,若水便枕在他膝上闭目运气养神。两人听得隔壁隐隐约约传来的动静,相视一眼。若水懒懒转了个身抱住道虚的腰浅笑道:“早晚有安逸凡后悔的时候。”只是那时候我未必瞧得见了,真是可惜啊……
  若水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排一排悬挂着的盘香,清新凝神的香气窜入鼻尖给人一种静谧安逸的感觉。
  再次进入到这个梦里,若水淡定了很多,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再来就自在多了。身上的酸痛还未褪去,若水不禁觉得好笑——在这个梦里自己都是一块玉石了,怎的还会感到痛?想到自己莫名其妙地坠落摔成一块一块的,若水忍不住动了动身子,除了酸痛之外,只觉得这身体沉重了些许,怕是因为用黄金修补过的缘故吧。
  “道虚,你在做什么?”
  一个苍老的声音叫着熟悉的名字,若水精神猛地一阵,眼光向下一扫,果然见到一个容姿清秀的少年僧人正跪在蒲团上闭目诵经。
  那僧人听得有人唤自己便睁开了眼睛,转头看向来人,随即站起身合十深深躬下身体行礼道:“陛下,师父。”
  一刹那间呼吸停滞了,那颗本不是玉石该有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尽管这个僧人与自己小和尚长得大相径庭,可那双眼睛若水绝对不会认错。与他的道虚一模一样的沉静深邃,一模一样的仁慈温和。
  “我的孩子……那块玉再贵重也不过是个物件罢了,你何苦放着锦绣江山不要,非要出家修行侍奉这块玉呢。”老和尚身后一位锦衣金冠的中年男人抢上前来,痛心疾首地拉着道虚说个不停。若水耳边嗡嗡作响,听不到那中年人又说了什么,只见到他已见苍老的眼中溢出泪水,面容被雍容华贵的衣饰衬得更加衰败憔悴。
  “这位施主,贫僧自年幼时不小心打碎这块玉开始变夜夜做梦,梦到这块玉与我诉说千万年的修行如何之苦。他说昆仑山巅的风雪很冷,每一次风刮过都像刀斧划过一般。那山顶上除了白雪什么都没有,一千年一万年都只有他一个。他忍受了无边的寂寞与风霜,等待的就是得证大道的一天。他从不后悔他的付出,因为他还有希望。可是因为贫僧的年幼鲁莽的举动,他付出的一切都成为了泡影……”
  “那只不过是梦……”
  道虚笑了,温润的面容带着柔和的力量。
  “是不是梦贫僧心里明白。身在红尘之中,人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理由自愿或不自愿地去欺骗,唯一能不骗的人就是自己,若是连自己都骗,这一生就太苦了。贫僧骗不了自己,心知这一切都是真的。既然做错了事情就要付出代价,即便不能赎清罪孽,多少能落个心安。”
  “道虚,你可知你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去赎罪吗?”老和尚插了一句进来,“此玉乃是夺天地造化而生,他的寿命与天同齐与地无疆,岂是你一个凡人能够补偿万一的?”
  “一年不够就用三年,三年不够就用十年,十年不够就用一生,一生不够就用生生世世。道虚愿永生侍奉此玉于佛前,直到他修成正果那一日。”道虚再次合十为礼,漆黑的眸子里是不容劝解的坚定。
  “一念成执,一念成执啊!”老和尚摇头叹息,那个中年男人更是默默无语。
  恍然间,若水想起苦禅闲聊时状似无意提起的一句话——道虚这个法号不是他给的,而是这个孩子与生带来的,这个孩子生生世世都唤做道虚。若水没见过带着几世佛缘转世的孩子降生,不知道道虚降生时候是怎样带着这个法号的,只是自己从没在意过,且枯荣寺的和尚在道虚这一辈恰好也都是道字辈,便把这事儿抛之脑后了。如今看来……
  傻子,笨蛋,谁要你补偿,你补偿的来吗?若是你今生今世对我好只是你为前尘往事赎罪的话,那这份好我不要也罢!
  你以为你区区一个凡俗稚子便能毁去天地灵气的造化吗?上天不过是借你之手让我来渡个劫数罢了,你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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