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无所有-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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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治疗原理就是让你看见那个人就想起呕吐这种难受的感觉，跟喜欢没有关系，从而形成所谓的条件反射。他那时还年轻，天大地大心大，以为自己可以克服一切。直到治疗的效果已经延伸到现实，一想到他的名字以及事迹，就会立马去厕所吐个不停，把胃都抽空了也不停歇。
　　他很苦恼也很内疚，已经连想一想他的名字都会有反应。可他内心又是喜欢他的，但是一想到他又会恨不得连胃酸都要吐出来，就这么矛盾着惶恐着。
　　
　　他当时有多喜欢他，到后来就有多恶心他。
　　
　　到最后他已经吃不下任何东西，神志不清，连治疗都没办法做了，甚至还患上了抑郁症。在自责和懦弱间徘徊，一边想着怎么能不喜欢他，一边又因为喜欢他而害怕呕吐的感觉。那段时间靠着吊瓶度日，身体瘦了一大截，宋母看了很心疼，天天都在哭着，以为自己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宋父问：「还喜欢男人吗？」
　　宋为磊气若浮丝还是回答：「喜欢，杨一。」
　　
　　他回答完躺在床上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就这么吐在了床上。恍惚间又想起跟杨一的第二次遇见，在那个狭窄的宿舍里，杨一也吐了他一身。想起他吐得就更厉害，宋母看着孩子污秽着一身，哭个不停求宋兴，孩子这么辛苦，她看不下去了。他要怎样就怎样吧，命还在就好啊。
　　
　　昏迷中醒来，宋母告诉他，宋兴已经答应他可以回国了。而那个治疗，他拼死拼活撑了两年，那时留下的阴影却持续到今日。回国后他学着那个治疗师反方向催眠自己，每天看着照片对杨一说一千遍我爱你，刚开始两年他依然天天跑厕所，后来症状才渐渐好转。但偶尔还是会有很大的反应，上次在医院刷着杨一的照片就使他发作了一次。
　　
　　这种不坚定的心理状态，他并不想告诉杨一。不用把所有的苦都剖出来让爱人看见，除了更苦再无其他的感觉。他愿意默默承受，接着和杨一把日子过下去。
　　
　　五年前杨一就是一个小大人，而回过头看看，那时他依然不懂事。他所依靠的一切都是因为他有一个强大的父亲，直到强大的父亲将他的一切都夺走，他才发现其实他真的一无所有。他逼着自己变强，直到可以保护自己所爱的人才可以停止努力。
　　他上学时就吊儿郎当，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可回国后的三年，他没给自己放过一天假，他在努力，宋兴也没有在退步。两个人的距离渐渐缩短，却一直保持着相当的距离再也赶不上。他也疲惫了，还要多少年才能和杨一在一起。
　　
　　也许当年的选择就是错误的，可是再想想，两人一起重要还是他的命重要。他选择了后者，所以放弃了前者。天下没有掉下的馅饼，凡是也不可能两全其美。可有时候人就是那么奇怪，你退一步，他就前进一步，宋兴就是这样一个得寸进尺的人。
　　他已经答应了宋兴不会再去找他，也把开公司的事情做得万分小心。可他仍是要把杨一折腾得不成人样，逼着他去把贝贝要回来，直到杨一牵扯走私案，他再也受不了了。
　　这位父亲，他尊他敬他，养育之恩不可抹去，可实在是一种煎熬。他希望陪伴下半辈子的是杨一，他希望宋兴可以接纳他，不为别的只是为了杨一不会生不如死，但既然二者不可兼得，那他就换他保护杨一好了。
　　五年前他没有底气说这句话，因为他对宋兴还抱有一线希望。毕竟从小要风要雨，他的父亲都能给他，把他宠上天都没话好说。
　　但十七岁那年，他的父亲用行动告诉他，他不听话，后果也是很可怕的。他回国后就马不停蹄地学起拳击，跆拳道，柔道，总之凡是肉身能用到攻克或者防御的拳脚功夫，他全都学了个遍，为的就是记住当日自己的无能。
　　
　　那天晚上他也下定决心，往后无论他父亲出的是刀还是出枪，都要好好地挡在杨一面前。他不接受杨一，那就死在他面前好了。不接纳杨一，那就六亲不认好了。把一切都豁出去了，才觉得一身轻松。
　　
　　杨一半晌才开口：「可是，那都过去了。」抬起头来对上他的双眼，「我现在只想好好的生活，我也不想再进一次看守所。你明白吗？」
　　杨一对他的话没有太多考量，总归不过苦衷二字。信他还是不信他，好像也并没有那么重要，结果都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不能在一起。因为男人跟男人在一起，是杨应雄口中的变态。毕竟还生活在这个社会，世俗的眼光他不得不顾虑。
　　宋为磊握住他的手，「我陪你，陪你一起生活，我保护你，不会再让你去那种地方。我等了你五年，你一点机会都不给我吗？」顿了顿又说：「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学着做贝贝的父亲。」
　　杨一缓缓抽出手，笑着说：「回忆，把美好的留着就够了。当时我们年纪都太小，不懂事，该忘记的还是要忘记好，像我，都忘了，这几年就过得挺好的。如果你不回来抢贝贝，这辈子我都不会出现在你面前。我们相安无事过了那么多年，不好吗？至于贝贝，他的父亲永远只有一个，要么是你，要么是我。你有听说过哪个孩子有两个父亲的？我不想让贝贝被别人觉得很奇怪。」
　　这一番话说得宋为磊哑口无言，半晌苦涩道，「你真的一点机会都不给我？」
　　杨一讷讷道：「对不起。」
　　他其实对宋为磊还有情，不然不会在他说的那一刻就跳下去。正因有情，才有希冀。这种希冀太可怕，他宁愿去死。不要对任何事物再存有幻想，才是支撑他活下去的支柱。
　　「如果没有办法回到过去，那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杨一，我们重新开始。」宋为磊声音颤抖道。
　　「其实我们不可能重新开始，也不会有未来。章欣是个不错的女孩，你可以考虑看看。」杨一强迫自己扬起嘴角，笑着说道。
　　「杨一……」
　　「不要再说了，要说的都说完了。目的我也知道，但……实在对不起。」杨一盯着他，「以后我们就真的不要再见了，好吗？」
　　宋为磊难受得紧，双手握拳，猛得站起身，「不好！」起身摔门走到门口，又猛地回来抓起杨一的衣襟，「我等了那么多年！我为你奋斗那么多年！你为什么一点机会都不给我！我现在家也没了，你也没了，你告诉我，这怎么可能好得了！」
　　杨一被他吓了一跳，没想到说得好好的，说变就变了。还没反应过来，宋为磊神情内疚地自责道，「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杨一对不起……我控制不住自己……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们重新在一起……就给我一个机会……」
　　抱着贝贝推门而入的吕英真看见宋为磊像疯了一样的揪着杨一的衣襟，连忙把贝贝放下将他拉开。
　　贝贝已经挣扎下来跑过去哭着打宋为磊，拳拳都用力，「你打我爸爸！你是坏叔叔！你是坏叔叔！」
　　杨一喊道，「贝贝，回来！」他怕宋为磊控制不住自己连贝贝也伤害。
　　吕英真连忙拉着已经愣住的宋为磊出去，一边拉一边说道，「你怎么回事啊？」
　　宋为磊站在窗台，双手抹了一把脸，「我也不知道……就……一时冲动……」
　　「你现在让人家怎么原谅你啊！你！我该说你什么好！」吕英真也替他着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他不可能原谅我了……他说我们不可能重新开始……也不可能有未来……」杨一说出这句话时，宋为磊心都死了大半。
　　「啧，人家杨一也是人啊。你要这么一说人家就答应你，你真当人家真是贱得没处去了吗？」说着拍拍他的肩，「五年都过来了，那么难过的日子你都过来了，你还有几十年去把他追回来。他这性子啊，我估计也不会有别人出现了，你就从贝贝下手，先搞定小的，再让小的说说好话，大的也差不离了。」
　　说着又想起刚刚贝贝打他的反应，「可是你刚刚连小的都得罪了，兄弟啊，这可怎么办才好。」
　　一语惊醒梦中人，宋为磊以为时间还停留在五年前，殊不知五年的隔阂，也许大家都有些变化，听了这番话，他也精神起来，「你说的有道理，我不会放弃的，我一定要坚持到底。」
　　「这就对了嘛，下次不要冲动了。今天药吃了吗？」宋为磊一直有严重的胃病，偶尔也要服用一些舍曲林来抵抗抑郁症。
　　「吃了。既然你叫我一声兄弟，有件事我要拜托你。」宋为磊道。
　　「什么事啊？」吕英真漫不经心地问。
　　宋为磊笑道，「我要暂住你家，我被扫地出门了。」
　　吕英真搂着他的肩，「谁跟谁啊！当然可以啦！」
　　「放心，不会打扰你太久，不出一个月我就有信心搬出来，跟杨一一起住。」
　　「哦？」吕英真一拳捶向他的胸膛，「兄弟这士气不错啊，我看行！」接着又悄悄说道，「我会帮你说好话的，放心啦！我跟那只小的混得蛮熟的。」
　　「你不要教坏我儿子。」宋为磊冷眼道。
　　吕英真打了个寒颤，这人是不是去过四川，学过变脸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3　章

　　出院后杨一就开始找工作了，暂时还不打算再出去卖饼，毕竟那几个穿制服的阴影还在，手里的钱也有限。
　　当天出院杨一就把贝贝接回来家里住，为了方便接送贝贝上下学，在幼儿园附近找到了一个小餐馆做个小厨师，这不由得庆幸起当年在杨家学到的厨艺，色香味俱全，杨一又细心摆摆盘，还挺有模有样的。
　　餐馆的营业时间是早上十一点至晚上九点，贝贝的上学时间是早上八点至下午五点半，早上还有三个小时的空余时间，杨一就寻思着再找份兼职，后来在餐馆附近找到一个早餐档口，小夫妻俩只负责卖早餐，刚好到十一点结束，生意太好人手不够打算请个人回来帮忙，可能出的工资太低，都无人问津，所以杨一轻而易举就得到了这个工作。
　　宋为磊也消失了好几天，才出现在他面前。
　　铁门外有个两块砖头搭成的小台阶，宋为磊颓然坐在上面，双手撑在双膝间，垂下的头有些疲惫。杨一和贝贝九点半才到家，空荡荡的楼梯间传递着两人的欢声笑语。
　　贝贝上最后一层楼梯的时候看见上次打他爸爸的叔叔，气冲冲地挡在杨一面前：「爸爸，那个叔叔！」
　　蹲在门口的宋为磊苦笑一声，现在连贝贝都觉着要欺负他爸爸了。呆怔了的杨一瞬间又恢复淡然，「你来做什么？」
　　宋为磊拍拍裤子上的灰站起来说：「我回家。」
　　杨一拿钥匙的手顿了顿，眼眸收缩，「家？」准确无误地将钥匙□□孔里，转动地咔嚓一声，门开了。
　　「你家不在这儿。」
　　宋为磊不用照镜子都知道，现在自己拼了命弯起的弧度一定很难看，但还是对杨一说：「我没有家了，你在的地方才是我家。」
　　「对不起，你还是回自己家吧。」
　　贝贝也插了句话：「你是坏叔叔，不可以来我家！」
　　杨一进去后贝贝立马进去，将门「锵」地一声关上，还隔着门对外面喊：「不给你进来！」
　　「杨粤辰，不可以这么没礼貌。」杨一虽然不想跟他有任何瓜葛，但是也不会允许贝贝这样对待他。
　　贝贝一听杨一念他的大名，就知道爸爸要生气了，立马扁扁嘴说：「爸爸，坏叔叔打你，贝贝觉得他是坏叔叔，坏叔叔不可以进来，进来要把贝贝卖掉，然后爸爸就伤心，爸爸伤心就要生病，生病就要买药，我们没有钱买药，所以坏叔叔不可以进来。」
　　杨一被他逗笑了，「我是说你不可以这样对那个叔叔，不礼貌。爸爸上次也没有受伤对不对？」
　　贝贝扑进他的怀里，「爸爸对不起，下次不会了！」说着往他脸上亲了一口，杨一顺势抱着他，「我们贝贝越来越重了，爸爸都抱不动了啊。」
　　「那以后换我抱爸爸，爸爸背疼，我抱爸爸，爸爸不疼。」贝贝搂着他的脖子说。
　　杨一笑，「好拉，要洗澡了。洗完澡，告诉爸爸你今天学了什么？」
　　「嗯！」
　　……
　　宋为磊被那道铁门隔阂在外，他们两人的互动让他羡慕不已。他又继续坐在门外，侧着身体扒拉着铁门看见有一条光线的缝，从那条缝里费劲儿地看见杨一忙前忙后地收拾着衣物，听声响是要给贝贝洗澡，他们在里面讲故事，贝贝活泼地要给他唱歌。
　　宋为磊心酸不已，可惜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吃。铁门忽然发出声响，接着从里面打开，宋为磊看见杨一拿着一袋垃圾站在门口。
　　杨一愣了愣，假装没有看见从他身旁经过。
　　他去到哪，宋为磊就跟到哪。
　　走到楼下杨一顺手把垃圾扔进垃圾桶。宋为磊还在身后一步一步地跟着，叹了口气，「你还是赶紧回去吧，宋夫人很担心你。」
　　宋为磊眉头紧皱，「她找过你？」
　　杨一点点头，「她很担心你，赶紧回去吧。不要让她担心了。」
　　宋母找到他是今天下午的事，雍容华贵的宋母出现在油腻腻的小餐馆，要了个包厢点了几个菜。老板说一位有钱女人要见厨师，以为是做得不好吃，就让杨一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没想到却是宋母，这几年的打磨使她没有了当年的飞扬跋扈，眼底深处竟让人觉得可怜悲哀。
　　杨一还是毕恭毕敬地上前问了声：「您好，不知道我们的菜是不合您口味吗？」
　　宋母直勾勾地看了他半晌，叹了口气，「我是来找你的。」
　　杨一心底深处的恐惧又被挖了出来，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呆呆地站着。
　　坐着的宋母优雅地拿起一杯茶放到嘴边，又朝着他的方向说：「过来坐吧。我想跟你聊聊。」
　　杨一拉开椅子，坐在她指定的位置，不敢抬头看她。
　　宋母瞧他紧张，给他倒了一杯茶，「陪我喝喝茶。」
　　杨一恭敬地接过杯子，太过着急放到嘴边，滚烫的茶水毫不意外地就烫伤了舌头。
　　宋母看着他在一旁捋着舌头也不禁关心道，「烫着了？」
　　杨一这才想起宋母还在旁边呢，为刚刚的失礼行为而脸红。
　　宋母笑了笑，「为磊小时候也被烫伤过。」说着又看向杨一，「他那时也就五六岁大小，跟贝贝差不多，老去按开水的开关，一次没看住，他就烫伤了自己。」
　　杨一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因为他没想过宋母有一天会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跟他谈论宋为磊，这么一想，今日这个慈眉善目的夫人与五年前那个气焰嚣张的夫人恍若两人。
　　只听她又继续说道，「你猜他烫伤的第二天去干了什么？」
　　杨一摇摇头。
　　「他又去玩开水的开关，又再次被烫伤。可这回他哭都没哭，还对我说，妈妈，你看我以后就知道怎么自己倒开水了，不用你帮我了。」
　　杨一一动不动地认真听着，她今天必然不是来跟自己闲话家常，讲完这个故事要说的话大概才是她来的目的。
　　宋母又继续说，「就像贝贝被烫伤你也会心疼得不得了，为磊被烫伤我也心疼得不得了，明明是调皮捣蛋说出的话却也让人觉得很懂事。可是你再看看，我千叮咛万嘱咐说，开水的开关小孩子不可以随便乱动，他偏偏去动，烫伤了自己一遍还不够，还要去玩。越不让他干什么，他就越干什么，最后还说出一个让你无法反驳的理由。」
　　杨一看她的茶杯空了，连忙又将他的茶满杯。
　　宋母盯着他的疤痕交错的手，又说道，「他从小就是这样，对于你的事情也是这样。当年是我太过失礼，我这个没见过世面的老太太，看见你们……」毕竟是难以启齿的事情，她顿了顿才说，「毕竟你们是两个男生，我……你现在也当父亲了，我的感觉你能懂吗？」
　　杨一以为他又要再说一次要他从宋为磊身边离开的事情，连忙道，「您上次让我滚，是我走得不够远，等我存了足够多的钱我就走的。我现在打两份工，贝贝的幼儿园也在这里，我也有难处，希望您可以谅解。」
　　宋母摇摇头，竟然牵起他的手，摩挲起他手背的疤痕，「这些年你也不容易，为磊也不容易。他现在为了你连家都不回了，他爸爸气得血压高得一直下不来，这些年为了他爸爸，也跟以前的朋友没有联系，我不知道他能去哪儿。」说着说着就挂了两行眼泪，用指腹抹了抹又道，「你不要笑我这个老太婆，我四十五岁才生他，我已经老了，不知道能看他看到什么时候。想到他们父子俩这样，我就想哭。」
　　杨一单手抽了张纸巾抹着宋母的脸，轻声说道，「阿姨放心，我真的不会再缠着他了。」
　　宋母双眸泪光闪烁，说话也不连贯，「有些事情我还是希望你清楚，当年那个录音，是我和他爸爸逼他录的。杨家知道了那件事，也是我们干的。后来他爸爸为了试探为磊，才去将贝贝抢回来，你被诬告，什么都是我们干的。」她都已经泣不成声了，还要继续说，「为磊被我们强迫去了英国接受了同性恋治疗，他身体都弄垮了我才知道后悔，我有罪，我为什么要这么折腾自己儿子？为什么？是我老了，脑子也不清醒了，老头子也不清醒了。」
　　杨一直到后大惊失色，忐忑地问了句，「治疗？他……他有病？」
　　「就是没病也给我们整出病了，本来身体多好，现在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杨一，阿姨难过，阿姨做错了，你原谅阿姨行不行？啊？算我求你了啊。」宋母抓着他的手激动地说。
　　「宋夫人没做错什么。」杨一安慰道。
　　他心里其实挺不好受的，宋母在他面前泣不成声忏悔认错，他一点都没有大仇已报的快感，反而觉得让一个年过半百的女人伤心欲绝，他心里的罪恶感快要溢满了。
　　「你不知道当时那个医生拿着你的照片，医生就给他注射，他的手臂全是针孔了，吐了自己一身，他爸爸问他还喜不喜欢男人，他还念着你的名字？」她凄厉道，「你看他，他就是越不让他干什么，他就越干什么，他不怕死，我怕他死啊！」缓了口气续道，「我们做的这些事，实在是不可以让你原谅，但阿姨求你，求你原谅我们。为磊已经认定你了，这几年我也算明白我儿子到底是有多坚持，他不会改的了。阿姨想求你，求你原谅我们。在阿姨入土之前喊阿姨一声妈，跟着为磊一起回来吃顿饭。啊？好不好？」
　　杨一心情复杂，宋为磊当时说得轻描淡写，他不知道他这么多年受了这么多折磨。因为他印象中的他，是不怕天不怕地的，真真正正是一个小霸王。他此次回来那么低声下气就让人足够疑惑。
　　杨一面露难色，不信他还喜欢着自己且从未变过，他能遇上的正常人太多，大可随意跟一个女子结婚生子，又或者和另一个比他优秀的男人在一起。宋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诉说着这几年的事情，又不知道她话里的真假，想了想还是要下定决心，说：「宋夫人，我跟他，其实不太可能了。」
　　
　　宋母哭着说，「阿姨都求你了。杨一，你是个好孩子，以前是阿姨错了。阿姨当你们还小，现在你们都长大了，为磊也很懂事，他去公司帮他爸爸的忙，他自己出去也有足够的能力养活你，他现在也有足够能力不要我们了……我……我错了一辈子啊我……」说着拿手就要用力拍打自己的大腿。
　　杨一阻止她，「不是您的错，我没怪您。」
　　宋母语重心长道，「你比阿姨，会教儿子。贝贝被你教的很好，阿姨一直想当面跟你说，可一直没脸找你。为磊不见了，找不着了，他要是来找你，你让他给我报个平安。杨一，阿姨真心希望你能在我有生之年喊我一声妈，能带着贝贝回来家里吃饭。」
　　杨一也情不自禁地落泪，家这个字是他心里柔软的禁地。他没有家，家这个字离他太远。现在和贝贝的相依为命，就是他的家。但是宋母温柔地话语，弥补了他失而未曾得到过的母爱，从未有过的感觉在心里悄悄蔓延。
　　宋母见他哭了抽了张纸巾也往他脸上温柔地擦拭，「阿姨怎么惹你哭了呢？」
　　「阿姨，我会考虑看看的。」吸了吸鼻子，「别哭了。」
　　被宋母安慰着的杨一就像是个委屈的孩子，他这几年的艰辛都无处诉说，一块冰被暖一暖就滴落成泪。宋为磊有一个如此关心他的母亲，怎么着都不可以让她伤心。
　　所以杨一想的考虑看看，也真的是在考虑看看。但没想到的是宋为磊今晚就会出现在他面前，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他不知道他在门口等了多久，在楼梯间匆忙一瞥，他确实瘦了不少，眉眼更加凌厉，时不时眉头就皱成一团。
　　当他在江边说出的那一句话，就知道自己对他还有情。太过害怕再次受伤想制止自己重蹈覆辙，宋母今日一席话，本来坚定了的决心又不受控制地动摇。
　　但他还需要再想想，再想想。
　　宋为磊仔细观察他的脸，狐疑地看着他，「她又打你了？」
　　杨一撇过头去，轻声道，「没有。她很担心你，你赶紧回家吧。」
　　「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