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山记-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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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里他听不见大鸟鸣叫，只觉得那领头大鸟张口时，自己似兜头被一泼凉水浇透。
　　恐怖如雾气笼罩，杜小山下意识觉得自己应该要逃。
　　可是刚刚迈开腿，脚下的一片水泽遽然消失。
　　三百里尽是红莲业火。
　　赤红遍染双目，他看不到别的颜色。业火无依无凭，却萦绕他周身不散。
　　杜小山觉得热，觉得痛，在要烧焦一样的疼痛里，他似乎能听到劈劈啪啪骨骼开裂的声音。
　　应该只是做梦而已……杜小山每次做恶梦的时候，都能很聪明的在梦中告诉自己，只是噩梦，不需要害怕。
　　可是被业火烧灼的痛苦却那样真实，他能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身体正反反复复被业火焚烧，肉体几近崩溃，灵魂却依旧不散，炽天焚地的温度令他的一缕魂魄缩成一团，颤栗不已。
　　“夫人……夫人……”
　　
　　杜小山被惊得一跳，骤然从噩梦里醒过来。
　　“夫人。”原来是晟青，正双眼含笑的呼唤着自己。
　　“等……”他艰难地想把头往后再挪一挪。因为他发现晟青的脸已经放大到不能再大，眼睛眨了眨，睫毛都要扫在他的脸上。
　　“夫人，汝若迟些回魂，吾便可渡些气与夫人了。”晟青看到了他向后躲的动作，脸上表情极为遗憾也向后缩了缩，松开了对他的钳制。
　　还不等杜小山松一口气，晟青忽然又十分欣喜的凑过来：“不如吾渡些与夫人罢？虽未能招魂，然亦可益寿延年。”
　　本来夏天是极为湿热烦躁的天气，可晟青的双臂却像天然良玉，触手生凉。
　　“不——不用了！”晟青觉得再这样下去，延年益寿是万万不可能，被他时时的举动惊吓致死倒最有可能。
　　


5、第　5　章

　　原来大巴已经返回了成都市中心，车上的游客都已经下了车，车门开着，车上只剩下他们两个。
　　“梁宜俊呢！”杜小山觉得梁宜俊突然变得可爱而且要紧起来。
　　“梁兄？”晟青指了指车门口，“打车？”
　　杜小山刚刚要感动原来他会说现代话，才明白他只是重复着梁宜俊说的话。
　　好在晟青没过多纠结，轻松就放过了他，率先站起身来，甚至还帮他提着背包。
　　下了大巴，果然看到梁宜俊已经叫好了出租车，大部分的行李也被放在了后备箱里。
　　“小山，你可算睡醒了！你捡回来的家伙不会是什么危险分子吧，我告诉他要去打车，没注意他跟在我后面，司机停车过来了他问我‘打乎’……”梁宜俊想想刚才自己一边放行李，一边费了多少口水才让晟青明白，另一个人不是用来打的，出租车也是不能打的，“你以后少偷懒，看好了危险分子。”
　　跟晟青交流是在太困难，一口的之乎者也，说的话一句有一大半不明白，他又不是语文老师。可是难道真的像杜小山偷偷告诉他的，这个叫晟青的人是穿越过来的么？
　　杜小山眉头抖了抖，把晟青塞进后排，自己也坐了进去，招呼梁宜俊让司机开车。
　　晟青一脸惊喜，悄声对他说：“原来胡床处处皆有。”
　　杜小山知道他喜新厌旧，觉得出租车座椅比大巴车座椅好：“这是车，胡床是放在车里的。”
　　晟青听了，有些失望，艳丽的眉目都好似笼罩了一层愁云惨雾，怏怏不乐起来。
　　杜小山嘴巴动了动，真想一巴掌拍死自己：“家里可以放的叫做沙发，不是胡床。沙发……比胡床舒适许多。”
　　晟青听他这样说，身子无骨一般靠了过来，入鬓修眉微挑，乌沉沉的眸子若含春水，在他脸颊上啵的就是一下：“夫人。”
　　前排的司机大叔戴着墨镜，手稳稳的把着方向盘，车子只是稍稍一歪便又照常开得笔直。
　　杜小山觉得，大叔应该是什么都没看见。
　　
　　回到成都的宾馆，梁宜俊去办入住。
　　结果等杜小山带着影子一样的晟青，乘电梯上楼的时候，才发现梁宜俊手里拿着两张房卡。
　　！！！
　　杜小山觉得自己的眼神都会喷火了，瞪着梁宜俊。
　　别告诉我是我想的那样，别告诉我是我想的那样——
　　“三个人不能挤两张单人床嘛，反正住宿的钱是我负责，来，给你，你们的房卡。”梁宜俊趋利避害，迅速把一张房卡甩进了杜小山手里。
　　啊啊啊！！！梁宜俊，没良心的！！！亏我每次吃大排档都记得叫上你啊！！！
　　可是望着另一边晟青一脸新奇，一双眼睛充满笑意的看着自己，他突然又觉得自己嘴里说的都不再受控制：“502……在左边。”
　　关上房门之前，是梁宜俊的一张欠揍的脸：“今晚休息，明天去参观武侯祠和宽窄巷子。拜拜啦！”
　　闪人的速度比他关门的速度还快。
　　杜小山无奈的关上门，回过头却没在房间里找到晟青。
　　人呢？不会是又突然穿越回去了吧？
　　杜小山把旅行箱放在房间一角，拿出了一些零食和洗漱工具放在桌子上。
　　刚想进浴室洗把脸，一扭开门把他吓了一跳。
　　晟青是怎么打开淋浴喷头的他不知道。
　　他一脚跨进去，就看到晟青整个人泡在灌满了温水的浴缸里。莲蓬头还在往下喷洒着热水。
　　如果晟青是在泡澡，那也就算了。如果晟青是喜欢穿着衣服鞋子泡澡，那也就算了。
　　问题是——晟青的脑袋都埋在水下，而且一点水泡都没有啊！
　　“喂！你还好吧！”杜小山冲过去，把人拖了出来。
　　有点重，哗啦一下带出一大波温水，把杜小山的裤子都淋湿了。
　　“喂，晟青！你睁开眼，喂，哥们儿你别吓唬我！”他手势东西加上整理箱子的时间大约十多分钟，晟青不是被淹死了吧！
　　杜小山的心瞬间被愧疚与后悔占满了。
　　晟青从古代穿越过来，多不容易……结果，自己一个没看好，在浴缸里淹死了……（╯﹏╰）
　　自己怎么跟警察叔叔解释？
　　明早的报纸会不会登着“两男子宾馆开房，一男浴缸溺毙，基情杀人？”
　　杜小山抖了抖，按压晟青胸膛的双手更加用力了。
　　
　　就在他担心愧疚后悔忧郁多种感情快要把小心肝给扯碎的时候，晟青忽然眨了眨眼睛。
　　杜小山清晰的看到他眼帘一动，水珠顺着眼睫滚落，盈于眼尾好似泪滴。
　　咦？
　　活过来了？
　　……或者根本没死？！
　　杜小山还来不及让自己的小心肝缓缓，整个人就被湿漉漉的晟青收进了怀里。他笑眼弯弯，如画的眉目趁着唇角的弧度，甚是好看：“夫人，为夫哪肯抛却夫人，独自离开？”
　　吾定当伴汝左右，不假时光。
　　杜小山的嘴巴无声的张了张，觉得自己迟早要心肌梗。
　　好在晟青没折磨他的小心肝太久，扶了他起来，又指了指浴缸：“此物巧妙，吾未见也。”
　　“浴缸。”晟青看他一身湿透，又想起了那天教他换衣服……颤抖了一下，迅速扒了两件衣服丢进他怀里，关上浴室的门，冲里面喊：“换上！”
　　浴室里面的晟青嗤嗤笑：“好。”
　　
　　晚上，晟青除了多次表达对于黑盒子里面有许多人，以及黑盒子“甚好”之外，没有什么虐待他小心肝的举动。
　　杜小山一觉睡到天明。
　　醒来的时候，发现另一边的床上，被子高高的鼓成一堆。
　　这是什么睡姿？
　　杜小山掀开他的被子，就看到晟青整个人蜷成了一团，还把宾馆的羽毛枕头压在了身下。
　　“喂……”杜小山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因为晟青还在睡。
　　他沉睡时，美如璞玉的脸颊上没什么表情，所以显得极为清冷。可是杜小山还是不得不承认，就连熟睡中的晟青也很好看，至少现在，自己看他睡得这样香甜，就不忍心把他叫醒。
　　“夫人。”晟青骤然睁开双眼看着他，倒把杜小山吓了一大跳。
　　“你……你没睡着？！”杜小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还好有地毯，也不是很痛。
　　“夫人目光灼热如炬，为夫何忍无知沉睡……”晟青的双手还抱着枕头，没来得及捂住脸，于是杜小山便看到他雪白光润的脸颊上，渐渐染透红晕，方才冷清清的气场瞬间不见，杜小山都怀疑自己看错了……
　　这个穿越过来的古人，除了笑眯眯的时不时会脸红，就只剩下会行为不轨，害他心脏受创了。
　　


6、第　6　章

　　正在杜小山尴尬，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时，床边的电话响了。
　　“小山，你们起床没啊？”梁宜俊连人也懒得出现，打了个内线电话，“准备一下，我们就该去武侯祠了。”
　　杜小山嗯嗯啊啊的挂了电话，看到晟青已经坐起来了，正看着他。
　　杜小山心里毛毛的，猜不透他下一步又要做什么事。
　　“饭否？”还好只是问他吃饭。
　　杜小山看了看表，早餐应该还在供应，于是草草洗漱了一下，拿了个简单的小背包：“走吧，我们到楼下吃早饭。”
　　“亦有鸡黍乎？”晟青新近学会了按电梯，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戳了一下一层，又去戳关门按钮。
　　“鸡……黍？”杜小山愣了愣，昨晚他们的确吃了成都的芋儿鸡，晟青不见筷子动却兀自吃得飞快，所以杜小山大约能理解他说的鸡，可是薯是什么？
　　他们昨天也没吃红薯土豆啊……
　　直到坐在楼下餐厅，看晟青端了一碟摞得冒尖的鸡蛋，和一碟摆成高高正方块的馒头，极为遗憾：“虽无鸡黍，馒头与鸡卵倒也勉强。”
　　捻起一枚鸡蛋的手，看到一边杜小山正磕开他唯一的一只蛋时，才略微一顿，转而在桌沿上啪的磕了一下，才掰开送入口中。
　　杜小山看他一碟鸡蛋和一碟馒头，连粥都没取，怕他噎到，好心递过了自己还没动的一碗小米粥：“你不喝点粥？”
　　晟青原本吞鸡蛋正欢，看到他推粥过来，一手半块馒头，一手一个剥了壳的鸡蛋，双颊尚含着两颗鸡蛋便红透了，倒狼狈得像两枚桃子。
　　杜小山看他也有这种时候，禁不住就笑了，冷不防就又被晟青啵的亲上了勾起的唇角。杜小山后知后觉，才惊讶他咽鸡蛋的速度真是快。
　　幸好周围都是些早起怔忡，吃早餐的客人，没人注意桌子一角的他们。
　　只有杜小山手里的半枚鸡蛋，圆如满月的一颗蛋黄无声的落在了桌上。
　　
　　在武侯祠，杜小山虽不如在九寨沟热情，但也和梁宜俊一起拍了许多照片。
　　晟青却面目淡淡的，只是跟在他们身后。只有杜小山偶尔问他时，才回答一两句。
　　杜小山想想，晟青是古代穿越来的，自然这些建筑见得多了，也就没热情了。
　　但是到正殿时，还是好奇心起，悄悄拉了拉晟青，指着一圈游人围着拍照的武侯塑像问：“晟青，你该不会恰巧认识这个人吧？”
　　只要晟青生活的年代晚于三国，他一定都认得这个人。
　　可是晟青抬头看了看，狭长眸子微眯，似乎真的仔细思索了一遍：“不曾识得。”
　　他个土包子蛇妖，自历劫后便一直守着九寨沟一方山水，哪里踏足过人世？杜小山要是去西安看什么兵马俑，秦始皇之类，大约与春秋战国时期还有些类似，晟青还能模模糊糊记得。
　　倒是指了指毫不相干的一条小溪，作为景观，里面养满了锦鲤：“此处灵气丰沛。”
　　被他的手一指，肉眼不可见的地方，一条金色大鱼影子一闪，沉入了水底。
　　晟青眼眸微闪，但思及此处人多眼杂，还是作罢。
　　杜小山毫无察觉，见他不认识诸葛亮，没能套出些趣闻听听，倒有些遗憾。
　　后殿香火缭绕，梁宜俊信佛，非要拉着杜小山进去拜一拜。晟青不感兴趣，只与杜小山说好自己在这里等着，看他们两个去一旁买了香去拜。
　　正有些无聊，旁边白烟袅袅中突然降下个人来，慈眉善目胡子一把，原来是个土地，拱了拱手，就要行个大礼。
　　“不察竟是仙君来此。”
　　晟青怕太惹人注目，阻了一下：“无名散仙罢了。”
　　土地却看得出晟青身上仙气虽不似正位神仙强烈，倒也精纯，早收了一身妖气，想来虽然不是个挂了名的，然也必定飞升日久。自己一身修为，一时之间却也看不出他本体模样。
　　“仙君可是看上了溪中那条纯金鲤鱼？”土地误以为他方才一指，是觉得鲤鱼修为可嘉，想带在身边。
　　但为仙君的，哪个身边没三五童子。位分高一些的座下多是小仙童，再低一些的资格不够，也多从凡间提点纯良妖兽，驯在座下，升仙自然比那些妖物懵懂无知，呆在人间快一些。
　　晟青于是就没告诉他，他只是觉得鲤鱼肥硕，模样顺眼，想来极为可口。
　　
　　杜小山沾了一身香火气，熏得头疼，好不容易拜完了出来，却看到晟青刚刚与一个老头说了些什么，老头就离开了。
　　他想追，可人流一掩，驼背老头就再也看不见了。
　　同情的叹了口气，杜小山摇了摇头。多倒霉的老爷子，问个路还找上了晟青，也不知道问出来没，自己走到哪儿去了。
　　这要是老头自己走丢了……可赖不到自己身上。
　　土地胡子一颤，拄拐微微抖动。这小子有幸跟在仙君身边……可就这个根骨，恐怕修到了自己化成人的年纪，也不一定有何希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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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吃了麻辣火锅。晟青倒是懂得火锅，杜小山特地为他点了一盘鸡腿肉，后来又加了三四盘肥牛。他依旧吃得斯文，不过辣得耳朵尖都发红了。
　　杜小山觉得，他大概在古代不是四川的人。
　　吃过了饭打车去宽窄巷子，晟青的美貌才终于显现出影响。
　　宽窄巷子中的年轻游客比较多，还有不少取景拍婚纱照的，游人如织，不少人背着单反或拿着手机随手拍。
　　晟青虽然穿着杜小山简单款式的T恤和运动裤，但是一头长发来不及剪，就被杜小山在路上顺手绑了一个十分骚包的翘马尾。
　　可惜晟青的头发太滑，等到他手里拿着一只草编的母鸡在人流中晃来晃去的时候，马尾已经垂了下来，贴在背后。
　　他本人似乎毫无知觉，除了对于诸多从未见过的事物表达或是赞叹或是不满的感情之外，浑不在意别人打量他的目光。
　　杜小山觉得冷汗涔涔。他真想跟晟青说，别总是这么光天化日的对着他笑啊，旁边总是有来路不明的女生在偷拍，难道晟青一点都不知道？真这么想笑，关起门来【咦】他可以笑个够。
　　至于死没良心的梁宜俊，本人早已趁着人流逃之夭夭，等杜小山后知后觉发现他不见，才看到手机上有一条短信：“晚上旅馆见~”
　　杜小山咬牙切齿，可是看晟青一副醉心于周遭景象，兴致高昂的样子，又觉得既然是自己不知怎么导致他穿越到了现代，似乎……自己有那么些责任让他高兴些，他不明白的也要解释清楚。
　　反正没几天就要坐飞机回家了，到时候晟青总不会跟着自己了吧。
　　于是只能对晟青笑脸相迎，巷头走到巷尾，杜小山和晟青的手里就都塞满了各种小玩意。
　　
　　“夫人。”在巷子一角，晟青忽然把一只手伸出来，送到他面前摊开掌心。
　　他的手掌里，是一个精致的吊坠，似乎是一片洁白的羽毛，但在阳光下光华流转，像是珍珠，摸起来也是坚硬的，不像禽类羽毛轻软，更像骨骼。
　　“给我的？”杜小山问，刚才是什么时候给晟青买了这个东西？
　　他倒是会借花献佛，反过来送给自己。不过是真的很漂亮，也许是晟青想要向自己表达感激之情？于是就戴在了脖子上。
　　见他戴上了，晟青笑意渐浓：“汝欲归乎？”
　　杜小山：“归！归！”
　　除了对于自己再这样下去，恐怕也要满嘴古话的忧伤感叹之外，杜小山简直觉得如释重负。
　　他实在是受不了了，一路都被人这样偷拍，还以无比怪异暧昧的眼光打量……可是自己还要一直装作看不到，这种感觉真是十分不好受。
　　【路人甲：成都不愧是Gay都！路人乙：XD就是，就是！（两人低头整理照片中）】
　　
　　可是吃过了晚饭，杜小山就开始忧愁，该怎么跟晟青解释自己要坐飞机飞走这件事？
　　晟青既然是穿越来的，那就肯定没有身份证，没身份证自然就买不了机票。
　　等一下——就算他能买机票——自己难道还要一直带着他？
　　瞬间，杜小山有了一种老母鸡看小鸡仔出窝的忧伤【？】。
　　他明白，晟青穿越到现在，肯定有很多事情都不适应，所以这几天他把所有能想到的都告诉他了。
　　晟青毕竟不可能一直跟他在一起。
　　虽然晟青穿越过来，怎么也跟自己有些脱不掉的关系……
　　但是自己怎么可能再把晟青带回家去？他为什么要带晟青回家去……？虽然他独居，可……晟青以什么名义到他家里去？
　　但无论如何，晟青总是自己带来的……
　　杜小山陷入了重重纠结之中。
　　可是拖到最后，还是只能照实告诉晟青。
　　没想到晟青连神色都不变，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只是对于他们怎么飞起来表示了强烈的好奇。
　　杜小山突然有些心里不是滋味。
　　怎么，这家伙也一样没良心……
　　不过他把自己的这种感觉，依旧归于老母鸡对于小鸡仔的感情。
　　


7、第　7　章

　　晟青还是跟着他们到了机场。
　　杜小山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像是被什么地方的莫名低气压影响。
　　梁宜俊压力很大。
　　办好了机票，晟青就不能再跟着他们过安检。
　　梁宜俊率先提着行李进了安检门。
　　杜小山忽然顿住了脚步，看着晟青：“你真的知道怎么从机场回去？”
　　当他告诉晟青自己要离开的时候，也想过晟青身无分文，也没有住的地方，一个人该怎么办？
　　可晟青却说无需担心。
　　“夫人担心我？”晟青看着他，笑容和煦如林花初绽，春色渐渐满眼，“见此如晤。”
　　修长的手指轻轻按在杜小山的胸前，骨瓷一般的吊坠被他一碰，生出凉意沁入皮肤。
　　机场人流拥趸，晟青并没什么越格举动，可是杜小山还是下意识的闪了一下，磕磕巴巴：“我，我要过安检了，你……你也快回去吧！再，再见！”
　　背过晟青，强打起的笑颜才慢慢的冷了下去，泄气一样拉起行李箱。
　　“夫人。”晟青的声音并不大，却及时让杜小山回过了头。
　　晟青学着他挥了挥手，慢慢向后倒退。他还是穿着杜小山给他的T恤，上面有一只熊抱着蜂蜜罐。
　　“再见。”
　　杜小山只能仓促的又跟他挥了挥手，转过身过了安检门。
　　这家伙倒聪明……教一次就会，其实说再见也说得挺流利嘛！
　　在休息室找到了正在悠闲上网的梁宜俊，杜小山默默拿了一罐温咖啡坐在他旁边。
　　梁宜俊正在追看这几天落下的新番，看旁边坐下的人是他，只瞥了他一眼。过了一会儿，主线剧情播完了，他才突然转过头盯着杜小山：“喂！哥们儿，你还挺多愁善感啊！”
　　“扯淡，我喝罐咖啡就多愁善感！”杜小山狠狠瞪了他一眼，懒得和他吵。
　　梁宜俊耸肩。
　　切，以为谁看不见你那一张晚娘脸啊！
　　
　　分明是典型的北方城市，却偏偏像南方一样阴雨绵绵。
　　杜小山坐在公司里，隔了几个座位的巨大落地窗外，天色阴沉，雨滴啪啪敲在窗上，留下令人心烦的蜿蜒水迹。
　　还有五分钟就要下班，同事都在悄悄收拾东西，只有杜小山还盯着电脑屏幕发呆。
　　长假结束嘛……总归有一些后遗症的。
　　一只手机械化的刷着网页新闻，另一只手去摸索放在桌子上的半杯咖啡。
　　哐啷。
　　碰翻了被子，棕色的咖啡把桌上的一叠文件都染脏了。
　　杜小山木然的缓慢抖了抖，心想，算了，既然脏了，大不了再打一份。
　　刚又把脸转回电脑屏幕，就看到屏幕边搭着一只涂满了孔雀蓝指甲油的手。
　　完了！
　　行将就木的杜小山先生，被吓得抖了一抖，终于诈尸了。
　　“杜小山，现在还有一分十五秒下班，你却在看不相关的新闻网页？”Karry姐一脸不满，“咖啡泼了文件，你一点也不在意，浪费公司的纸就不是纸了吗？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Karry姐，人称变态姐。年龄目测有三十了吧，虽然身材不错，穿着也性感，可是作为一个女上司……她好像就太过于发挥性感了一些。
　　每个公司都有所谓的办公室八卦。杜小山的公司最多的八卦，就是变态姐什么时候借机揩男下属的油，某天某某回公司拿文件，却听到变态姐的办公室有很奇怪的响动……总之是让男职员们觉得棘手又尴尬的存在。
　　看着她腰肢轻摆，踏着高跟鞋哒哒走远，杜小山觉得许久不见的霉运瞬间又笼罩了他。
　　
　　周围的同事都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甚至有人还比出了加油的手势。
　　杜小山微笑挥手示意，转过身，蔫眉耷眼的慢慢往变态姐的办公室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