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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之名[星际]-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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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恒星的质量在变,他们所在的这颗行星的运行轨道也一直在变。通过引力值可以计算出,两颗恒星的质量都已经超过了钱德拉塞卡极限(※)。因为质量不守恒,它们周围的时空也是不均匀的。如果受到高速物体的扰动,它们随时有可能会转化成超新星,爆炸成为中子星,进而相撞形成黑洞。
(※“钱德拉塞卡极限”是恒星转化为白矮星的质量临界值。若恒星质量高于该临界值,则会坍缩成中子星或黑洞)
它们形成的黑洞,将使这个宇宙由封闭转为开放,在引力坍缩中走到终结。从程序的角度来说,是参数出错导致程序崩溃而异常关闭了。
但有一个位置可以躲过这场宇宙大坍缩,就是两个平面方程与黄道面相交的交点。
据父亲说,每个宇宙中都有这样一个特殊的点。它就像一个程序中的常量,不受程序本身的影响。在这个“常量点”上,大多数物理法则都不再有效。
薛垣偷偷计算过,剩余的核聚变燃料可以将质量不超过一吨的物体加速到百分之九十光速。如果把“阿尔戈号”的发动机改造一下,完全可以达到这个要求。
他可以驾驶“阿尔戈号”的残骸,全速飞向太阳,引起时空扰动和后面那一系列连锁反应。
他打算找个借口,把祁涟支派到那个“常量点”,在那里躲过坍缩,回到原来的宇宙中去。
而薛垣自己,则会在飞向恒星的过程中被气化,等不到宇宙坍缩的那一瞬。但如果运气足够好的话,或许能在死掉之前赶上一次“上传”,在生物版的自己终结之后保留一份电子版的备份。
这么做不完全是为了祁涟,也为了他自己以一种更体面的方式收场。他曾在舰队的医疗站义务工作,知道辐射病晚期的状态有多么痛苦。他漂亮了一辈子、表演了一辈子,也想在最后保留一点自尊。
早午餐在安静的气氛中结束。祁涟收拾好餐具,拿到厨房水池里清洗。
薛垣也站起身,慢慢踅到厨房门前。有一句话他必须要对祁涟说,因为以后恐怕就再没机会了。
不过,要主动说出那么简单的一句话,还真是困难哪。
他假装漫不经心地瞟了祁涟一眼,想出了一个十分蹩脚的开场白:“对了,那天你让我给你说故事来着。我刚想起,有一个世界上最好的爱情故事,只有四个字。你想听吗?”
祁涟转过脸,等待着他的下文。
稍稍踌躇了一下,薛垣一咬牙,飞快地把那四个字说了出来:“我也爱你。”
声如蚊鸣,几不可闻。
祁涟微微一滞,唇瓣翕动。薛垣以为他被感动得无以复加了,正想欲盖弥彰地强调一下“我只是在给你说故事”,不料他一脸认真道:“那个‘也’字是从哪里来的?我从来没说过‘我爱你’啊。”
“…………”
薛垣的小灵魂勃然大怒。魂淡,那还用说?!你爱我是默认的出厂设置!
但这样的内心戏又不能直白地说出来,只好将眼睛看着天花板:“你刚才说话了吗?我好像听见了一些奇怪的声音,一定是我的幻觉。”
“……是你的幻觉,我什么都没说。”祁涟过而能改,赶紧继续埋头洗碗。屋里很暖和,他身上只披了一件衬衫,令薛垣回忆起几个月前在那间实验室与他初见的情景。第一眼看到他时,祁涟趴在玻璃上好奇地张望,像一只初生的幼犬,对这个世界充满天真的善意。
一念及此,薛垣的胸口又是一阵不忍的恻痛。不知我有没有给你一个你所预期的世界,有没有让你失望受伤?
他忽然有些怨懑,命运赋予他们的时光太少了,他尚未来得及把一个更好的未来交付到他的手中,便已不得不匆遽退场。
情不自禁地,他从背后将祁涟拥入怀中,想多感受片刻这个温暖的身体。
祁涟毫无防备地被抱住,手底一滑,沾了清洁剂的碗从水池里捽脱,掉落在地上。幸而地上铺了厚厚的毯子,没有摔碎。
“啊。”祁涟短促地低呼一声,便要弯腰去捡。
“…………”薛垣突然觉得,很有必要给这孩子讲一讲“学弟捡肥皂”的恐怖故事,免得他今后化身为诱受而不自知。
他拦住了他,“别去捡了,就让它待在那里吧。——唔,我们有没有在厨房里××过?”
“你的身体不要紧吗?”祁涟替他担心。
“试一试不就知道了。我觉得,我今天的精力很充沛呦~”他让自己的声音极尽荡漾,以掩饰自己心中的无限凄惶。
这一天的他比以往都更热烈。那令人喘不过气的拥抱,像要把祁涟糅进自己的心脏,仿佛若不这样做,祁涟就会跑掉,跑到他再也无法触及的地方。
精疲力尽躺倒在地毯上以后,薛垣握住了祁涟的脚。他不是恋足癖,但祁涟的脚爪太可爱,圆乎乎的趾腹,像狗狗足底的肉垫。
脚心被抚摩着的时候,祁涟的腿不由自主想要蜷缩起来。他的脚心很怕痒。但因为薛垣很喜欢,他拼命克制着自己不动弹。那种触痒难禁的模样实在趣致,惹得薛垣忍不住想方设法逗弄他:“乖,用俄语叫我的名字来听听。”
“嗯……Ваня(万尼亚)。”祁涟从未这样称呼过薛垣,语气怯怯。
“发音很标准嘛。难道你自学俄语了?”薛垣又轻轻触碰他的脚心。
“学……学了一点点。啊,我知道возлюбленный(心爱的人)是什么意思了。”
“哦?什么意思?”薛垣支起下颔。
祁涟讷讷不语。过了一会儿忽然问道:“是不是每个人都有自己心爱的人?”
“那可不一定。”薛垣支起下颔,“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没有找到那个对的人。”
“因为没有互相驯养吗?”
“不是。因为毒素。”
“毒素?”祁涟面露不解。
“是的。那是一种积累在我们心里的坏的东西。”薛垣摸一摸自己的心口,“这个世界会给人阅历和智慧,但也会给人毒素。这些毒素会在我们心里沉淀下来,给我们痛苦,最后变成我们自身的一部分。有些人碰巧可以互相解毒,他们很幸运,可以用爱情救赎对方。但是大部分人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只好互相荼毒。即使成为了家人和朋友,也还是没有办法。对自己,对对方,都无能为力。”
“我也有毒素吗?”
薛垣摇摇头:“你是个例外。你身上只有好的那一部分,还没有沉积毒素。”
祁涟坐起身,无比认真地看着恋人的脸:“我想成为能给你解毒的那个人。我以前很傻,什么都不懂,是不是经常让你很为难?”
“不用这么谦虚,你现在还是很傻。”薛垣仰起头,轻吻住那双莹洁的唇瓣。舌尖扫过之处,似有清冽的微涩,如金雀花略带清苦的芳香,让他的心得到甜净绵软的安抚。
金雀花,il fiore del deserto,荒芜之花。
无论今夕何夕、人间何世,终究还有这样自由而静默的灵魂。像生长于这颗荒凉星球上的金雀花,默默为大地和天空献上清芬。
天气晴好的午后,太阳渐行渐西。斜照的光线半笼着尚未完全融化的冰原,拖曳出一道道淡蓝色的雪影。
经过重新组装的“恋人号”与“阿尔戈号”变成了两部小型飞行器,停泊在小屋外的田坪上。
薛垣找了一个非常牵强的理由:这颗行星太小,距离恒星太远,在行星表面用视差法计算距离很不准确。所以他和祁涟各乘一部飞行器,分别到黄道面上的两个测量点去,这样获得的数据比较快,也比较可靠。
这项工作不算复杂,天黑之前就能完成。
“这两个测量点,一个比较近,另一个稍微远一点。”薛垣摸出两个小纸团抛向空中,“喏,来抓阄,抓到哪个位置就去哪儿,谁都不许有怨言。”
这是一招障眼法,以免祁涟产生怀疑。其实两个纸团上所写的坐标是相同的,都是那个“常量点”的空间坐标。
结果不言而喻,祁涟抓到了那个坐标。
“真伤脑筋。”薛垣假意苦恼,“为什么我得跑那么远?”
“那我们换一下吧。”
“不用,就这么着吧。”薛垣潇洒地摆摆手,感到自己的掌心已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祁涟一到达那里,他就会操纵“阿尔戈号”进入亚光速,直抵这个恒星系的中心,引爆那两颗太阳。他不知道宇宙坍缩的速度会有多快,想来大约是瞬息之间。
与祁涟道别的时候,薛垣发现自己竟出奇地平静。就连祁涟试探地询问他“晚餐吃什么”的时候,他也没有流露出一丝异样。
仿佛一切都是很久以前就按照剧本安排妥帖的,他早已全盘接受,只是循序表演自己应该完成的戏码。
为防生变,薛垣抢先踏进阿尔戈号。
祁涟忽在他身后问道:“你会回来吃晚饭的吧?”
“你说什么傻话呢?”薛垣给了他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努力克制住回头再看他一眼的冲动,害怕一回头,决心就会动摇。
不要回头。他告诫自己。只剩下最后这一件事要做了,很快的,很快就可以全部结束了。
作者有话要说:
☆、玫瑰之名
终章、玫瑰之名
〖“你们根本不像我那朵玫瑰,你们还什么都不是呢。”小王子对玫瑰们说,“谁都没驯养过你们,你们也没驯养过谁。……你们很美,但你们是空虚的,没有人能为你们去死。”——《小王子》
飞行器升空的过程中,有一句话不断在薛垣脑中盘桓回响:
「人类被赋予的自由意志,只不过是让他在疯狂与混沌之间进行抉择。」
这是赫胥黎在《美丽新世界》序言中写下的,父亲常常在各种场合下不厌其烦地引用,放佛这是立身处世唯一的真理。
薛垣曾经对此不以为然。他是一个极度悲观的乐观主义者,虽然时常发表消极的言论,但骨子里始终相信,人类的意志和精神,归根结底还是独立而自由的。
然而今天他有点不那么确定了。或许,量子理论关于宿命论的说法是真的。自宇宙大爆炸始,每个粒子的走向就是既定的。万事万物都是一本写好的书,不存在可以自由选择的命运。
电子版的父亲现在在哪里呢?会在某个他无法看见的地方注视着他吗?
不过,父亲的“现在”与他的“现在”,很可能并不相同。就像一个人读一本书,书里书外的时间线毫无关联。
他又从父亲想到了弟弟,忽然很有些歉疚:这么久以来,他并不经常想起这个仅存的亲人。
与表演欲旺盛的薛垣相比,弟弟从小就是个不引人注意的孩子,完全被“明星哥哥”的光辉所遮蔽。兄弟两人的关系就像天狼星:人们只看得到光芒万丈的主星,却不知道它有一颗肉眼无法看到的黯淡伴星。
而弟弟从来没有对此表示过不满,安心做哥哥鞍前马后的小跟班。
记得弟弟上小学时,从老师那里得到的操行评语是“存在沟通问题”。事实上,这并不是弟弟一个人的问题。即使是看似社交王子的薛垣,也同样不懂如何真正地与他人交往。这样的性格就像一个家族魔咒,高悬于每一位成员的头顶,带着宿命论的悲怆色彩。
他为自己和家人感到悲哀。多年以来,他们始终不曾互相理解,也从来没有过那样的可能性。
但薛垣知道,弟弟心底是有沟通欲望的。理由是,弟弟从小就对罗塞塔石碑特别着迷——这个石碑是“解读”与“交流”的象征。
巧合的是,“罗塞塔(rosetta)”这个词在意大利语中正是“玫瑰/蔷薇”之意。
不知是否受了这层意思的启发,弟弟曾异想天开地提议,发明一套他们兄弟两人专属的秘密语言,名字就叫“罗塞塔语”。
当初看到“蔷薇骑士”这个ID,他就应该在第一时间想到弟弟。如今想来,弟弟取下这个名字的那一刻,是否正在内心向自己发出无声的呼救?是否他早一点意识到罗梭就是弟弟,后来的事情就不会再发生了?
然而历史不可假设。现实已然铸成:他的漠然与无视,扼杀了弟弟心中最后一星希望之光。
如果可以,他希望时光倒退回罗梭最后一次与他通话的那个时刻。如果当时自己执意要和弟弟讲话,结局又会如何?
那或许已经永远不可能知道了。
飞行器在散逸层中爬升穿行。仪表盘显示,当前距地面高度800千米。航空阶段业已结束,阿尔戈号进入了航天飞行阶段,脱离了行星重力的束缚。
从这个高度看去,以一道横跨天幕的橘红弧光为界,穹宇被分成了两个部分:橘光以下是蔚蓝色的大气层,以上则是深邃无垠的漆黑。阳光不再漫反射,凝眸远望,宇宙背景中开始有星光粒粒闪烁。
这个过程对薛垣而言也是新奇的。加入联邦太空军之前,他所在的机械化部队隶属于陆军,没有航空航天方面的经验。他仅经历过一次空天飞行,就是舰队从地球起航的时候。
当年裴恕叔叔送给他一套空天飞机模型,说:“万尼亚长大以后就可以开它们了,飞呀飞,一直飞到太空里,把星星一颗一颗摘回来。”
现在他真的驾驶着空天飞行器,要去宇宙里摘星星了。
他以前听说,当一个人的生命快要终结之时,他一生的际遇会在眼前逐一闪现而过。
不知是否幻觉,此刻他真的像看幻灯片一样重睹了自己往昔岁月的片景:
六岁的他在自家花园里,跟随母亲采摘玫瑰;
十岁的他在父亲的藏书室里,像那个写下《金雀花》的意大利诗人莱奥帕尔迪一样,“疯狂而绝望地攻读”;
二十岁的他穿着联邦太空军军服,肩章与领徽上的少尉衔闪着金光,站在沃特希普联邦舰队的旗帜下宣誓……
若无意外,今年年底他就会被授予少校军衔了。
一想到这里,心里不由飘过一阵怅惋。按照联邦太空军的规定,技术军官的最高衔阶是少将。以他的年纪晋升技术少校,可以算是极为风光的了。唉唉,“联邦舰队首席技术官薛垣少校”,听起来多么酷炫,可惜已然无缘实现了。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之后,薛垣倏尔失笑。都到这个时候了,他最在意的居然还是风光。
回顾自己不算长的人生,他说不上自己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他觉得自己肯定不算坏,但也够不上善良。在“他人的命运”与“自己的心情”之间,他永远倾向于服从后者。譬如他从莫斯科带出来的那个也叫米沙的孤儿,若他早一些想办法带他走,那孩子完全可以在舰队过上相对正常的生活,而不是躲在阴暗逼仄的舱壁里,经受数年“墙中人”的悲惨煎熬。他或许是救了那孩子的性命,却也在某种程度上损毁了对方的人生。
说到底,他的确是自私的。一次次恋爱无果,个中缘由他心底最清楚不过:他不允许对方看到自己不那么漂亮的一面。人不可能时时刻刻都是完美的,就像开屏的公孔雀,只能以光鲜亮丽的正面示人,转过身去就会被人瞧见难看的屁股。所以他总是在对方最迷恋他的时候抽身而去,让自己化为对方心里永恒的念忆。
就连现在,他也还是在做这种事。值得庆幸的是,这是最后一次了。
手臂的皮肤上传来某种丝状物纠缠的触感。垂眸看去,是一绺掉落的金发。他的头发失去了往日的色泽,但还是很漂亮。
他有些怜惜地打理了一下垂在肩畔的发梢。这个动作,令他回忆起自己少年时代的口头禅:“我这么漂亮,我才不能死呢!”
那时候,每次跟弟弟打游戏,他都以这个理由堂而皇之地龟缩在弟弟的角色后面,让弟弟去扛怪,他只管补刀和捡装备。
真是个任性而不负责的哥哥啊。可是,那样的时光,真的很快乐。
有一霎,某个旧日场景宛如一片树叶,从记忆的枝头掉落,翩翩飞入他的脑海。
初夏的午后,空气里有玫瑰花和咖啡的香味。豁牙的弟弟抱着一大桶巧克力冰淇淋,盘腿坐在麻将块竹席上;他捧着一本书倚在临窗的床头,给弟弟念一段文字:
「……莱因哈特和红发少年从外面玩累了归来的时候,总会被姐姐赶进那间狭窄的浴室。当他们欢闹着洗完,从浴室一出来,就被浴巾紧紧包裹起来。古旧的桌子上飘散出巧克力的香味。」
薛垣摇摇头,把这个场景赶出了脑海。他不想让自己怀着伤感退场。
估算一下时间差不多了,他打开通讯器,想问问祁涟现在到了哪里。
瞥了一眼仪表盘,他发觉事情有些不对头:他好像偏离了航线。
太空里没有方向感,很难通过肉眼辨识自己的位置。但仪表的数值告诉他,恒星的引力在衰减。这表明他并非朝着太阳的方向飞行,恰恰相反,他正在远离太阳。
导航系统出问题了?航线是他亲手设置的,不应该会出错。
薛垣打开操作界面,想校准航线。荧幕上却只有一个大大的红色“LOCK”在闪烁:操作系统被锁定了,他没有权限更改任何设置。
突然之间,他明白发生了什么。这段日子里,他沉溺于祁涟的身体,却忘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祁涟可以直接通过神经脉冲控制操作系统。
薛垣气急败坏打开通讯频道,连声呼叫祁涟:“你在哪儿?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我的操作系统为什么被锁了?快回话!!”
过了一会儿,祁涟的声音传了过来:“没什么。我对换了我们的航线。”
“胡闹!”薛垣狂怒,“马上给我换回来!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知道。”祁涟的语气平静如水,“那两颗恒星的质量一直在变,现在已经超过了钱德拉塞卡极限。你设定了让飞行器进入亚光速的程序,要用它去撞击恒星。它们会变成超新星,然后爆炸,变成黑洞。——是不是这么一来,这个宇宙会坍缩?你就能回到我们原来的宇宙去了吧?”
“…………”薛垣有种诡计被人揭穿的气恼。祁涟竟然发现了,更为可恼的是,自己竟然没有发现祁涟发现了。现在的祁涟已不是当初那个思维透明的呆萌物,学会了用一张毫无表情的脸深藏满腹心事。
“你现在在哪儿?停下来。我命令你立刻停下来!”薛垣压抑着火气。
祁涟却不理会,自顾自说下去:“你本来要我去的那个坐标点,是不是有什么用途?我计算了一下,这个点很特殊,是这附近所有星体的拉格朗日点。假如这个宇宙真的坍缩了,我想,那里可能会比较安全。”
他们之间的通讯有几秒钟的延时。薛垣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距离。
电波在真空中以光速传播,如果祁涟在离他300公里远的地方,电波传到他这里就需要一毫秒。以延时增长的程度来判断,祁涟的飞行器正在大幅度提速。
“停下来!”薛垣失声疾呼。
“不要。”祁涟斩钉截铁。他从不违抗薛垣的指令,可一旦下定了决心,那般一根筋到底的倔犟,只能令人徒呼奈何。
薛垣气得手脚发软。在他最初给祁涟写的算法里,他可以通过程序控制祁涟的行为。但他给那个程序留了个后门,祁涟可以自主选择脱离程序控制。
这么做的本意,是给祁涟留一线生机。舰队最初的计划是派祁涟到“墙”那边去探测,他希望祁涟在必要的时候摆脱程序,在最大程度上自由地选择自己的命运。
不想世事总与愿望相违,祁涟确实如他所愿摆脱了程序的控制,却选择的是自我毁灭的命运。
薛垣分辨不清,自己当初的做法,到底是成全了他,还是坑害了他。
“我喜欢你。你现在接受吗?”祁涟突然说。
“啊?”
“你说过,要我去弄懂возлюбленный(心爱的人)是什么意思,在那之前我说的喜欢,你都不接受。我现在懂得了。你是我驯养过的玫瑰。你很美,你也不是空虚的,因为有我可以为你去死。”
最后这番话经过了很久的延时才传递到薛垣耳中。每多一秒,薛垣的心就更痛一分,因为那意味着他与祁涟之间的距离又遥远了30万公里。
此刻,他们之间的通讯延时是126。75秒,彼此相隔3800万公里,百倍于地球到月亮的距离。薛垣听到的每一个字,都是祁涟在两分多钟前说出的。他所说的话,也要经过同样长的时间才能到达祁涟耳中。他无法再阻止他了。
“早安。”祁涟最后说道,随即切断了通讯。
薛垣怔了怔。相识之初,他曾随口对祁涟说,“早安”是“再见”的意思。自那之后,祁涟再也没有对他说过早安,直到这一刻。
他说过的每一句话,祁涟都牢牢记在心里,默默地恪守,哪怕这种恪守在别人眼中不过是可笑的迂愚。
早安,再见。
恒星系的中心,两颗太阳受到周围时空的扰动,疯狂地绕着对方旋转。
祁涟几分钟前就已不在了。他是瞬间被气化的,不会感觉到任何痛苦。
以两颗中子星为中心,一个闪光的二维平面自宇宙中升起。
这个程序是这样设定的:宇宙开始坍缩之时,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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