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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前明月光名月&光-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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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前明月光
作者:名月&光
楔子
——如果真的会有那么一块芯片,月,相信无论我在哪里,无论这个宇宙有多大,我也一定会找到你。
月,想穿越几个世纪,去看你此刻的笑脸。
第一章
外面风声很大,挟里着激暴的雨点敲打在窗棂上,像是有无数只手在拍打,隐隐地透出背后喧嚣的声潮,声势浩大。
屋檐上滴落的水珠细密地汇聚成溪,在玻璃上绘出蜿蜒的线,像幅拙劣的印象派插画。
我双手捧着温热的咖啡站在落地窗前,微微倚着墙壁,身后是柔软细致的纯白手工通花丝质窗帘;这是爱玛最喜欢的一幅窗帘,在家饰店的橱窗前流连了两个星期才狠下心买来的。我可不想为任何因素导致的小小褶皱而和她起争执。
跟一个本性温柔的女孩子争吵绝不会是我会做的事,更何况起因还是一个俊美的少年。
那个男孩子,已经站了一天了吧?
我从早上起床便看到他站在我这幢楼房的对面,中午从电脑前疲倦抬起头来要放松放松瘦瘦的视神经时,他仍在那儿。于是我开始留意,从早晨到中午,几乎没有改变过的站立姿态,如果放在时装店里,会不会被人以为是个塑胶模特?
然后是下午三点左右,几朵乌云带来了雷阵雨,轰隆隆的,让人以为天空上掉下来的水珠里都灌了水泥。四点十分,雷阵雨停了,刚想喘口气,却发现乌云并没有就此散去,反而聚集了更多更大的云块,俨然是要为下场更激情的演出做热身准备。
果然,雨下来了,一阵猛似一阵,那充满重量的声响像轰鸣的战机盘旋在我的房子周围,久久不去。我想起很久以前似乎是爱玛说过,细雨是天神的眼泪,阵雨是天神的喷嚏,暴雨是天神家的浴缸破了。我暗暗算了一下最近的雨况:天神可以换家新的浴具公司了。
这样糟糕的天气里,连车都不多一辆。然而那个少年还是站在那里作雕像,像是根本不为滂沱的雨势所动。
现在的孩子,真是意志坚强。我开始有点崇拜他了。无论如何,我没有这样的体魄和胆量,在暴风雨的天气暴露在压力沉重的雨里。
我用力按了一下手臂的皮肤,果然,会疼呢。
傍晚的时候爱玛打了电话过来,说雨势很大,她要迟些才能过来。
我边看着窗外的少年,边对她说,好,亲爱的,这样的天气里最好是待在家里,你要是因为风雨受一点点凉,我都会心痛无比。
她咯咯地笑着,说,月,你是不是又有一本书通过了审稿?突然这么感性,真让我感动。
我微笑起来,这个女孩,永远这么坦白可爱。
咖啡凉了,手也暖了。
我放下杯子,搓搓手,回到桌前打算继续为生活费拼命。
可是无论怎样要静下心来,脑子里依然不停冒出乱七八糟的句子,不受控制地,一排排打在屏幕上,乱糟糟的,像窗上刷过的雨线。
等人?
失恋?
离家出走?
跟人打赌?
跟女朋友吵架?
想用生病逃课?
好玩?
想洗澡?
我长出一口气,一拉椅子站起来。认命地穿上大衣,拎起挂在墙角架子上的伞开门出去。
爱玛总是说我冷冰冰的外表下有颗温柔善良的心,我想不是;而是我的神经系统容易受到干扰,情绪或其他。我是个不成功的作品,我知道。一直都不是。
一拉开楼道的大门,虎视眈眈了许久的冷风席卷了暴雨伺机一起扑进来,我猝不及防,镜片上立刻被扫上一层水雾。低咒一声,摘下眼镜,顶着狂风将伞撑开,并极力将它挡在头顶上。
雨和风一层一层地涌过来,大衣上立时便湿了一片。刚迈开步子,裤腿上又湿了一片,等走到那个男孩子面前,我想这把伞大概已没有什么用了。但我还是坚持举着它,并用一个有伞的人的骄傲目光冷冷地注视着那张已经被雨水冲刷得苍白的脸庞。
他也将目光投向了我,缀满了雨珠的眼睫毛轻轻颤动着,下面是双黑亮而冰冷的眼眸。
「我只说一遍,不要让我动手。」我用一种高傲的施舍的语气说,「现在,跟我,上来。」
说完,继续保持着我的高姿态转过身去。我知道他会跟上来。他的眼神诉说着顺从。
可是,等我发觉,转过身去,他仍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有些生气了。其实是面子挂不住。一回身冲过去,对他大声地说:「不要让我再说第三遍!现在,跟我,上来。」
少年看了我一眼,嘴唇轻轻蠕动了一下。我听到了那个细若蚊蚋但始终语调平稳的声音:「我,动不了。」
「你是说,是因为动不了才在那里站了一天?」我用大浴巾擦着他棕色的头发,发丝间掺杂着一些些墨绿,非常特别。
「嗯。」他的声音从厚实的浴巾里闷闷地传出来,我却将注意力转到了他的头发上。
「这是天生的?」我捻起一撮用手指细细地揉搓了一下,发质很好,柔软而细致。
「算吧。」这么模棱两可的答案真让人不爽。我从鼻子里冷冷地「哼」了一声。
不知为什么,也许是感觉到了我的不快,他停了一会又补充:「那些其实是被雨水浇变的颜色。」
我了然。摩卡的工业园让我们的雨都在近十几年来具备了施展魔法的能力,从改变树木的生长形态,到抑制母牛的生产数量。现在是,人的头发颜色。
我期待着明天会看到被它冲刷成粉蓝色的太阳。
爱玛说,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特别奇怪太阳为什么是红色的,而不是粉蓝的?她喜欢粉蓝。
我笑着说,很快了,等到下个世纪,人类还没有灭亡的时候,也许我们会看到另外一个颜色的太阳,也许,连太阳也没有了。
谁知道呢?这是个在不停改写人类自身记忆的年代。
她可知道,曾经,太阳是金黄色的。像个耀眼而温暖的黄金饼。
再也没有了。金黄的黄金饼,和金黄的太阳。自从大气层被污染而厚得像一床出现在三伏天的毛毯,太阳的光波被大量折射和反射回去,所有美好的色彩都一下成为了过去。
红橙黄绿蓝靛紫。有谁跟我说过这个……过去的颜色什么的……我的记忆片段又出现了混乱,我想。晃晃脑袋,还是专心眼前这个吧。
他那头发很快就被我弄干了,我在浴巾下面偷偷使用了低温烘干的功能。
「好了,又是个帅小伙了!」我把那柔软得像没有重量的头发理理顺,练习着昨天看的旧电影里的台词。
他仍是面无表情,只简单地看了我一眼。
「其实墨绿色也挺好看的。」我衷心地赞美,以为他是因为这个心里难过。
谁知他只是指指窗外:「你现在出去淋,变成全绿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不了,我还是喜欢现在这个样子。」我微笑,嘴角僵硬。这个孩子真不可爱。
「你能不能借我一把起子?」他突然说。
「做什么?」
「我不能一直这样坐着。」他有些恼怒地指指他的身下我的腿。
我用最善良的语气说:「没关系,我不介意。」
他却像是难以置信地咬牙答:「我介意!」
「0K,0K,我明白了。」我把他从我身上移到床上。他靠在床栏上死劲瞪我。
「你到底想怎么样?」他的语气里听起来似乎开始酝酿愤怒。「莫名其妙!既然不想帮我,那么就让我站在雨里。又碍了你什么事?」
「你喜欢淋雨那是你的事,但一整天都站在我的窗前,影响了我的工作情绪,我当然有权利把你移走。这是摩卡法律允许的。」重新戴好眼镜,坐回电脑前,戴上感应器。在开始继续我的小说前,我还是得先跟他把话说清楚,「我_冒着这么大的雨把你背回来,让你能坐在这里对我发火,难道不比你站在暴雨里被考验敏感神经强?我已经这么帮忙,你应该感恩!」
「……」他被我说得一愣,认真想了想,最后仍是嘴硬地冒出一句,「谁要你多管闲事。」
我瞥他一眼,这孩子未免太倔了,家里人怎么受得了?
「我已经给『R2』打了电话,他们的人很快就能来。」
「什么?!」我的话音刚落,他像狗被踩到尾巴似的立刻要跳起来——当然以他目前的状态是不可能做到的,所以他只是做出这个样子。「你你你干么要给他们打电话?你只要给我把起子……」
「我不是专家,你也不是。棘手的问题当然要请专业人员来处理。」可恶!刚刚写上去的一段话又给他打乱了。
「我不去『R2』!」他忽然惊慌起来,挣扎着想动,却只是让自己的姿态更别扭罢了。
我被他吵得没法继续,只好把感应器重新拿下来,对他冷冷地说:「这不由你我决定。如果他们来看了之后认为你该……」
「不去!我不去!」他猛地拔高八度对我嚷,看起来焦急又紧张。
「哦?」我对他这个反应好奇起来,有趣地看着他在床上想动又动不了的窘样。「是什么让你对这个地方这么抗拒?那应该是你最熟悉的,不是吗?」
「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他涨红了脸,拼命对我吼。
我点点头,调好坐姿,好整以暇地望着他:「你可以告诉我。」
「不——」
年轻人果然精力旺盛,在雨里淋了一天,到现在还这么有精神跟我大喊大叫。「那好,我们就一起等他们来。」我笑笑,起身去厨房倒了杯咖啡。
端回来,看到他依然忿忿地瞪着我。
「你要吗?」我笑着递给他,他面对香浓的气味和杯口上氤氲的热气,在面子和渴望间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我忽然没了耐性,一把拉过他的手,塞到他手里。
他捧着那个咖啡杯又开始出现呆滞的表情,黑亮的眼睛在袅袅弥漫的热气背后显得湿润而富有感情。
真是个美丽的孩子。
我微笑着,爱玛要是看见,一定会尖叫个三五声才能充分宣泄她对遭遇这美丽的兴奋心情。
可惜个性很糟糕。
我微笑着撇撇嘴,不过这不关我的事。
他捂着那杯子好一会,苍白的手指终于恢复了一些血色。我想那是因为这么长时间的雨水考验,敏锐的传感神经一定让他感到了极度的寒冷。他巍颤颤地捧着热咖啡喝了一口,才一口,整张脸就皱得跟个什么似的,连连吐舌头:「怎么……这么苦?」
「咖啡都是苦的。」我用看白痴的同情眼光看他。
「可是我从没喝过比这更苦的。」他重新气起来,往杯子里仔细看了又看,「你是不是什么都没加?」
「对啊。」
「那让人怎么喝?」
「谁知道。反正我从来不喝?」
「你——不喝煮来干么?」
「暖手。」我很理所当然地面对他气得半死的表情。
「除了咖啡,可以暖手的东西还有很多吧?」
「我喜欢它的气味。这是私人的事,你管不着。」
「你!」他终于被给我气得说不出话来,呼呼地直喘气。他的那个样子非常明显的表示出,如果他动得了,一定会直接把那杯咖啡泼到我的脸上。
我忽然觉得无聊,跟个动不了的人较什么劲?他根本还是个孩子。
伸手又把他手里的杯子拿过来,对他敬了敬,一仰头,全都喝下去。
「你、你干什么?」他对我的举动极为困惑,又像有点担心地说,「快去喝水啦,苦死你。」
我把咖啡杯放在一边:「我的咖啡,自然苦不死我。」
「你厉害。」他由衷地表示甘拜下风。我也只是笑笑。
自从我的味觉完全丧失之后,我就再没喝过这咖啡。品尝不出的苦涩无法到达我的心底,那么还喝它做什么?
浴室传来悦耳的音乐,他的衣服洗好了。
把机器折叠好的全套衣服拿给他穿上。在他不情不愿扭扭捏捏地让我协助的过程中,我看到了他颈后三组细小的数字。只是一闪而过。他总是很警觉地将头扭过去。
我叹了口气,其实看得很清楚。
三个日期而已。
帮他穿个衣服也折腾了半天,那条紧身的裤子实在费工夫!所以我经常对爱玛说,微子材料的发明除了贴身以外毫无用处。贴身的布料,贴身的假发,贴身的人造皮肤,贴身的人造细胞……我讨厌微子!让一切假的看起来都像真的。懒惰的人类无从分辨,干脆逐渐适应了与假货共存。
这是个被奇怪扭曲了的世界,眼眼看到的,都不能算数。
给他整理妥当,我看了看窗外。雨势转小了。不一会,一辆顶上闪着橙黄色夜视灯的车穿过雨幕出现在视野里,我扭过头看他,他从我的眼神里明明白白地知道了,逐渐显露出绝望。
我们都不再说话,等待着即将到来的。
门铃被按响了,我放进三个身穿蓝白色连体工作服的男人。衣服的左胸上是醒目的「R2」。
简单地打过招呼,他们看了看坐在床上的人。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精巧的仪器,在他耳边晃动一下,再拿回来。三个人看到仪器屏幕上显示的数据,又低声交换了意见,终于取得一致地点点头。
第二个人走到床前,拿出一根长长的试管,打开盖子,从里面取出两条看起来没有实体的激光管,一根交给身边的同事,一根自己拿着。
两个人拉起少年的手,同时将激光管插入他纤细的手腕。两根管子碰到他白皙的皮肤俨然像是插入雪里一样毫无阻碍,穿过去之后那两个人将管子弯起,头尾对接成为一个环状。三个人的脸色才从一脸凝重变得稍微放松了。
我一直注视着少年的神情。
从「R2」的三人进门,他就面无表情。冷眼旁观他们的一言一行,不说话,也没有任何要反抗的意思。只有在激光管插入他手腕的时候眉尖略微一挑,像在暗暗忍耐那种不适——不很痛,却足以将他全身的力气抽掉。
那是种足以让人呕吐的磁场,只对特别的「体质」有效。比如他。比如我。
他们又从门外拿进来一个折叠的担架床,打开来,将少年抬起来平放上去,用两边的束蒂固定住,再翻起两侧的红色防雨布合在一起,由脚至头地合缝密封。那个少年整个人都被裹在这红色里,只在头部是透明的,露出他无瑕的脸。
自始至终,他都没再看过我一眼。
担架床开始往门外推去,我跟在他们后面。
到了门边的时候,爱玛正好走进来,她看了看担架床上的人,疑惑的目光看向我。
领队模样的「R2」人停下来,对我伸出手:「十分感谢阁下的协助。他昨晚偷跑出去后我们一直在找他。你知道,这样的暴风雨天气,任何搜索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效果。」
我没有握上那只手,只冷静地看着他说:「你确定你们要找的人就是他?」
领队装作随意地收回手,笑笑:「脑波吻合。」
我觉得自己很愚蠢,在事情结束了才想要来挽回。
「他会被怎样处置?」「R2」的手段不外乎那几样,我不愿去猜测是最坏的那个。
「不知道。这是上面的事。不过也许就是那个了,毕竟他是一级身份出逃。」
我的身子不由晃了一下,那个?「C级?他做了什么?」
他看了一眼担架上的红色袋子,带着不可思议的语调:「这个孩子啊,把一起生活了四十年的养父母杀了。」
我一下沉默了。走到担架旁看他,他大大的眼睛一直睁着,空洞而无神。
他已经知道等待他的将是什么。
一丝后悔悄然地出现在我心里,我低头看着他,轻轻地说:「我叫名月,你呢?」
他依然看着天顶,静默得仿佛已经死去。那三个人不愿再等,重新推动起担架。
担架被推进电梯,电梯门缓缓地关起。
他的嘴轻轻地动了动,我的脑子里响起他的声音:「我叫光。下次……这个名字,不要忘记了。」
三天之后,大雨终于完全停了。全城到处都是清淤车。
我跟爱玛去「R2」——机器人修复及回收中心——要求探视一个叫光的少年。
负责他的雷博士却告诉我们,光在修理中。
「那就是说不会被解体了?」爱玛看到我的表情,却比我更紧张地询问。
「他的脑体晶片将会被重新编程,因为身体构造经过多年来不断地改进,采用了最新的技术,贸然解体的话实在是种浪费。但不排除再做进一步改良的可能,也可能最终会彻底解体。这孩子,已经被改造了三次,还是学不乖。真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
「大概多久能见到他?」我问。
「最少要一个月。」说完,雷博士看向我,「名月,你的定期检查也快到了,赶紧准备一下回来报到吧。」
「不急,我还有些工作在忙。」我打着太极,悄悄推推爱玛,她立即领会,赶紧说:
「是啊,月的新书最近卖得很好,出版社希望他尽快出续集呢。」
「呵呵,我们中心能出了名月这样的畅销小说家也觉得很荣幸呀。」博士笑眯眯地看着我,「连我都买了哦,中心还有很多女孩子都喜欢看呢。」
「哪里,都是大家捧场而已。」我低头笑笑,赶紧找了个借口脱身出来。
一路上,我和爱玛都无语。我能感受到她心里的那份担心和忧虑。
我拍拍她的肩,说:「不要担心,光不会有事的。我趁他不注意的时候看过他的配置系统,全都是最先进的。可是偏偏这么先进的机种,竟然会在逃命的途中腰间螺丝松脱而失去行动力,说起来真叫人无法相信。机器人真是种坚强又脆弱的东西。」
爱玛停下来,忧郁地看着我:「月,我担心的不是他,是你。你也是这坚强又脆弱的东西中的一员,而且还……更脆弱。实在挺不住,你还是回去给雷博士看看吧。也许他能知道哪里还有铅合金生产。」
我笑着摇头:「别开玩笑了。」其实我原本想说的是「别天真了」,可是在爱玛面前,我无法说出这样的话。她是真心关心我。
「早在2090年铅这种金属就被过度开采而逐渐减少了。用在我身上的已经是当时极稀有的合金。他们……本来也没想到我能用这么久的。」
「就算没有,也许也有能替换的方法。现在的科技不是五百年前能比的了,月。」
我就是高科技的产物,又怎么会不知道?我露出一个让她安心的笑容,说:「是。也许我该试试。」
她放心了,握住我的手。
可是如果没有替代品呢,爱玛?我就必须被送进修复站,作为无法维修的品种强行回收。我的记忆晶体也很老了,也许,他们不会再考虑为这片老晶体再重造一个身体。
其实,我,和光,最终要面对的都会是这样的结局。
我们的生命比人类要长久,久到让我们对生活失去兴趣。可是,我们的生命也这样容易地就悄然而逝了。
我常常疑惑,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一个机器人,没有主人,缺少伴侣,就这样孤独地活过一年又一年。
可是,当我也面对死亡,我又在考虑,怎样才能继续活下去?
生命,永远是个矛盾的课题。
而作为器械品的我们,是不配谈生命的。
第二章
机器并不配谈生命。
自我拥有「生命」的那一天开始,便有人这样对我说过。
混沌的一片红光中,有一个男人,他每天都会在固定的时间来跟我说话。
我无法看清他的样子,但我清楚地感觉到他强烈的波长。
他的声波绵软而柔和,他的气息沉稳而平静。这里是R2地下回收中心控制室,我听到他们叫他,雷博士。
雷博士。在我仅有的记忆里,他的形象已经模糊,我目前根本无法识别出他的样子,对我来说,面前的这个男人,只是一束高低变调的音频。
「你好吗?CT78。」他说。
「恭喜你的第四次改造成功。不过你以往大大小小维修的记录次数已经远远超出研究所预定的界限,如果你一再这样『故障』下去,他们很快,就会中止再提供任何配件给你,因为我们并不需要一个只会耗费资源却总是完成不了任务的次品。」
「CT78,记住。这一次,就是你最后的机会。」
大门关上之后,室内便只剩下黑暗。
控制台的正对面,是一堵占据了整面墙壁的反射屏;激光停止折射的时候,它就变成一块庞大的镜子,悄寂地映照着无人的空间。
平静的镜面上,浮动着薄薄的光华。自里面,映照着一个无机回路线组,它的形状还没有固定,松散的结构里,隐约可以看出一个简陋的人形。
每一个接受重组的再生体,都得接受记忆筛选,然后加入新设的程式,完善「人格」。
再生是因为人格不全,处理人格不全的方法其实不是重组,而是销毁重做。我有点想笑,但我不能。虽然我拥有实体之后将会有这项功能。
直至我在明天最后的程序完成之前,都只能保持目前这副状态。
一堆纠缠的线路,一块残存的记忆晶片,还有,一个过时的名字。
或许那已经不再是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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