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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破青山影-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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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流今欲言又止,一时之间他也找不到什么话去反驳。
阮流柯看着他,“你再好好地想一想?”
“哦。”阮流今失落地点头。
阮流柯并不是看见他失落就会心软的人。

次日,阮流今仍然向兄长提出要先行前往金城郡的要求。
阮流柯沉下脸来:“如此说来,我昨日和你说的,都是说给木头听的吗?”
阮流今迎上兄长的目光:“我觉得我先行到达金城郡被红叶斋所控制听风酒庄为将军提供正确的情报对于今年的战局是有利的。”
阮流柯道:“你来秦州,并不是要打仗。”
——哦,对了,他来秦州,就是为了等待帝国最年轻的极有前途的骁卫右骁骑营将军放弃一切来到这里。
阮流今黯淡地想。
“但是,”京城第一的美少年抬头看向威严的长兄,“我也希望可以为帝国为陛下为哥哥做一些事情啊!我难道就天生是应该活在你们的保护之中吗?如果不能以吾己之身去感受战场的残酷,不能在你们厮杀的时候为你们提供一点点绵薄的力量,我又凭什么去安心地享受你们的保护呢?我又凭什么去证明我是存在过的呢?”
阮流柯已经不想理会幺弟强词夺理的说法,他只说了一句“你思故你在”便拂袖而去,留下阮流今一个人在夏日的竹帘后面看着外面的阳光透进来的一条条的细长的光影。
为什么……就这样完全不信任他呢?
阮流今抿了抿唇,将那些委屈都压下去。
我……还是想要去金城郡啊。
虽然并没有那么想去的理由,但是人一时的欲望与突发奇想,是无论如何也难以阻止的。就算是他本身,也无法克制自己想要去秦州的欲望。
仿佛自己不去就会错过什么重大的事情一样的恐慌感。
仿佛有什么东西就在那里等着自己。
他有这样的预感。
然而在这之前的几日,他一直在赶路,是与在京城的闲适完全不同的感觉。
前几日,他还在皇宫中饮着琥珀色的桃花酒,笑得妖孽横生,一挥手桃花尽散。
而后便是连日舟车,烈日曝晒过悬挂流苏的车顶,黄沙掩盖过车轮压出的痕迹。
大夫曾经说突然间的劳累容易使人出现错误的感受。
难道说,这样强烈的想要去秦州的感觉,其实只不过是这几日舟车劳顿所导致的幻觉吗?阮流今想。
长安四月天,蜩沸仍未始。


第六十章
第六十章


“如果可以强攻,没有人会愿意用智取。”这是阮流柯曾经说过的话。
是了,智取终究是弱势的那一方会表现出来的行为。
所以阮流柯不支持阮流今跑去凉州金城郡的听风酒庄,因为他们其实根本不需要。
但是阮流今仍然仿佛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一样,魔障而执拗地跑到了这里来。
金城郡的治所金城县县城,四周是坚固的坞壁,防风防沙,也可以稍微抵挡响马。
阮流今到了那里的红叶斋的集散地,是很小的一家酒庄,阮流今与那出来迎接的小二对了暗语,便被带到了小楼下面的地下室。至此阮流今也不得不感叹那些修建密地的人们没有丝毫的创意,一个个都在地下挖房间,万一城池被挖空了怎么办,整个下陷让所有的地下室都砸坏掉。
然而在那里却是见到了意想不到的人——扶风王司马静麾下前锋将军刘振宇。
那个延误军机,害得江风舟与陈寒谷二人战死沙场的前锋将军。
一开始那人自报家门的时候阮流今并未想到是他,但是那个人非常明确的承认了他就是那个人——凭着陛下的性格,能够在贻误了那么重要的战机而不被处死的人是在是少见,如果是陛下的安排,那么,果然一切都是可以解释的。
帝国双璧的死亡难道也是被安排的吗?
江风舟大人当年,曾是陛下在武技方面的老师,听说与陛下,也是关系非常之融洽。
如果是这样,那么,陛下,其实果然不是我等小民可以轻易揣测的存在吧?
可以在毫无征兆的时候就下令,间接杀死自己的师父。
帝心不可测。——陛下果然是将这句话执行地彻彻底底。
刘振宇对阮流今冷冷的目光并不在意,只是将听风酒庄里红叶斋的人一一介绍与阮流今。
那些人中有一个很有风度的大叔,名字叫灼空。
他一见到阮流今便笑得极是温和,并没有其他人对于这位天子特使的初次见面的生疏感与试探感。
其他人便都各自去做事,只留下刘振宇接着带阮流今熟悉听风酒庄。
灼空便是表面上的酒庄的老板。



灼空笑道:“阮家人果然个个风神如玉。”
“过奖了。”阮流今道。“听老板的口气,似乎与我家中人相识?”
“年轻的时候曾与阮七公子是点头之交。”
原来竟是与阮时锦相识的人。阮流今心说,堂哥去过的洛阳以外的地方似乎是只有江州吧?“老板也曾是洛阳人?”
灼空道:“也曾是一名不见经传的琴师。”
阮流今心说能在琴艺上与阮时锦相识的琴师肯定不是简单的琴师更不可能名不见经传,但是人家这样说,显然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身份,阮流今也懒得刨根问底,毕竟面前的人到底是谁,曾经做过什么,对他,对如今的战局,都没有多大的影响。
灼空沉思半晌,问:“阮七公子如今是否安好?”
“好得很。”阮流今道,“帝国的侍中大人,每日除了上朝便是弹琴,安乐闲适。”
“如此便好。”灼空叹道。



红叶斋得到的秦凉方面的情报果真是少得可怜,说不定还不如阮流柯派去战线上的探子得来的东西多。
阮流今在听风酒庄里每日都可以说是安逸的。从小养成的世家公子闲适的气度使得他无论到哪里都是一样的不慌不忙,不为前途而担忧,仍可以为不同于洛阳的精雕细琢的西北风光而赞叹。
最最优雅的世族本身便不适合做官,他们的气度使得他们不会为了平民百姓的安危而通宵达旦,夙夜忧之,又如何能提出正确的造福于民的方法,所以那些真正明察秋毫的好官基本都是出自寒门。
只是阮流今在听见红叶斋的探子们说阮流柯一直与鲜卑人僵持着,甚至有不敌的迹象的时候也会担心,这个样子,到底是做出来给别人看的,还是真的不敌呢?


洛阳,皇城,骁骑营屯所。
月入中天。
孟九支着下巴的样子,让人一看就知道他现在肯定很无聊。“听说西凉那边战事吃紧。这鲜卑人,真的有那么厉害吗?江风舟大人败了,如今阮流柯大人似乎赢面也很小。”
凌辄一边吃着糕点一边说:“你的表情完全没有担心的样子。”
“啊……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觉得不担心。”孟九说,“总觉得似乎一切都是安排好了的。陛下的棋局摆的很大。”
陛下……吗?
凌辄默了半晌,才道:“话说小九啊,你难得正经一次,竟然就是妄自揣测圣意,胆子不小嘛!”
孟九翻了个白眼:“你自己也不知是揣测过多少回了,现在来说我,不觉得没有底气吗?更何况我也只不过是和你说说而已,这种话,说出去,别人终究也是不会相信的吧?陛下为什么要操纵这样一场战争呢?难道他就不想速战速决,早日搞定那群蛮夷吗?”
凌辄将糕点塞进孟九的嘴巴里:“多吃饭少说话吧。”
“唔!”孟九被糕点噎住了。

陛下如今再看鲜卑的战报,依旧是铁青着一张脸,一旁的内侍都战战兢兢,生怕多说一句话就正好撞在了陛下的剑尖上,然后便是一顿皮肉之苦。
司马乂看着身边小太监的表情觉得有些好笑,挥手让他们都退下,烈帝道:“张驰。”
不知道从哪一个角落里突然蹦出一个人来,俯首行礼:“陛下。”
烈帝问:“你说,朕是不是做错了?”
“帝王业,不容情。陛下何错之有?”张驰答道,“臣下以为,陛下已经做得非常好。”
“朕让你再也不能以自己的身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世人面前,你可曾恨朕?”
“君为臣纲,臣为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身份何足惜。”
司马乂笑了:“卿今日竟是如此正经,朕倒有些不习惯了。”
“臣……”张驰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场面话一类他也不是不会说,但是如今似乎没有打官腔的必要,他面对的人是最高的那一位,官腔自然是听过无数遍的。
司马乂叹气:“江风舟二人如今可安好?”
“据报江风舟与陈寒谷二位大人如今生活安逸,如在世外桃源。”
“朕不希望有人打扰他们二人。”
“臣领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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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时小剧场:
烈帝挥舞着鞭子问:“‘强攻’反义词是什么?”
下面的人回答:“弱受!”
烈帝一鞭子砸在地上,“啪”的一声响:“错了!是智取!全都给朕去面壁一百遍。”


第六十一章
第六十一章

龙朔七年,夏。
清晨。石榴花十分艳丽地在宫墙内绽放,烈帝背着手站在花树旁边的回廊,看着花问身后的张驰:“如今你可仍然觉得朕是正确的?”
张驰答:“臣下如论如何都拥护陛下的决定。”

龙朔三年至龙朔七年,鲜卑起义已经持续了整整四年,从陈寒谷与江风舟之败,到阮流柯如今与鲜卑人僵持不下,帝国似乎在西凉问题上陷入了窘境。
然则历史终于遇上了转折。
那一日,史书上如此记载:
烈帝于朝堂拍案而怒曰:“谁可为朕讨此虏者?”
殿中无人敢应。
殿旁骁骑营将军凌辄出身请战。帝允,即加封平虏将军并凉州刺史。

凌辄于是在那一日之后便回了自家的府邸与家中人话别。
大司马凌凯在朝中的时候就已经无比震惊,自家的长子竟然会领这种自毁前程的命令,同时也为自己的儿子能如此有勇气而稍感骄傲。
“你如何面对你的母亲?”大司马威严气场全开,凌辄被那威压压制着连头都不敢抬。
凌辄不能说他是为了阮流今才执意要前往秦州,于是只好将一切都推到君心上面去:“陛下这两年的手段父亲难道还没有看出来吗?世家大族的权利一旦大于皇族,终究是要遭天子记恨,父亲以为两年前阮流柯为何会同意前往凉州?如今我去也正是这个意思。父亲也看见了,那些兰芝玉树之家,如今除了凌阮,哪一个不是已经官位凋敝?……明白君主的意图,才是长久兴盛之道啊父亲。”
凌凯深叹一口气:“我又何尝不知。”
“……”
“如今你既已在朝中请命,我亦无力阻止,只是家族培养你这些年,就这么送出去了,不仅是我与你娘,就算是你叔叔伯伯也会觉得惋惜。”凌凯道,“你原本是有望成为大将军的。”
“父亲无需挂怀,掣儿比我用功比我聪明,将来定然是要比我厉害的。”
“我们从小将掣儿当成是文官来培养,只希望你们二人功成名就了能来一幕将相和……如今是没指望了。”
凌辄道:“文官居庙堂,武将戍边疆。这是亘古不变的用人之道。我与掣儿,即使不能令家族更加壮大,也绝不会使得凌家没落了。”
“也罢。”大司马挥挥手,“你自己去和你母亲说吧。”
大司马大人虽然官场浸淫多年,一切糖衣炮弹口蜜腹剑巧言令色皆可抵挡,担仍然害怕夫人的眼泪与嗔怪。
于是还是回归到父亲一开始问的那一句:他如何面对他的母亲。
两年前不听家中人劝阻,一定要退掉与秦夕的婚事的时候就已经令母亲伤心,如今要离家千里,还是生死未知的战场,他要如何开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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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州,长安。
柳荫下的长堤,微风习习,柳枝轻摆。阮流柯正非常闲适地在堤上钓鱼。
阮流今这时已经从金城郡回来,他靠在柳树下,懒得恨不得瘫下去地说:“大哥,我们这真的是在打仗吗?鲜卑的那群人其实根本就不堪一击……而且你身为主将竟然在这里钓鱼,我谨代表京城所有为西凉局势担心的士大夫们会集体谴责你。”
阮流柯头都不抬地说:“无聊你就回府找个阴凉的地方趴着去。”
阮流今听闻此言,果然转身在侍女撑好的纸伞下面回府去了。
阮流柯抬手轻微地抹了抹额头上的细汗,夏天的长安果然也是和洛阳一样的炎热。
阮流今在金城郡听风酒庄的那些日子里慢慢知道了当初在京城的红叶斋很少收到西凉的信息的原因,自从陛下知道了凉州的鲜卑起义以后,就命令听风酒庄的人将这里的消息直接传达到了暗卫手中,连原本也是由暗卫们组成的红叶斋都不再经手,毕竟红叶斋到后来,也逐渐加入了很多年轻一代的世家子弟,他们即使心怀忠君爱国的思想,终究也仍然要为家族利益而考虑。当初以为的西凉形势严峻,也不过是陛下故意做给世人看的假象,同样也是通过红叶斋,做给世家的假象。
阮流今知道这些以后发现自己来凉州果然就根本没有什么作用,大哥和凌辄才是真正陛下希望过来的人,京城的世家的权力太大,陛下终究是不能允许这样的情况继续存在。
无论有没有他,凌辄终究都是要过来凉州的,这便是陛下的决定。
就算陛下日渐被朝臣们惯成了任性的君王,他也仍然是少年时候那个严肃的有着大想法的人。
他有些恹恹地回到了长安的府邸,家丁们已经将硝石溶入水中,于是在夏天的时候也能有大量的冰块来制冷,阮流今轻轻叹一口气,他果然不应该和兄长一起出去钓鱼的,那种需要出门的事情不适合他。
他突然觉得有些想念凌辄了。
阮流今前日收到了凌辄通过红叶斋传递过来的信笺,他已经向陛下请命,很快便动身来雍州,先到长安与阮流柯会合,然后便一同领兵前往凉州府。
他在想,凌辄现在应该已经在洛阳城外的官道上了吧。
他与凌辄终究是要靠着这样迂回的方式才能在一起。
如果大司马知道凌辄在自毁前程以后又要让自己的子孙后代都没有机会入世……该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他总是会觉得,他与凌辄两个人在一起以后,总是有颇多地方对不住凌辄,比如,他阮流今就是一个标准的纨绔子弟,就连入朝为官都不曾有过,多年来除了兰筝阁的老板这一称呼以外,也不曾有过什么光荣的外号(“京城第一美”这种东西请忽略吧)。然而凌辄却是一路从骁骑卫升到百夫长再升到了副将直到现在的骁骑营将军,是万人羡嫉的存在。如今他们在一起,于阮流今而言,其实也没有什么遗憾的东西,然而凌辄却不一样,他背弃了一直以来家人对他的期望,背弃了多年来为之奋斗的前程……甚至百年之后仍要被人诟病,逃不过“了尔一生花烛事”的盖棺定论。
但是,即便如此,他还是想要和凌辄在一起。
将无比高贵的神祗拉入地狱一般的深渊——这种罪恶其实也是一种快感,那是一种人的隐秘的不为人知的一面当中所存在的感受。
爱意,从来都是与罪恶并存的。


第六十二章 
龙朔七年,七月,平虏将军凌辄领兵至雍州。
阮流柯事先派人在路上便已经和凌辄说明了秦凉地区的战况,于是凌辄来长安的时候心情便已经很是轻松,先在军营安顿了他带来的将士,然后便进了雍州刺史韩田玉为阮流柯等人备好的府邸。
阮流今早早便在正对着大门的廊下等待着。
就算是炎热的天气他也仍然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他,他挺直了脊梁站在那里,等待着凌辄的到来。
凌辄一进府便看见阮流今站在雕栏边,站直得像一柄出鞘的剑。
在看见他的那一刻便抑制不住地想要笑出来。
“终于见面了”“终于能在一起了”这样的心情。
哪怕是被一带而过的,也仍然是两年的时间。
每一天,他看见红叶斋的人们偶尔闲适下来,便会想起凌辄。想知道他在京城到底是什么样子,会不会在时间里慢慢地改变了,会不会他就此决定放弃自己留在京城了——这样两地分隔的不安每一天都在他的欣赏徘徊。
如今见到他,也终于是悬在心中的那把刀入了鞘。
阮流今朝他奔过去,凌辄张开双臂,等待着接住他,看着他像一只鹤一样优雅地跑过来,衣摆飞扬起来的样子仿佛真的马上就要飞起来。
被抱了满怀。阮流今在他的臂弯中抬起头,仰脸看到凌辄的下巴,忍不住张口咬上去,然后又伸出粉红的舌头舔了一下:“我很想你。”当初稍显别扭地少年,如今也可以说出这样的情话。
凌辄收紧手臂,与阮流今鼻尖相抵,带着无限的缠绵与眷恋地说:“我也很想念你,”顿了顿,又补充一句,“每一天都很想。”
凌辄与阮流柯商量着如何能以最小的牺牲换取最大的利益,若是能不战而胜必然是最好的,但是如今大黎一方故意示弱了这么多年,鲜卑人恐怕真的以为黎国无人可用,想要他们投降只怕是不可能的了。
阮流柯并不言语,似乎在思考着顾铭的想法。
凌辄之前在京洛的时候发现暮塔与当年那个在他身边的刀疤男人郝散仍有联络。但是据他得到的线报,郝散如今被鲜卑人相当于是软禁在了姑臧城中。他们之间必定是有什么他人发现不了的通信的手法。
于是顾铭卑鄙地通过暮塔用同样的手法威胁了郝散,已经对鲜卑人的兵力都大致有了了解。
鲜卑人在人数上是绝对抵不过黎军的,唯一令他们有所顾忌的便是鲜卑人的骁勇,那时他也以为凭着鲜卑人的勇敢与善战都能让江风舟战败了,更何况是能力远不及帝国双璧的他。但是如今却发现江风舟与陈寒谷的阵亡其实都不过是一场演给世人看的戏,那么,他是不是可以认为,鲜卑人其实也不过尔尔。
阮流柯露出轻蔑的笑:“其实也确实不过尔尔。”
这两年中,阮流柯偶尔为了让京中的人们稍有安心也发动过几次简单的攻击,鲜卑人不过据守城池,完全没有要再出来争夺土地的迹象,以为有一座城池便可以安居乐业……这是多么愚蠢的想法。
阮流柯与凌辄商定,等到秋收完成以后便开始攻城,从秦州上邽一直到凉州姑臧,都要一分不差地夺回来。
现在是他们修养生息的时间。
入夜。
凌辄问他:“你这两年,可有受什么苦楚么?”
阮流今笑着答他:“我在这里怎么会受什么苦!每天吃好喝好的等你过来,”说着,又狡黠地眯了眯眼睛,“你不会有奸|尸的机会的。”
凌辄扶额,想不到当初离别的时候自己的一句话,他竟然到现在都还记得。
——但是看着他这样顽皮的样子,心里面真的觉得很怀念。
——是两年都没有真正见过的脸,两年都没有切实地听过的声音。
阮流今伸手扶上对面的人的脸,并不是十分光滑的肤质,却也因为有着独特的质感,指尖仿佛燃起火焰,从远端的手指,一直烧到了心里。
凌辄握住他的手,看向他的眼睛眸色深沉,仿佛有欲望的焰舌在跳动。
情|欲突如其来,几乎无法抑制。
他们简直急不可耐。
磕磕撞撞地亲吻,凌辄衣袖挥出的气流吹灭了烛火,黑暗中只剩下两个人抱在一起的剪影,滚倒在床榻上,帘帐放下来,再不为外人所见。
自然是一宿贪欢。
长安的夏天依旧炎热。
凌辄每日早起,和阮流柯二人一同去校场与将士们一同操练。
等到凌辄早练归来了的时候阮流今才慢悠悠地起床——这大概也是成器的人与不成器的人的区别之一吧。阮流今一边迷迷糊糊地让凌辄帮忙穿衣一边想。
凌辄帮他系好衣带的时候偷香一口,阮流今软趴趴给了他一巴掌,到他脸上的时候简直就和抚摸差不多,手指扫过凌辄嘴角的时候力度已经基本上没有了,凌辄勾起一抹笑,看向阮流今,然后就张嘴抿住了阮流今的手指。
阮流今瞬间清醒过来,然后脸“噌~”地就红了。——这家伙,什么时候学会这么情色地看人了?简直不输那祸国殃民的妲己褒姒之流。
凌辄好心情地一把搂住脸红了的某人,然后捧着他的脸胡乱地亲吻,仿佛克制不住自己似的要亲近这个人。
终于又能有这样平静的生活,终于又能够在一起。
“笃笃笃”的敲门声打断了想要白日宣|淫的二人,凌辄一脸不愉快地去开门,送信过来的家丁被他黑着的脸色吓了一跳,说话都有些不清楚:“这……个,……是凉州那边说要送给阮小公子的,信……”
凌辄维持着生气地表情从家丁手中抢过信件:“你可以走了。”
家丁如获大赦:“……是!”然后逃命一样地离开了。
——谁敢面对脸色不好的大将军啊!
阮流今打开信封,是柳熙年让红叶斋的人送过来的。
忽略那些优美华丽的辞藻,大概可以看出他要表达的意思。
暮塔要过来。
郝散毕竟也是在他很小的时候便跟在他身边的人,这么多年一直保护着他,他要过来营救郝散也是情有可原。



第六十三章

第六十三章


暮塔到达长安的时候正是傍晚时分,黄昏时温柔的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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