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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韵别歌-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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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离眨巴着眼看着,再抬头看看,慕桓的脸色阴晴不定。
  




☆、思念是山

  入冬的飞云山比其他季节更加平和。数着日子,进了腊月,大小管事手上一些工作开始停顿下来,庄里事务也少了下来,大家慢慢开始准备年货。天气变得更加阴寒,正如众人的心情一样。
  前些日子接到消息,皇后一帮姻亲图谋不轨,被连坐。至于如何个图谋不轨法,就模棱两可了。反正一个结论,功高盖主、权大欺天,这种事,千万干不得。朝廷有些动荡,但很快就被强腕手段的皇帝安抚下来,肃清了外戚,内整了吏治,百姓似乎又可以安居乐业了。人人都说这又是一位青史留名的好皇帝。而这位皇帝对武林的态度,也是前所未有的开明。张榜发文大大夸赞了飞云山的良好风气,还帮小帮小派寻找安身立命之所。武林对朝廷的态度也开始改观,不再是河水不犯井水,反而一些急功近利的帮派开始跟朝廷勾搭在一起。
  不能说好,也不能说坏。
  每件事总有他的两面性,择其善者从之,择其不善者弃之。慕桓自然也有他的应对之道。
  
  半年之期很快就到了,驰风一直在弱柳扶风。慕桓与长离一有空就会往那里走上一趟。即便最为阴冷的坠天,有事没事也会找驰风喝上一壶。
  在冬日里围着暖炉与朋友喝酒,对江湖中人来说是一大享受。驰风斜倚在靠枕上,看着跳动的火苗,嘴角挂着淡淡的笑。
  温泉的地热传得整个宫殿都和暖融融,只是人少,半天没点声响,冷清了些。
  坠天倚剑坐在驰风对面的垫子上。
  坠天本来就是一个不多话的人,虽然很明白驰风的心事,除了喝酒,他什么都不会。即便此刻已然面色冷清,只管自己壶里的酒。
  驰风一边喝着闷酒,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心事。
  京城的飞鸽没停过,即便是这样的雪天。可最近总让驰风有些不安宁。上次说扶柳感染风寒,不日痊愈。可没多久又说纤尘殿宫女内侍大换血,还换了个彻底。再没多久连皇后都下了台。宫中事情不好揣测,也不清楚扶柳到底如何?以他的聪明应该不至于受到伤害。而且书信上把皇帝对扶柳的宠爱简直夸上了天。扶柳算起来是先帝的人,这个皇帝宠爱扶柳就如同宠爱先帝的妃嫔,有不伦之罪。但皇帝还是一样毫无遮掩这档子事,这不由得让驰风对扶柳入京有些想法。这小皇帝不会是打算把扶柳名正言顺地拴上后位吧?
  这事想来想去没个准头,时而想想扶柳临别前夜的话,驰风又恢复了一点信心。
  扶柳哪是那么容易动摇的人?如果皇帝真有办法也不会强行带扶柳回京了。
  不过回头想想,当初他也是强行得到扶柳的,唉……
  驰风想得脑子一团糟。
  坠天看得脸上更加冷冽。
  见驰风不停地唉声叹气,坠天只好不停地往嘴里灌酒。
  “喂……”驰风一个飞脚踹过来,落在坠天盘坐的膝盖上,“你就不能安慰兄弟两句?”
  坠天动也没动一下,咽下口中酒,“安慰有用,酒来干嘛?”
  妈的,你还是人吗?
  驰风没好气,继续靠了回去,狠狠盯着坠天纹丝不动的坐姿。
  杀手就是杀人,从小训练成的冷血持稳气质,就算钻进娘胎重生一次也改不掉。
  “你说扶柳那小子是不是变心了?”
  “……”坠天转头看了驰风一眼。这个人突然变成的婆妈性格,坠天个人是不怎么赞同的,所以他没有啃声。
  “那小皇帝虽然没我帅,但人模狗样的,其实也还看得过去。”
  “哼……”
  “比治国吗,我是比不过他,但若论剑法,他绝对比不过我!”
  “……”不要拿这个比好不好?
  “不过近水楼台先得月,他把扶柳拐跑了,每天来点温柔攻势,不会就把那吃里扒外的小子攻陷了吧?”
  吃里扒外?
  人家何时吃里扒外了?
  “他让我等他半年,不会就是考验我们的感情是否经得起小皇帝攻击吧?”
  “……”
  “半年若不回来就忘了他?这小子还真是脚踏两只船,早做好移情别恋的准备了?”
  是你想太多了吧?
  坠天有点坐不住了,一口喝干壶里的酒,站了起来。“明天再来!”
  每天坐下就喝,喝完就走。这小子不会就是来蹭酒喝的吧?
  驰风翻了两个白眼,枕上手臂,继续想他的心事。
  京城人都说,云郡王与皇帝和三王爷感情甚笃。还帮三王爷选妃,最后选了南将军的女儿,两人即刻挑了黄道吉日成亲。
  若是只有一个小皇帝,这事情说不定还好办一些,如果牵亲带故带出一大堆关系来,扶柳想断都难。
  驰风翻来覆去,脑子一炸一炸的,直感头晕。
  
  白雪覆盖的纤尘殿,下人们神色慌乱。脚上更是不敢停留。云郡王的偶感风寒并没有好,反而越来越重。
  扶柳每日躺在榻上,看着那串红豆发呆。链子上刻着不太规整的“弱柳扶风”四个字。四颗红豆便串成了一串相思。
  要说想他嘛也是想的,要多想嘛,似乎也没多想。只是这个人对扶柳而言意义非凡。他对他的爱似乎是发自内心的,没有任何额外的牵绊。跟扶柳的身世、境遇、荣辱等等,完全无关。好干净的感情,只是想要占有,只是因为喜欢。这种感觉很好,仿佛抚平了扶柳一直以来的心伤。他和他其实是同一种人,竟然在这样的环境中相遇。
  驰风不是个多话的人,但说出来的话却常常是没有营养的。而真正有营养的东西他压在心里,一丝不漏。但这又并不是城府。因为他知道什么东西可说可解,什么东西多说无益。他甚至怕多说一句就可能刺扶柳一个窟窿,所以虽然他知道扶柳很多事情,却几乎不谈论,只是默默注视,默默支持。
  扶柳知道,这样懂他顾他的男人不会再有,所以他想要回去,不计代价。
  云郡王病了,随靖下了朝就来看他。可他的第一句话却是,“我想回飞云山。”
  随靖愣了一下,最后摸摸扶柳有些发烧的额头,轻轻地冷冷地道,“我不会让你回去的。”
  扶柳似乎烧得有些糊涂了,干涸而红艳的嘴唇,又说了一遍,“我要回飞云山!”
  半年之期很快就到了。扶柳给他自己一个期限,也给了驰风一个等待他的期限。扶柳试图用这半年向随靖证明,他如今只是扶柳,回不到云纤了。随靖也试图想证明,他曾经的错误是可以弥补的,扶柳是可以变回云纤的。这一僵持,季节就跨了过去。
  随靖对云纤真的很好,好得扶柳都有些忌恨。每日下朝必然过来看他,无论他是否理会,都会陪他聊一会,聊一些他并不愿意想起的过去,试图唤醒他的记忆。一有上供,几乎所有贡品都是挑了最好的往纤尘殿送,没有人有这样的殊荣,即便是皇后,即便是太后。为了给云纤解闷,随靖不但时而招了戏班子唱戏,还招来云纤曾经有过些微交情的大臣们饮茶叙旧,甚至劳动了太后亲自到访纤尘殿……
  其实,随靖,你不必这样做。云纤又岂会因为这些而再度爱上你,你不过让那些不相干的人迫使他回忆起更多不愿意回想的事。他对皇宫对权势对荣华富贵,甚至对荣宠都没有留恋,以前他只是留恋你。留恋你曾给过他的温暖,即便那点温暖被你毁灭殆尽,他依然会强迫自己去留恋那残留的感觉。直到再找不到一点残留痕迹。他的心已经死了,在那个狂欢的夜晚,你们温存之后,他向你示爱,希望进入你,占有你,却被你踢下床。在不停踢打中断了三根肋骨时,你还记得吗,他那时没有流泪,只有疼痛给予的一片空白。你说长恨天的娈童很美,很温柔,很会讨男人欢心,而他不会。是呀,说起来,这云郡王也不过是个娈童,只是比这些娈童更加血腥,更加冷血。
  “那好吧,我就去长恨天,学几年,然后再回去伺候你。”当时他笑了。你也笑了。只不过他笑,因为他突然明白了,他在你心中不如大街上随便捡到的一只狗。而你笑,是因为你以为他这只是又在发无聊的少爷脾气,过些日子自然抓住你的膝盖,求你抱他。什么长恨天,不过是他的气话,你没有当真,依然桀骜地认为自己依然掌控着他的全部情感。
  所以你把他孤零零地扔在江南,自己回了京城。回禀皇上说云郡王留恋江南美景打算多住几日。当时你一点犹豫都没有,吃定了他会再回到你身边。可是你等了三年,三年时间不短,你或许会觉得少了这个人偶多少有些空虚吧,或许也会觉得,其实他除了被你利用之外还是有点用处的吧。太子登上了皇位,皇帝依然没看到他的云郡王归来。无论你怎么不愿意承认,他都不会回来了。所以你按捺不住了,亲自出动了。以为说几句好话就可以冰释前嫌。可三年,对他来说,已经足够将云纤埋葬,将那些不堪回首的龌龊肮脏往事洗刷干净。所以,你找到的只是扶柳。
  扶柳一度觉得,随靖不过是在自欺欺人地幻想着时光可以倒流,或许他真的后悔自己曾经那样伤害过他。
  扶柳有些时候想,其实随靖也很无辜。不幸生在帝王家,不是他痴心于皇权,只不过如果他不去争,那就不是皇子跟太子的差别,也不是王爷跟皇帝的差别,而是死人跟活人的差别。他不过是想尽一切方法活下去而已。
  “云纤,好好养病,别想那些没用的事情。太医说你忧思太重,不如我让三弟进宫陪你今天?”
  扶柳没有回答。随靖的眼神看起来很温柔,似乎真的很宠爱他的样子。难怪宫人们都对他如此服帖柔顺。
  “靖,为什么要留下我?你现在已经不需要再玩那些阴谋诡计了。我已经没用了。”
  随靖抚上扶柳憔悴的脸,有些痛心,“因为你是这个世上唯一爱我的人,也是我唯一爱的人。我不想失去你。当皇帝很累,我只想有一个真正爱自己的人在身边……”
  “不可能了,我已经不再爱你。”扶柳打断了随靖的话。
  随靖愣了一愣,站了起来,脸色依然温和,“我会让你重新爱上我的。”
  
  太医来过了,说辞不变,偶感风寒,过些时日便会好转。随靖看着脸色发白的扶柳,有些心疼。昨天他说,让他回飞云山庄。随靖没有应允。他当然不会答应。云纤是他的,过去已经割舍得太多,现在他不会再舍弃他。
  扶柳这一病并没有如太医说的那样好转,反而渐渐重了起来,不几日,竟然吐了血。随靖知道,事情复杂化了,原本自己就不应该把它看得太简单。顿时纤尘殿来了个大清洗,一一拉下去拷问,最后终于问出点眉头。
  是慢性毒药。
  当然是毒。
  一个感冒怎么可能让云纤这样倒下。
  可是他是云纤,在宫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向来聪慧过人,他也会遭人暗算吗?
  “你是故意的吗?”随靖有些紧张,抓住扶柳的肩晃动着。
  扶柳脸色发青,嘴唇发白,嘴角还残留着咳出的鲜血。但他却笑了。“在这宫里,不杀人,便被人杀。已经够了。”
  扶柳的气息很弱,说句话都觉得累。
  随靖当然明白,他就是从血海里爬出来的。
  “云纤,不要这样。我会保护你的,不会让你再受到伤害。”
  随靖抱着扶柳,让他能舒服地靠在自己怀里。
  扶柳脑子有些昏沉,但思绪还是在的。
  “靖,知道我为什么会爱上你吗?那时刚得到皇上的宠信,就被有心人推进了湖里,差点淹死,是你经过,把我捞起来的。我捡回了一条命,从此便记住了你。宫中的日子其实很乏味,苟延残喘也没什么意思,那时你很温柔,看着你的眼睛,我觉得自己还可以再活得久一点……”
  随靖抱着扶柳,眼中却忍不住流下了泪。
  云纤,你不知道。那个救你的人是我,那个“有心人”也是我。因为我看得出来父皇很宠你,你必定得到他的信赖,我只是想要结识你,所以用了这个最能让你刻骨铭心的方法。这一切不过是一个阴谋……
  “靖,我们之间的恩怨算是撇清了,我欠你的,已经还给你。你负我的,也算抵消了。我死了,把我交给驰风吧。他是这个世上唯一还让我留恋的人。如若不然,把我化成灰,捡个风大的地方,随风散去吧……”
  “云纤…。。。”
  




☆、终

  皇后被废,皇后一族被连坐,罪名是图谋不轨,结党营私,毒害忠良……
  而真正的原因是,因妒成恨,毒害了云郡王。
  随靖本欲留她一族几日,可惜,她偏要逆这龙鳞。
  杀皇后,随靖连点犹豫都没有,从发现扶柳被下毒,皇后当日就被幽禁,外戚翌日便遭了责难。仿佛一切早就计划好了,就等皇后就范。所以皇后跳进这个窟窿就再也爬不出来。
  皇后一族被废没多久,皇榜就昭告天下,云郡王久病不治而薨,于七日后葬于先帝陵寝。
  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了大街小巷。飞云山自然也是知道的,只是没人告诉驰风。
  驰风依然在喝酒,算着半年之期,墙上布满了剑痕,每一条都代表着一天的等待,他用最古老的方法雕刻着流逝的时光。没事的时候,驰风会一条条数过去,指尖摩挲着大理石的刻痕,冰冰凉凉。看看,离最后的期限只有三天,三天之后义无反顾地杀上京城,不管扶柳愿意与否,都会带他回来。
  三天,只是三天,就再等这三天吧。
  
  而在飞烟凌云,长离哭得一塌糊涂,慕桓劝都劝不住。
  这个消息来的太突然,杀了所有人个措手不及。现在最大的问题该怎样跟驰风说,又该怎样安抚他。
  没一个人有胆量当面告诉驰风,即便是慕桓。
  而现在最让慕桓头疼的却是,长离自昨天接到信息后就开始又哭又骂,即便睡着了也在抽,到了今天倒是不骂了,可那桃红的眼眶儿就没干过。
  “乖啦,别哭啦。”这句话慕桓说了不下百遍。偏偏他就不是一个能劝慰人的人,所以只是简单地一再重复,当然也简单的一直没效。
  “我没哭。”
  长离小脸上哗哗没断过。
  “扶柳老骂我是贱人,他才贱呢,好好的郡王不当,跑长恨天鬼混什么?”
  “是呀,他贱……”
  长离仰起小脸,瞪起大眼……
  慕桓知道,自己又被他带得闯下口祸。
  “不是,是我贱……”
  长离眨巴了下眼,一滴泪又跟着流了出来,“慕桓不贱,扶柳也不贱。可是扶柳不愿意呆在京城的吧?我们去把他接回来?”
  好认真的眼神。慕桓差点点头同意。
  “可是如果强行的将扶柳抢回来,是不是飞云山庄就得跟朝廷开战?到时生灵涂他,扶柳一定又会骂我……”
  生灵涂炭管你什么事?你想多了!长离。
  慕桓只得叹口气,给长离擦了把脸。“这事儿呀,我们还要听驰风的。要说难过没人比他更难过。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好……”
  “这下不用说了……”流霜端茶进来,看着两人,脱去侍女服换上漂亮主人服,这小妞长得还真是不错。慕歆时不时地要带她回“娘家”看看,今日这一回来,看长离哭得那傻样儿,就走不了了。
  “刚才过来时,我碰到驰风公子了,那脸色……他应该已经听说了吧。”
  慕桓看看在一旁翻书的慕歆,慕歆咂巴了下嘴。
  “刚才他一直在门外。这样也好,迟早是要知道的……”
  
  扶柳,你真的去了?
  驰风笑了笑,驻足看着弱柳扶风的门额。雪光映照下的字体更显堂皇,你总对这几个字不满,其实可以改的,你想改成什么样呢?明天我就让管事把他拿下来……
  你是说的半年吧?半年时间还没到呢?你就等不及了?难道半年对于你来说本来就是一个极限?
  当初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如果明白,我绝对不会让你走。
  原来你让我忘记,不是因为各方牵绊你回不来,而是你已经无法再回来。
  雪停了,到处都积着厚厚的雪,小厮们不遗余力地将雪推下山崖,试图清扫出一段没有尘垢的路面来,只可惜,没干净几时,那纷纷扬扬的又铺上几层。
  驰风坐在弱柳扶风门外,背倚着石柱,风雪刷过脸庞,割得生疼。手里的酒壶已经干了。坠天刚刚又来了,依然一言不发,陪着他在风雪中坐着,直到喝完一壶酒,说了一声,“明日再来。”便走了。
  这个杀手真的有点冷。
  驰风笑了。
  晃晃手里的酒壶,实在没声音了,才一把抛到空中。
  酒壶迎着雪花冲了一段,没一会就迫不得已掉了回来,摔在雪地里,嵌了进去。
  酒喝完了,该干嘛还得干嘛去。
  扶柳,明天我就去接你。即便捣了那皇陵,我也会把你接回来。
  驰风站起来,抖落一身雪子,身子冻得都有些麻木了。
  正待转身,却听见远处山路上传来踏破雪地的嗤嗤声。天色已晚,都这点了,除了侍卫队,不会有别人,可这声音很单调,应该只有一个人。驰风静静看着,直到路口出现了一条白色人影,批着白色雪狐边的斗篷,脸躲在帽檐里躲避风雪。
  他走得很吃力,仿佛已经在风雪里走了好些时辰。身上厚厚的积雪堪堪地要将他压倒,下一步就可能再拔不出脚。
  驰风仔细看着,没有出声。看着那人影一步一挨地靠过来。终于看见了飘出斗篷的长发,冻得通红的鼻尖,冒出嘴的一缕白雾。
  这几十米的距离,他走得异常艰难,驰风看得也异常认真。等这人走到跟前时,驰风笑了,他也笑了。
  “主人,给点吃的吧?”
  驰风伸出手,冰凉的风绕过他的手指,纠缠了一圈,溜走了。雪掉在上面,不过片刻,便化成了水,从指间流过。只有那只冻得通红的纤长的手,他抓住了,紧紧的,不再放开。
  “好,现在就喂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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