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个故事-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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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伍钦旸道：“食堂的糖醋鱼听说不错，下去看看再决定呗。”又对玄珏道，“哥，那我先陪Jerry下去吃饭啦，你自己看会儿电视，有事儿叫护士，我妈应该一会儿就来了。”
　　玄珏听伍钦旸在那里絮絮叨叨，不觉失笑，应道：“行，你去吧。”看着伍钦旸和谭翊一起出去了，又愈发觉得自己闲得跟要长毛一样，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忽然想看动物世界了。
　　伍钦旸和谭翊去吃晚饭略过不提，饭后谭翊坐车回学校，公交车在路上堵了十多分钟，到教室的时候已经距离上课没几分钟了。谭翊刚找了个位置坐下，就听旁边有人叫他，一看是同班的孙固，“嗯？”了一声，问道：“怎么了？”
　　孙固道：“哎谭翊，我问你个事儿呗，唐屿他有个双胞胎兄弟没有啊？”
　　谭翊怔了一下，不知道孙固怎么突然提起这个，没说实话，只是敷衍道：“我没听说过他有什么兄弟啊，你怎么想起问这个来了？”
　　“哎，你不是跟唐屿熟吗，我就想问问你知不知道，你也不知道那真就奇了怪了。”孙固道，忽然又反应过来，“哎对了，今天唐屿的课你没去是吧？我说你怎么不知道呢。”
　　谭翊“啊？”了一声，对孙固道：“课上怎么了？”
　　孙固道：“今天课上到一半的时候有个跟唐屿长得特别像的人过来找他，两个人还差点儿在楼道里吵起来了，后来那节课就散了，唐屿直接让我们回去了。你说奇怪不奇怪啊，长那么像的也只能是双胞胎了吧？”
　　谭翊道：“我又没亲眼看见，也许就是呗。”这时上课铃响了。
　　谭翊虽然嘴上说不知道，但心里清楚孙固提到的那个“和唐屿很像”的人应该就是唐岛了。他们兄弟不睦已久，吵起来不奇怪，关键是唐岛怎么突然想起要来学校找唐屿了，当初他来理工办案的时候可都没和唐屿打过照面。谭翊本能地认为这件事一定另有隐情，便拿出手机来给唐屿发了条短信，却只字未提孙固刚才和他说过的事，只写道：“我回来了，刚上课，晚上我去找你吧。”
　　唐屿也一句没提今天课上发生的事，而是问道：“你舍友怎么样了？”
　　谭翊：“他没事啊，不过可能还要几天才能回来上课。”
　　唐屿：“行，你上课吧。”
　　谭翊觉得唐屿字里行间透出的低气压实在是太重，便知道他和唐岛恐怕又是不欢而散，托着腮看了一会儿大屏幕上的心脏剖面图，决定下课见了唐屿再说。
　　九点的时候手机又震了一下，谭翊以为是唐屿发了短信过来，点开一看却是那个只存了姓名缩写的手机号码，写道——“我已经登机了，北京时间明天早晨九点半，A市国际机场。”
　　谭翊在心里“呵”了一声，打了个“哦”，又觉得一块钱的国际短信费就发这么一个字过去实在是太亏，就又把手机扔到一边不管了。
　　半小时后下课铃响，谭翊收拾好东西走出教室，说是要去图书馆，转身却朝着职工公寓的方向去了。师生恋本就容易遭人诟病，再加上同性的前缀就更惹人眼球了，谭翊虽不在乎别人的想法，但考虑到唐屿目前还要在学校里工作，不愿唐屿成为别人口中那个“勾引学生的死gay”，便没有挑明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在别人眼中也就是私交不错的师生罢了。
　　唐屿作为教职员工有自己的公寓，谭翊一个学生也不好总往老师家里跑，不然时间长了就该有人说闲话了，所以谭翊平时还是住宿舍楼，没课的时候就和唐屿出来一起吃个饭探讨一下专业知识什么的，大不了再去宾馆开一晚上的房间。放假到校外租一个假期的房子，家具齐备的那种，学校日常的开销也不算很大，租房的余钱两人还是有的，总的来说并不很麻烦。
　　唐屿是想等谭翊毕业后两个人就搬出去住，谭翊觉得离自己毕业还要好几年，计划赶不上变化，到时候再看也可以。
　　谭翊虽然打定主意不去理会那条国际漫游过来的短信，但还是很难当事情没发生过。那个人发条写了时间地点的短信过来明摆着是想让自己去接机……谭翊觉得十分暴躁，内心天人交战了半个小时，慢吞吞地吃完了一杯唐屿做的水果盅，最后还是上网订了个宾馆房间给他。　　　　　　　　　　　　　　　　　　　　
作者有话要说：　　写完了就更吧……存稿箱貌似不好用了，定时也显示不出来

　　☆、第八十三章

　　
　　唐屿端了一小盆草莓过来，就看见谭翊在网上订房间，原本想打趣他两句，看见入住人姓名一栏的时候却是一怔，片刻后道：“……他要来A市？”
　　谭翊道：“一个小时前刚给我发的短信，说已经上飞机了。”说着从唐屿那里捏了个草莓塞进嘴里，“明天早晨九点半，机场。”
　　唐屿一时无话，又问：“你……他来干什么？”
　　谭翊的语气十分冷淡，回答道：“我怎么知道？”又摸过手机看了短信发来的支付验证码，把酒店的定金交了。
　　唐屿看着他，又好奇道：“他来他自己不订酒店？”
　　“订。”谭翊道，“我这是略尽地主之谊嘛。”说着又看了一眼唐屿，把电脑推到一旁，盘膝在床上坐好，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唐屿道，“坐。”
　　唐屿坐了，谭翊从他盆子里捏走一个草莓，又道：“他又不是专程过来看我的。”
　　唐屿道：“那也……”对“那个人”的心情有些复杂，又不好多说什么。
　　“算了，不说他了。”谭翊继续道，“刚上课的时候我听孙固说了，你哥今天来学校了？”
　　唐屿表情一僵，有些不快地道：“孙固嘴可真够快的。”言语之间却并没有否认唐岛来过学校的事实。
　　谭翊道：“你哥来学校干什么？办案？又出什么事儿了？”
　　“不知道。”唐屿眉头微微一蹙，“我跟他没什么好说的。”又想起今天下午唐岛来找他说什么“最近注意安全”一类，心中更觉烦躁，他和唐岛是孪生兄弟，面对面的时候更能察觉到对方那种语焉不详的紧张感。他最讨厌唐岛的这种自以为是——无论是父亲死后他自然而然地接替了为这个家庭遮风挡雨的责任也好，还是出于职业道德一声不吭地消失了三年也罢。唐屿永远忘不了母亲临终前问自己“你哥怎么还不来呢”时的那个眼神，那才是他久久不能释怀的地方。
　　谭翊叹了口气：“他可是你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唐屿不说话。
　　谭翊道：“你就不能和你哥坐下来好好谈谈？”
　　唐屿冷笑道：“那你怎么不跟你爸坐下来好好谈谈？”语气竟是难得一见的尖锐。
　　谭翊一怔，饶是他再没心没肺，也不免被这句话给刺了一下。片刻后他垂下眼睛，低声道：“我从来没有过哥，所以我很想有个哥。”边说边探脚下来踩上放在床边的鞋子，踩稳后从床上下来，又道，“我爸是我爸，你哥是你哥，我把我的想法强加在你的身上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对不起。”说着拎起自己的书包就要朝玄关的方向走去。
　　唐屿话一出口就已经觉得后悔，忙拉住谭翊的手腕道：“Jerry！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谭翊静静道：“我不想勉强你。如果你哥让你不高兴，那我以后就再也不提他了。”
　　唐屿道：“……你别这样！”说着一把夺过谭翊手里的书包扔回到椅子上，觉得刚才的自己真是昏了头，努力想把这件事解释清楚，“我们没必要因为唐岛还有你爸吵起来……”
　　谭翊道：“我没有跟你吵。”
　　唐屿道：“……好好好，是我跟你吵，对不起，我以后不提你爸了，行吗？”
　　谭翊道：“可我爸明天就来了。”
　　唐屿此时颇有些骑虎难下的感觉，只能转移话题道，“好了，我们不说这个……”
　　谭翊道：“嗯，不说这个。”又补充道，“可我明天还要去接机。”
　　唐屿道：“明天上午？可以，我帮你请假……”
　　谭翊道：“我去见他一面就回来。”
　　唐屿应了，又道：“既然明天准备早起今天就早点儿睡吧，不然早晨该起不来了。”
　　谭翊当然不会和他生气，扬起头来在他唇上轻轻吻了一下，默不作声地把这个话题揭了过去。然而两个人还是各怀心事，谭翊仍不放弃要改善唐岛唐屿兄弟间关系的念头，唐屿是在懊恼自己一时的口不择言。然而“家庭问题”算是告一段落，那边平凡和向丹已经在前往大坪的路上了。
　　A市前往大坪最早的一班列车是今天晚上十点半发车，车程总共六个小时。在出发之前平凡和向丹就已经从乔源手里拿到了本案死者白靓希的资料，这才知道这具送到警局的尸体竟然与曾震惊一时的“八零九大案”有关。两人都知道当初这起案子并不归A市市局负责，就算是蓄意报复也没有针他们的理由，再想到快递单上写的是唐岛的名字，二人就已经隐约有些明白了。
　　唐岛此前的卧底身份不便公开，那他的简历就真的是“简”历了。放眼整个市局，除了作为唐岛直系领导的肖云鹤和乔源之外，就再没有人知道他此前的身份，向丹和平凡当然也不知道。但经过目前的“快递运尸”，再想到三六年“八零九大案”结束后唐岛的空降，其中的联系就已经显而易见了。
　　这么一想二人的心情不免沉重起来，是因对方在“挑战警局权威”之外又多了“威胁朝夕相处同事人身安全”的这一恶行，却也因此激发出了几分昂扬的斗志，连夜研究起这份和白靓希相关的资料来。
　　白靓希二零零九年出生，今年三十岁，九年前“八零九案”案发的时候二十一岁，是主犯李昊包养的情妇之一。白靓希的家庭背景十分普通，父亲是跑长途货运的货车司机，母亲是一所中学的体育老师，家境虽不算殷实，但过个普普通通的小日子还是没问题的。直到白靓希高一那年，父亲在外跑货的时候发生了车祸，双方司机均是当场死亡，且白靓希的父亲在事故中负主要责任，后续要求支付的一大笔赔偿款又让这个家庭雪上加霜。白靓希迫于无奈，高二辍学后开始外出打工，又在有心人的介绍下去了所谓“干得少挣钱多”的酒吧当酒水小妹，一年后认识了李昊，因为年轻漂亮又十分乖巧，很快成为李昊的众多情妇之一。
　　李昊靠贩毒发家，虽然生性多疑，但对女人还是很大方的。白靓希恰好又是他很喜欢的那种类型——年轻，漂亮，且乖巧，不是一味的百依百顺，偶尔也会发一些无伤大雅的小脾气，这种恋爱一般的感受让李昊觉得十分新奇。李昊喜欢她，所以对她又格外慷慨，加之白靓希从未在他面前说过自己家庭的困难，半分没吐露出“我和你在一起是因为钱”的意思，只神情仰慕，貌似真爱，分别时的依依不舍，又让李昊大男子主义爆发，得出了“她是真的爱我”的结论，慢慢把她引为知心人，有些私密的场合也不避讳，俨然已经是正牌夫人的待遇了。
　　李昊主动帮白靓希还清了家里的欠款，又因为白靓希喜欢唱歌，便出钱让她去参加选秀节目，一路过关斩将到了十强，比赛结束后还给她灌制唱片，现在网络上还搜得到白靓希出道时的单曲。但偏偏是白靓希被潜伏进来的唐岛发展成了警方的线人，还在最后关头出卖了李昊，最终导致李昊伤重不治而亡。
　　“八零九案”结束后白靓希很快被警方逮捕，但因为没有明确证据表明她确实参与到了以李昊为首的贩毒犯罪活动之中，又在整个“八零九案”中有突出立功表现，所以最后量刑时只以洗钱罪论处，判处有期徒刑八年，目前还在刑期之中。而半年前白靓希因急性心梗被批准保外就医，三个月后在医院失踪，但因为这件事情是由H省警方负责，白靓希一个重症垂危的病人也称不上什么“逃犯”，便没有发布全国范围内的网络通缉令，所以肖云鹤对此并不知情。直到他因为这起“快递运尸案”主动与H省警方取得联系，这才得知了白靓希失踪的消息。
　　白靓希服刑的监狱当然不在大坪，保外就医更不在大坪的医院，那装着她尸体的快递怎么会被大坪的快递公司揽收又成了问题。平凡和向丹虽没料到死者的身份，然而白靓希的身份对他们预先确定好的侦查方向却并没有太大的影响，聊胜于无罢了。
　　白靓希生前的生活圈既不在大坪，那针对死者亲戚朋友和周边邻居的走访便可以免了。至于白靓希来到大坪的时候是死是活，是自愿还是被迫，那就要看H省警方的调查结果了。平凡觉得目前调查的重点，还是应该放在快递和发出快递的那家胜利面粉厂上，便和向丹说好兵分两路，向丹继续去调查如风快递公司，自己则去调查那家胜利面粉厂，争取早日找到有关凶手的蛛丝马迹。
　　但因为白靓希的尸检报告还没出来，想要从死因方面入手调查就有些困难了。而包裹｜本身也不具备什么有力的物证——尸体赤｜裸，泡沫箱算是三无产品（实际上也很少有人会在泡沫箱上标注厂家信息），冰袋和干燥剂的外包装上虽有厂家信息，但购买渠道多样，根本无从追查，唯一具有指向性的就是快递单和编织袋上的胜利面粉厂了。但平凡为了保险起见，在出发前还是认真记下了与包裹有关的所有物证信息。
　　火车在第二天一早五点左右到达大坪，由于乔源已经事先和当地警方取得了联系，到目前为止一切还很顺利。谭翊则是一早坐车去了机场，到了之后先查询航班信息，又在机场买了瓶贵的要死的碳酸饮料，在候机大厅里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一边玩儿手机一边等着飞机降落。
　　九点半，飞机准时降落，没有晚点。谭翊把手机在手里转了一圈，神情冷淡地看着从出口涌出的人潮，不一会儿便看到一个穿着深灰色西装的中年男人拖着行李从里面走了出来。谭翊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见他出站后的第一件事是把手机开机，便拿出手机来编辑了一条短信——“我在出口。”发送之后起身朝出口的方向走去。
　　男人手中的手机一震，看过短信后连忙抬起头来向四周张望，认准出口的位置后很快发现了就谭翊的背影，连忙跟了上去。
　　谭翊走出候机大厅，在外面找了个垃圾桶扔了饮料瓶子，回头就看见谭靖昀拉着行李箱小跑着过来，也没走，就站在原地等他。谭靖昀总算追上他，久不运动的中年男人不免有些气喘，忙道：“小翊！”
　　谭翊眉毛一扬，叫道：“爸。”这才开始继续朝前走。
　　谭靖昀总算能跟他并排，又听谭翊道：“怎么想起过来了？”
　　“出差，顺便来看看你。”谭靖昀回答道，“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谭翊道：“我挺好的。”又道，“我给你订了房间，不知道你要住几天，就先付了两天的定金。”又把酒店地址和房间号用手机发了过去，“用我陪你去吗？”
　　谭靖昀似是很感动于谭翊为他预定酒店的这个举动，忙道：“如果你不忙……”
　　谭翊道：“我请了半天的假，还来得及。”
　　谭靖昀叹道：“小翊……”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你联系过你大伯了吗？”
　　谭翊道：“没有。”又嘲道，“我以什么身份去？跟我大伯说‘你好我是你弟弟年轻的时候和一个金发碧眼美国妞儿搞出来的私生子’吗？别开玩笑了。”
　　谭靖昀十分尴尬，却又找不出反驳的理由，为此慢了谭翊一步，又叹了口气：“小翊……你妈她，结婚了。”
　　谭翊“哦”了一声，说：“记得替我恭喜她。”脚下朝机场巴士的方向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写东西各种不顺……唉？

　　☆、第八十四章

　　
　　谭靖昀口中的“大伯”自然是指的许愿。许愿十二岁时父母离婚，离婚后母亲邵清茹和父亲许樾南又分别再婚，便有了他同母异父的弟弟谭靖昀和同父异母的妹妹许依依。邵清茹再嫁了房地产商人，在谭靖昀高中毕业后举家来到美国定居。谭靖昀原本对这个同母异父的哥哥并不熟悉，他比许愿小十四岁，只是从父亲那里听说母亲同她的前夫还有一个儿子，但却并没有见过这个传说中的哥哥。
　　谭靖昀出生那年许愿初三，又是寄宿制学校，碍于身份原因也很少去邵清茹的新家，便没给这个弟弟留下什么印象；后来许愿出国留学，谭靖昀那年刚满四岁，记忆同样十分模糊。许愿一去就是五年，好不容易回国一次，还被人在机场莫名其妙地绑了，后来又是殷浩，再忙回国和殷家的案子，前前后后一年多。谭靖昀渐渐大了，许愿担心自己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哥会引起谭家的不快，便一直没有和谭靖昀见面，只是一直和邵清茹保持着联系。再后来谭家举家去了美国，许愿留在国内，谭靖昀就更没机会见到这个哥哥了。
　　两个人真正有所联系还是因为五年前邵清茹病重，咄咄逼人的女强人雷厉风行了一辈子，最后在突发脑溢血面前服了软。邵清茹想见见许愿，便由谭靖昀出面联系了自己这个几乎素未谋面的哥哥。
　　后来邵清茹到底还是没扛住，许愿帮着谭家父子料理了母亲的丧事，颇觉伤感；谭靖昀人到中年突然多了一个哥哥，又一同经历了丧母之痛，加之许愿长得像邵清茹多些，又有几分可亲的感觉，二人便没有因为邵清茹的离世而生分下来，互相留了联系方式，逢年过节也记得问候一声，但交往终究不多。
　　谭翊是谭靖昀的儿子，虽然是私生子，论理也该叫许愿一声大伯。那年谭靖昀初入职场，被人拉着去了一趟夜店，酒喝多了，ons的对象就是谭翊的亲妈。
　　谭翊亲妈是个金发碧眼的美国妞儿，有一半的俄罗斯血统，漂亮到让人想用感叹号，然而混迹夜店，经期原本就有些混乱，以为自己还在安全期，没怎么在意，七个月的时候才大惊失色地发现自己怀孕，想去打胎却被告知只能引产，觉得自己受不了疼，干脆咬咬牙把孩子给生了下来，后来才发现生孩子更疼，还不如不生了。
　　美国妞儿生下谭翊那年才刚满二十，还是在校学生，总没有一个人带孩子的道理，后来直接把孩子送到孤儿院了事。谭翊在孤儿院呆到十八岁，后来拿奖学金读了大学。谭靖昀多年后与美国妞儿偶遇，虽然护照上的国籍早就改成了USA，但到底还是受过十八年传统教育根正苗红的中年人，对自己第一次ons的对象印象深刻。美国妞儿也记得当初害自己生孩子疼得要死要活的美籍华人——因为那段时间她可就跟谭靖昀来过这么一次，柳眉一竖便开始声讨。谭靖昀这才知道自己很可能有个流落在外的儿子，也顾不上美国妞儿了，扭头就找儿子去了。
　　谭翊对谭靖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爸”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加之谭靖昀早已结婚生子，他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私生子无论如何自处地位都很尴尬。谭翊最终肯认谭靖昀这个爹，说白了就是因为钱——唐屿准备回国，谭翊申请了中美交换生，想跟他一起去国内发展，食宿开销学费交际，一个陌生环境里最不能缺的就是钱钱钱。谭靖昀继承了父亲的房地产事业，拿出钱来供儿子出国读书还是没问题的。谭翊在父子感情方面淡漠非常，“爸”和恋人相比之下谁更重要一目了然——拿着谭靖昀的钱和唐屿回国二人世界了。
　　谭靖昀不好把谭翊的事和妻子明说——严格意义上也并不算出轨，毕竟他和美国妞儿ons的时候并不认识现在的妻子；更不是什么“十八年后前女友带着儿子找上门来”的狗血桥段——谭翊的亲妈都快忘了自己生过这个儿子，人还是谭靖昀自己眼巴巴地找回来的。
　　然而谭靖昀又想对谭翊有所补偿，觉得十八年来这孩子没爹没妈十分可怜，于心有愧，听说谭翊要去A市理工做交换生，立刻就想到了许愿，在谭翊临行前把许愿的联系方式和手机号码都给了他，叮嘱他有事一定要联系大伯，当然也把这件事跟许愿透了个底。
　　然而谭翊到A市后并不想联系许愿，一是因为从来不懂得要怎么跟限定在“家庭内部”的长辈相处，二是不愿把自己绑在谭靖昀和谭家这棵树上，不然他要是想见唐岛，又何必拐弯抹角地求助于伍钦旸。他对谭靖昀的态度同肖云鹤对封鹤舟类似，因为从一开始就没有“得到”过，所以相比之下的“失而复得”就算不上惊喜。谭靖昀的出现打乱了他习以为常的生活步调，他虽然愿意接受谭靖昀这个父亲，然而矛盾重重，缺乏安全感，真正见面的时候又不免刻薄，这也是他为什么不能和谭靖昀坐下来好好谈谈的原因。
　　而许愿也不清楚这个侄子和谭靖昀的关系究竟怎样，更不好贸然上去关心，关系便逐渐冷却下来。伍钦旸又没和许愿殷浩说过太多学校里的事，大人们见面也有自己的话题，所以许愿直到现在也不知道伍钦旸的室友居然就是自己那个素未谋面的侄子。
　　谭靖昀只觉得谭翊在他面前处处透出矛盾来，明明承认他这个父亲，肯来接机，又特意给自己订了酒店，然而真见面时却又表现得十分冷淡。谭靖昀自知谭翊对自己这个父亲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