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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个故事-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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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端起杯子喝了口茶,又继续道:“我父亲有个师兄,算是我师伯吧,姓程,是个鉴玉方面的高手,我父亲又在瓷器方面略知一二,也有法子出手,所以在这件事上我们两家也有自己的规矩。玉器归师伯出手,得来的钱四六开,反之亦然,除开这两类之外的东西就由他们兄弟商量着来,他们关系又好,这么多年也没闹出过什么矛盾。”
  “那年春天我们下了个北宋的官家墓,起出来的就是外头那个汝窑的青釉水仙盆。我爸知道这东西的来头太大,一旦被人盯上这麻烦也就大了,就决定先把东西压在手里,等过一段时间再想办法出手,但又不愿师伯白忙活这一场。师伯也明白我爸心里的想法,就主动问他还想不想做笔清末民初的生意,不想去就算了,又不是多缺这笔钱,在家休息一段时间也就是了。我爸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弥补一二,跟着就答应了下来。”
  “之后过了大概不到两个月吧,我爸就带上我和师伯他们一起出发了,目的地是在燕鸣山脚下的一个小山村里,据说是一户杨姓人家的祖坟。民国初年已经不兴修那种大的墓室了,况且一般人家也修建不起,那值钱的也只能是死人身上的东西,也就是随葬品。这次的墓似乎是杨家一对年轻男女的合葬,但等我们把土挖开之后,师伯一眼就看出这是个冥婚的格局,而且女方的棺材腐朽得非常厉害,几乎能看到里面的白骨,这只镯子当时就套在那女尸……那具白骨的手腕上。”
  这老人一提到那具已经化作白骨的女尸,眼里的畏惧之意又更深了一些,狠狠咽了次口水方继续道:“当时它就是这种血莹莹的颜色。我爸以为是蓝田的血丝玉,就将这镯子从那白骨的手腕上给褪了下来,之后交到我师伯的手里。我师伯接过来一看,觉得比起血丝玉来这更像是翡翠的质地。当时市面上纯正的红翡很少,能有这个镯子这一趟就算不白来了,挖人祖坟毕竟是件损阴德的事情,我爸就劝我师伯赶紧离开,谁知道……”
  “……就在这时天上突然开始打雷,但没有下雨,我们这一群人先是面面相觑,之后扑通一声全跪下了,开始对着那具女尸的棺材磕头,嘴里还不断地念着心经自保。我师伯稍微懂得一些风水方面的知识,就一面磕头一面对我爸大喊,说这女尸可能不愿意别人拿走她棺材里的东西,必须赶快把镯子给还回去。我爸拿了那镯子就要往那骨头的手腕上套,谁知那骨头却突然从棺材里坐了起来,而且还变成了一个穿着戏服的漂亮女人,朦朦胧胧的,一会儿是个骷髅,一会儿又是张白的吓人的脸。当时的我已经完全吓傻了,就听见我爸大叫了一声,我师伯反应过来,抓起一把糯米就朝那女人的身上撒了过去,又让我赶快去抓我爸的脚腕。等我壮起胆子朝那个棺材看过去的时候,我爸已经大头朝下地栽了进去,我连忙抓住他的脚腕把他往外拖,谁知道他就像一个空了的面口袋一样,我用的劲儿太大,一屁股就坐在了那个坟头前面。这时跟我们一起来的那两个人已经跑没影儿了,那女人也从棺材里站了起来,身上和脸上被那把糯米烧出了许多黑色的小洞。我师伯大吼了一声,把带来的糯米都朝那女人扔了过去,之后抓着我的手腕就开始朝公路的方向跑……”
  说到这里那老人的额头上已经全是冷汗,显然这多年前的一幕至今仍让他心有余悸:“后来天上开始下雨,我师伯拉着我不停地跑,但是一直没能看见公路的影子。我师伯就说糟了,这是遇上鬼打墙了,咱们可能出不去了。当时我全身上下都湿透了,听了这话差点儿没晕过去,脑子里面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后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大雨里突然出现了几束手电筒的光,是当地派出所的警察,问我们是什么人。我师伯就说我们是来燕鸣山旅游的游客,不小心迷了路,警察就把我们带回了派出所,又给我们找了干净的衣服。我师伯看他们不像是来抓盗墓贼的,就说我们还有三个同伴在山脚下走散了,一边看他们有没有怀疑我们。派出所的人听我师伯这么说,立刻又派了一队警察出去找人,直到第二天天亮才回来,但只找到了我爸的尸体,说是从山上掉下来摔死了,其他两个人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师伯不能当着警察的面说我们是来挖人祖坟的,只好谎称那两个人已经回到了附近的镇上,现在已经联系上了。最后我爸的事情被当成了游客的失足意外,可我知道我爸不是从山上摔下来的,而是被那个棺材里的女鬼给害死的。”
  “但是我们一直没听警察说起有谁家祖坟被挖的事,那两个人也一直下落不明,就和人间蒸发了一样。之后我和师伯在当地殡仪馆火化了我父亲的尸体,带着他的骨灰回到了家里。但是那个女鬼却并没有放过我们,我们两个离开燕鸣山根本就没有用!因为就在我们回到家的第二天早晨,这个镯子就出现在了我师伯的枕头旁边,就像只冤魂不散的鬼!我师伯拿着镯子找到我,跟我说这恐怕不是红翡,而是传说中的血玉,是那具女尸的血透了进去,而且当初的事情恐怕也不是她不想让我们拿走镯子这么简单。他还说这件事情既然因他而起,他就一定会想办法处理,让我不要担心,但没过多久师伯的儿子就出了车祸,让人在路上给撞死了。师伯非常伤心,我却觉得十分恐惧,因为我害怕下一个死的就会是我。就这样过了一段胆战心惊的日子,我听说师伯找到了一位高人,设法净化了这镯子上的怨气,等我再看到这镯子的时候它已经变回了普通的翡翠玉镯,但师伯却憔悴了很多。师伯对我说这镯子不祥,我们两家都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如今这件事情算是了了,让我不要再记挂这件事,盗墓这种损阴德的事情也千万不能再做了。后来师伯和他的妻子一起搬到了市里,几年后又生了一个儿子,我和他的来往也就慢慢少了,但我一直记得师伯是我的救命恩人……”
  这老人一口气说了许多,到最后就连声音里都充满了颤抖之意。伍钦旸听得心惊,万没想到这镯子还同这老人有这般诡秘的渊源,但感叹归感叹,他还是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这位师伯姓程的事,就在这时又听玄珏问道:“既然如此,这镯子理应在您师伯那里,那最后怎么又会在您的店里被人买走呢?”
  那老人解释道:“我师伯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去世,之后这镯子就一直由他的小儿子保管。谁知今年七月的时候我师伯的儿媳突然拿了这镯子来店里找我,托我设法将镯子卖掉。我心里虽然对这镯子忌惮颇深,但师伯毕竟是我的救命恩人,况且他们夫妻二人也对这镯子并不知情……等到九月这镯子终于被那姓胡的买走,我还以为总算能了却一桩心事,谁知道……这镯子竟又找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其实还没写完……
  但是真写完的话就相当于两章的量了orz
  所以还是把它分成两章吧……
  不然可能要等一个礼拜才能更新呢_(:зゝ∠)_

  ☆、第一一七章

  
  伍钦旸听他最后这句低语颇有些在劫难逃的赴死之意,心中难免恻隐,却又觉得是这老人挖人祖坟在先,这四十多年的担惊受怕也算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转念一想似乎也没什么值得同情的地方。这老人停止了自己的讲述,神色也慢慢变得平静下来,又端起那杯已经冷透了的茶喝了一口,淡淡道:“你们还有什么想问的,就一并说了吧。”
  玄珏道:“那我再问您最后一个问题,您那位师伯的小儿子是不是叫程怀安?”
  程怀安是程昌骏父亲的名字。玄珏从这老人的话里判断出他和如今的程家仿佛并不亲近,不然没理由对程昌骏的反常只字不提,他又是熟知这镯子内情的人,程家父母如果了解他和这镯子之间的渊源,必定会来他这里追问解决的办法,那就不单单是托他把镯子卖掉这么简单了。
  而程昌骏又是个小辈,平日里可能很少有机会见面,听起来这老人还是与他父母来往的多些。前段时间玄珏又和伍钦旸一起去局里打听过程昌骏女友被害一事的内|幕,也还记得程昌骏父母的名字,自然拿这点来当突破口了。
  那老人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反问道:“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他既然如此回答,实际上已经相当于默认。玄珏轻轻叹了口气,事情至此算是全联系上了,从程昌骏女友的被害到胡文凯送来的镯子,其目的恐怕就是为了让他们追查这镯子背后的真相,但到目前为止,这件事情的疑点依旧很多,还需要好好梳理一遍才行。这老人既已对他们知无不言,玄珏也不觉得还有什么隐瞒的必要,便对这老人道:“实不相瞒,我表弟就是您师伯孙子的同学,我们这次会找来这里,其实也和他遇到的事情有一定的关系。”
  那老人面露诧异之色,更印证了玄珏此前对他毫不知情的猜想,便将程昌骏的事情捡要紧的说了几句,想着事情不好耽误,便起身告辞了。
  这老人将二人送到门口,注视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眼里慢慢浮现出一种很古怪的悲伤神色,但却并没有引起二人的注意。两个人离开八苦斋,伍钦旸总算松了口气,虽然事情大体没有超出他的预计,但也的确穿插了许多意料之外的事情,难免让他觉得信息量巨大。冬日里天黑得早,还不到五点天边就已经染上了一层昏昏沉沉的暮色,两个人并肩走在辽阳道的青石板路上,伍钦旸拉过他哥的手轻轻晃了晃,又问道:“哥,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叫咱们两个回去啊,当时我还以为你真打算走了呢。”
  玄珏道:“因为他在害怕。”又觉得这话似乎太笼统了一些,“当初去挖燕鸣山杨家祖坟的一共有五个人,但最后回来的只有他和他师伯两个人。后来他师伯去世,程家父母又不知道这镯子的内情,等于是他一个人在守着这个秘密。午夜凶铃看过吗?把录像带传给下一个人看就不会死了。我觉得他现在就是这个心态,但他师伯毕竟是他的救命恩人……程家父母并不清楚镯子的事情,那只能是他师伯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媳妇知道,万一再白白招惹了一场杀身之祸可怎么办?他不想忘恩负义,所以他不可能把这件事情对程家父母坦白。就在这个时候我们出现了,而且是除他之外唯一和这镯子的异常有联系的人,所以他说实话未必是想帮我们。他想自保,心里又很矛盾,其实很想把整件事情都告诉我们,但他又有顾虑,这个时候我说要走,他当然会让我们先留下来。”
  伍钦旸道:“就和买东西时砍价一样?他要是真想把东西卖出去,看你要走肯定拦你……”
  玄珏点头道:“就是这个意思。”
  伍钦旸道:“那他是刁难我们还是刁难他自己啊,就那个水仙盆……也亏你能看得出来。”
  玄珏心说你哥我怎么也是从那个时候活过来的……大猫,这点儿见识还是有的,不然要过这关还真是难上加难,想了想又说:“其实说是难为我们,还不如说是在为难他自己。我看得出来他很懂瓷器,就凭他店里那个冰裂纹的盘子,大的瓷器厂很难有这种精雕细琢的手艺,相比之下更像是他自己仿的。他可能在叫住我们之后就后悔了,当时可能真不想说,又觉得一般人认不出汝窑的瓷器,所以才拿这个来考我们,说白了就是借口,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但他心里……我觉得他应该挺期待有人能认出来的,毕竟是汝窑的东西,要是就这么埋没了,其实也挺可惜的。”
  伍钦旸道:“我觉得他就是不信任我们,不然哪儿来这么多事儿啊。”
  玄珏道:“是啊,他也有六十多了吧,要信两个二十几岁的人还真是挺难的。再说这镯子也害死过不少人,他心里害怕,有顾虑也是挺正常的……”
  玄珏越说越觉得自己看不透这个老人,你说他冷淡刻薄喜怒无常吧,有的时候也不是那么回事儿,早年虽说盗过墓,但也不一定是出于自己的本心,缺乏破釜沉舟的勇气,归根结底还是怕死和惜命。后来怕是把一门心思都扎进了瓷器里面,不想珍贵的汝瓷在自己的店里明珠蒙尘,但又不敢把这件文物上交到国家,因为他根本说不清楚这花盆的来历。又觉得一个人能给自己朝夕相处的地方取个“八苦”的名字,要么是矫情,要么是真想明白了,这老人显然不属于前者,如今能发出这样的感慨,想必这四十多年过的也很艰难。
  玄珏难得多愁善感了一回,在伍钦旸眼里就是他哥莫名其妙地叹了口气。伍钦旸倒没他哥这么多想法,他对这老人虽没有什么好感,但也绝对称不上恶感,总觉得但凡能用人之常情来解释的事情说一句无可厚非也是应当,相比之下他更关心程昌骏女友被害一事和镯子的联系,便拉了玄珏的手道:“哥,我们接下来去哪儿啊?”
  玄珏看了一眼渐黑的天色,想了想道:“先吃饭吧,我知道这附近有家黄焖鸡做的不错。”是觉得调查这件事也不能急于一时,他们又不是非要在今天还原出事件的真相。两个人一起离开辽阳道的旧货市场,伍钦旸跟着玄珏去停车场取车,刚坐上副驾驶的位置系好安全带,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伍钦旸低头看了一眼,见来电显示是谭翊的名字,心想是不是程昌骏的事情有了眉目,连忙接通电话道:“Jerry?怎么了?”
  谭翊道:“伍钦旸?我刚找时间帮你查了一下,你那个同学是叫程昌骏对吧?”
  伍钦旸道:“对。有结果了?”
  谭翊道:“算是吧,他人就在我们医院呢。不过……”说着欲言又止地停顿了片刻,“我查到他在哪间病房了,就过来看了一眼,觉得他的情况好像有点儿不对。这样吧,你现在方便吗?方便的话就来医院一趟,我在他病房附近等你,我总觉得他要出事儿。”
  谭翊最后这句话让伍钦旸心里“咯噔”一跳,觉得自己对程家真是有操不完的心,但谭翊既然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可见事态真的出现了什么意料之外的变化。事情本就因程家而起,现在又环环相扣地发展到了一个不容他说事不关己的地步,在这个时候伍钦旸总不能真的扔下程昌骏不管,再说袖手旁观也不是伍小同学做事的一贯风格,便认命地叹了口气,匆匆应道:“那我这就过去,到时候再联系。”说完挂断了电话。
  玄珏道:“怎么了?”
  伍钦旸道:“Jerry说程昌骏就在他们医院,不过情况好像有点儿不对,让我们赶快过去一趟。我担心是不是因为我们查这镯子的事儿……还是过去看看比较好吧?”
  最后的问句似乎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见,玄珏没说什么,只嘴角微微一扬,调转车头便朝医院的方向开去。
  一个小时后,两个人再次回到了第一医院。玄珏去停车场里停车,伍钦旸站在医院门口给谭翊打电话。这时是晚上六点左右,天已经完全黑了,医院门前主干道上的路灯也一盏盏地亮了起来,车水马龙的斑斓夜景却让伍钦旸感到一种无端的阴冷,忍不住把手朝袖子里面缩了缩,呼出一口气道:“Jerry?我到了,你人在哪儿呢?”
  谭翊道:“东边住院楼,你过来吧,直接上四楼,我在护士站等你。”
  伍钦旸道:“行,我这就过去。没出什么事儿吧?”
  谭翊道:“暂时还没有,一直有人在屋里陪着他呢。他情绪好像不太稳定,给人的感觉也很奇怪……电话里可能说不清楚,你还是自己过来看吧。”
  伍钦旸“嗯”了一声,这时玄珏也已经从停车场里回来。两人一起走进东边的住院楼,坐电梯直奔四楼,一进大厅就看见了正站在护士台前的谭翊。伍钦旸抬手和他打了个招呼,谭翊回应了一个心照不宣的微笑,三人在大厅里随便找了排椅子坐下,看似闲聊,实际是在小声交流着和程昌骏有关的情报。
  谭翊道:“左手边的第三间。你们查的怎么样了?”
  伍钦旸道:“还行吧,事情倒是知道了不少。我总觉得程昌骏是被鬼上身了,要是有机会能和他单独谈谈……”实际是想和那个会唱戏的红衣女鬼好好谈谈。冤有头债有主,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怎么也没有殃及无辜的道理。但按照那老人清末民初的说法,就算这女鬼说出了真相,害她的凶手恐怕也没有受到现代法律制裁的机会,万一她因为报仇无望再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该怎么把她超度又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谭翊道:“那你就过去找他啊。”
  伍钦旸道:“不行啊。他家里人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我也不准备让他们知道。但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找过来……这又不是班级活动,我关心同学也没有拿着他们家镯子来关心的吧,再说这镯子又不是普通的镯子……”至少已经害死过三个人了。
  谭翊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伍钦旸道:“我也在想啊……”
  三人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就在这时一个女人略带诧异的声音响起:“你是……?”
  伍钦旸抬头一看,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在别墅里见过的程母。今天她没有再穿那件凤穿牡丹的旗袍,而是换了一身家常的便装,外面套着一件深灰色的大衣,手里提着一个保温饭盒,比起那天更显出一种疲惫的老态。眼下一层乌青,显是忧思过度加上休息不好的原因。伍钦旸心中微微一动,连忙站起身来,貌似十分意外地道:“阿姨?您怎么在这儿?”又伸手略扶了程母一下,让她坐下。
  程母道:“你……你是小骏的同学吧?我记得你……上次的事情真是对不住了,唉,我本来想叫小骏亲自给你道个歉的,谁知道……”说着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伍钦旸道:“没事儿没事儿,阿姨您不用放在心上。”又迟疑着道,“程昌骏他……?”
  程母叹道:“唉,还是老样子,医生建议留院观察,我也……恐怕一时半会儿还回不了学校……上次我也没来得及谢谢你们,真没想到还能在这儿碰到小骏的同学,也是赶巧……对了,你怎么来医院了?是身体不舒服吗?……你们虽然年轻,可也要多注意身体啊。”
  伍钦旸道:“谢谢阿姨,我没什么事儿,是我朋友在这儿实习,我过来找他。”说着看了一眼穿着白大褂的谭翊,又继续道,“阿姨您不用和我们这么客气,班里同学都是一家人,我们关心程昌骏也是应该的。您也要多注意身体,别太担心,程昌骏应该很快就能康复了,班里同学都很想他,都等着他回来上课呢。”
  程母闻言已经微微红了眼眶:“但愿如此吧……唉……”
  伍钦旸顺势道:“阿姨,那我能不能进去看看他啊?”
  程母点了点头,强笑道:“难为你有这份心了……”说着起身朝程昌骏的病房走去。
  伍钦旸连忙跟上,又对玄珏和谭翊使了个眼色。二人会意,知道同学哥哥和同学朋友对探病来说并不是一个很好的身份,便留在大厅里等伍钦旸出来。伍钦旸跟随程母走到左手边第三间病房的门口,还没进去就察觉到了那种令人感到十分不悦的气息。伍钦旸略微皱了下眉,想着自己的到来对里面的女鬼而言算不算是来者不善,心中暗暗有了戒备,却并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只落后了程母约有一步的距离,跟着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单人病房,壁挂的液晶电视正在播放着吵吵闹闹的美食类节目,相比之下屋内却显得有些过分的安静。程家的小保姆看见程母来了,连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轻轻打了个招呼。程母放下手中的保温饭盒,又对床上的人道:“小骏,饿了吗?你同学过来看你了。”
  伍钦旸站在程母身后,只看见床上的被子动了一下,但等看到程昌骏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他上次见程昌骏时对方还只是神情木然,如今却形容枯槁得像是一具瘦弱的尸体,眼窝深陷,原本苍白的皮肤更是隐隐透出一种骇人的青灰,如果不是他从床上坐了起来,伍钦旸几乎认为他已经是个死人。程母看到伍钦旸脸上的愕然,抬起手来悄悄擦拭了一下眼角,又对那小保姆道:“小刘,你先回去吧,今天晚上我陪着小骏。”说着打开保温饭盒,将里面的粥盛了出来。
  那小保姆应了一声,偷偷打量了一下正在看着程昌骏的伍钦旸,又对程母轻声道:“那您有事儿记得叫我。”说完穿好外套离开了病房。
  程昌骏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十分木然地吞咽着母亲喂来的热粥,一双眼睛却直勾勾地盯在伍钦旸的身上,几乎能烧出两个明晃晃的窟窿。伍钦旸当然察觉到了这丝视线的诡异之处,左手已经慢慢紧握成拳,正想着面前的“程昌骏”会不会像上次那样突然发难,却见程昌骏慢慢扭过头去,开口对一旁的程母道:“妈,我想吃上次你买的榨菜了。”
  他的声音十分沙哑,并不动听,有种久未开口的艰涩之意,却让程母激动得连手里的勺子都掉到了地上,因为这是自那天反常之后程昌骏第一次主动和她说话。此时的程母自然是大喜过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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