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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床上请-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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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因人多总也看不痛快。
  
  方泽芹让她骑在颈项上,问道:“如何?看清楚了么?”
  
  应笑初时还有些害怕,待她一抬头,眼前星辰闪烁,宛如置身夜空中,当下乐得拍起小手,低呼道:“看清楚了,这是鲤鱼跃龙门,那儿是莲花宝顶,啊呀!前头还有座灯塔,那么高,那么大!师父,那上边儿还在冒火花呢,像流泉飞瀑似的!”
  
  方泽芹扶住应笑的腿,笑道:“不急不急,今儿任你看个够,咱们一处处慢慢瞧。”
  
  扛着小徒弟去每个摊子上转一转,仰头说:“应笑,若是想要哪一个便告诉我。”
  
  雪娥与他并肩同行,掩嘴笑道:“公子,你这师父当得可真似亲爹爹。”
  
  没等方泽芹说话,应笑便道:“师父常说师如父母,可师父能做爹爹却没法子做阿娘,阿娘需得是个女的。”
  
  那丫头阿宝见缝插针地道:“奴婢在这后头看哪,小姐与大公子可不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再加上小徒弟,便是一家三口子啦。”
  
  方泽芹偏头扫了一眼,梁雪娥始终留意他的言行举止,见他神情淡漠,连忙低斥:“阿宝,休要再胡言乱语。”
  
  阿宝拍拍嘴,见好就收,倒是应笑孩子心性,直言道:“我有亲阿娘,也不想让师父当我爹爹,那雪娥姐姐只能当应笑的师娘了。”
  
  阿宝在旁吃吃闷笑,梁雪娥羞红了脸,垂下头一言不发。方泽芹实是无奈,背过手在小徒弟的屁股上轻拍一下,叹道:“童言无忌,还望梁姑娘见谅。”
  
  雪娥嗫嚅低应,已自羞得不敢抬起头来。应笑见阿宝和雪娥一个笑一个羞,趴在师父头上闷闷问:“师父,徒儿说错话了么?”方泽芹苦笑着摇头,拉过扒拉头发的小手贴在面颊上,对着小徒弟是半点脾气也没有。
  
  正走之间,忽然灯塔那里传来一阵骚动,就听有人大呼:“可有出来赏灯的大夫?快来救人!”
  




☆、小别02

  方泽芹听这声音耳熟,疾步走去,见有两名武生装扮的后生一跪一躺,方泽芹先看向跪着的那名后生,灯塔散射出的金光将其人面貌映照得一览无遗,是个浓眉大眼的俊秀少年,方泽芹惊愕道:“三小姐!你怎会在此?”再往地上一看,面色骤变,“姚将……!”
  
  那位被称作“三小姐”的后生抬起头,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拱手道:“先生!来得好!正要登门拜访。”
  
  你道这二位是谁?正是在广西荡寇中声名大振的姚门双将姚伯仁、姚伯礼,其时姚伯仁官拜壮武将军,伯礼巾帼不让须眉,追随兄长东征西讨,被圣上赐封武节候。方泽芹曾在姚伯仁帐下当军医,与他兄妹二人颇有私交,见姚将军面色发白、嘴唇乌紫,眼睛倒是睁着的,却只能看见眼白,赶紧放下应笑,伸手搭脉,脉象洪大,可见病发迅疾。再顺着胸腹抚摸,胸口微陷,肚腹略膨,当即暗暗凝气于掌心,顺着心脉朝四肢推抚,十来下过后,姚伯仁虚虚呼出口气,唇色稍复,眼皮也合上了。
  
  方泽芹问道:“令兄身上可是长了背疽?”
  
  姚伯礼道:“不错,后心三处,用下数多治背疽的药,丝毫不见起色。”
  
  方泽芹卸下药箱,两手仍按在胸前推拿,对应笑道:“七星针!”
  
  应笑看也不看,熟练地从左五层屉子里取出针匣,这时周围已聚满游人,方泽芹恍若未见,让姚伯礼将其兄扶起,褪去衣裳,露出伤痕累累的上身,只见背上有三大块脓疮,疮上又生出密密麻麻的小疮头,皮肉溃腐,脓汁清稀。
  
  梁雪娥与阿宝正站在近前,见此光景不觉低叫一声,双双捂住脸,方泽芹回头对阿宝下令:“去附近摊上找张凳子过来!”
  
  此时他斯文尽敛,声如洪钟,把阿宝吓得手足无措,也不知该往哪里走。人群后有个灯贩听到喝声,忙从自家摊前搬来凳子,让围观的人一个传一个地递了过去。梁雪娥定了定神,见凳子传到前方,连忙伸手接过,急问:“摆在哪里?”
  
  方泽芹道:“病者身前!三小姐,让令兄肘抵凳沿!”
  
  姚伯礼依言照做,方泽芹以右手自胳膊肘的横纹处丈量到中指尖,再取同等长度从尾椎骨丈量到左背,食指按住一点。
  
  应笑即刻开匣送上前,方泽芹拈长针灸刺穴位,共上了五针,不多时便见银针变黑,应笑心知这病患是中了毒,也不多话,只捧着针匣在旁边待命。
  
  方泽芹下针后又用紫皮蒜敷在创处,又扎下七针,下针后再以药膏厚涂,姚伯仁发了一身虚汗,面色逐渐舒展开来。正忙之时,一队巡城差役插进来驱散人群,衙头上前探问,方泽芹自报家门,那衙头一听是方渭帅家的公子,忙抱手施礼,说道:“若有能帮上忙的地方,请公子尽管吩咐。”
  
  方泽芹借了板车绳索,将姚伯仁绑在车板上,衙头待拨两名差役拉车随行,那姚伯礼却已将车把提起,把吊绳甩在肩上,对衙头道:“兄弟们还有公职在身,不可在此耽搁。”说着便拖动板车朝街外疾奔而去。
  
  一行人回到府中,自西首角门进了,方泽芹让雪娥主仆自去歇息,将姚家兄妹安置在草园的净堂里,这大堂空空荡荡,一条长案居中而放,姚伯仁便躺在案上,四周烛台高立,方泽芹点起蜡烛,屋内顿时一片明亮。他取来火盆、刀具等物件,让姚伯礼在外守候,掩上房门,净手束袖,先脱去姚伯仁的衣袍,对应笑道:“病者之所以患上发背,是由火毒内蕴所致,然而这毒却不是脏腑自发,而是内创所致,毒本淤积在三焦俞,如今已顺着足太阳经上发至风门穴,需划割放血解毒。”
  
  应笑闻听,立即从药箱里取出小眉刀在火盆上熏烤,方泽芹取脾俞、心门、风门、天柱四穴划割放血,应笑看时,只见脾俞处血色最深,越往上血色越浅,到颈后天柱穴时已恢复常色。
  
  方泽芹又在脾俞与风门两处划开十字刀口,点住周围气穴,待血液自凝即擦身敷药,自配了温补药给姚伯仁灌下,听他喘息渐平,再一搭脉,感到脉象稳定,不由长舒口气,走去开门。
  
  那边魏妈妈已收拾好一间偏房,便将姚伯仁抬到房里睡下,方泽芹只忙得满身血湿,额上大汗淋漓,应笑便站在凳子上为师父擦汗捏肩。
  
  姚伯礼见兄长面上有了血色,也兀自抹下一头冷汗,探问道:“让先生操劳了,不知家兄情况如何”
  
  方泽芹回道:“命是保住了,余毒还未清。”
  
  姚伯礼深感疑惑,托起下巴低语:“本以为只是燥火重才生了发背,怎会有毒?”
  
  方泽芹道:“他内伤未愈,那毒的生发点正在伤处。”
  
  姚伯礼一愣,皱眉看向姚伯仁,沉声说:“从没听他提起过,只以为是背疽,没想到是毒所致!”
  
  应笑打着呵欠拉拉师父的袖子,问道:“师父,病人中了毒,为何不用清热解毒的方子,却还要温补?”
  
  方泽芹尽心解答:“为师用的虽是温补药,却都带着发散的药性,可活血通络,正因内毒散了,体内血气不继,此时再用大凉的药,只怕他的身体吃不住,应笑,医者不能只着眼于病症,还需多方考虑。”
  
  应笑不解:“还要考虑什么?师父你告诉我,待我先记下来。”
  
  方泽芹呵呵一笑,轻抚她的头顶,说道:“这没个定数,不是为师说了就算,等你日后出外行医,经验多了自然知晓。”
  
  应笑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般,老嘎嘎地道:“三娘说女孩儿家不能抛头露面,大夫是男子做的,应笑像阿娘一样在家种田熬药便成了,还得常做些针织细活,这才是好姑娘。”
  
  方泽芹看着小徒弟,一时间怔愣无言,姚伯礼哈哈大笑,捞起应笑抱在腿上,掐住她的脸颊轻拽,咧嘴“啧啧”两声,道:“别听那些废言,你叫应笑?姓什么?”
  
  方泽芹见应笑被吓住,正要开口,姚伯礼却把手一摆,笑道:“先生且莫出声,让你家小徒弟自个儿作答。”说罢俯身与应笑对视,笑嘻嘻道;“我姓姚,名伯礼,躺床上那个是我二哥姚伯仁。”
  
  应笑见伯礼眼神炯亮、声音爽朗,怯意顿消,轻声答道:“我姓柳,柳应笑,是我师父的徒儿,我……你……”她听方泽芹唤“三小姐”,可伯礼的相貌行止却都像个飒爽少年,不知该怎么称呼才好,习惯性地歪头看向方泽芹。
  
  方泽芹才说得一个“她”字,又被伯礼截了去——“有何问题直接问我便是。”
  
  应笑红了脸,低头喃喃问道:“不知……怎么称呼?”
  
  伯礼道:“直呼其名,姚伯礼!”
  
  应笑又问:“你是……三小姐?”
  
  伯礼回说:“我在家排行老三,又是个女的,故有人这般称呼,也有唤我兄弟的,这都不重要,方才你说女孩儿不能当大夫?废言、废言!汉有义姁,晋有鲍姑,唐有寻真,皆是一代名医、女中华佗,就连本朝亦有女医官,女子如何当不得大夫?”便开始说起那些巾帼英雄的故事,应笑哪儿能听得懂?早神游太虚幻境,没多久便趴在伯礼身上睡着了。
  
  方泽芹伸手要接过小徒弟,姚伯礼却抱得更紧,嬉笑道:“别急,你家小徒弟身上香得很,抱着舒服,多借俺抱会儿。”
  
  方泽芹哭笑不得,只得道:“三小姐若不嫌弃,便带应笑去卧房里睡吧,令兄这儿有我照应便成。”
  
  姚伯礼半些也不矜持,起身道:“那就有劳先生了。”兜着应笑大步流星而去。
  
  待她走后,床上传来幽幽叹息,姚伯仁半睁双眼,虚声道:“伯礼那丫头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方大夫,你千万别见怪。”
  
  方泽芹道:“三小姐是女中丈夫,为人正直豪爽,方某自来敬佩。”
  
  姚伯仁苦笑道:“你可别敬佩了,谁都敬佩,可就没人敢娶,唉……千万别听她鼓吹什么女儿当自强,能嫁个好夫婿才是最紧要的。”
  
  方泽芹自不好对他人家务事说三道四,轻咳一声,问道:“姚将军,你内伤未愈,脏腑之毒乃是由外部侵入,可是被谁以拳掌所伤?”
  
  姚伯仁道:“果然瞒不过方大夫,半年前,姚某奉命出使契丹,途间有贼人入帐行刺,在我胸肋下拍了一掌,因无外伤,也不觉疼痛,倒没当回事,回国不久背上生疮,只当是背疽来治,始终没放在心上。”
  
  方泽芹暗自沉吟许久,心道:这不似兵家作派,以掌中暗毒伤人,且这毒性隐而不发,必是行气透发至体内,若是寻常大夫,哪晓得这江湖上的黑手段,想来那刺客还是个门内行家。
  
  这一节暂且按下不谈,又问:“近来边境无事,你兄妹二人怎会突然来此?”
  
  姚伯仁道:“上头在立新制,命我赴京西各道巡察,进城已有三日。”




☆、小别03

  方泽芹道:“从没听人提起过。”
  
  姚伯仁道:“我与伯礼先行一步,未投公馆,只沿途暗访,谁晓得会忽然毒发;这事还请先生别对外声张。”
  
  方泽芹道:“自然,我已吩咐过福伯,只说你兄妹二人是我的朋友,其余一概不提。”
  
  姚伯仁问:“方渭帅可在府上?”
  
  方泽芹据实以告:“他受命在泾河支流修筑沙堡,接连两个月未见到人,年里也没回家,据说在沙堤上同乡兵们一道吃的团圆饭。”
  
  姚伯仁笑叹:“方渭帅真乃国之栋梁,兵民之父母。”
  
  因他病体虚弱,聊不多时又沉沉睡去。方泽芹在外间相陪,取出浸毒的黑针放在灯火下细细观察,忽见窗外人影一晃,他立时起身,推门而出,乍见一团黑乎乎的物事迎面飞来,方泽芹伸手接下,是个黑布包袱,打开一看,里面竟装着两个血淋淋的人头。
  
  嘶哑的声音从侧方传来:“这二人尾随姚家兄妹至此,一路上密谋设陷,被老子拿住拷问,一个不留神便给弄死了。”
  
  方泽芹循声望去,只见从树影下走出一名身材瘦削的黑衣少年,满头乱发、肤色发青,背负一柄黝黑大镰,活似阎王殿里出来的索命鬼差。
  
  此人名为罗刹,是个收银取命的杀手,专在西南地下命市揭榜做人命买卖,因罗刹是玉竹和玄度的拜把小弟,方泽芹自是熟识,也不多客套,只提起包袱问:“你因何追踪他们?”
  
  罗刹道:“这二人是萧森门下走狗,萧贼投效夏廷,暗派人马刺杀使臣,想借此挑起争端,命市发下黑榜,广急能手除此败类,我本想放长线钓大鱼,谁知这两小喽啰盯上了一路私访而来的姚家兄妹,欲施毒计陷害,我没耐得住性,便手起刀落结果了他们。”
  
  方泽芹沉吟片刻,问道:“尸王萧森早在十三年前便隐没江湖,说他投敌可有确凿的证据?”
  
  罗刹道:“有同党供出师门,兼之贼属的武学、兵器与用毒手法皆是那一门所传,即便不是萧森本人,也必是门下恶徒作祟,如今姚家兄妹在你府上,出入还需多加留意。”说罢几个腾跃跳上墙头,纵身没入黑暗里。
  
  方泽芹将两个头颅拎到屋里查验,见断首处血色漆黑,凑近嗅闻,竟与姚伯仁所中的毒一样。
  他暗自寻思道:看来这二人在生前便被人埋了毒,从这些死士口中探出的情报也未必可信。
  
  思前想后,于次日将人头给姚伯仁看了,只说是有人丢在门前,留了张字条道明首级乃是叛贼朋党,姚伯仁惊疑不定,嘱咐不可将此事外传,悄悄把人头埋了。
  
  此后,姚家兄妹便以友人身份客居府上,方泽芹专心诊治姚伯仁,伯礼却偏爱逗着应笑耍乐,时常说些离经叛道的话,惹得雪娥好生不快,虽不当面与她争执,只在私底下告诫应笑不可仿效。
  
  应笑可就为难了,她既喜欢雪娥姐姐的温柔可亲,又喜爱姚伯礼的直爽豪迈,可她二人说话一个向东,一个向西,总是背道而驰,也不知到底谁才是对的。
  !!!
  正逢晴日,因府上野梅早放,王氏治酒食邀请家中女眷客友往园中赏花,花会需对诗词,每张桌上都备有笔墨纸砚,王氏执笔书下“咏梅”二字,将纸条儿挂在树枝上,便是今次的题目。
  
  雪娥与伯礼对桌而坐,应笑打横居中,姚伯礼朗声道:“梅花有铮铮傲骨,天成铁石身,凌寒报春,不畏冷冬,实乃花中丈夫。”
  
  提笔草书,调寄'竹枝词',词曰:青冥断云掠函关,丸泥化丘铁蹄寒,只闻雪落疏梅点,才感山巅初日斜。
  
  写完后将纸一展,托起下巴看向应笑,挑眉问道:“如何?女儿当如梅,做个万花丛中的英雄。”
  
  应笑“唉”了声,伸头吹纸,在心里读了一遍,却是不懂词中的豪情。
  
  雪娥不会作诗词,只抄了曲描述闺中趣事的醉花间,细声细气地道:“梅清雅高洁,坚贞自爱,应笑,姑娘家便当自重自持,做个不与万花争春的贤德女子。”
  
  应笑同“唉”了声,也去帮她吹吹墨渍,更不知何为贤德,见伯礼与雪娥你一言我一语,字字句句针锋相对,便以为她们在争吵,只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偷个空闲跑回草园子,见方泽芹正在前院煎药,忙过去叫道:“雪娥姐姐与伯礼不知为何吵了起来,师父,徒儿来看着炉火,你快去劝劝她们。”
  
  方泽芹笑道:“是如何吵法,应笑,你学来给为师看看。”
  
  应笑“嗯”了声,做出个提袖研磨的姿态,挺胸昂首道:“梅花……实乃花中…丈夫,咳嗯!”接着空悬右手做一番龙飞凤舞,两手提起一拉,托起下巴摇头晃脑,两边眉毛往上直挑,嘴歪眼斜的,从鼻子里哼出声来,“如何?女儿就该做英雄,要做花中的英雄!”说完还把肚子往前一挺。
  
  方泽芹忍住笑,又问:“那你雪娥姐姐又是如何回她的?”
  
  应笑理理裙摆,翘起兰花指,嘴角往一边斜扬,憋起嗓子道:“梅坚贞自爱,姑娘家当自持,你可要做个贤德女子。”说罢还扭了扭腰,孩子哪来的腰?只从上到下一齐摇动,活似个不倒翁。
  
  方泽芹破功大笑,说道:“应笑,她二人并非在争吵,只是各持己见,你就别操心了,来,陪师父煎药。”
  
  应笑道:“花会还没完呀。”这般说着,却端来个矮凳靠在师父身旁,嘟哝着问,“师父,怎样才算是贤德女子,为何要做花中英雄?雪娥姐与伯礼总是说得不一样,该听谁的好呢?”
  
  方泽芹道:“你是为师的徒弟,自然谁的也无需听,只要听师父的便够了。”
  
  应笑戳着额角想了会儿,脸色舒展开来,歪头问:“那师父想要徒儿当贤德女子还是花中英雄呢?”
  
  方泽芹捏捏她的翘鼻头,笑道:“都可,只要你能笑口常开,当什么为师都乐见其成。”顿了一顿,又问,“应笑喜欢做什么?”
  
  应笑掰起手指,一样样数道:“读书,写字,抛花球,荡秋千,吹叫子……哎呀,多着呢,数也数不清。”
  
  方泽芹不觉微感失落,问道:“应笑不喜欢随师父出诊么?”
  
  应笑甜甜一笑,扒在师父腿上仰头望去,眼睛晶亮,脆声回答:“喜欢啊!帮师父替人诊治,给师父誊抄诊籍,陪师父煎药,徒儿最是爱做了,最是喜欢!虽然旁人都说女儿家不该当大夫,但日后我还是想跟着师父一起行医……”
  
  方泽芹心里激动,刚想说话,却听她接着道:“等哪天雪娥姐姐做了徒儿的师娘,咱们一家三口便能一起到各地游玩啦。”
  
  方泽芹一口气噎在喉咙里,半晌无言,呐呐问道:“是谁这么告诉你的?”
  
  应笑心直口快地道:“大家都这么说,太夫人也提过,说若是能得个像雪娥姐那般贤惠的长孙媳妇儿便放心了,师父是长孙,那长孙媳妇儿自然是师娘了,师父,你何时娶雪娥姐姐过门呢?”
  
  方泽芹摸摸她的额发,轻描淡写一语带过:“师父没这个打算,应笑,难道比起师父,你更喜欢师娘么?”
  
  应笑忙道:“徒儿最喜欢师父,师父排头一位,雪娥姐、伯礼、春花、向天,都一般喜欢,分不出上下来。”
  
  方泽芹问道:“那比之与为师二人相处,应笑更喜欢三人同行?”
  
  应笑想了想,回说:“没有哪个更喜欢,不都是与师父在一块儿吗?”
  
  方泽芹笑着叹气,只道孩子太小,也不与她多说,熄了炉火,将药汤端进屋里,应笑小跑着跟在师父身后,跨过门槛时拉住他的衣袍,说道:“别人再好也不及师父一分好,还是与师父二人相处自在,可师父总归要娶师娘,那……盼师父能娶个徒儿喜欢的师娘。”
  
  方泽芹道:“若应笑不喜欢,为师决计不会娶。”他见应笑有学医的志向,便有意要培养她,只待清闲下来之后再慢慢做一番打算,谁想还未等到姚伯仁病愈,方昱台便带着传令官匆忙回府,原来因夏人兵扰边地,圣上决意收复河州、陇州,委派方昱台为知军事,置安抚司,令姚伯仁为长官。
  
  姚伯仁带伤上阵,就地征调军队,仍招纳方泽芹为帐下医官,统兵直趋抹邦山,居高临下,威压敌军而阵,这一去三年,归期遥遥。
  
  师徒别后,应笑还与魏妈妈住在草园里,雪娥仍对她关怀倍至,本也过得无忧无虑,不想这期间却闹出一桩生离死别的大事来。
  




☆、小别04

  何陇之争是场硬战,方家父子兵齐上阵,一个随军在前线,一个压镇于后方,这一来可把太老夫人给急坏了,大军出境不久,她老人家就一病不起,请来大夫诊治,说是患了风寒,用下驱寒温血的方子。
  
  王氏、甄氏与雪娥轮换着在床头照应,又因应笑懂得料理药草,便让她在屋里帮衬。药用下三副,老太太的病没转好,反倒加重了,从畏寒变成了忽冷忽热,上吐下泄,把个好好的老夫人折腾得面黄肌瘦。
  
  王氏只能又请大夫,这次找来了和春馆的坐堂医,是个有名声的老大夫,一诊脉,断言道:“这是疟疾,老太太年迈阴虚,需用滋补药来调理。”
  
  应笑趁大夫在外间与王氏说话,便悄悄把手伸进帐内,并拢两指搭在老太太的左腕上,感到皮肤上汗津津湿漉漉,脉搏伏进去了。
  
  老太太在帐内问道:“是应笑丫头?你也想学着诊脉吗?可摸出些什么来了?”
  
  应笑收回手,问道:“太夫人可是觉得胸闷?”
  
  老太太有气无力地回道:“确有些气滞。”
  
  雪娥忙把应笑拉到一边,轻斥道:“太老夫人病体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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