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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心事 作者:陆凌零(完结)-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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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可好?”
  “很好。很好。谢皇兄关心。”瑞轩胡乱点着头,心里揣摩瑞晟的意图,七上八下。幸而瑞晟也没让他悬心太久,这便笑道:“之前应承了你的东西,正好今天有空,便送过来——找了许久才得了这么三箱,都是府上这些年积攒下来的镂花木雕,六弟可不要嫌弃。”说完便叫人将那几个箱子送进瑞轩房中去。瑞轩站在原地,瞧着那几人走了,云里雾里,又转头问:“皇,皇兄,这,这木雕……?”
  “怎么,六弟忘了?还是半个月前,你说要练刀功,想找着好模子练一练的。我可一直记着。”瑞晟仍是笑意盈盈,过来在他肩上轻拍了一下,“走,去你房内看看去。”
  瑞轩呆呆地被瑞晟带着往屋里走去,到了院子门口,瑞晟朝外随意说了一声:“我们兄弟说话,你们都退下吧。”两人进了屋子,瑞晟道:“坐。”
  瑞轩这才找到机会开口:“皇兄,你,你是不是记错了,半月之前我还在学糖画,没,没要过木雕……”
  瑞晟瞧着他着急解释的模样,轻轻一笑,也不解释,只指了指最下面的那个箱子:“自己打开看看。”
  费力地把上面两个箱子搬走,打开第三个箱子,揭开布料——瑞轩抽了口气:哪里是什么木雕,原来是把军中所用的弩箭。                    
  作者有话要说:临时出了趟门,回家悲催地发现这么多天没增加一点字数,还得再贴一章……T_T


☆、第九节

  九
  瑞轩愣了一会儿,抬头瞅瞅瑞晟,突然想起要守密的事,急忙朝窗外看去,接着才反应过来:方才进屋之前,瑞晟已经把人都遣散了。
  瑞晟已经背着手把他屋内打量过一遍,这时候看着他,笑道:“怎么,不是你和三弟约好了要的东西?”
  瑞轩张了张嘴,又觉得无从问起。瑞晟却好似知道他想些什么一般,笑道:“这便是三弟托我送来的。他也和我说了,想用你的弩箭,看看能不能压住拓拔勖的气焰。——六弟,三弟对你的手艺可是夸赞得紧。”
  瑞轩顿时手足无措起来,支吾了半天,也不知如何应答。心中又想:三哥连这些事都告诉二哥了……
  “他是怎么和你说的?”
  瑞晟只是含笑,伸手拍了拍他肩:“——你可不要辜负了三弟的期望。”
  瑞晟走后,瑞轩又费了好大劲才把三个箱子藏好。他记着瑞烈让他保守秘密,不敢叫人,便自己动手。好不容易做完了,长出了一口气,这才坐下歇息。然而今日不知怎么,他刚歇了半盏茶时间,李顺儿就又进来通报:“五殿下来了。”
  瑞焱一进门,就是满身的酒气。脸色酡红,桃花眼雾气迷蒙,冲着瑞轩直晃过来。瑞轩头皮一紧,要让又怕叫瑞焱跌了,只得张开手扶住这醉鬼。一靠近,扑面的酒气混杂着脂粉气。瑞轩最受不得脂粉味道,连打了几个喷嚏,捂住鼻子道:“五哥,你又去喝花酒了?”
  “嘿,嘿嘿……”瑞焱醉醺醺地傻笑,由着瑞轩把他扶到一边坐下,“刚喝完,正好路过你府上,嗝……你,你昨儿个,去找我啦?”
  瑞轩一呆,这一天事多,他几乎把昨天的事情忘记了。当下点了点头:“是,从宫里出来去了你府上,不巧你不在。”
  “嗝,什,什么事儿啊?……”
  “也没什么事。”这么说着,瑞轩就想起昨天的事来——陪父皇和太后听了一场戏……
  他脸色黯淡了下来。幸好瑞焱约是不胜酒力,低垂着脑袋,只伸了一只手拽着他衣袖。瑞轩魂不守舍地将他紧抓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喃喃道:“也,也没有什么,只是去见了那个叫秋玉华的戏子……”
  瑞焱脑袋歪了过来,刚被掰开的手指又攥住瑞轩的手,力道大得瑞轩有些吃痛。醉鬼哑声道:“……哦?你见到他啦?……怎么样?”
  瑞轩喃喃道:“他很好,很好……”
  他昨天为什么要去瑞焱府上呢。见过了秋玉华之后,怎么想,都觉得父皇该是真喜欢他的——以前叫进宫里来的,太后再喜欢,也没有单独留过这么久的。越这么想,越像是钻进了牛角尖一样出不来,胸口闷得很,只想找个人说一说话。
  能说上话的,也无非是瑞焱一个了。
  可现在冷静下来了,再想想,瑞焱怕是也不爱听他说这些无用的废话的。
  瑞轩也就不再吱声,只自己愣愣出神。倒是醉鬼没得到回应,不依不挠地凑过来:“什么?哪里好?……给五哥说说,咱们父皇,是不是真……嘿嘿……”
  瑞轩心中正是五味杂陈,不及多想,一挥手将瑞焱拍开:“我哪里知道!”
  他倒是忘了,自己是经年做木工的,力气虽比不上瑞烈,比起成天喝酒听戏的瑞焱却大了很多。再加上那边本就是喝得半醉,瑞焱哎哟一声,跌到了地上。
  瑞轩唬了一跳,忙扑过去,蹲□扶他:“五哥,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五……”
  话说到一半就没了声音。醉鬼头歪到他怀里,吐息均匀,原来已经彻底睡死过去了。
  叫来人将瑞焱扶去客房歇下,又打发他侍从先回去。折腾了半夜,这漫长的一天才总算过去。
  瑞轩躺在自己床上,只觉得这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需要好好地想想才行。他心情被瑞焱这么一闹,郁卒得很,以为自己怕是要睁着眼睛到天亮。然而其实才不到半刻钟,他就已经如往常一样发出了均匀绵长的呼吸。
  ………
  瑞轩一大早醒来,呆呆地在床上坐了半晌,想起昨晚那么快就入睡的事情,觉得心情更郁卒了。
  视线瞥到一旁案几上放着的漆盒。那天他进宫去看秋玉华,找了个要画脸谱的借口。秋玉华听完之后,脸色古怪得很,但仍是找了自己专用的工具来教了瑞轩。漆盒里便是秋玉华送给瑞轩的戏妆常用的油彩、画笔一类的用具。瑞轩又哪里是真去学画戏妆的,嗯嗯啊啊听完,回家随手就把漆盒扔到案几上,再没碰过。
  他呆呆地看了那漆盒一会儿,起身披了件外衣,坐到铜镜前,把漆盒打开。
  日上三竿,昨晚的醉鬼终于晃晃悠悠地推开了瑞轩的房门。瑞焱披头散发,胡乱系了外袍,懒懒地拎着个瓷瓶:“老幺啊,你客房里这个冰纹瓶不错,送给我……”
  话音定住了,价值千金的瓷瓶哗啦一声落到地上,摔得粉碎。
  瑞焱圆睁着眼,死死盯着正对他的铜镜里映出的面容。
  铜镜前背对着他坐着的人倏地回过头来。未梳的长发下是一张浓墨重彩的脸。
  “九……老,老幺?”
  画着戏妆的瑞轩呆呆地点了点头,看着难得收起嬉皮笑脸模样的瑞焱:“五哥?”
  “老幺?老幺!你,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瑞焱突然爆发出一阵无法抑制的狂笑,扶着门框根本直不起腰来。
  “老幺!你,你……!”瑞焱捶着门板,狂笑不已,“你这是什么……哎哟,哎哟我的肚子!”
  瑞轩手足无措,呆呆地看着瑞焱,好一会儿,突然像想起来一般,抓起旁边的帕子就开始胡乱抹脸。瑞焱笑到一半,赶忙冲上来拉住他,却已经来不及。看了瑞轩两眼,又扶着桌子狂笑起来。
  “哎哟,哎哟老幺,你这抹的……抹得跟花猫一样……哎哟!”
  瑞焱捧着肚子出去了。瑞轩呆坐了一会儿,回头去看镜子里的自己。
  脸上的妆都花了,像是被用毛笔胡乱抹了一样。仔细看没抹花的地方,其实都画得很粗糙——他本就不擅长画画写字,何况又是第一次给自己上妆。整张脸这么看起来,滑稽得可怜,像个没人看的丑角。
  瑞轩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呆坐着。他想,自己真的是……蠢到家了。
  


☆、第十节

  十
  瑞焱回了他自己府上去,瑞轩仍是一个人。浑浑噩噩地过了大半天,想起昨晚瑞晟送来的红漆箱子,进房锁了门,自己把箱子拖出来。
  三个箱子,其中一个是弩箭,另两个倒真如瑞晟所说,装了大大小小的木雕器具,做工都精美不凡。瑞轩把那些木雕一个一个在地上排开,排了大半个屋子的地面,自己便抱膝坐在地上看木雕发呆——那里头他认得的,倒是有一半是从他如意坊里出去的,其中有两三件,他连自己当初在哪个地方下了什么刀,都能背得出来。
  瑞晟不知道这些木雕是他做的,也不记得半个月前他正迷着糖画儿。——他从很久之前就知道,瑞晟对他好,就像对路边一只小猫好一样,入不了里。瑞晟是顶顶聪明的聪明人,只是这些聪明不会用到瑞轩身上。聪明人,总是把聪明用到该用的地方,不像他。
  小时候,皇子们都在太学念书的时候,他就永远是唯一背不出书的那个。那会儿,他母妃已经死了,父皇也忙得很,很少管教皇子,更不要说他这个笨儿子。没人管,他就经常自己跑到旁边的清沐殿去玩。
  清沐殿很早之前一场大火毁了,那时候正在重建,瑞轩就蹲在那里,看匠人们干活。再后来,他的书没有念进去,工匠活倒是慢慢地熟练了起来。
  再后来,瑞晟和瑞烈都成了国家栋梁,他却仍旧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只会走街串巷的匠人们会的那些东西。……哦,还有瑞焱——他小时候读书倒是很上进,不知怎么,后来突然就和自己这烂泥变成一伙了……
  瑞轩自己看着满屋子的木器,又发了一会儿呆,才慢慢地把它们一件一件收好。然后他抹了把脸,从第三个箱子里拿出弩箭,开始研究起来。
  其实瑞烈倒是有些高看瑞轩了。瑞轩虽是手艺了得,但毕竟也只是做些日常用物和精巧器具。要真能为军中做刀枪弓箭的,哪个又不是多少年练出来的能工巧匠。瑞轩能想到的,他们自然也都想到了。因此瑞轩对着拆散了的弩箭,左思右想了一整天,仍是没有任何头绪。一天里饭也没有吃多少,恹恹地睡了。
  第二日,瑞轩起床洗漱,还未来得及将弩箭再拿出来,瑞焱就又上门了。
  “老幺,看我给你带了什么!”瑞焱难得神采奕奕,腋下夹着个金丝楠木盒子兴冲冲进来,“赔你昨天那个打碎的花瓶!”
  瑞焱一打开盒子,瑞轩的脸色就难看了起来——里面放着的是一整套的错金点翠头面。
  瑞焱瞧见他脸色不好,略略一想便明白过来,笑盈盈揽瑞轩肩膀过来,拍了拍道:“老幺,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着昨天丢脸了对不对?哥哥给你陪个不是!只是从没见过你画戏妆,一时没认出来。”瑞轩还有些闷闷的,瑞焱便死皮赖脸拉他坐下,献宝一样地把头面一件件拿出来摆给他看,边拿边道:“这事你不早和我说!木匠啊糖画什么的我不会,听戏我可是行家!你要画脸,待会儿我来帮你!”
  瑞轩木头一样坐着,道:“我不画。”
  瑞焱不理他,自顾自摆头面,笑道:“你犟脾气又犯了。好了,好了,消消气。拜托你件事如何?”
  瑞轩听到最后一句才抬起眼来,木木问道:“什么事?”
  瑞焱住了手,定睛看他,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前天听你说了才想起来——就是想去听秋玉华一场戏。”
  瑞轩看着瑞焱。瑞焱又摆了两件头面,没听到声响,便也抬头看着他。
  许久,瑞焱扑哧一声笑道:“怎么,眼瞪得这么大。”
  瑞轩呆呆地摇了摇头,没有反应。瑞焱便接着摆头面,边摆边解释:“我听得他名声时,他已经进宫了。本想着唱一出戏就能出来,没想到父皇一留就给留了这么久。”不上心般地摇了摇头,“——一个戏子,也不知父皇留这么久想什么。别是打算一辈子不放出来了吧。”
  瑞轩手一紧攥住衣袍下摆,听瑞焱接着道:“不过话又说回来,连你都觉得好的,那肯定是真好。”这时候正好摆完最后一件,大功告成地拍了拍手,抬头笑道:“下次要是有机会,进宫听戏的时候也叫上哥哥见见世面,如何?”
  一桌子的错金头面,都缀着闪亮的翠鸟尾羽。是瑞轩从前应该最喜欢的精致的小玩意儿。
  瑞轩像没听到一样,只盯着那一桌子的头面发呆。很久,梦游一样点了点头:“好。头面我不要。”
  “难得你这么爽快!”瑞焱抚掌笑道,也不管瑞轩最后一句,啪地把空匣子合上。瑞轩又呆了一会儿,突然没头没脑问道:“五哥,你知不知道北齐的事情?”
  “北齐?”瑞焱抬眼看他,“北齐的什么事情?”
  瑞轩道:“北齐的拓拔……拓拔什么?”
  “拓拔?拓拔是北齐国姓——你是问拓拔勖么?”瑞焱说着笑起来,“怎么,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关心起这些来了?倒是稀奇。”
  瑞轩垂了头:“我,我也是前几日三哥回来的时候,听大哥说起……说父皇,也或许是在为拓拔,拓拔,拓拔勖的事情烦心……”
  瑞焱静了一会儿,突然又笑起来:“是么?大哥这么说?——那或许就是吧。咱们的大哥说的,总是有理的。”
  见瑞轩仍看着他,才接着道:“拓拔勖么,不就是北齐的那个新王么。听说是最近刚即位,年纪倒跟咱们大哥差不多。咱们那位三哥之前在边境上几场硬仗,听说都是跟他打的。”


☆、第十一节

  作者有话要说:年前事多,这一章实在是写不完了……先发大半节上来吧。大家新春快乐!
  十一
  瑞焱那边,也没有问出更深的东西来。人走了,一桌子头面倒还是不顾瑞轩的意思,留在他房间里。
  瑞轩自己把头面又一件一件捡起来,放回匣子里。
  他从前有阵子,迷过这些掐丝镂金的东西,自己也做过不少。因此看得出来,这些头面都是做得极精致的。不说这用料,光手工就不是普通人用得起的东西。
  瑞焱怕是原本买好,准备送给哪位相熟的戏子的吧——大约还是位关系十分亲密的戏子。
  可他,其实一点都不想看见这些东西。看见这些,便叫他想起秋玉华来……是了,还应承了瑞焱要带他进宫听戏呢。
  瑞轩啪地把匣子重重合上。
  他是个面人儿,但也总有气郁的时候。前日瑞烈托付他时那点得意忘形的劲儿,这时候早就消失无踪了。
  弩箭上没有头绪,瑞焱又巴巴地来给他添堵。——就算是瑞轩这样的性子,这时候也免不了起了一点埋怨瑞焱的心思。
  但是一转头,他又想起父皇来。整个人的动作就都停下了。
  凉夏傍晚。院子里斑驳的影子。
  他忽而觉得无比的颓丧,在椅子上跌坐下来,头埋在胳膊上。脚下的地上,有一滴水溅开,但是很快就蒸干不见了。
  ……
  第四日,瑞轩整理仪容,到了瑞焱府上。
  “五哥,你前几日不是说要进宫听戏?”
  瑞焱正坐在院子里看一只青铜酒爵,闻言有些诧异地抬起头来。瑞轩立在廊下,正装打扮,表情认真。瑞焱笑了起来:“怎么,难得见你这么正经的样子。”
  瑞轩重复道:“五哥,你前几日不是说要进宫听戏?就今天吧。”
  瑞焱眯着眼看了他一会儿,笑着摇了摇头,放下酒爵:“老幺,你真是一股傻劲,说去就去。——就这么着,你打算要如何去?”
  瑞轩愣住了,不知何意。瑞焱便站起身,掸了掸下摆,叹息着摇头:“老幺啊,不是我说你——那戏子既然已经被太后留在宫中了,你要听戏必然是要太后首肯的。你觉得,就凭你在太后面前的那点子面子,够让太后准了你吗?何况你我都已经成年,轻易是不得进出后宫的。你说说,你倒是要如何去进宫听戏?”
  瑞轩愣了半晌,辩道:“我,我上次便去向他学了如何上妆,这次本该是要接着去学……”
  瑞焱一掌拍在他肩上,止住了他的话。接着头也懒懒凑过来,半倚在他耳边,轻声道:“老幺,你也太傻了。父皇喜欢你,你如何进出后宫都不妨事。我可进不去!……”
  瑞轩惊得几乎要跳起来,瑞焱却已经退了开去,懒洋洋地笑着摆了摆手:“别放在心上!上次和你随口一说。去得最好,去不得也没什么。”突然像想起什么,一击掌道:“对了,正好昨日又得了一套头面,精致得很,总觉得该配个妙人才好。你既是打算进宫,便替我送给那个秋玉华吧,也算个未见面的礼。”
  说完也不管瑞轩,蹭蹭蹭进屋取了一个匣子出来。和上次送给瑞轩的那个差不多大小,拉过瑞轩手来随意塞进他怀里:“一点小东西。”想想又叮嘱道:“父皇平日最恨我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这东西你送就送了,不要叫旁人知道是我送的。记住了?”
  瑞轩拿着匣子出府,上了马车,这才想起来:不叫旁人知道是瑞焱送的,那要如何叫秋玉华知道是谁送的呢?瑞焱这招真是昏得很。
  他打开匣子,里面是一套水钻头面,白净透亮。他看了看,把匣子合上,眼睛瞥到旁边相似的一个匣子上。
  那是前几日瑞焱给他的那套点翠头面。今日本来,他也是打算将这套头面送给秋玉华的。
  瑞轩进宫的时辰,离下朝已经过了些时候——瑞焱说他随便进出后宫不妨事,其实他又哪里真傻到那种程度!像去找秋玉华这种事情,就算事情小不必面禀父皇,也是要通过徐德才转一声的。
  挑这个时候,是估摸着父皇正在书房,又不用遇到下朝的大臣们。可他走到半途,却看见了瑞晟与瑞烈。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他,侧朝着他站着说些什么。瑞轩却不知怎么心里一虚,立刻就转了个弯要从旁路绕开。
  转身的时候,他又忍不住,鬼使神差地往两位皇兄那里看了一眼。从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两人的侧脸。瑞烈是在听着,专注地侧着头,整个身子倾向瑞晟那边。虽然没有说话,嘴角却是有笑意——他这么笑起来真好看得紧!瑞晟也是在笑着的,那也和平日里见到瑞轩时候的笑不同——就连和对着其他人的笑都不大一样,像是有满天的星子落在眼眸里。
  瑞轩这么看着,突然觉得心头一慌,像是发现了什么要砍头的秘密一般。他也来不及想明白,慌慌张张地便从旁路跑了。
  直到跑到秋玉华的住处,他还气喘吁吁的。秋玉华看了他一眼,不声不响地沏了一杯茶放到他手边,自己又不声不响地退开。瑞轩喘得差不多了,再抬头看时,秋玉华便坐在窗边,一手撑着头静静地看着窗外。他住的是偏殿的一间小院,窗外正是一片青竹。
  瑞轩尴尬地咳了一声,正不知要怎么开口,手恰巧碰到怀里的两个盒子,便赶忙拿出来道:“这,这个,上次承蒙你教我上妆,也没有旁的东西好谢你,最近得了一套头面,觉得应该还不错……”把上面那个盒子往前推了推,又道:“还有一套,是个仰慕你的,你的,你的……人,托我带给你……”
  瑞轩说第一个字的时候,秋玉华已经站起转过身来,不言不语地看着他,等他说到这里,眼神却不知怎么向门口飘去。瑞轩一愣,还来不及回头,就听一个熟得不能再熟的声音笑道:“哦?什么好东西,让朕看看?”
  


☆、第十二节

  十二
  瑞轩慌慌张张地从座位上跳起来。他来之前分明是已经让徐德才转过父皇的,但却不知为何心虚得紧,额头上又细细地渗出汗来。
  周显翊走进来,嘴角带笑,像是没看到瑞轩的局促一般。随手拿起一个匣子打开,看了一眼,笑道:“这东西不错,玉华肯定喜欢——你倒是有心。”
  他拿的那一匣恰好是瑞轩替瑞焱送的水钻头面。瑞轩那时匆忙拿了,也不及细看,这时候站得近,紧张地拿眼往周显翊手里不停地瞟。匣子里水钻的头饰,都是用水晶细细打磨的,看来看去,也看不出什么不妥的地方。
  瑞轩稍稍放下心来,他父皇又随手把匣子上面一层拿开看了一眼——匣子是分上下两层的,下一层里也收了半套头饰——便合上了,不经心地放到一边,转而朝瑞轩笑道:“听徐德才说你过来,这次是要学唱戏了不是?”
  瑞轩心虚,也不知如何回答,支支吾吾地挠头,忍不住往秋玉华那里看。秋玉华刚才行礼过后就一直静静站在角落里,这时候却也微微偏了眼,往瑞轩这里看来,安静的眸子里似乎带了丝诧异。
  两人视线一交汇,瑞轩先一心虚,下意识地便把眼睛挪开。秋玉华却要沉稳得多,一垂眼不着痕迹地收回,便向周显翊道:“启禀陛下,是六殿下说想继续学上妆的事情。”
  瑞轩闻得此言,忙不迭点头道:“正是正是!上次匆匆忙忙的,回去自己画了一回,也不知哪里不对,所以今天特地过来请教的。”偷偷抬眼看周显翊,到底是不放心,又加了一句:“父皇,您怎……怎么过来了?”
  周显翊在一旁坐下,笑道:“过来看你。”见瑞轩吓得几乎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放,才好整以暇继续道:“你向来涂画的东西都不上手,所以来看看你这次倒是能弄成什么样。”
  瑞轩呆了半天,又不知怎么回答,下意识地继续回头看秋玉华。秋玉华这回却垂了眼,不声不响,也不再说话。
  周显翊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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