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饕餮恋-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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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爱他,很容易,很简单。
她不懂他为什么偶尔会表现出些许不安,好像她随时会离开他。
也许他曾有过不愉快的恋情吧?
他曾经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的念头,让人莫名不快。
不过没关系,他现在是她的,她一个人的。
不自禁的,再次扬起嘴角。
她喜欢就这样和他在一起,他工作、她看书,泡壶绮丽送的花茶,静静的在这里待一整天,就算没有交谈,心也很暖。
幸福,应该就是这样子的吧?
这念头,悄悄从心头滑过。
她突然领悟,她愿意和他就这样待上一辈子。
他就像她从不知道,曾经有过的另一半。
他和她的身体很契合,每一次和他在一起的感觉,都让她觉得自己变得完整而圆满,好像她就是应该要待在他怀里。
这个男人了解她,就算两人意见相左时,他也知道她何时会坚守,知道她何时会让步,也懂得偶尔要适时的退让。
“克刚。”
“嗯?”
“我们结婚好吗?”
他一愣,猛地抬起头来,眼里有着压抑的强烈情感。
“你……说什么?”
“结婚啊。”她红着脸道:“我想和你在一起,不只现在,还有以后。”
他说不出话来,无法动弹,
这一定是个梦,一个奢侈的梦,他万分害怕会在下一瞬间,清醒过来。
她愿意爱他,已经是个奇迹,她愿意和他结婚,和他在一起一辈子?
刹那间,一切都已消失,只剩下她。
他的无言,让她有些不安的再开口,迟疑的、忐忑的吐出一句问话。
“你觉得……不好吗?”
“好。”他起身,他的笔电,在他起身时,从他的膝上掉到地板,他却毫不理会,只是来到了她身前,将她拥在怀中,吻着她,哑声道:“好,我们结婚。”
她绽出开心的笑,抚着他的脸庞,真心的道:“耿克刚,我爱你。”
“我爱你。”他拥抱着心爱的女人,为此深深感动。
那,是一个幸福的午后。
阳光,暖暖。
后院中,含苞的杜鹃,悄悄的开了一朵。
淡丽而娇嫩,迎着风,轻轻摇曳着。

越幸福,越害怕。
越害怕,越担忧。
失而复得,是一种喜极而泣的快乐。
得而再失,是他心中最深沉、最不敢说出口的恐惧。
连想,都不敢想。
那天晚上,他作了一个恶梦。
梦里有那遥远的国度,他和她,幸福的生活。
但他为了自尊、荣誉,毁了一切,失去了她。
他书她,成了杀人的凶手。
“不……不要……”
暗夜中,秋水被他狂乱的呓语,惊醒了过来。
“阿丝蓝……求求你……”
他全身紧绷,满身大汗的在睡梦中挣扎。
“克刚?”她吓坏了,轻拍着他的脸,想要叫醒他。
他却痛苦的喊着:“回来!回我身边来——”
“克刚!你醒一醒!”她慌急不已,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摇晃着他。
“不……不要……不要这么做……不要这样对我……”他哭着哀求。
泪水,流下了他的脸庞。
“耿克刚!”她喊着他的全名,他依然没有醒。
那一声,凄厉不已,教人断肠。
“阿丝蓝——”
他哀痛的哭喊着同一个名字。
不得已之下,她用力的甩了他一巴掌。
他醒了,痛醒的。
泪,仍在他眼里,在他脸上。
他看着她,喘着气,眼中还有着残余伤痛和惊惧。
“你在作梦。”她脸色苍白的说。
“抱歉……”泪水滑了下来,他握住她的小手,闭上眼,喘息着说:“我不是故意要吵醒你。”
她抬起戴着手套的左手,拭去他脸上的汗,轻声道:“没关系,我去倒杯水给你。”
她欲下床,他却将她拉回怀里。
“不,不用了。”他急切的,嗄哑的说:“不用了,你陪我一下就好。”
“但是……”在他怀中,她可以清楚感觉得到,他胸中剧烈跃动的心跳,她抚着他湿透的胸膛,担忧的道:“你流了好多汗。”
“我没事。”他开口,说服自己,也说服她,“只是梦,一场梦而已。”
他的心,在她掌心下跳动。
“至少让我去拿条毛巾。”
不自觉的,他收紧了他的拥抱,心惊而胆战。
“克刚?”
她的声音透着担忧,他知道自己必须放手,让她去做她想做的事。
他深吸口气,强迫自己放手。
秋水下了床,到浴室里拿来毛巾,替他擦去满身满脸的汗。
他脸上犹有泪痕,眼里依然有着难掩的痛。
但他伸手将她拥入怀中。
她将脸搁在他肩上,在黑夜中任他轻拥,却难以抚平心中隐约的不安。
他激动的心跳,渐渐、渐渐的平息下来。
“克刚?”
“嗯?”
她有些忐忑,困惑的问。
“谁……是……阿丝蓝?”
他僵住了。
所以,真的曾经有一个女人。
那瞬间,她知道这是一个事实。
她不应该问,但刚刚那一切太过吓人。
她必须知道,是谁在他心底,竟然占据了如此深、那么大的位置,让他连在梦中,都要这般苦苦哀求。
“你……爱她?”
他倏然睁开眼,哑声道:“我爱你。”
“但你更爱她。”
他瞳眸一缩,没有办法说下,只能紧握着她的手,重复道:“我爱你。”
心,好痛。
为他,也为自己。
秋水看着他,只觉得想哭。
那是多深的情,多痛的爱?
她不知道。
但她晓得,他深爱着那个女人,他想要她回来。
她永远不会忘记,他在睡梦中,发自肺腑的声声哀求与哭喊。
在她和他求婚之前,他从来没有作过这个恶梦,直到今天,直到他答应和她结婚,他心底的压抑才爆发开来。
她想,她在问那个问题之前,就已经知道。
他真正想要的是那个……
阿丝蓝。

“告诉我,她是谁?”
他无法回答,只能嗄声反问:“你要为了我的过去,责怪我?”
“你爱她,我只是想知道。”秋水咬着唇,沙哑的说:“我不想等到结了婚,她出现了,你才告诉我,她才是你的真爱。”
“我现在爱的是你,这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他就是不肯告诉她,关于那个女人的事。
“我不想要一张床上,躺着三个灵魂。”秋水忧伤的看着他。
他沉默不语。
她握着他的手,开口请求,“告诉我,关于她的事。”
他痛苦的说:“我……不能……”
另一个可能性,蓦然闪过脑海。
“她死了吗?”
他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
那个女人死了。
他伤痛的表情,不自觉的反应,和直接回答差不多了。
秋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想,她是知道他隐瞒了些什么,是有想过他曾有过去,曾经爱过另一个女人,但她不知道是这样的。
“克刚?”
他闭上了眼,下颚紧绷。
她抚着他的心口,轻声要求,“我不是要你忘了她,只是想要更了解你。”
“我们不能……”他几近恳求的睁开眼,看着她问:“就这样在一起吗?”
心,紧缩着,隐隐作痛。
泪光在她眼中闪烁,秋水哽咽开口,“如果我们不能坦承以对,如果你不放下过去,我们怎么可能会有未来?”
他再度陷入沉默。
她正在挖掘他的伤口,他心中那恐怕已经溃烂腐蚀了他灵魂的可怕伤口。
为了某种原因,他不肯让它愈合,甚至不愿提及。
或许,她不应该要求太多。
他说他爱她,也许那应该就够了。
但她害怕,他不愿让它愈合的旧伤,终会毁灭所有。
看着那痛苦的保持沉默的男人。
热泪,悄悄滚落。
她慢慢的退了开来,小小声的道:“你不用勉强……爱我。”
“我没有。”他急切的抓住她,争辩着,“你不懂——”
她哀伤的看着他,心痛的说:“你不说,我怎么可能懂?”
“我……我不能说……”他的眼里尽是伤痛。
他伤害了她,他知道。
他可以看见她的退缩,与心痛。
“我爱你,但我没有办法,和一个不信任我的人,在一起。”
恐惧像只冷硬的大手,狠狠的抓着他的心脏。
“你……要分手?”他干哑的问出那个可怕的问题。
“我不想……”她含泪看着他,粉唇轻颤,“我不想……但我会一直想……想那个女人……想你有多爱她……想你有多痛……想你有多想要她回来……想我是不是永远无法拥有全部的你……想我是不是爱得不够……所以你才无法对我开口……才无法让我分担你的伤痛……无法全心全意的信任我……”
“请你……”她哽咽着,望着开始变得模糊的他,最后一次要求,“告诉我。”
她想要知道,但他不能说。
他要怎么告诉她,他曾犯下的过错?
他要如何告诉她,他害她所遭遇到的可怕悲痛?
不能说。
就算她哭了,他也不能说。
就算她要分手,他也不能说。
就算会就此失去她,无法再和她携手,他都不能说。
那是他的罪过,她不该再承受。
“我没有办法。”看着那个心爱的女人,他红了眼眶,苦涩的道:“我做不到。”
她收回了手,眼里的光彩尽失,泪水泉涌滑落。
他没有要求她给他时间,没有试图考虑一下,他只是直截了当的,拒绝了她。
我没有办法……我做不到……
那一字一句,都是如此断然,像根针,戳着她的心头。
秋水望着那个她深爱的男人,心痛欲裂,粉唇轻颤着,哑声开口。
“那……你……你走吧……”
简短的一句话,在他的心中挖出了洞,刮出了血。
她要他走,就是这么简单。
他不怪她,他知道,换做是他,也无法忍受。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到她说出口,依然教他心头痛得鲜血直流。
他握紧了拳,哑声开口。
“我爱你,是真的。”
沙哑的嗓音,淡淡的回荡在空气中。
她没有回答,她已无话可说。
他走了,下了床,离开她的房间,走出她的生命之中。
泪水不断滑落,她瞪着床上那个还有些凹陷的枕头,不自觉的紧抱着它,蜷缩在残留着他体温的那一头,痛哭失声。
那一夜,她的泪,没有停过。
她无法自己的痛哭着,为她不够宽大的心胸,为他的不够信任,为她转瞬即浙的幸福,为他不想面对、难以痊愈的伤痛……
热泪,漫肆横流。
在黑夜中。

又一次的,他伤了她的心。
他早该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却依然要飞蛾扑火。
似乎不管他怎么做,都无法避免这样的结果。
她哭红了眼,一夜未眠。
他知道,他在自己房里,也一夜未眠。
昨天,是她最后一天的休假。
今天早上,她去上班了。
看着她走进教室后,他回到屋里,坐在床上,自责着,憎恨着自己。
都是他的错。
她的泪,烫如铜液。
都是他的错。
如果他不去接近,她就不会痛。
但,那是多么美好甜蜜的日子。
我爱你……
她说。
我想要和你在一起……
她说。
不只现在……还有以后……
她说。
他紧紧拥抱着她曾说过的字句,将它们珍藏在心底,泪水却涌出眼眶。
冥。顽。不。灵。
他是个自私的、该死的混帐东西。
都是……他的错……

月儿,爬上了树梢。
黑色的身影,轻轻在窗边飘落。
他感觉到了她的存在,却没有回头。
“为什么?”她轻问,不解的开口,“我和绮丽为你求来第二次的机会,你为什么要搞砸它?”
那个始终躲着他的巫女,终于来了。
他瞪着那面墙,痛苦的说:“她想……知道阿丝蓝是谁……”
“她想知道,就和她说啊。”
他猛地回过身,怒瞪着她,低咆着:“说什么?说她曾经被妖怪附身?说她因此杀了无数的人?说她为了救我,在脖子上划下了一刀?你不知道在那场战争中,她究竟遭遇了什么——”
“我知道。”她的脸色因他的责备而刷白,看着愤怒自责的那个男人,她坦承道:“相信我,我比谁都遗要清楚自己曾经做过什么。”
澪深吸口气,真挚的开口道歉,“我很抱歉,我已经知道错了。”
他和她,都是罪人,有着罪恶的灵魂。
他没有资格责怪她,他才是那个始作俑者。
看着那个曾经受尽折磨的巫女,他闭上眼,摇了摇头,痛苦的说。
“我不要……她记得……”
“如果可以,我也希望她永远都想不起来,但我必须面对自己犯下的过错,你也是。”
“不。”他咬着牙关,顽固的不肯点头。
澪咬着唇,懊恼的问:“她爱你,你也爱她,不是吗?你在人世间,徘徊游荡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再和她相遇?再一次的和她在一起?”
他握紧了拳,看着她说:“就算我再怎么想,我也不会再让她受一次苦。”
可恶,这些脑袋硬如石头的家伙。
见他不听劝,澪一咬牙,只得把心一横,把事情挑明了道:“这样一来,你就甘愿了吗?这一次,你会愿意放手,不再重新投胎吗?”
“你什么意思?”他一凛,为她的言外之意。
看着那个男人,她不自觉想开溜;那么多年以来,她天不怕、地不怕,就只怕面对他。
怕面对这一个,曾经和阿丝蓝一起疼她、宠她,把她当成妹妹照顾的男人。
但秦提醒过她,她必须把一切都修正,那表示她得告诉他真相。
“你的执念,才是她为什么得一而再、再而三不断重入轮回受苦的原因,你忘不掉,她走不了,只能重复在世间互相寻找。”
他瞪着她,一副备受打击的模样。
可恶。
“好不容易你们才找到彼此的,不是吗?”澪叹了口气,真心的看着他道:“机会不是天天都有的,错过这一次,我不晓得下一世她会在哪里,也不知道下一回,还要再等多久。”
他颓然坐倒在床,两手巴在头上。
“你得告诉她真相,她必须了解,才能原谅,才能和你一起继续走下去。”
他沉默不语,眼泛泪光。
“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罪恶要背负,要面对。”
澪在他面前蹲了下来,“我很抱歉,真的。你和她,是对我最重要的人,我从来不曾真心想要让那样的事情发生在你们身上。”
他颤抖着,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如果……蝶舞都能选择原谅龚齐,你以为阿丝蓝做不到吗?”
“不……”她当然能够原谅,但他怎么敢让她再记得那段如恶梦般的过往?
澪伸出手,抚着他的膝头,仰望着那热泪盈眶的男人。
“巴狼,给她和你一次机会。”她沙哑的说:“你和她,已经分不开了,你还不知道吗?你们交换了血,也交换了部分的灵魂。她爱你,就像你爱她一样深。你看看她颈上的疤,她用她自己的方式在记着,记着她的誓言,她的遗憾。”
她把带来的铜铃,掏了出来。
看到那串铜铃,他气一窒,错愕的抬头看她。
那是他亲手做的铜铃。
是阿丝蓝最珍爱的东西。
“这是考古队挖出来的。”她眼中有着隐隐的泪光,将铜铃放到他手上,“我想你应该把它还给它的王人。”
澪站起身,看着他,轻轻开口。
“她终究会记得的,当她想起来时,你不会想让她一个人的。去找她吧,告诉她,我们所曾犯的错,陪着她一起抚平伤口。”
她垂下眼睫,低喃着:“相爱的两个人一起,再怎么样,都会比孤单一个人要好……”
明月,高悬在窗上。
她走了,只留余音,在室内悄悄回荡。
他看着手上锈蚀成青铜的那串铃铛。
上头还能清楚看见,当初他亲手刻下、浇铸出来的纹样。
代表他的狼首兽面。
代表她的杜鹃小花。
他紧紧握着它,它们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
即使经过了那么多年,铜铃依然会响。
滚烫的泪,滴在那依偎在一起的纹样上。
巴狼……我爱你……
她双瞳似水,映着他的模样。
克刚……我爱你……
她笑靥如花,唇瓣微扬。
我爱你……
她羞涩的话语,一次一次回荡着,教他心暖也痛。
他张开手,看着铜铃叮咚。
我很抱歉……不能……陪你……到老了……
心,如刀割。
很痛。
我想和你在一起,不只现在,还有以后……
真的很痛。
她用她自己的方式在记着,记着她的誓言,她的遗憾。
澪的话,轻轻响起,劝说。
相爱的两个人一起,再怎么样,都会比孤单一个人要好……
秋水握着他的手,含泪,哽咽,恳求。
请你……告诉我……
他哽咽的闭上眼,颤抖着。
她终究会记得的,当她想起来时,你不会想让她一个人的。
那瞬间,他知道,他必须去找她。
去面对他的错误,告诉她真相,求得她的原谅。
深吸了口气,他握紧她心爱的铜铃,拿了钥匙,开门下楼,穿过那些和他一样冥顽不灵的灵魂,走过寂静的巷道,热闹的大街。
走向她。

第十三章

她的眼睛又红又肿,就像喝醉的兔子一样。
早上,她是拿冰块敷上了好一会儿,才让它们比较稍微能见人。
过年后第一天上班,她的状况其差无比。
昨夜他刚走,她就已经开始想念他。
今天一整天,她不断在想,自己是不是太过顽固,是不是不该这么在意那个已过世的女人,是不是应该要拉下脸,再去和他谈谈。
也许只是因为,失去恋人的过程太痛苦,才让他念念不忘。
也许那位阿丝蓝,才过世没多久,他一时三刻对她无法忘怀,也无法提及。
也许他和她的婚事,让他再想起了那个曾经深爱过的女人,所以他才会恶梦连连。
时间总是能淡化一切的,不是吗?
现在和他在一起的,是她,而不是阿丝蓝,不是吗?
或许终有一天,他也能学会遗忘,学会面对心里那道伤,不是吗?
我爱你,是真的。
他说。
一想到昨晚他在梦中悲切哀恸的呼喊,她的心就好痛好痛。
她其实也可以学着宽大一点,选择陪着他度过这一切。
就算他最爱的不是她,那又如何?
她爱他啊。
收拾着来上课的夫人们制造出来的厨余,秋水为这突然的领悟,停下了动作。
对啊,她爱他啊。
他现在不愿意谈,不表示以后也不会不愿意谈。
更何况爱情这种东西,又不是说不爱,就能不爱;又不是他若不爱她,她就可以选择不爱。
事情要是有那么简单就好了。
咬着唇,一时间,虽然没有那么豁然开朗,但心绞痛和随时随地就要哭出来的症状,倒是好了些。
没关系,她爱他就好了。
她吸吸鼻子,擦去脸上莫名又滑下的泪水。
等一下回去,她再去敲他的门,他搞不好也偷哭了一个晚上。
那个男人,外表看似冷漠,内心感情却丰富得很。
他就像焖烧锅一样,外表冰冷,内里却热得像火烧——
“秋水、秋水?”
听到叫唤,她猛地回过神来,就看见阿姨从门外走进来。
“琳姨,怎么了吗?”
“隔壁艺廊的车,挡住我们的出口了,夫人们出不去,你从后门绕过去,请他们移一下车好吗?”
“喔,好。”她匆匆收好厨余,边道:“我马上去。”
隔壁新开的艺廊在卸货,载货的卡车,直接就把她们前门的出入口给挡住了,所有来上课的夫人们,下课时,全都被挡在了店里,走不出去。
她们还没有隔壁的电话,阿姨将夫人们请回教室喝茶,她则从后门的防火巷出去,再绕到前面,请对方把车稍微移开一些。
但是,卡车上没有人在。
她走到有些阴暗的店门口,看见里面有光,两个男人俯在桌上,看着某样东西。
“对不起,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这排屋子的格局太深了,在内间的那两个男人似乎没有听到,只是指着那样物品,指指点点的讨论着。
她只好直接走进去。
“这真是太漂亮了,你看铜画上人物的表情,还有那些细节,这工匠的手艺,怕是今日也难有人可与之并论。”
“我知道,我第一次看到也吓了一跳。你看,这边角落有着云雷纹,另外两边却没有,但那里的夔龙纹却拦腰中断了,边边也有合范的痕迹,很显而易见的,它不只一片,只是整副铜画其中的一小块而已。”
“你确定?”
“嗯,我前年才经手了一片,给仇先生。我听说十年前,有人在不到一尺的农地里,挖出过类似的铜昼,但被一名神秘买家收购走了。”
“你认为那名买家,是仇先生?”
“你说呢?还有谁能像他那样神通广大?我铜画才刚到手,还没通知他,他的越洋电话就来了。”
“若真是仇先生收着,那也许还不错,他若有兴趣,应该能把整幅铜画都拼凑起来。你想,他会答应让我看看其他的部分吗?”
“我想很难,不过我明天送货上去时,会替你问问看的。”
她来到他们身后,但他们太过专注,甚至没察觉到她的存在,她只好轻咳了两声。
“对不起,打扰一下。”
他们两个吓了一跳,同时回过身来,两个人手上还都拿着一支放大镜。
她挤出微笑,“不好意思,我是隔壁的小姐。你们卸货的车,挡住了我们的出口,可以麻烦你们移一下车吗?”
“噢,当然可以,不过真是抱歉,搬货的司机拉肚子,在厕所里。等他出来,我马上请他移车。”
“谢谢你。”她道了谢。
其中一个人,在同伴回答问题时,又转回头拿布料,擦拭着那幅铜画。
在灯光下,她可以清楚看见,那因为氧化而斑驳锈成青绿色的铜画。
铜画上,有个男人在铸器,有个女人在他身后煮着饭,看着他。
怦怦——
不知怎地,心口大力的抽痛了一下。
她忍不住喘了口气,
“你说,这男人,有可能是铸这铜画的工匠吗?”
“是有这个可能,那这女人难道也是工匠?那个年代,女人也可铸铜吗?”
“这……这需要再考证,这个文明已经灭亡许久,比开明王朝还要再更早,那地方,或许是有可能真的出现过母系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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