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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心-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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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富立说:“周医生,我在环境保护局里工作,这件事需徵询你的意见。”

他们走进手术室,打开塑料袋,倒出其中物体,豆苗汗毛竖起,“呀”地一声,忿慨莫名。

原来是一群鸟类残肢,一看头部:“金鹰!”

“一共十多支,在小双溪附近被童军发现半埋在偏僻山坡。”

金鹰在全世界属于受保护飞禽,如此矜贵雄美的鸟类竟糟残酷猎杀,不可思议。

“这是几乎本区金鹰出没的总数,太过分了。”

其中一名警察说:“凶手一经逮捕,可判刑及罚款。”另一个怒说:“愿他们直接往地狱。”

“杀人还有恩怨,无故猎杀飞禽,却是为何?”

豆苗检查残肢:“呵,鸟爪与长羽都被摘除,这些在北美黑市售价昂贵。”

警察奇问:“要来做什么?”

“土著祭祀仪式上常用,雷鸟是他们最敬畏的飞禽。”

“一枝羽毛,可售千元美金以上,鸟爪更加昂贵。”

“警方宜与彼邦联络,严惩凶手。”

“我们立即与各地保护动物组织联络。”

“真庆幸到了今日,社会已明白虐待动物实在不良。”

豆苗轻轻说:“金鹰可能是传说中的大鹏鸟,已濒临绝种。”

“请周医生连同王先生给我们做一个报告。”

王富立犹疑:“周医生可能没有时间。”

豆苗爽快答允:“没问题,我愿意做一次义工。”

“今天下午,我们将招待记者。”

豆苗说:“我与王先生立刻动手。”

她善于利用时间,即时在私人电脑里寻找资料,凭刚才检验及经验所得,写出简单综合报告。

豆苗说:“我将与北美洲方面核对两岸金鹰遗传因子,本来它繁殖范围不应包括本市,城市内的老鹰不易生存。”

“可是附近海域有它所喜鱼类出没。”

“纽约市中央公园附近公寓大厦阳台时有鹰只筑巢,甚至繁殖下一代,成为都市奇景。”

“可否请市民提供线索,警方将悬红捉拿凶手。”

豆苗仍然得诊治上门的问题动物,王富立见她手挥目送,一心二用,十分佩服。

他一直在她身边看她工作,数小时下来,大家都有点累,助手买来咖啡及松饼,两人补充体力,这时,已是下午三点多。

王富立清晨剃掉的胡须此刻已长回须影,他脱掉外套,卷起袖子,腋下有汗渍,这时,他浑身散发男性特有气息。

豆苗站得与他很近,却无意避开,她想:人类也不过是动物,因子与猿猴不过相差三个巴仙。

地球上所有生物包括动植物生存目的只不过是繁殖下一代以免绝种,人类也一样,故此异性相吸无可避免。

王富立说:“……其实地位平等。”

豆苗定一定神:“什么?”

“很难说服城市人应当公平对待动物?”

豆苗点头答是。

王富立接了一个电话,他随即说:“我得去记者招待会。”他取起报告。

豆苗送他到门口。

碰巧周子允提了一只装着鲜红色金刚鹦鹉的笼子进来,与王富立擦身而过。

“那是你心目中的男友?”

豆苗轻声答:“人家已有女伴。”

她打开鸟笼:“谁的宠物?金刚鹦鹉应在它的故乡亚玛逊雨林自由飞翔,不应饲养在狭窄公寓内,这只鸟有热病,我建议她的主人立刻去看医生,以免传可致命的鹦鹉热。”

周子允变色:“我即可通知孙伯母。”

“宠物运进都市,十分残忍,一百只小鹦鹉有一半以上麻醉后不会醒转,另外在捕捉时又虐杀不知多少,这些美丽的飞禽即将绝种,皆因人类喜爱饲养:人若真正爱护动物,最好任由他们自由自在。”

周子允只得回答:“多谢教训。”

豆苗松弛下来:“对不起妈妈。”

“你见我养过猫狗吗?”

“豆苗即是妈妈的小狗。”

周子允笑起来。

晚上吃完饭,母女看电视新闻,看到王富立与警方发布新闻。

周子允说:“这就是那个英俊青年,他有种亲切感觉,使人愿意接近。”

豆苗默认。

“可惜已有女友,君子不夺人之所好,我们另谋发展,你说是不是。”

“是,妈妈。”

那天晚上,豆苗很早上床,睡不着,呆呆看着天花板想心事,她看到眼前一片血红,手臂剧痛,她惊醒,才发觉已经无意盹着,又做了一个噩梦。

所有梦都是噩梦,好梦因不能实现,更是噩梦。

闹钟已经响起,豆苗起床淋浴。

周子允进来试探问:“女儿你若太倦,不如休息一天。”

“我会早些下班。”她回到诊所,已有一只老狗在等她。

照人类岁数,它已经八十多岁,主人抱紧紧,双眼通红,“周医生你会否复制狗只?”

那是另外一门奇异的科学,豆苗从未想过染指。

她劝说:“把它带进家门之时就该知道它的寿命至多只得十余年。”

主人呜咽。

“它患有肿瘤,而且器官衰退,呼吸亦有困难,无谓叫它多吃苦。”

主人嚎啕痛哭:“医生你铁石心肠。”

周医生替老狗注射。

下午,王富立与两名同事一男一女齐来探访。

女同事带来鲜花及巧克力糖:“周医生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你的报告我都看过,今日要向你借……”

豆苗大方将资料光牒借出去。

“周医生,听说你只有十六岁?”

王富立吓一跳,什么,她是一个未成年少女?

豆苗无奈,“快十七岁了。”

“周医生,那意思是,你尚无驾驶执照,以及投票权。”

豆苗有点难为情。

王富立连忙为她解围:“我们要告辞了。”

女同事仍然好奇:“你应该仍在看十七岁杂志研究最新球鞋样式——”

王富立斥责同事:“我早该知道不能带你出场面。”

大家都笑起来。

豆苗笑着说:“喝杯茶才走。”

王富立千过万谢才告辞。

一连好几天,王富立都来探访豆苗,趁空挡谈一会才走。

豆苗做梦,看到自己靠在他穿白衬衫的背脊上,衬衫上有阳光气息,叫她陶醉。

她当然知道,这叫做绮梦。

她的青春期到今日才来临,她的脑力与体力发育时间不涵接。

王富立来过多次,却没有提到约会。

那只被车子碾成重伤的金毛犬已经治愈,可是瞎了左眼,跛了右后腿,十分可怜。它被那个好心女士收养。

助手说:“读初中时,班上有一位同学左手不能自由活动,时时有男同学欺侮她。”

“你可有拔刀相助?”

“我同那些顽童说,与她过不去,要过我那关,我帮她写了功课才到自己。”

豆苗微笑:“照江湖术语,她是你弟子。”

助手得意洋洋:“还有一个爱哭的女生,亦收在麾下。”

“你有十分丰盛的童年生活。”

“你呢周医生。”

豆苗无奈:“我没有童年。”

“真的,”助手怪同情,“你童年已在读医科。”

而且预知的能力越来越低。

刚在抱怨,豆苗忽然听见轰的一声,震得她几乎站不稳,跌一下。

助手连忙扶住她:“什么事?”

豆苗抬起头:“快救人,十二街与四马路交界有两车相撞。”

从诊所窗户看出去,刚刚可以看到那个交汇点,助手张望说:“没有意外呀。”

说时迟那时快,一辆机车飚至,刚巧有架保姆车转进弯角,闪避不及,两车撞成一堆。

助手立刻打紧急号码,与豆苗下楼奔到十字路口,只见十来个幼儿在车内滚成一堆号啕大哭。

豆苗二话不说,一手一个,把孩子们自车中拉出,只见司机夹在座位及汽袋当中,失去知觉。另机车司机躺在马路另一边,不能动弹。

大字般所有孩子迅速救出,豆苗与助手合力去拖司机,忽闻一声爆炸,车头着火。

豆苗觉得火焰扑向面孔,头发吱吱烧焦卷起,千钧一发之间,她与助手拖着司机滚开,这时火舌包围两部车子,火苗遇空气上卷,像怪兽一般吸收氧气中能量,老远都能看到大火。

这时警察、途人,紧急车辆都已赶到,两个司机苏醒,正在答话。孩子们被途人拥在怀中,点过数目,五女七男一共十二名,都只得十岁八岁左右,忽然他们一起身受指着周豆苗与助手二人。

她俩虽未受伤,可是双手脱皮擦损,头发烧成像黑人娃娃,两人吃惊落泪。泪水划过煤灰,留下两行痕迹,好不有趣。

这时,大群记者亦已问讯赶到,被警察拦在外边,豆苗留下名片,悄悄离去。

助手被记者拉住,豆苗只听见她对记者说:“任何市民都会见义勇为……没有,当时只想把孩子们拉出,未有想到个人危险。”

她说得很正确,豆苗也那样想,只是她在车祸发生之前已经知道会有车祸发生。故此可以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救出每一个孩子。

她那第六灵感总算派到用场。

可是她的头发……豆苗只得先把头发剪短,变成小男孩那样,慢慢才长回来。

晚上回到家,电视上正在播放那段撞车新闻,周子允看见女儿,已明白一半。

她呆半晌,才说:“豆苗,是你。”

豆苗摊摊手,歉意得看着母亲。

周子允无奈:“你说得对,任何好市民都会那样做。”

豆苗与助手头脸上的黑焦多日才退。

记者前来访问,校车里的孩童送上鲜花及感谢卡,王富立十分感动。

“豆苗你为什么不露面?”

豆苗只是微笑,老实说这几日她一直没睡好,老是惊醒,仿佛漏了一个婴儿在车上,急出一头一身冷汗,她并非英雄。

王富立忽然捧起她擦伤的手轻吻一下:“我敬爱你。”

豆苗缩回双手,藏在背后,烧红双颊。

王富立说:“有市民在责怪警方为几只鸟出钱出力,小题大做,认为捉贼更加要紧。”

“那么,贵组工作人员应当教育市民。”

“你讲得正确。”

豆苗取出资料,“美国加州近日出现一只成年孟加拉虎,足迹接近小学,不不猎杀,以策安全,老虎从何而来?”

“一定是某人的前宠物。”

“正是,把偷运入境的幼虎非法饲养,直至无法控制,被它逃脱,本市万幸未有类此可怕情况发生,但市民亦需明白人类与动物必需彼此尊重和平共处。”

王富立看着豆苗,“你不会穿着皮草。”

“那是另外一个问题。”

“我立刻与同事讨论,在适当的刊物上发表趣味性教育文学。”

“往小学与中学宣扬讯息也很重要。”

“我父母在加国西岸山上居住,我记得后园时有美洲虎与黑熊来访,它们居住环境被人类侵占,已沦落到垃圾堆觅食,而且也不怕人,在草地上打滚嬉戏。”

豆苗慨叹,“豁出去了。”

“请记得这片土地也是它们的世界。”

这时助手来敲门,“周医生,有病人。”

王富立依依不舍告辞。

助手看着他背影,“小王在这里似有说不完的话题。”

同豆苗发呆。

“有三只猫正等你做绝育手术,赶快洗刷。”

豆苗走进手术室。

刚才,王富立握住她的手,她感觉到焦虑,不安,有强烈被伤害的感觉,她紧张得涨红面孔。

他会伤她的心。

可是,目前没有时间为这些担心,她要为动物做手术。

晚上,回到家里,与母亲闲谈。

她俩是好朋友,亲密得无话不说,可是,母亲亦不会故意套取她的秘密,豆苗自觉幸运。

她说:“妈妈,倘若明知一个人有一日会伤害我,那么,应否开始?”

周子允看着短发的女儿,微笑说:“这话我一个字也听不懂。”

“我知道他将来会叫我伤心。”

“预言家,请问那是多久之后?”

“一年,两年。”

“我们生活在今天。”

豆苗抬起头,“妈妈,你的意思——”

“因噎废食?我想不,豆苗,即使你伤害他,他伤害你,又怎么样呢,难道一辈子不与异性交往?你愿意做那样一个冰清玉洁毫无伤疤的完人?”

豆苗握住母亲的手微笑。“去,去,经一事,长一智,如果那件事不杀死你,你会更加强壮,谁一生没有试过失恋数次。”

豆苗哈哈大笑。

“你看你阿姨,身经百战,乐在其中,我对你有信心,你不会沉溺恋爱,对了,那人是谁?”

豆苗不出声。

“是否一个已有女伴的人?”

豆苗点点头。

“嗯,明知故犯,要是他选择你,那也没话说,适当时机,请他回来吃顿饭。”

再开明没有,真是最佳妈妈。

豆苗应邀替王富立写了几篇报告,呼吁市民尊重动物,并且介绍几种史前已经存在的生命力特强生物,像蟑螂及鳄鱼。

一日,正在诊所忙,忽然有人推门进来。

就算是普通人,也可以感觉一股强烈敌意。

豆苗抬头,看到一个红衣女子。

豆苗即时认出她是什么人,王富立荷包里藏着她的照片,她与王一般浓眉大眼,不怒而威。

“谁是周豆苗医生?”

豆苗站起来,放下手臂里抱着的小狗。

“是你,”女子讪笑,“怎么像个小男孩?完全没身段。“

豆苗不出声。

“我有话要同你说清楚,要借用你办公室。”

找上门来,自然是要摊牌。

也许母亲说得对,是不该去惹已有女伴的男生,可是,这年头,什么地方去找一个完全没有过去冰清玉洁的闷人?

豆苗看着她。

“我们初中已经一起,高中毕业,我工作赚钱支持他读大学,四年学费及生活费全由我支付,你明白吗,我不会容忍任何人拆散我俩。”

豆苗不出声。

“听说你是神童,周医生,现在你怎么想?”

豆苗轻轻答:“谁也没有意图离间你们。”

杨坤一怔,拉一拉衣襟,脸色稍霁。

豆苗说下去:“我与王富立不过因公事认识,我们之间话题举个例不过是‘美海军有一艘海洋实验室长驻夏威夷叫做基路莫湾拿,意指热爱海洋,它载着三百名海洋生物学家长年研究海洋标本及气候’……”

杨坤看着豆苗的孩子脸。

“我并非你的敌人,你认错人了。”

杨坤试探:“那么,我俩是朋友?”

豆苗微笑,母亲才是她最好朋友。

杨坤颓然,“王富立最近早出晚归,问非所答,他肯定有问题,原来声东击西。”“放松一点,顺其自然。”

“我付出太多,牺牲太大,失去他,我一无所有。”

豆苗诧异,“你条件优秀:个性热诚坦白,富工作能力,不怕吃苦……你混身是宝,不要看低自己。”

杨坤意外,“周医生,你口气像成年人。”

“回去吧,我不会提起今日会晤。”

助手敲门,“周医生,有人等你。”

豆苗回答:“马上来。”

她表示送客。

杨坤离开时说:“周医生,希望你不是口是心非的人。”

周豆苗不想再纠缠下去,把她送出门口。

助手说:“对不起我不放心完全听到对话。”

豆苗想一想:“在门上加把锁,是病人才让进来,还有,王富立找我说我不在。”

助手很感宽慰,但忍不住加一句,“也许,他已还清债项。”

豆苗摇头,“他应知道,这种欠债,一辈子偿还不清。”

她照样专注工作。

周豆苗失恋了?不,还没有开始呢,因已经看到没有结果,所以不愿投资时间精力。

母亲所说因噎废食,就是这个意思,在感情上,周豆苗一辈子胖不起来。

临下班收拾,豆苗一不小心,泼翻硫酸,手腕受炙剧痛,眼前一片红色,她觉得眩晕。

助手连忙帮她冲洗伤口处理包扎,“我明明已旋紧瓶子。”

豆苗不出声,她握紧双手,预知悲剧一定发生。

她定定神,深呼吸,关上诊所离去。

母亲告诉她:“王富立找你好几次。”

“告诉他我是未成年少女,不适合约会。”

“我已经说过:豆苗还小,你别看她天天用镭射刀做手术,其实是个青少年。”

豆苗苦笑,她年龄与心智不配合,吃尽苦头。

“他说他明白,咦,你的手怎么了?”

“皮外伤。”

“没有内伤就很好。”

豆苗悠然向往:“失恋是很高的层次,必须要曾经深爱过,才能失去。”

“这是什么话。”

杨坤天生有这种强烈感情:爱一个人爱到为他牺牲前程出去打工供他读书,现在又为他牺牲自尊胡乱找第三者谈判,完全失去理智,可见真正爱他。

谁敢介入他们当中。

“豆苗,你脸色很差。”

豆苗掩住面孔:“妈妈,我看到灾劫。”

周子允也变色:“可要通知警局?可有什么预警?天灾抑或人祸?”

“不,是一男一女反面成仇。”

“每个城市角落都有痴男怨女,管不了那么多。”

过了几天,警方上诊所找周医生。

“周医生,元凶找到,原来是上锦乡一群青年在互联网受唆摆捕杀金鹰出售羽毛。”

周豆苗放下心来。

警察看着周医生:“你没听说这宗消息吧。”

“听说什么事?”

“王富立自一间会所出来时被人用硫酸泼到,他伸出手去挡,可是脸部还是受到炙伤,他没有报警,自行入院治疗。”

豆苗受惊不语。

“目击证人说行凶者是一红衣女子,可是他坚决否认,警方只得不了了之。”

“周医生,我们以后再联络。”

豆苗低头不语。

二十一岁的时候

终于成年了。

一个意愿自由的成年人,活动范围广泛,周豆苗十分欣赏她的自由。

她想更改名字,删去豆字,改为周苗,感觉比较成熟,可是又怕伤母亲的心,故此在名片上只用英文缩写DM。

一次问母亲:“为什么叫我豆苗?”

“我们一家都喜欢吃豆苗,喜其青绿可爱。”

“父亲也喜欢?”

“都已经分开那么久,不想再提这个人。”

“许久没见他了。”豆苗唏嘘。

“你若果想见他,你可以自主。”

“有些前妻,离婚后仍与前夫维持友好关系。”

“那是人家,我是我,这方面我不想多发表意见。”

廿岁的豆苗心情太好,不与母亲分辨。

“你离婚后过着寡妇般生活。”

周子允微笑:“我生活习惯含蓄,你不知就里。”

“啊,愿闻其详。”

“你专注自身的感情生活吧。”

她俩笑作一团。

豆苗已考取驾驶执照,她又随时可以走进酒馆叫一杯威士忌加冰,她可以在外度宿,事实上她已搬出娘家,住在一间小小公寓里。

阿姨探访她,打量布置后说:“豆苗,太简陋了。”

“简约,阿姨,简约。”

“我帮你装修,一般一床一桌一椅,可以做得更好。”“我这样已经很高兴,毋须更好。”

“豆苗,你是神童,为什么没有大志?”

“因为我的聪敏使我一早明白,胸无大志的人最最快活。”

周子驹叹口气:“为什么我不开心?”

豆苗答得飞快:“你憧憬真爱,那是多大的奢望。”

“唏,你是先知。”

小小兽医诊所仍在同样铺位,助手已婚,五年内生育三名子女,孩子们时时到诊所打转,豆苗诊所与防止虐畜会有很好的关系。

不过,她添置更多仪器。

周豆苗有约会吗,没有。

每次认识一个有可能性的男子,她便有第六感:“这人太孝顺母亲,不是好伴”,“这人嗜赌,输了喝酒,赢了上夜总会,品格很差”,“这人会胖到三百磅,五十二岁心脏病发”,独具慧眼的周豆苗似看到未来,不愿投资感情。

一日,诊所来了稀客林督察。

林督察上下打量周豆苗,倚老卖老说:“长大了。”

豆苗笑问:“有什么事?”

督察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他的开场白似唱戏文,豆苗微笑,这个工作专注,性格和善的警察老了,但不自觉。

“关于虐畜,周医生,敝署并无额外人手处理处理该类案件,我们只得设法寻找义工。”

“可以帮得上一定帮。”

“周医生,你益发豁达爽健,是我们好朋友,还记得王富立吗?”

豆苗轻轻抬头。

“自从那宗意外之后,王富立移民新西兰,很久没有音讯,我们又失去一个好伙伴。”

豆苗点点头。

林督察取出一大叠文件:“周医生,这是现场照片,警方闻报赶到现场,看到铜区郊外偏僻之处停着这辆失车,废气喉被接到车内。”

“嗯,一氧化碳中毒。”

“是,这辆偷来的车子里,有六只流浪犬。”

豆苗动容,继而叹气。

“周医生,犬只全部吸入废气死亡,是谁费那么大劲,偷来一辆车,用喉管接入废气,接着,密封车窗,开启引擎,直至犬只死亡?”

豆苗有恶心感觉。

“敝署手头有三宗谋杀案正待侦察,人手严重不足,这宗虐畜案,最终会不了了之。”

“可有犬只照片?”

“都在这里了,全部是皮毛破损,健康有问题的流浪狗。”

豆苗注意到:“他们全是大狗,两只是混种狼犬,又这只是大丹。”

“是,体重全部不少于一百磅,车厢内很挤,气味难闻,形状可怖。”

豆苗忽然问:“林督察,你有几磅重?”

他腼腆:“一百八十磅,我超重。”

豆苗答:“我有一百零五磅。”

“周医生,你的意思是——”

“我也不明白,照说,把六只共重达七百磅的野狗集中拘禁在一辆车厢里毒杀,不是件简单的事。”

“这凶手憎恨大狗。”

豆苗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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