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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乡战-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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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美丽讪讪地回到自家车旁,开始与赵师傅一起招揽乘客。

李树棋真的找对了人。小唐初次登场便显得身手不凡,她潇洒地在乘客面前亮相,然后用电喇叭向乘客宣告,声音圆润而又有弹性:

“乘客同志早晨好,本班次客车从今日开始运营,为广大乘客提供热情周到的服务,为同广大乘客共同庆祝本班次首次运营,我们特实行让利服务,每张票价按九折计算。敬请广大乘客惠顾……”

冯美丽听完这陌生姑娘的宣告,惊呆了。赵师傅也不知所措。然而乘客们却欢欣鼓舞,争先恐后向这辆车拥来,待冯美丽回过神来,乘客已把李树棋的车坐满,场地上空无一人。

李树棋,为什么要这样哩?她走近李树棋的驾驶室面前,质疑的目光似乎是这样的询问。

李树棋没吱声什么,他按下录音机开关:

假若夏季里飘起了雪花

假若冬天里响起雷雨

不要问为什么

假若白天里星辰布满天空

假若黑夜里光芒升起辉煌无比

不要问为什么

……

李树棋的车已离开空场,上了公路,向西方开去了。

假若你遇到的事让你百思不解

假若你碰上的人让你啼笑皆非

也不要问为什么

不要问为什么

……

后面的她已听得很模糊了。其实也用不着再听了。

世上真的没有为什么?她想哭,真的想大哭一场。她忽然觉得李树棋很陌生。他就是李树棋吗?她向自己问。

13

李树生这才感到事情的严重性。

其实,当他得知李树棋买了车,他就觉得有些蹊跷,而知道了他也要运营埠口至烟台的路线则更感到不妙,但他却万万不曾料到李树棋所做所为竟如此歹毒。

那天他的车几乎是来回放空,只在途中上了几名散客。

接下来的几天情况没有两样。只有支出没有收入。这样下去只有垮台、破产。他知道,这正是李树棋与他做对的最终目的。

不能坐以待毙,决不能败在李树棋手下,那将是他的奇耻大辱。

干了人家的老婆,再把人家整破产,世界哪有这般的道理。李树棋欺人大甚。

这天早晨,他不顾腿脚不便,跟车来到埠口车站。

他刚到,李树棋也把车驶进站前的空场。已经赶来的售票员小唐立即过去,从车上拿了干电池喇叭,李树棋悄声与她交待了几句。

这时的天空很晴朗,旭日照得万物舒展。

李树棋没下车,依然端坐在驾驶座位上,他已经看见了李树生,善者不来,来者不善,他料到李树生早晚会亲自出马,料到他们会有一场或几场面对面的较量。

李树生你是个贱种,他在心中轻蔑地想。我没干你老婆,不是没有那个心,因我考虑到你的腿脚不齐全,那样做缺德。可你他妈不识好赖人,硬端着屎盆子往人头上扣,老子叫你自食恶果!

李树生、冯美丽站在自家车前,默默无语,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乘客也鸦雀无声,好像也在等待着什么。寂静,决战之前的寂静。

李树棋明白李树生在等待什么,他暗自笑笑,向小唐示个眼色。

小唐用干电池喇叭向乘客宣告:本班次九折优惠。

李树生立即宣布他的车八折优惠。

乘客情绪高涨,喧声四起,都不急着上车。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们期待着双方继续落价。

小唐宣布他们的车七折优惠。

李树生不甘示弱,又马上宣布他的车六折优惠。

部分乘客似乎被六折优惠所打动,迟迟疑疑地向李树生的车靠过去,又不甘心立即上车。有人向李树棋喊问:“喂,五折,怎么样?”

小唐不等李树棋指示,立即回答:“顾客至上,五折!”

似乎是一场拳击,你打我一拳,我回你一掌,乘客是观众,索性要看个你死我活,谁也不急于上车了,等待着更让人振奋的格斗。

冯美丽始终不语,像一个旁观者。

李树生此时已十分激动,满眼充血。五折,扣除一切开支费,已不能赚钱,他计算过,很清楚,李树棋不是笨蛋,自然也清楚,他所以破釜沉舟,就是要与他战斗到底。

怎么办?再落,那便意味着赔钱运营,赔得惨,赔得心疼,不落,无疑是败在李树棋手里。

“四折!”他咬咬牙,心里虚虚的。

李树棋在车里笑笑,开了车门跳下,他走到李树生跟前,又笑笑,说道:“四折,我不同你争了,你干吧。”

李树生哼声。“不用你管。”

李树棋说:“我不爱管。不过,四折,赔得惨哩。”

“我赔,也不能叫你赚!”李树生恨恨地说。

“不见得,”李树棋说,“我立刻发车拉沿途的散客,起码能上到六、七成,能赚,我比你早到烟台,不在那吃午饭,立即上客,有多少拉多少,不给你留一个,更赚。”

“你——”李树生气得浑身发抖。

“告诉你,李树生,干这行,你斗不过我,我会开车,想几点发车就几点发车,想几点吃饭就几点吃饭,我想跑慢就跑慢,我想跑快就跑快,你哩,不行,不是马超的对手。”说完大步向自家车走去。

这时小唐用电喇叭向大家宣布:“鉴于实际收支状况,本班次不再继续对乘客让利,再见!”说完随她的车主一起上了车。

乘客发疯了似地向李树生的车拥过去。有人嘴里呼叫:“四折也够本,上啊!”

李树棋缓缓把车开向公路。

李树生像桩子似地钉在那里,脸色灰白。

“李,李树棋,我,我操你祖宗!”他好容易才骂出这么一句来。

李树棋听见了。他从驾驶室探出头,说:“行是行,就怕你腿脚不方便哩。”

李树生忽然感到一阵头晕,随之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他患的是脑溢血,因是轻微的,又治疗及时,抢救得很好,挽回了生命,也没留下后遗症,只是身体虚弱,气血不足,出院后在家养息,冯美丽责无旁贷地在家服伺他。

车是不能继续运营了,总不能雇一个司机再雇一个售票员吧,那样这车也就不是他李树生的了。

进退两难。

李乡长最终做出决定:停止运营,辞人卖车。别无他法,趁现在车价看涨,又紧缺。

“要不,叫美丽学开车怎么样?”躺在炕上的李树生不甘心就此罢休。

“叫她开车?”李乡长奇怪地一笑,“你是嫌她跑晚了是不?”

“败给李树棋,我心里这口恶气出不来!”

“哼,你还嫩!”李乡长说。

“害人者会有好下场吗?我断定不会。”李乡长又说。

14

事实上李树棋的下场确实不够好,在李树生停车后一个月不到,他也辞人卖车停止运营了。他是被吊销执照的。他很清楚,这结果与李乡长有关。这也在情理之中。李乡长各方面的人熟,再说这种事也不十分难办。李树棋认了,如果说李树生不是他的对手,那么他也同样不是李乡长的对手,他认了。只是觉得抹杀了姚文金的一番劳苦,也于心不忍。

自然,执照不能无故被吊销,总得有理由,他却没有想到这一切竟与那个乘车的“单帮”青年有关。“单帮”青年确实如他所扬言,给交通部门写了控告信,也给工商部门写了。开始这两家都没有处理,大概考虑到这算不上什么大问题。当然,后来觉得应当吊销这个被控告的人执照时,这个问题就不应忽略了。殴打乘客怎能算是文明经营?甚至可以说触犯了刑法。当然,刑事责任倒不必追究,那是公安部门的事,但吊销执照是理所当然的。

“操他妈!”李树棋停下镰刀,抬头向天空望望,骂了句。

已是八月,日头依然烤人,烤着在地里干活的男男女女。

春玉米已经成熟了,剥去了穗子,接着再齐根砍倒,空出来的地不久将播下麦种。李树棋砍一会儿玉米棵,便停下镰刀,嘴里骂骂咧咧。他时常向西面那座大山望去,也许是一种习惯。他不是看山,而是看在山下公路上奔跑的汽车。

当然,他也断不了要向东面临近的地块里迅速腊一眼。在那块地里,冯美丽也在砍玉米棵。李树生也在。他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可以下地来,也只是遛达遛达,干不成什么活。俩口子没有多少言语,闷闷的各干各人的活计。只有当远处传来汽车奔跑的声音时两人才不约而同的向大山下望望,也不多望,很快又收回目光,继续默默地干活。镰刀砍在禾秆上发出单调的声响。

天响时,他们还在地头上吃饭,只是不再招呼李树棋一起吃了。吃饭时,冯美丽偶尔会向那边望一望,又迅速低下头吃饭。

田野上还不时飘过来那支怪里怪气的《大实话》歌调,这歌调还是那么让人惆怅,让人哭笑不得:

早晨起来出了大门口

头朝上脚朝下腚在后头

走三步退三步等于没走

伸出手不多不少十个指头……

……

·13·

尤凤伟作品

生存

1

深夜赵武被一阵狗叫惊醒,他翻身坐起,支着耳朵倾听街上的动静。这时他心存警惕却不曾想到一桩对他今后命运影响深重的狞厉之灾正向他走拢。他没有预见未来的本领,他的警惕只是一个抗日村长在战乱年月里的通常反应。狗却能先知先觉,夜半狗叫总是与“有情况”连在一起。抗日队伍三令五申要老百姓杀狗,可狗们总是杀不尽绝,就像菜园里的韭菜割了一茬又生出一茬。而狗的存在实际上便标志着他这个村头儿的失职。赵武怀着对狗们无限憎恨的情绪将目光投向窗子。窗纸还黑,腊月的夜晚总是一黑到底。他猜不出是什么时辰,只约莫觉得离天亮还早,据点里的鬼子一般不在夜间行动;二狗子胆更小,大白天出动都心惊胆战;至于抗日队伍,也一般不跑到这偏远地方和日本人交手。他猜不到伴随狗叫究竟会有什么“情况”发生,没准是狗日的狗无事生非吧。他这么想心弦便松弛下来,打个哈欠准备倒头再睡。而就在这一刻,他听到了敲门声。是那种具有暗号特征的敲门,这敲门声如同一场戏剧的开场鼓点,使他由此进入了角色披挂上场,且从此再难脱身。于是他就牢牢记住了“民国三十三年腊月十三”这个于他于石沟村都极其不详的日子……

赵武跟报信民兵走在街上狗叫便停止了。狗怕仇人赵武,怕得听到他的脚步声便立刻屏声顿息。村子一下子寂静下来。天是阴着的,不见星月。赵武和民兵沿黑乎乎的村街往村中赵家祠堂走去,不久便走到近前。即使在黑下看,这祠堂也很有些气势,壮壮的,像一只巨鲁匍匐在那里。赵武推开虚掩着的大门进到院中,看见四五个黑影站在柏树下面,黑暗中看不清这伙人的面目和装束,却看见个个手里都有家伙。民兵低声对他们说村长来了。我是赵武,赵武同样压低声音对他们说。一个手持短枪的黑影走到赵武身前,伸手拍拍他的肩。我们的吴队长,另一个黑影介绍说。赵武说吴队长和同志们辛苦了。吴队长说为抗日辛苦也是应该的。赵武说吴队长有事只管吩咐。他这么说,心里却在嘀咕:可别是来要给养的啊,眼下正是青黄不接,许多户已经断顿,没断顿的也顶多捱过年去,要给养可是难张罗啊。但他的担心很快便被排除了,吴队长未提给养的事。吴队长问这里安全吗?我是说鬼子和二狗子经常来骚扰吗?赵武说咱这地场偏僻,又穷,兔子不拉屎,鬼子和二狗子从村边过了几遭,都没进村。吴队长说这很好。赵武问同志们要住下来吗?那赶紧派房子。吴队长说不住,我们有件重要任务要交给你们完成,交待完就走,天亮前必须赶回山里。赵武说吴队长,有任务你只管交给我们,保证完成。吴队长说好,时间关系只能说简单:我们侦察队抓了一个鬼子和一个汉奸,往根据地带时与鬼子队伍遭遇,鬼子发现抓了他们的人,紧追不舍。仗打得难解难分,俘虏带不回根据地。只好由陈队长带人将鬼子引开,我将俘虏转移,就带到这里。即然你们村一向不被敌人注意,就把俘虏暂交你们看押。这就是你们村抗日政府的任务,清楚了吗?赵武听是听清楚了,可心中不免慌乱:将俘虏押在这里,一旦走漏风声,让鬼子知道,全村百姓就得遭殃;再说他们也缺乏看押人犯的经验,要让人犯走脱便无法向抗日队伍交差。吴队长见赵武不吱声,有些急躁,又问听清楚了没有?赵武说听清楚了。吴队长说有什么困难吗?赵武说没困难。他心里明白即使有困难也是说不出口的。身为抗日村长,接受抗日任务必须是无条件,不能讲价钱,也不能暴露畏难情绪。他说没问题就交给我们吧。赵武说着向四周黑暗中寻觅俘虏,却没看见。吴队长说俘虏未带进村,留在村外的树林里,他让赵武和民兵跟他去那里交接。

吴队长说的地点在村子的东面。他们沿街匆匆走去,天幕显得比先前明亮。赵武忽然止步,向吴队长问询以后咋办。吴队长一时没明白过来,问:什么咋办?赵武说:俘虏,我们看押到啥时为止呢?这个嘛,吴队长想想说:半个月以内我们会派人来解走。赵武问:是半个月吗?吴队长说是,你们要保证不出任何问题,出了问题你们要负全部的责任!吴队长说完,又大步流星朝村外走。赵武理解吴队长的急促心情,若再耽搁下去,他们就无法在天亮前越过敌人的封锁线了。

再往前走过去,赵武就看见被绑在树上的两个黑色人影。都捂了眼。这是赵武头遭同敌人这么近打照面。不由打个战栗。

曙光里石沟村迎来不凡的一天,揭开村庄抗战史崭新的一页。在这之前,由于此处偏远贫瘠,交战双方都没将这个猴腚大小的地盘看在眼里,将其排斥于战争之外。小村人对于战争的体验仅是遥听天边隆隆炮响以及远眺扛膏药旗的日本鬼子从村外过兵。初时,人们是心惊胆战的,害怕鬼子走着走着一头扎进村里来发疯。可没有,鬼子坚持对小村的无视与轻蔑,一次也没进村。久而久之,人们就宽了心,对过兵就不当回事了。自然,外面战争的消息还是不间断传来,传得最多的是鬼子杀人不眨眼的暴行。小村人对这些耸人听闻的传言将信将疑。早年间,村里在城里做事的人和日本人打过交道,有的就在日本人的洋行里做事。他们说那时见过的日本人和气得很,见人就笑,点头哈腰,老实得像猫似的。不信就是这些人一变脸就成了虎狼,成了恶魔?干出那许多伤天害理的事体?!总之,在这之前的石沟村,是战争汪洋大海的一个小孤岛,人们孤陋寡闻,不谙世情,也无所作为。而今日,一个鬼子的到来便打破了村子固有的沉寂,小村终于和战争沾上了边儿。小村将为自己本来平庸无奇的村史绘出闪光的一笔。

日头从赵武家院墙升起时,夜晚进村的人犯便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了。他们被民兵看守在赵武院中。村里没有现成的牢狱,也没有可临时充做牢狱的空房。祠堂虽说空闲,但那是赵氏列祖列宗的居处,岂能派上这等用场?万般无奈,赵武只好将人犯关押在自己家中。冬日的阳光从院墙上斜照进院子,照在杏树下捆着的日军少尉和汉奸翻译官身上。少尉三十出头年纪,圆脸尖下巴,酷似一个倒置的葫芦,眼光不善,一副桀骛不驯的模样。汉奸翻译官看去比少尉年轻,也英俊些,并排捆着比日本人高出半个头。他没日本人那副神气,惶惶的,没血色的脸像贴了一层糊窗纸。

按照吴队长临别的指示,赵武他们开始对俘虏进行审讯,之后须将口供送往根据地。这本不是村里应承担的任务,他们从未审讯过人犯,没常识也没经验。只因吴队长他们没来得及审讯,这任务便连同人犯一并交给了村抗日政府。

与赵武一起审讯的有村国救会长赵树勋(村人皆称五爷)和民兵连长赵志。记录口供的是小学堂先生孙一更。

审讯就在院子的杏树下。

赵武先审翻译官。

你抬起头。赵武说。

翻译官抬起头。怯怯地望着赵武。

你姓啥?赵武问。

姓周。

叫啥名?

周若飞。

哪里的家?

上庄。

是本县上庄吗?

是。

上庄我熟悉,你爹叫啥名?

周洪业。

大财主周洪业?

是。

恁好日子不过,操蛋给日本人当狗腿子!

我不情愿。日本人刀搁脖子……

你咋不跑?

我家就在日本人炮楼底下,跑了和尚跑不了庙。

你杀了多少中国人?

我没杀过人。

不能。

我要撒谎立马崩了我。

没杀人,坏事都干了啥?

我没干……

你干坏事日本人养着你白吃饭?!

要说干坏事就一样。

说!

就是把日本话翻成中国话和把中国话翻成日本话。

满世上人就属你个鸟嘴能!

我有罪。

他叫啥?

小山万太郎。

他是多大的官?

是少尉。

少尉算个啥官阶?连长、营长还是团长?

顶多算连长。

他杀了多少中国人?

不晓得。

你问他。

他不懂中国话。

你刚才不是说能把中国话变成鬼子话?

是。

周若飞向旁边的小山偏偏头,问他杀过没杀过中国老百姓。

小山把头一扬答:杀过。

周若飞吓白了脸:不能这么招,说没杀。

小山不在乎:说杀了又怎么样!

周若飞恨恨地:你不想活命了?

小山晃晃头:大日本皇军性命是属于天皇的,生为天皇征战疆场,死为天皇捐躯尽忠。

赵武见鬼子叽哩哇啦说个没完,有些不耐烦,问:他咋说?

周若飞答话:他说他没杀过中国人。

他胡说。

他是军需官,职责管给养,杀人轮不着他。

哼,喂饱了鬼子兵让他们杀和自己动手没两样。

这……总归是两回事……

王八蛋,你还护着他,他是你姐夫还是你舅子?

别杀他。

不杀留他祸害中国人?

日本人知道我跟他一块去征粮,杀了他我也活不成。

狗日的,你以为杀了他还会留下你。

饶命啊!

我问你日本人的情报你说不说?

说。我全说。

那你说?

是,我说,可有句话我不知该问不该问。

问啥话?

就是……坦白不坦白一样不一样?

不一样。

那我说。

……

2

问完了周若飞口供,天就快晌了。赵武他们无法证实得到的情报是否属实,无非是据点里鬼子、二狗子多少多少迫击炮、机关枪、三八大盖多少多少,孙一更做了记录审完周若飞再回头审小山,小山却顽固对抗,什么也不说,只得作罢,留待以后再审。这时,审人的和被审的肚子都在咕咕叫。

吃饭就遇到了麻烦。

庄稼人在冬闲时一般不吃早饭。这不是风俗习惯,更不是养生之道,只为的省粮。按说省粮最有效的方法是扎了脖梗不吃,可老不吃就要饿死人,于是庄稼人就将自己调理在吃与不吃的半死不活之间。这其实很难掌握,许多人家就因没掌握好提前断了顿,日子就被逼到讨饭、逃荒、死人这条绝路上了。

只因赵武没有吃早饭这种意识,两个俘虏也就没吃早饭。审讯之后,俘虏被关进东厢房里。那是一房磨房,他们用铁链子将俘虏和石磨连在一起。这是一个笨且有效的办法,只要俘虏不能将上千斤的石磨拖跑,逃就没有指望。一切停当后,除留一个民兵在院里站岗,其余的人都回家吃饭了。赵武也回屋做饭。赵武过的是一种很苦的日子,老婆于两年前病死,没再续弦,八岁的儿子送到邻村的丈人家抚养,一村之长就成了“孤家寡人”。

午饭现成,在锅里热热就成,这是赵武几天前做的一锅地瓜面掺萝卜缨杂和饭。他总是做一锅吃上好几天,一为省事,二为省些火。他将饭热了,盛了两大碗端进磨房,放在磨盘上让两个俘虏吃。鬼子小山狐疑地朝碗里黑乎乎的东西看看,大概没看出个究竟,就端碗吃起来。不待咽下,就吐了出来,随之瞪眼朝赵武嗷嗷直叫。赵武一时不明就里,遂问周若飞。周若飞便如实相告,说小山嫌饭不好吃,说是猎狗食。赵武听了火冲头顶,大骂鬼子小山是狗杂种,说老子能吃他个狗日的俘虏倒不能吃!就这,爱吃不吃!告诉他,不吃就等着饿死!周若飞后悔不该把小山的话原样翻给赵武听,惹他发了怒。接受这个教训,他就不将赵武的话原样翻给小山听。他严肃地劝告小山,今年这一带遭灾,眼下又值青黄不接,粮食奇缺,村里家家都吃这种粗食,没好的给咱们吃,为了活命只能将就。而小山却死硬到底,坚持不吃,并放赖似地躺倒在草铺上。赵武铁青着脸问周若飞吃不吃,周若飞忙说他吃。

这顿饭赵武没吃,他被小山气得肚子疼。他这是头一遭和日本鬼子打交道,以前曾听人说这些畜生很格色,难斗难缠,这遭他领教了。可气的是他们做了俘虏还不服软,还和你作对,真他妈该杀该剐!

石沟村是一座小村,小得没被绘入任何一本地图册里,于是就被以地图为指南的军事忽略。如果不是土地贫瘠,这里就真的是一个世外桃源。从天空向下看去,石沟村像一把泥瓦匠的瓦刀,刀刃向北,砍向村后那座不高的山岗。只是总没砍得出去,长久的闲置就使它蒙上一层鼠皮颜色的锈垢,在冬日下显得一无生机。

赵武亦是一无生机地走在村街上,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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