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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门游龙-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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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长怕要上料,奴才又第一次伺候您到这府里来,不知道马房在什么地方,属哪位管,请他带奴才去一趟,谁知他说这儿的人全走完了不好,只教奴才在这儿,由他去一趟,所以才只剩下奴才一人,有这久,我想也该回来咧,您还有事吗?”

羹尧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已经把人全支使出去,好让自己和胡震说话,不由心中暗赞这位师弟实在有一手,连忙笑道:“我不过问问罢了,其实并没有什么事。”

说罢又退入秘阁,不一会,果然值厅二仆全已回来,酒饭也送来,羹尧又命人去将云家父子请来同饮,云霄老而健谈,胡震更是九流三教无所不通,一会儿谈兵,一会儿说剑,旁及江湖掌故,翳卜星相,两人更豪于饮,这一席酒,直吃到未牌时分,还未用饭,正好雍王也从隆宅回来,一见众人纵饮之状,不禁大笑道:“你们好乐,如非隆皇亲是我舅舅不得不去,在家里与诸君痛饮那有多好?”

众人闻言,连忙站了起来,齐声道谢,并请恕过放浪。

雍王又大笑道:“座皆豪士奇人,礼岂为我辈设哉!如果这样一说便反俗了。”

说着也脱去官服,一面入席道:“所幸隆宅之筵,适为冠裳之会,我尚留得量在,且待我来先敬胡老夫子三大杯如何?”

说罢笑着攘臂大呼酒来,左右连忙替他将酒斟上,又替各人也斟满了。胡震举杯起立道:“王爷敬酒决不敢当,如许放肆,且容晚生先敬王爷才是。”

说着,把手一拱,一饮而尽,雍王也把酒干了,一面又道:“宾主岂容倒置,这杯只算罚我迟归,这酒一定是要敬的。”

说罢,等左右将酒斟满,当真一连敬了胡震三杯,又与各人一一周旋,羹尧见一巡既过,方才笑道:“王爷今天还得再敬胡兄三杯才对。”

雍王擎杯诧异道:“适才已经敬过了,怎么又要敬三杯,难道这其间还有什么事不成?这个 二哥还须说明才好。”

羹尧道:“早间王爷之意,我已转达胡兄了,他却不肯屈就这个兼职咧。”

雍王微怔目视胡震道:“这是一个绝不会让外人稍有知闻的要职,也不算是武职。便云老山主和我也置身其间,难道胡君还有不屑吗?”

胡震连忙起立躬身道:“王爷所命,晚生焉敢违抗,实因领队一职,须能御下,晚生惟恐麇鹿之性,不免疏放,诚恐误事,所以才托年兄婉谢,焉有敢存不屑之心之理。”

雍王略一沉吟又哈哈大笑道:“以老夫子过人才智,复负绝技在身,焉有不能御下之理,这未免太谦了。”

接着又看了羹尧一眼道:“二哥曾对胡君言明,这一队人由他自己去物色罗致吗?”

羹尧笑道:“此点我虽说过,但因胡兄一再谦辞,所以语焉未详,只要胡兄肯为屈就,凡事无不可以商量,将来这一队人便不由各队分拨也无不可。”

雍王笑了一笑道:“老夫子于意如何?如果真是为了不肯屈就领队一职,便由你推荐,只任提调也未为不可,不过这八王府的事,却非仗大力不可咧。”

胡震又躬身道:“王爷怎么疑惑这个上去,晓生实无他意,只恐力有未逮,未免误事而已,既蒙如此见重,晚生权且遵命就是咧。”

接着掉头向羹尧道:“小弟决非要待王爷当面下委才敢承诺,更非队员必须自己人,实缘王爷严词切责,不容再辞,以后一切,还请年兄不吝指教才对,否则便是见怪了。”

羹尧方说:“胡兄又过谦了,能如此最好,小弟本就衔了王爷之命,才敢对胡兄说,现在既然王爷当面把话对胡兄说明那就更好咧。”

雍王哈哈大笑:“你们两位全无庸客套,二哥固然与我情若一人,决无彼此之分,便胡君也是一位磊落奇士,焉有这等世俗之见。”

说着又一举杯向二人笑道:“此事一言以决,无庸再说,明日有暇,二哥可将一切暗号,通信之法,以及各种规矩告诉胡老夫子便得咧。”

说罢一饮而尽,向两人道:“不管是谁,如再客套,便须先罚上十大杯才是。”

两人俱各将酒饮干,连称不敢,各自入座,云霄只有擎杯微笑,中燕因胡震初来,词色之间,颇为傲慢,除雍王之外,几乎连羹尧也不放在眼里,偏雍王又非常优容礼遇,一口一声奇士老夫子,竟如上宾一般,不由心中不忿,虽不敢说什么,却乘机举起杯来,向胡震笑道:“胡兄本是江湖有名人物,小弟久已闻名倾慕,想不到竟做了同事,我只一介武夫,却不谙文墨,以后还请您这铁笔书生多多赐教才好。”

说罢一饮而尽,一照杯道:“这一杯酒聊当敬意如何?”

胡震看着他一笑,也把酒干了,接着道:“小弟初来乍到,一切还望云二哥照拂,您怎么说起这话来?小弟虽然略通翰墨,焉敢在您面前卖弄,须知我这愿就文案而不敢自侪于护卫等职,便是因有二哥在前,所以才退避让贤咧!”

云霄一听,胡震似有愠意,忙道:“中燕,你又说话失检咧,胡君不但内家功夫为当代有数人物,文学武功全有根底,便是在江湖上的威望,也名重一时,今天能被王爷屈留下来,那是天大的面子,你配向人家求教吗?”

胡震连忙把手一拱道:“老山主言重了,二哥一时说笑,这有何妨?在下也只实话实说,并无他意,您这么一说,倒教我置身无地了。”

雍王眼光向各人一扫,又哈哈大笑道:“今天这一席,应该痛痛快快的罚我一下才对,你们本来大家都非常尽欢,只因我一搞场反而全客套起来,这不全是我的不是吗?”

说着目视左右,又将酒斟满,仰着脖子干了道:“我来权当令官,请老山主监酒,如再如此,那只有十倍处罚了。”

羹尧头一个道:“王爷说得是,今日之会,正宜脱略才是,否则便非王爷从隆府赶回的本意了。”

说着又笑道:“胡兄初到府中,或许不惯,须知此间曲宴,却无须一切周旋咧。”

说罢,又把话岔开,慢慢说到各亲王贝勒身上去,渐渐谈到允禵和程子云的事。

胡震笑道:“我也闻得十四王府有这么一个怪物,功夫着实了得,并擅孤虚壬遁,日常全以今之诸葛公自命,几时倒要见见才好。”

雍王道:“你要见他,这并不难,改日可由二哥陪去,不过此君实系妄人,并无足取,他日一见,你便明白了。”

胡震只有唯唯而已,这一席酒,直吃到将近黄昏才罢,席散以后,雍王独留羹尧,屏退左右笑道:“二哥,你看这胡震为人到底如何?”

羹尧只微笑不答,半晌方道:“王爷向来用人信而不疑,既赏识于前,怎么又问起这话来?”

雍王摇头道:“话不是这样说,我对旁人怎能比得二哥?今天我之单独留你一人,便是要商量一件大事。”

接着悄声道:“二哥知道我为什么特对此人优礼有加吗?”

羹尧笑道:“这是王爷爱惜人才,储以为他日之用,还用说吗?”

雍王正色道:“我与二哥情如骨肉,彼此又忝在至亲,还用得着说这等敷衍门面的话吗?老实说,此人虽然是个风尘奇士,我这样看重他却另有用意,只因这两天事情接着来,未能容我与二哥相商而已。”

接着又道:“前天我不是和二哥说过皇上就要南巡吗?本来我的本意打算趁这个机会,托二哥去把肯堂先生这样的山林隐逸,请他几个出来,越是不易致的越好,以便稍安圣虑,谁知二哥也不知道他的下落,如今这一着,却不容再缓咧。今天我往隆府便也为了此事,据舅舅告诉我,皇上为了三吴人心不安,每日朝罢,独坐深思,全是念念不忘,南巡之意已决,如若在这个时候,能延纳上一两位出色人物,哪怕只住上一年半载,情形便完全两样,所以我才急急想法,这胡震虽然不能算是名重一时的人物,但物以类聚,他既终年浪迹江湖,又能通翰墨,说不定便可略通声气,如果用他来做一个千金马骨,说不定便可以在他身上引进一二人,你看此策如何?”

羹尧深思半晌方道:“如就鄙意看来,此君才具学识,虽然无一不佳,但是否能和这些前朝隐逸够得上往来,还在未可知之数,即使能在他身上延来一二人,也是利害得失参半,这点王爷却不可不慎咧。”

雍王把头一偏,愕然道:“这又是什么意思?难道二哥根本对于此举还另有看法不成?”

羹尧也正色道:“羹尧世受国恩,又蒙王爷如此见重,既然视同骨肉,便不得不言,现在姑无论胡震与这些逸民遗老能致与否,即使能延聘上一二人来,此辈大抵心怀故国,桀犬吠尧,万一其心叵测,稍有失当之处,王爷又如何对皇上咧?而且人言可畏,知之者以为王爷为皇上分忧,弭祸患于无形,万一借口攻讦,不也可以说王爷勾结前明遗孽,图谋不轨吗?要依我说,不但此举宜加慎重,便那胡震的来历,也不得不加留意,王爷以为如何?”

雍王两只眼睛,在他脸上注视了一下,忽然笑道:“二哥真是少年老成,设想一点也不错,可惜你只有一点不知道,所以才有这话,须知小弟虽然不敏,却不至连这点见识全没有咧。你只请想一想,如果我不知道皇上圣意所在,能这样做吗?倘使旁人能借口比事,加以攻讦,那不用说别的,只云老山主一家公然住在此地,早有人上了折子了,还能到现在吗?”

羹尧不禁恍然大悟道:“我真糊涂,照这样一说,这等说法,早在圣虑之中了,那我就算是见识太浅了。”

雍王大笑道:“不是二哥见不到,这实在是谁也料不到的事,实不相欺,小弟之所以敢如此做法,与诸阿哥之敢于公然养士的,便也是因为皇上早有密旨,对于此辈不妨予以羁縻咧,否则皇上天资聪明,圣虑所至,无不入微,焉有纵容诸皇子如此之理,只可惜各位阿哥太不争气,正经人物没有弄来,倒反招了一些鸡鸣狗盗,江湖混混,闹得乌烟瘴气,却未免辜负圣意咧!”

说着又道:“至于你说怕这些人心怀叵测,那是更不足虑,老实说,他们之所以在民间树立声望、才智之外,便是仗了气节二字,只要一应召出来,哪怕一尘不染,那他的号召力量便差多了,人的看法也就不同,那还有什么作为?你还怕他们徒仗匹夫之勇,敢在这北京城里做什么不成?”

羹尧闻言,不由心下更加明白,转又笑道:“这种看法,更非我之所敢料了,不过王爷对胡震如何说法,这种机密却未便言明咧。”

雍王道:“我之所以留下二哥,也就为了商量此事,这等机密焉有能泄之理,而且他才来不久,也未便多假颜色,最好仍由二哥有意无意之中,再考查考查他的来历,同时探探口气,再做决定,不过事不宜迟,我们总要在皇上南巡之前,有点眉目才行,不然作用就要差多了。”

羹尧略一沉吟道:“既如此说,那我明天就邀他在舍下小酌,略探口气如何?”

雍王点头笑道:“这样也好,不过此人骄矜之气太重,如果可用,二哥还须做优容一二,不然却不易入彀咧!”

羹尧也笑了一笑道:“这个我却不是云二哥,王爷但请宽心便了。”

雍王不禁又看了他一眼,微笑道:“二哥自是将相之才,宜有江海之量,怎能以云护卫相拟?但此人矜才使气却是真的,仍须留意,最好能不动声色加以折服,那便更妙咧。”

说罢又大笑道:“我留二哥,便为此事,如今话已说完,今日二哥起身未免太早,此刻便可回府,早为安歇咧。”

羹尧猛忆前情,不由脸上又是一红,连忙乘势告辞,唤过周再兴备马回去,等到府中,已是天黑,先将各处送来消息查看了一下,果然允锇已到六王府去过,并且在同病相怜之下,两人一拍即合,已经有互相照应之决定,另一封信却是张桂香的,报告允禵府中程子云,摭拾古今兵书写成了一本用兵新略,由允禵作为己撰进呈御览,不由一笑搁过一边,又密唤周再兴,将雍王所谈,去转达周路二人,这才略进消夜就寝,只因连日劳累,第二天直至日上三竿方才起身,重又到雍王府来,写了一封请帖,命周再兴与胡震送去,邀约便饭,因图机密好说话,便在后园书房进餐,连希尧也未请来作陪,只用周再兴一人侍候,席次,羹尧将昨日雍王留谈的话全说了,胡震大笑道:“这老鞑虏用心倒也良苦,只可惜对于真正忠贞之士,却半点也用不上,徒滋纷扰而已,他所能招致的,还不如云霄之流,如尊师肯堂先生等人,肯上这个恶当吗?既如此说,我倒有一个将计就计的方法,只向周路二公请示之后,再说便了。”

羹尧道:“胡兄是打算乘机引进几位老前辈吗?不过因此屈节却犯不着咧。”

胡震微笑道:“这个周路二公自有安排,老弟却不必过虑,反正能入地狱的,决不怕他诋毁,明日他如相问,你先支吾着,只在这三两天中,我少不得先教他欢喜一下。”

羹尧看了他一眼笑道:“照这么一说,你是已经胸有成竹咧,何妨稍微告诉小弟一二咧。”

胡震摇头道:“我虽已有腹稿,但在未经周路二公决定之前,怎敢先说?须知太阳庵的制度,不经值年人决定,决不许门下弟子妄自议论咧。”

羹尧不好再问得,不由脸上一红,胡震笑道:“老弟请勿介意,实在本门规矩不可不守,固然欲成大事,立法不可不严,便他日御下也非以身作则不可,要不然,便非所宜咧。”

羹尧忙道:“胡兄指教的是,小弟初入庵门,还望原宥。”

胡震又笑道:“你这话又对了,我等相处,无不可以对人,所以才实话实说,本来你只因不明本庵制度而已,并非过错,这么一说不嫌愚兄太直率了吗?”

说着,又将太阳庵一切规矩戒律,详细说了,羹尧这才释然,饭罢之后,忽然周再兴来报道:“前面门上有人来报,说十四王府的程师爷来拜,已在花厅落座,立等二爷相见咧。”

羹尧笑道:“那个怪物来咧,胡兄要见他吗?”

胡震道:“昨日我不早说过吗?久闻此人号称东鲁狂生,手底下也有两下,更有知兵之名,我既打算去接近允禵自非先见他不可,今日趁机先见见面也好。”

羹尧又笑道:“此人狂则叹观止矣,如论实举却还未必。”说着,略谈前事,便一同把臂前往花厅,才到屏风后面,便听程子云大嚷大叫道:“相烦列位管家,快去催请二爷出来,俺有一件绝妙的下酒物,要与他同赏咧,这是要紧的事,却耽误不得。”

接着又道:“快去,快去,俺和你们二爷已是极知己的朋友咧,还用客气吗?要不是怕有内眷不便,俺早登堂入室,也用不着你们通报咧。”

那值厅仆役方说:“程师爷,方才我们已经有人进去通报过,二爷就来咧。”

羹尧不由大笑道:“程兄携得什么下酒物来,便这等心急?我先给您引见一位朋友好不好?”

程子云闻言,连忙从椅上站起来,不等见面,又嚷道:“您问这个吗?古人常以汉书下酒,俺这篇文章,真可以惊天地而泣鬼神,又岂止可以下酒而已?所以才特为携来就教,世无俺程子云便不会有此妙文,苟尤年双峰,也决不会能解此文,您便有什么朋友且慢引见,等先把俺这篇文章看完,再谈谈其他好不好?”

羹尧不由一扯胡震暗笑道:“你听见吗?”

胡震也笑了一笑,却抢先一步,先转出屏风大笑道:“在下铁笔书生胡震,自从鲁豫北上,便闻得东鲁狂生大名,一到北京,更是名动九城,想不到却在年兄府上相见,能不算是幸会吗?足下既有如此妙文,定卜震古烁今,容待拜见以后、—同欣赏,以饱眼福如何?”

说罢,先仰天打了一个哈哈,然后赶上两步,一把握紧了程子云的手道:“足下真令胡某倾倒已久咧。”

程子云蓦地里,却想不到,半中腰里,竟然会跑出来这么一个同调,饶得再狂放些,也不禁为之一怔,连忙一推那宽边玳瑁墨晶大眼镜道:“足下便是点穴名家,以绵拳驰名江湖的铁笔书生胡震胡爷吗?俺也久慕大名咧,俺这东鲁狂生,虽然传播甚广,大河南北,薄有微名,便在这九城之中,也算得名重公卿,可是在江湖上,和您比拟起来,那就差多了。”

接着也大笑道:“久闻胡兄在汴洛一带曾驻游迹,怎么忽然也到这软红十丈的京华做起客来?此间主人年双峰兄,和小弟是一人之交,好客不减孟尝信陵,而且巨眼能识英雄,何妨小住以候机缘,彼此也好订交,俺现在十四王爷府,权充西宾,敝居停也是一个爱才如命的主儿,如须推介,过两天便请屈驾前往一行如何?”

羹尧笑道:“程兄此举又差了一着,如今胡兄已由舍亲雍王爷延聘,也早是钤闻上宾咧。”

程子云一看二人,猛然一晃脑袋,摸着颔上虬髯道:“俺说咧,怎么胡兄竟会和您携手出来,原来也早在令亲雍邸罗致之中,那俺倒虚邀了。”说着猛一伸手,从靴统中取出一个黄绫小包裹来。又大笑道:“这是敝居停新著用兵新略,年兄早巳知道,用不着再说什么,不过这篇序文,却是俺的精心杰构,俺自信便班马复生,也不过如此,因为这是要进呈御览的东西,所以特为用楷书恭缮,拿来请教。”

接着又道:“这真是神来之笔,说也不信。前晚偶因敝居停催索甚急,偏俺又深入醉乡,起初只是勉强动笔,谁知一挥而就,竟毫不费力,俺这才相信,古人说若有神助这句话,竟有点道理咧。”

说着,任凭羹尧让坐献茶,一概全不理会,兴冲冲的,就桌上打开那黄绫包裹,取出一本宣纸恭缮的书来,递在羹尧手上,又向胡震道:“胡兄也是方家,便请同正如何?”

这才落座,端起那只盖碗来,仰着脸,把那碗茶一饮而尽。羹尧一看那序,不过五六百字,文笔虽然非常古朴,却看不出有什么神奇来,方才打算敷衍上几句了事,胡震在旁,却偏着头,伸长了脖子,赞不绝口道:“这真是天地间的至文,渊博雄厚兼而有之,秦汉以下殊不多见,程兄说若有神助,这句话一点不错,小弟今日得以拜读,才知道盛名之下果然无虚咧!”

接着又道:“小弟今日在年兄府上,得识程兄这样真名士,又复能拜读这篇鸿文,这次的北京城总算没有白来,不过这种传吐不朽之作,却不可以轻读,贤主人能许置酒同赏吗?”

程子云才放下茶碗,又把大拇指一竖道:“胡兄真是法眼,俺这篇序文,得您这一句话,便足可传之后世咧。”

接着又哈哈一笑道:“千古最难得的是文章知己,既如此说,俺也要向主人索酒痛饮咧!”

羹尧连忙笑道:“二兄既然光临寒舍,当得置酒痛饮,何况又有这篇奇文以供下酒咧。”

说着,便命左右备酒,那程子云闻言越发得意,从那篇序文,又谈到那本书的内容,说得唾花飞溅,简直得意忘形,羹尧不由暗中皱起眉毛,偏偏胡震却一味从旁随声附和,并且也做出一样狂态,两人抵掌而谈,大有旁若无人之概,直等酒肴送上,方才算将程子云的口堵上,但三杯落肚谈锋更健,几乎将个主人,搁在一旁,直到席终,程子云已经灌了个八成,才告辞别去,到未了竟将那本缮正即待进呈御览的用兵新略,忘记在桌上,还是胡震笑说:“程兄,你那篇大作还没带走,千万不要忘记才好,要不然,这是贵东打算进呈的东西,却不好咧。”

他这才记起来,匆匆包好,又向靴筒里一塞,醉眼模糊,仰天大笑道:“俺小谪人间,已是将近四十年,今日之会,才算得遇知音,这一乐真是非同小可,所以几乎连这等大事全忘了,如非胡兄一讲,回去对敝居停真没法交代咧。”

说罢,向胡震一恭到地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其为胡兄乎?今日权且别过,明日便当亲到雍王府拜见,俺和胡兄从此便是忘形之交咧。”

然后才跄跄踉踉,向厅外走去,羹尧惟恐他醉了,闹出笑话来,忙命周再兴好生扶着,自己也直送到角门外方才回来,不由对胡震笑得肚子还疼道:“你怎么跟这怪物下死劲的逗起来?这一来却纠缠不清咧。”

胡震道:“我不比你,如不将此人拉成至友,怎个能接近他那居停?这一来你瞧吧,不消几天,包管我也是十四王府的上宾咧!”

羹尧笑着悄声道:“你这等做法不怕我那舍亲见怪吗?”

胡震摇头笑道:“这却不须虑得,老实说,我不但打算周旋于这二者之间,说不定将来还打算遍游诸王府,一一加以观察咧。”

接着又以目示意道:“我承雍王爷知遇之恩,这便是所以图报咧。”

说罢,又一看天色打了一恭道:“年兄今天大概是不再到王府去了,小弟初来,却未便久离府中,现便也回去了。”

羹尧也不相留,两人别过不提,那程子云一手扶着周再兴,跄踉出府,唤来自己马匹从人,一路颠头播脑,回到十四王府,那酒全涌了上来,才到花厅,已是支持不住,小来顺儿原是见惯他的醉态,忙道:“程师爷,您八成又在外面喝醉了吧,王爷在里面咧。”

程子云一下跌进了角门,幸而手扶墙角没有摔倒,闻言不禁怒道:“你这小蛋蛋子,又该打咧,俺是不醉之量,天有酒星,地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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