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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主情深-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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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主情深

那日她偷馒头眼看就要被打死了,多亏了恩人相救, 
但她却失敬地把恩人看作是鬼!虽然失礼,但恩人真 
有一张没表情的死人脸吶;恩人收留她、赏她饭吃, 
还一再地为她解危。即便府里上下没人认为他是好人, 
但她明白他的面冷心善,她会想办法温暖他的心的! 

向来淡漠无情、只杀人不救人的「威北王」冷玦,自 
从破例救了程暖晴后,一切都变了!原本对女人深恶 
痛绝的他,除了上床之外从不让女人近他的身,但程 
暖晴却可以。。。。。。。。,说话挽着他、对他撒着娇,甚至还 
往他怀里钻;而他不但不排拒竟还贪恋她的温暖。 
莫非他如坚石般冷硬的心防,唯有她似水般的温柔、 
无邪的纯情方能拆撤、柔软!?

楔子
  「威北王」冷玦,冷氏王朝第一员大将,传言中淡漠无情的战神。

  此刻北方战事方歇,他甩开了随从,在大街上旁若无人地纵情奔逐。

  这是他的习惯,一场战争结束后,无论输赢,他必然要放肆于速度。

  「嘶!嘶!」一个单薄的人影闯出,惊扰他的马匹……「风火」。

  「『风火』!」冷玦只顾安抚牠,全然不管撞跌在地上的人。

  「唉呀!」那人惨呼,他当是没听到。

  「『风火』。」抚顺马毛,待「风火」不再狂躁,他才有力气注意眼前的状况。

  一名矮胖的中年人,从街的那头横跑过来。「你这个死小孩,敢偷我馒头,叫马给你踩死。」他气喘吁吁,不住破口大骂、口水横飞。

  「臭偷儿,年纪轻轻不学好,偷我馒头。」中年人一把提起小孩骯脏的领口,一手抡起拳头,小孩颤巍巍地哆嗦。

  「啪!」冷玦马鞭一长,击向中年人的背上。

  「啊!」中年人吃疼,手当下松开,恶狠狠地盯着冷玦。「你……」他本想骂人,可……可触及冷玦阴冷的眸子时,只觉得一阵寒意从心底飕凉而起,竟是忍不住发抖了,要骂的话溜到嘴边只好打住。

  冷玦睥睨着。「你挡到我的路了。」

  「这条街……」中年人忍下脱口的冲动,打量着男人华贵的黑袍,他知道自己这次只能自认倒霉了。

  不过莫名吃了一鞭,背上疼痛难当,现下又要叫他这般让路,他实在心有未甘。一口恶气,他全出在小孩身上。「都是你这死孩子!」

  他狠狠揍上数拳,孩子身子一瘫,蜷曲在地上。「嗯……」闷闷地哼了两声。

  「老板……」这中年人下手恶狠,围观者有人看不过去忍不住出声了。

  冷玦瞟了孩子一眼,视线就这么凝在孱弱的身子上。

  好瘦,那孩子身躯就像枯枝,方才若是让「风火」踹着,怕就应声碎裂,一如那些死于「风火」蹄下的亡魂。

  冷玦神思略闪,再定睛时便瞧见中年人蹲下身,从小孩手上夺回馒头。

  不过那孩子死命抓着,就是不松手。「馒头……」

  这样的死命,揪紧了冷玦的目光。

  只可惜小孩心有余而力不足,中年人咬牙使劲,还是抢回馒头。

  雪白的馒头烙上小孩乌黑的手渍。「弄成这样,我怎么卖啊?」中年人恼火,馒头拿着,往小孩身上扔去。「你要吃是吗?我让你吃个够,再吃上大爷这脚……」

  他脚下要踢,却教一条突来的鞭子缠住。「啊!」还没反应过来,鞭子一扬,他重心不稳,摔跌在地上,四脚朝天。「痛喔!」

  「这……」小孩愣住,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他头发昏,眼前焦距涣散,就那颗馒头清楚地定在那儿。啥也没细想,他抓住落在地上的馒头,就往嘴里塞去。

  这次他学聪明了,先吃到再说。

  「啊!」不知道怎么了,一股强劲的风扫掉他的馒头,小孩口水咽到一半,咕噜地滚下喉间。「馒……」是他昏了吗,为什么馒头会不见?!

  冷玦掠到他身边。「别吃这颗。」方才便是他用鞭子打下脏污的馒头。

  看着小孩涣散的目光,他脱口道:「我帮你买别颗吃。」低沉的嗓音,依然淡漠,但绝非无情。

  「真的?!」小孩眼睛一亮,灿灿地笑起。「你真是好人。」

  他像是抓到浮木般,攀住冷玦的身子。

  冷玦身子不自然地僵住,剑眉顿锁。「……」

  这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全心地赖在冷玦怀里。

  这也是第一次,素来只杀人的他,救了个陌生人。



第一章
  「啊?!妳说玦儿救了个人?」冷玦的娘亲韩似水,一听到贴身婢女小翡说到这事,眼睛霎时灿亮,长年不开的眉头,终于舒展。

  「是啊!是啊!」捧着药碗的小翡用力地点头。「这事是从『霜降楼』传来的,不会有错的。」「霜降楼」是冷玦的居处。

  「真的啊?」韩似水从半卧的床上起身。「那真是好事。」

  「玦儿小时候就是好孩子……」她喃喃呓语。

  「是哪!」小翡心虚地应和。

  凭良心说,她可不信冷玦王爷小时候会是好孩子……王爷这种人也会有童年吗?

  她来王府好些年,也没见过冷玦王爷几次。王爷在外征战奔波,回府时间短暂,听「霜降楼」的人说,王爷若是回府,宁可先到青楼寻欢买醉,也不愿来看他娘。

  这种人怎么可能会是好孩子?

  小翡心头冷哼,手上倒没闲着,拿了汤匙,打算喂老夫人喝药。「来,老夫人您快喝了这药。」

  韩似水这几年汤药不离,看了药,她总是眉头直皱。「妳搁着吧。」韩似水抚着披散的发,忽然笑起。「先帮我梳头好了。玦儿说不定等会儿就来看我,我这样怎好见他?」挪下双脚,韩似水便要往梳妆台走去。「咳!咳!」

  「老夫人。」小翡连忙随手把碗放下。

  「没事。」韩似水已在梳妆台前坐定,拿起梳子轻柔地顺开发丝。「妳想玦儿会喜欢怎样的发型?」韩似水似是认定儿子会来看她。

  「老夫人……」小翡移到韩似水身边,接过她的梳子。「我等会儿再为您绾个髻,您先把药喝了,喝了药,气色才会好,王爷看了也会开心的。」小翡一边哄她,一边把药碗端到她的面前。

  韩似水抿抿唇,双眼盯着药碗。「好吧!」放下汤匙,她双手拿碗,一口将苦涩的药汁灌入,秀眉随之下陷。「咳!咳!」喝得太快,她反呛出几口汤汁,孱弱的背部猛然上下震动。

  看到这幕,窗外一双冷然的眸子跟着抽动了下。

  「小心哪!」小翡又是掏出帕子,又是顺上她的背,还要赶忙从她手上接过碗。

  「……」窗外的人硬生生地截回要吐出的话语。

  来人一袭黑袍,颀长健壮的身形,隐匿在墨绿森然的树影中。渐渐昏暗的天色,照在俊脸上,是一片凝沉不开的阴郁。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韩似水的儿子,「威北王」冷玦!

  他已经在窗外待了好一阵子,却没打算进屋。看着韩似水的背影,他怔忡半晌后,突然轻轻一叹。

  袅弱的叹息声,片刻便在空气中轻蚀,叫秋风吹残。

  「谁?」韩似水揪紧旁人递上的手绢,蓦然向窗外瞥去。

  冷玦心头一悸,随即转入树后。

  「没人啊!」小翡探头张望,事实上她啥也没听到。

  风吹枝呀,墨黑的树影晃动,冷玦不知何时纵身掠出,隐没于昏沉的天际。

  「没人啊……」韩似水睁睁地望着摇荡渐缓的树冠,凄恻地一笑。

  其实她早知道儿子是不会来看她的。

  胸口闷紧。「咳!咳!咳!」她掩紧手绢猛咳,晶莹水光从眼角悄悄溢出。

  ***

  「水好了吗?」冷玦回到自己房间,面无表情地问着管家……冷静。

  冷静三十出头,浓眉大眼,方头大耳,与他沉静的表情颇不相称。

  「好了。」他的回答,恭敬而有分寸。

  「嗯!」冷玦挥手示意,冷静立刻掩门退下。

  冷玦步入内室,里头水雾氤氲,腾腾地冒着热气。脱去衣物,精壮的身子沉入浴桶中,他疲惫地闭上眼。

  天气不算冷,他却爱浸泡在热水里。也许……冷玦沉沉地叹了口气……他是一块冰,得化在热水里才能自在。

  是啊,他是块冰,大多数的人都躲他躲得老远。

  温热的水渗入肌理,松弛他绷紧的神经。呼吸渐匀,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他救起的小男孩……只有那个男孩,弄不清状况才敢往他怀里倒去。

  救他的那幕浮出脑海,小男孩轻软的话语,踏踩过他的马蹄声,穿耳而来……「你真是个好人……」

  「白痴!」冷玦蓦地睁开眼睛。「我不是好人。」

  「我压根儿就不是好人。」从救回孩子那幕回神,冷玦打水泼在脸上,猛然地摇甩头。「不是好人。」按压住头,两手从头顺滑到颈部。

  水略凉了,他随便地抹擦两下,忽又愣住。

  那孩子攀住他的感觉,不知怎么残留在肌肤上头。

  他记得孩子抓了他之后,就这样软瘫在他的怀里,莫名昏去。

  事情的发生,不过在电光石火间,是乍动的恻隐之心,才让他发昏地救回那孩子……冷玦是这么告诉自己。

  可是他为什么还要把那孩子带回来呢?

  没道理哪!那孩子又脏又臭,倒在他怀里时,便该推开的……「白痴。」冷玦这回咒的是自己。

  猛然从浴桶站起,他抓了条毛巾,抹净身子。

  穿起冷静为他备好的衣服,走出浴室,只见桌上已摆好了晚膳。

  满上杯酒,他浅啜一口。

  「王爷。」酒方入喉,便听到冷静在门外唤他。

  「进来。」冷玦头未曾抬起。「什么事?」面对冷静,他已恢复平常的样貌。

  冷静答道:「刚才大夫看过那孩子,说他只要调养数日,应无大碍。冷淡现下正在……」

  冷玦举手示意他噤口。「就让他待三天。」从此后,他与那孩子便不相关了。

  冷静愣了下。「是!」没想到冷玦竟愿意让这孩子待这么久。

  平常这时候,冷静就该退下,可今天他却踟蹰了好一会儿。

  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冷玦挟上口菜问道:「还有事吗?」

  冷静答道:「启禀王爷,是『风月楼』的姑娘来了。」

  冷玦睇眼扫看冷静。「让她先在外候着就是了,还需要向我请示?」冷玦行径虽是浪荡,可他性情极怪,除了上床之外,平素是不让女人陪在身边的。

  他这规矩,冷静不该不晓得的。

  「启禀王爷,小人原也是这么告诉那位姑娘,可她坚持要服侍王爷用餐。她还说若是王爷看过她后,不会不要她陪的。」冷静原是想不理她的,可那姑娘一番软语,教他难以抗拒。

  俊眉上挑。「喔!?是谁口气这么张狂?」

  「她叫郑如媚,『风月楼』新来的姑娘。」

  看冷玦眉头高皱,冷静详细说明。「她原是在『软香阁』执壶卖笑,后来才让『风月楼』重价买去。不过个把月,已叫这带达官显要、富商巨贾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冷静原也只是听闻,今天见了她,才明了这些人痴迷的原因。

  「叫她进来瞧瞧。」冷玦卷起一截袖子。「我想她若无过人之处,你也不会贸然为她求问。」嘴角有淡然的嘲弄。

  「是。」冷静脸上掠过抹红,退出门外。

  冷玦呷口酒,静待他带出的是怎样的红颜绝色。

  「王爷,万福。」只见个体态妖娆的女子,跟随冷静后面,风情万种地轻移莲步,款款盈拜。

  冷玦看过不少风尘女子,可他不得不承认像郑如媚这般媚态天成的尤物,是他第一次见到的。

  薄如蝉翼的罗纱,轻罩雪白香肩,引人遐思。

  她柳腰轻弯,半露丰满傲人的双峰,柔若无骨的体态极是撩人。

  凤眼斜飞,郑如媚秋水荡漾,一个流转媚拋,轻睇着冷玦。

  那双翦瞳摆明了告诉冷玦,她不是良家妇女,她是来卖弄风情,可凭着她的妖娆娇妍,她相信冷玦不会不买的。

  冷玦忽地一笑。「我本还在想,是哪个人有这本事说动冷静,现在才知道原来冷静看到的不是人。」

  冷静虽然忠厚,但毕竟是个男人,很难拒绝媚眼荡骨的郑如媚。

  只见郑如媚轻启圆润朱唇。「王爷说笑了。」她的声音轻嗲,怕是世间男人听了之后,都要从骨子里酥麻。

  冷玦却出言讥嘲。「郑姑娘算不得是人,合该是山里修练的狐狸精才是。」

  不想郑如媚不怒反笑,勾魂似地瞧着冷玦。「那王爷就当我尘缘未了,专程下凡服侍王爷吧。」

  方才第一眼见到冷玦,她便决心要征服这男人了。

  冷玦是她见过最出色好看的男人,特别是那双炯亮的眸子,冷酷无情却邪惑魅人,征服他会恨有意思的。

  况且她若攀住他,从今往后再不用人前卖笑。

  看着郑如媚,冷玦的眼神闪过奇异的光芒,像是猛兽盯到猎物般。

  他勾指一笑。「过来吧,我看妳怎么服侍。」

  郑如媚腰肢扭动,款款步过去,冷静见状,悄悄退下,正要掩上门时,让冷玦叫住。「对了,冷静……」

  「王爷有何吩咐?」冷静看着冷玦,郑如媚已经腻在他身边。

  「记得那孩子醒来后,给他馒头吃。」

  看着满桌的食物,他不知怎么想起了那饿得发昏的男孩。

  「馒头!?」不解冷玦怎会这样吩咐。

  冷玦抬头淡扫。「怎么?王府没有馒头?」

  「不是……」冷静连忙摇头。

  吃着郑如媚递上的酒菜,冷玦挥手示意他退下。「去吧。」

  「是。」冷静恭敬地点头,快步退下,掩上门扉。

  ***

  从冷玦房里出来之后,冷静特意绕去看那孩子。他想说王爷既然有吩咐,便不好怠慢,谁晓得才进到孩子休息的房间,便被另个下人冷淡拉到一角。

  「什么?」冷静陡然大叫。「王爷救回的是个……姑娘?」说到姑娘两个字时,他的音量明显压低。

  他到王府多年,知道冷玦厌恶女子,整个王府,只有「翡翠居」雇了个丫鬟,其它地方一律都是男仆。像冷静自己早已成婚,却因王府的规定,只得忍受与妻子两地相思之苦。

  「姑娘啊……」冷静喃念,眉头不开。

  「是啊!」冷淡拉他到女子的床前。「我让小翡替她换洗过了。」

  冷静看了冷淡一眼。「往后别再和小翡来往了,王爷最不爱底下的人来往了。

  」顺手点了盏火。

  「我知道。」冷淡口是心非地答道。「可这次情况特别嘛!」

  「嗯!」冷静就着灯火,打量床上的姑娘。这清瘦的姑娘虽说肤色略深,倒是个标致娇甜的美人胚子。干净的俏模样,挺讨人喜欢的。

  冷静看着她,压低音量。「我看这事你先别张扬。」他是有心要瞒着王爷,否则这姑娘怕是才张开眼,就得让王爷赶走了。

  「我想也是。」冷淡附在他身边。「不过,静爷您可有法儿帮这姑娘?」

  「法子?」冷静沉思了好一会儿,突然开口。「看她造化了!」

  冷静心头盘量着,若是郑如媚服侍得王爷龙心大悦,说不定这姑娘还有一线生机。想着,他的目光眺向王爷的居处。

  不过,他并不晓得,郑如媚虽然使尽浑身解数,却没能讨好冷玦。床第之间的缠绵,对冷玦而言,不过是场厮杀比斗。他粗暴地挺进,近似惩罚。郑如媚的承欢取悦,被他视为下贱淫荡,毫不怜惜。

  郑如媚原以为冷玦同其它男人一样,哪里知道冷玦对她不贪不怜,成事之后,冷淡地像是她不曾存在过般。

  这状况,冷静是不知道的,否则他今晚可能会帮那姑娘多烧一炷香。

  ***

  天蒙蒙初亮,王府里庭台楼阶转折处,薄雾轻腾,两道人影不经意碰撞。

  「谁?」冷玦背后让人撞了下,迅速回身,俊脸凝寒。

  「啊!」对方是个小姑娘,显然也受了惊吓,猛然向后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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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姑娘回神后乌亮的大眼睛定睛地瞅着他,好半晌突然叹了口气。「唉!」莫名其妙地冒出句话:「我果然是死了!」

  俊眉陷锁。「死了?」

  「是啊!」那姑娘瞟他一眼。「我本来是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死了没,可看到大哥你,我就知道自己还是死了。」

  「什么?」冷玦自负聪明,可这女子的话全叫他摸不着头绪。

  确定自己「死」了后,她长叹一声。「我真是苦命,连颗馒头都没吃成,就这么死了。」

  馒头?!冷玦终于有了些头绪。

  只见姑娘一屁股地坐在阶梯上,双手支颐。「这位大哥啊,这里到底是人家说的天上,还是阴间哪?」

  呆了会儿,冷玦还是回答她。「这里是我家。」

  「啊!你家?」姑娘张大嘴,下巴拉长到几乎要松脱的地步。

  看她模样,冷玦漠然的眼神不自觉逸出笑。

  「天啊!」姑娘下巴终于回到正常位置,波浪鼓似地摇头,嘴上停不下的喋咻。「这比我死了更教我难以相信,怎么会有人的家这么大?这世界真不公平,就有人连死了都那么有钱;可怎么我活着、死了都穷成这样……」

  「大哥啊!」姑娘仰头看冷玦,手一摊对他招呼。「坐下嘛!聊天干么这么辛苦?你站这么高,我光是看你脖子都硬了。」

  「我没说要聊天。」冷玦虽这么说,却还是在距她两、三步的地方坐下。

  「别这样啦!」姑娘露出灿烂的笑容。「人海茫茫,不……鬼海茫茫,相逢自是缘分,大家都是朋友嘛!更何况你是我死后遇到的第一个魂,这可是很难得哪!

  」冲着这点,她便觉得眼前男子十分亲切,主动朝他身边挪去。

  冷玦直勾勾地看着她,雾气略散,姑娘的笑脸像初升的朝阳。

  「大哥啊!这么大的房子是不是你家人烧给你的啊?真好耶!不像我……」姑娘鼻头略酸,明亮的笑容突地暗沉。「爹爹和哥哥死在战场,娘在投奔亲戚的路上也走了,阳间没个亲人,死了也没人烧东西给我。对了,大哥啊!他们不是说,死了之后,家人会来接自己吗?为什么他们都没来找我呢?您知不知道要到哪儿找他们?我很想家人呢!」

  家人?!冷玦心底一抽。

  没回答姑娘问题,他冷瞧着她。「妳不觉得很奇怪,妳死归妳死,怎么会掉到我家?」

  「是啊!为什么哪?」姑娘还没意会过来。

  冷玦白了她一眼,无奈地追问:「妳怎么会认为自己死了?」

  乌蓝的天空渐渐清澄,雾气正在消融,姑娘娇容益发清晰。

  「我……」只见她嗫嚅下,颇不自在地搔头。「其实我本来也不大确定。我就记得,我饿了好些天讨不到东西吃,走着走着就看到白胖胖的馒头。」说到这,姑娘的口水咽了下,抿抿唇,她脸上有些泛红。「那馒头在我眼前晃啊晃,好象同我招手,所以我就应了馒头的招呼……」

  冷玦不留情地打断她。「动手偷它。」微扬的嘴角,冷冷带刺。

  「我……」姑娘似是想辩解,嘴上嘟囔两声。「我……」一声低叹,鼓胀通红的双颊立时泄了气。「唉!我是偷了馒头没错,可我不是存心的,我那时真没偷的意思,只是饿昏了,手就……算了,争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偷了便是偷了,死了也就死了。活该我偷人馒头,遭人活活打死。」

  冷玦一张俊容阴郁不开。「打死?!」

  难道这姑娘对他救过她的事情一点也没印象……这个想法让冷玦怏怏不快。

  「嗯……」看冷玦沉下脸,姑娘回答有些迟疑。

  她实在不懂眼前男子脸色怎么这般难着,忍不住多瞧他两眼。

  响应她的是更深沉的眼神。「妳确定已经让人打死?」她那时还主动攀住他,怎么可能就这么把他给忘了。

  冷玦眼神难解,可语气透着不悦,却让姑娘听出来了。

  「其实……其实……」姑娘本来便捷的口才,开始打结。「我……我也没敢确定……啦!」她低头偷觑男人两眼。

  天边露白,就着淡微的光线,她才真的看清楚男人的长相。「咦!大哥,咱以前见过面吗?怎么瞧您面善得很?」她向来心直口快,心头想的嘴上藏不住,纵是看男人有些不开心,话还是脱口问出。

  冷玦哼了声,本不想再搭理她,可触及她认真的眼眸,还是决定给这胡涂姑娘一个机会。「在妳『死』之后,撞到『鬼』之前,的确见过我。妳仔细想想,就知道在哪见过我了。」

  若她真死了,那眼前男人自然是鬼了。

  「鬼……」姑娘咬紧唇,视线忍不住移回冷玦的脸上。

  从醒来后,她的大脑就一直是浑沌不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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