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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鬼子都不留-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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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原想写上“杀人者打虎武松也”之类的提气话,临要写却变成了李清照的词,这是他在莲儿家曾看到的,这么多年了不知为啥还记得这么清楚?写毕将幔布一扔,四人趁着夜色大摇大摆地出了李店。
在日本人眼里,李耀祖还不如一只东洋军犬,他的死在日本人那里没引起任何波澜。日本人派人匆匆对现场进行了勘查,备了个案底就草草定了个仇杀结案,没人会为这事煞费苦心、大费周章的。倒是李店、太平庄一带老百姓暗暗庆贺了好一阵子。
此后王金龙、张胜、继宗、占魁四人时不时相约进山打猎,实际上借打猎练枪,同时还可以打些野味一饱口福。其他三人很快就练成了神枪手,只有继宗对练枪兴趣不大,他觉得还是用刀得心应手,而且用刀砍鬼子汉奸时的那种快感是用枪体会不到的。但他的悟性很好,经过不几次练习之后,他用枪就和用刀一样得心应手了。



第五章 亲情

近一段时间以来,由于小岛的命令,鬼子兵们很少远离柳林镇,柳林镇周围的老百姓明显感到日子比以前好过了点。
时间转眼到了收麦季节,张胜、占魁商量着回家收麦,顺便在家里住几天和家里人团聚团聚。店先关一阵子门,由姜庭秀负责守着,顺便将店里店外打扫清理一下。
张胜家在大兴寨,是山地,麦子熟得要早几天,所以二人决定先去张胜家收庄稼,然后再一起去西山坳占魁家收麦子。
商量已定,二人把征询的目光投向一直没言语的继宗脸上。他俩知道,庄家营子现在活着的只有继宗一人了,村里的野草恐怕长得能有一人高了,自葬完亲人后继宗就再没回过庄家营子,实际上继宗已经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家了。
二人希望继宗和他们一块走,但话又不能说出口,一说出来继宗肯定难受,所以二人故意当着继宗的面商议此事,希望他能自己提出来跟着一块走。
平时在店里,弟兄三人一起谋划及实施杀鬼子汉奸,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也不觉得什么,现在其他两人要回家,继宗心里突然有种复杂的感情,有伤心,有孤独,还有一些难舍难分。他也知道两人的用意,经过一番思考过后,他有些艰难地抬起头强挤出笑容:“我跟两个哥哥一起去。”
“我就知道兄弟一准儿和我们一起去。”占魁乐得一拍巴掌,他属于直爽而粗心的人。张胜心细,看着继宗说话的样子,心里不禁有些发酸。
柳林镇距大兴寨足有十五里地,一路上三人说笑着赶路。三人清一色短打扮,头戴亚麻色礼帽,上身着白府绸起暗花的褂子,黑洋布大裆裤扎着腿带子,脚蹬直贡呢黑布鞋,露出雪白的袜子来,显得非常干净利落。三人本来就高大魁梧,这一身打扮外加大步流星赶路的神态,更显得威猛剽悍。
大约有半个多时辰的光景,已远远望见村里郁郁森森的树木,顺着随形就势的土路三弯两拐,三人已经来到寨门前,不知怎的,继宗心里突然紧跳了两下。
村里古柳参天,宽大的水渠从村中蜿蜒流过,淙淙咚咚,清澈见底,翠绿的水草在流水的轻拂下,顺着水的方向袅袅地摆动着,渠边布满了绿苔和浮萍,不时有蜻蜓颤动着翅膀在水面上极快地一点,倏忽间又疾速闪开,雪白的鹅鸭悠闲地在水里游着。
外面酷热难耐,而村里却是这样宁静、清凉。
顺着水渠一拐弯,迎面走来两个女人,年龄大点的身材高挑,上身穿一件质地非常柔软的月白细夏布长衫,腰掐得很细,亚麻色纺绸裤,宝兰色缎面绣花鞋;头发乌黑明亮、整齐地向后抿着,发髻上斜斜插着一枝做工精细的白玉簪;肤如凝脂、面若桃花;走起路来衣袖飘飘、环佩丁东,整个人显的雍容而娴雅,只是顾盼之间眉宇中似乎有一缕淡淡的忧郁。
来人正是莲儿,旁边是她的远房表妹雨玫。
等走得近了,莲儿轻轻欠身问好:“胜爷爷,您刚回来。”
按年龄,张胜比莲儿小一岁;但按辈分,张胜则是莲儿夫家的爷爷辈。这就是当时中国农村一个有趣的现象。同宗之人,有穷有富,富的结婚早,四十左右就能见到孙子辈;穷的好多四十还打着光棍。就这样一代代累积下来,同宗中家境富裕殷实的人家往往辈分小,而家境贫寒之人却辈分很高。
张胜家上几辈也比较穷,只是到了张胜父亲和张胜这两辈家境才殷实起来。因此,张胜的辈分在村中张姓人中是很高的。
张胜从十六岁起就走南闯北,人又豪爽仗义,村里有个大事小情的都是张胜出面张罗,所以,只要他在村里威威势势走着,村里人无论贫富、大小,只要是孙子辈的见了面都愿意叫他一声爷爷。
看着这个漂亮女人向自己问好,张胜心里很是受用:“这是东美家的吧?怎么,出来转转?”
他有心充大,遂一指身后的占魁、继宗:“这是我的两个兄弟,你也问声好吧。”
“二位爷爷辛苦了。”女人低眉顺眼欠身低头。
等抬起头来,一眼望定继宗,她的脸一下变得苍白,用手指着继宗:“继……继……”她差点直接叫出继宗的名字来,她一顿,忙掩饰道:“……你……你不是庄家营子那个杀猪的……的爷爷吗?”虽然话有些语无伦次,还好,终于让她艰难地遮掩过去。说完,她眼眶里已盈满泪水。
继宗怕见到莲儿。一进村,他便悄悄地低着头走在张胜、占魁身后,刚才莲儿身影从远处一闪他就认出来了,他太熟悉莲儿了,心头一阵狂跳,呼吸几乎停止,等到莲儿和张胜说话再向自己问好时,他感觉自己都快要死了。此时,他脸色通红,脑袋嗡嗡作响,嘴里“嗯、啊”乱答应着,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
还是莲儿先恢复了镇静,她用手理了理乌亮如鉴的头发,向张胜欠了欠身,然后看了一眼继宗,转身离去。
这两人的神态被张胜看了个满眼,他狐疑地望着莲儿的背影走远,然后转过脸意味深长地对继宗一笑:“我这孙媳妇自打丈夫过世之后,变得有点神神叨叨了。”
占魁没那么多想法,他想当然地埋怨继宗:“都是结过婚的人了,怎么看见个漂亮娘们儿连个话都不会说了?”
继宗张了张嘴没说话。
张胜、占魁两家的地都不多,二人以前以到口外贩运牲口粮食为主,多半年下来的收入要比种庄稼丰厚多了;再加上多年在外闯荡,性子都跑野了,哪有务弄庄稼的心性。之所以种庄稼,纯粹是因为家里世代农民,地里不种点啥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
其实说到收入,从刘墨举、李耀祖两个汉奸家里抄出的金条、金砖加起来有一百多块,现大洋将近两万元,其他金银玉器也能值个好几万的。除了给王金龙和姜老太太一部分外,贿赂柳林镇镇长张宁只用了一根金条,盘店及日军到店里吃白食也只用去极小的一部分。
对这一大笔钱,三人也有打算,除定时给各家一定的钱补贴家用外,其余的均用作杀日本鬼子、汉奸的活动经费,如能遇到抗日军队,则将大部分捐给抗日部队作军饷。
从这个角度来说,家里种不种地都无所谓。两家的麦子很快就收完了,继宗还抽空去了一趟石榴娘家,看望岳父岳母。
岳父家的门是虚掩着的,满院的石榴花夭夭地怒放着。“我的名字叫石榴,咱家也得种上几棵石榴,看见石榴你就会念想起我。”风中传来石榴温软的絮语。如今,石榴花依旧,而人已杳如黄鹤。继宗心中一阵刺痛。
“这不是继宗哥吗?你啥时过来的,咋也不言语一声。”一声清脆的声音打断了继宗的沉思。他扭过头一看,是石榴的妹妹玉梅。才半年多没见,玉梅已长成大姑娘了。
还未等继宗答话,玉梅已扭头冲屋里喊开了:“爹、娘,继宗哥来了。”
“继宗来了,天呐——我的孩子啊,这大半年你跑哪儿去了,可想死娘了。”屋里传来岳母的呜咽声。
继宗三步并作两步跨进门去,岳母的情形让他大吃一惊。才半年的时间,还五十不到的岳母一头黑发已全部变成雪白,原来丰腴的脸颊变得枯槁消瘦,站在那里有点颤巍巍的。岳父情形稍好一些,只是人显得有些木讷。
继宗心如刀绞,跪倒在地悲声大放:“爹、娘,苦了您二老了。”玉梅也在一边啜泣着。
一阵痛哭过后,岳父先停止了垂泪,他劝道:“都不要哭了,老太婆别哭了,你看继宗都难过成啥样了,来,孩子,起来起来,咱今儿个都高高兴兴的,行不?”
说着硬拉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继宗来,转脸对玉梅说:“你这孩子也真是的,在这儿傻看着,还不给你哥打盆洗脸水去。”
其实,这大半年来,继宗常常会突然想起石榴,但当着二位哥哥又不能过于表现,只好忍着、憋着,难受之极时只有靠酒精来镇痛,今天在两位老人跟前这么一哭,他反倒有一种轻松的感觉。
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闷,大家都不知该说啥好,正好玉梅端着洗脸水进来了,到底是孩子家脾气,刚哭完,一眨眼又是雨过天晴。“哥,这大半年的你到哪儿去了,爹和娘天天念叨着你呢。”
继宗三把两把擦了脸,然后说道:“爹、娘,这半年多我给石榴报仇去了,你们知道我亲手宰了几个鬼子汉奸?”说着伸出手比了个“八”的手势。“你们知道,柳林镇的鬼子为啥最近老长时间不出他们的老鳖壳了吗?全是我们哥儿几个干的,杀得鬼子们不敢离镇一步,只要他们敢出镇,我们就有办法收拾他们。”
继宗一口气说了这么长一段话,然后长吁了口气,这大概是这大半年以来他说的最长的一段话。他是想让两个老人欣慰一下。
两位老人的确很欣慰,他们的姑爷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有仇报仇,绝不稀松软蛋,当初,把闺女嫁给这样的男人,也算对得起自己的闺女,可惜,石榴命薄,竟死在那帮杀千刀的日本鬼子手里。两位老人想着想着,不禁又为继宗担心起来。
岳母轻轻擦拭着眼角的泪水说:“你这样为了石榴冒着掉头舍命的风险去杀日本人,石榴如若地下有知,她一定会知足的,但是娘担心你啊!娘不想没了闺女,再把我儿你又搭进去啊!”说着,已是泣不成声。
岳父也劝道:“孩子,你已经杀了这么多鬼子汉奸,石榴的仇也已经报了,你听爹说,现在庄家营子已经废了,不如你就搬过家来住,咱一家人就团团圆圆一起过日子吧。我和你娘就石榴和玉梅两个姑娘,现在没了石榴,我和你娘下半辈子就靠你和玉梅了。”说完瞅了一眼玉梅。
玉梅听父亲话里有话,俏脸一红,低下头去。
玉梅确实已经长大了。以前继宗每次来,玉梅总如小鸟般依人,不是挂在继宗脖子上就是靠在他身上,叽叽喳喳地和继宗有说不完的话,高兴时还会了用她那鲜红的小嘴不停去啄继宗的脸。可这次也许是姐姐新逝不久的缘故吧,玉梅只是在一边静静地听父母和姐夫说话,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姐夫,长长的睫毛下那双极美、极秀的眼睛透出的是无限的关切。
以前石榴看他和玉梅亲热的样子,没人的时候常和他开玩笑说:“等玉梅长大了,也一并娶过来给你当媳妇吧。”而今,言犹在耳,人却天各一方。
看着岳父岳母因悲痛这么快就苍老衰弱成现在这个样子,二位老人还在替自己担心,他不禁感到内疚。自己这么长时间被复仇的情绪笼罩着,也没顾上来看看岳父、岳母,二位老人家这么长时间不知是怎样支撑煎熬过来的,还有玉梅,也才十六岁多一点,不知她背地里哭了多少次,见了父母亲还要强装笑脸来安慰两个老人。
他略一沉思:“爹、娘,你们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们放心,有石榴保佑我着呢,没事,等杀完这帮日本牲口,为石榴彻底报了仇,我一定回家来,咱一家人团团圆圆、热热闹闹地过日子。”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今后一有空,我就会回家来看望爹、娘和玉梅妹妹的。”
见着了姑爷,不管咋样,二位老人多日的痛苦和沉郁一下轻松了许多,和姑爷的感情好像比石榴在时还要贴得更近,因此,两个老人的表情也明快多了。
看着二位老人的情绪明显好转,继宗也轻松下来,他取出专门带来的一百块大洋放在桌上,说道:“爹、娘,你们不要为今后的生计操心,有我呢,我会定时给你们送钱来,咱家的那十几亩地,你们想种就种,不想种就佃给别家,今后你们就好生将养你们自己的身子吧。”
岳父李才家的家境在西山坳属中平之家,一百块现大洋够他们一家吃用三年不成问题,当时一块大洋可以买一石上好的麦子。
看着姑爷安排得这样周道,两位老人又忍不住抹了一阵眼泪。
当下,继宗叫来占魁一家,买酒割肉、杀鸡宰鹅,好不热闹。笼罩在院子里半年多的阴霾之气一扫而光。
第二天一早,继宗告别岳父岳母回庄家营子,玉梅送他到村外。
临别,玉梅用脚抚弄着地上的石子,低着头幽幽地说道:“哥,记着爹娘的话。”
“嗯,我记着呢。”
“哥,常想着爹娘和我。”
“嗯,我常想着。”
“哥,有空回来看我和爹娘。”
“嗯,一定。”
玉梅抬起头,继宗发现,她美丽的眼睛里已泪水盈盈。
在这个只有十六岁、明眸皓齿、楚楚美丽的小妹妹面前,继宗有点不知所措,她已不再是那个和他亲密无忌的小丫头片子了。
走出很远,继宗扭头看见玉梅还远远地站在原地,看见他回头,玉梅不停地向他挥手,火红的阳光洒在她修长、高挑的身上,显得那么圣洁、安祥。
继宗心头一热,差点流出泪来。心里默默念叨着:“我的亲人们,为了你们,我庄继宗这条命算个什么,我要杀尽这些鬼子、汉奸,好让你们过上太太平平的日子。”
石榴的坟墓就在庄家营子自家后院外的地里。
当年石榴手植、后来继宗又移栽到她墓前的石榴树已经亭亭如盖,微风吹过,袅袅婷婷的样子一如石榴那可人的模样。
“我叫石榴,咱家也得种上几棵石榴,看见石榴你就会念想起我。”耳边又响起了石榴的声音,眼前浮现出石榴种花时那专注的神情和回眸一笑的模样来。她的笑语、神态还是那样的清晰可辨,所有的一切有如昨天发生的一样,还在脑子里萦绕。而今,却是天人永诀。
石榴树及墓地周围的青草显然是有人精心修剪过,墓前的祭品也说明常有人来祭奠、打扫、修葺。会是谁呢?疑问在脑子里一闪。
继宗在石榴的墓边上躺了下来,还像石榴在世时两人在枕上半宿半宿地聊天那样,诉说着自己半年来的情况,说着说着,他竟睡着了。等一觉醒来,太阳已经偏西,这一觉睡得好沉,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
“你醒了?”旁边传来一个女人幽幽的声音。
转头一看,是莲儿。
“莲……儿,怎么是你?”他一下坐了起来。
莲儿没说活,只是用她那纤纤素手拣下沾在他头发上的草屑,脸上充满了怜爱之情。
继宗想躲开莲儿的手,他已经不习惯莲儿的这种亲昵动作了,特别是在石榴的墓前。
莲儿叹了口气,幽幽说道:“石榴妹妹好福气啊!找了个重情重意的好男人,活着有人疼,走了有人念,连我这个从不认识的姐姐还三天两头地来焚香祭奠,有一日我要死了,不知谁会为我伤心难过。”说到伤心处,竟抽抽噎噎垂下泪来。
继宗闻言大为感动,这大半年来,竟是莲儿三天两头跑这么远路,来到这杂草丛生、荒凉萧条、没有一个活人、只有狼狐鼠兔出没的庄家营子陪伴石榴,对一个柔弱女子来说,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又是多么大的情分啊!
继宗是那种人敬他一尺、他敬人一丈的主儿,以前莲儿待自己的种种好处闪电般又从脑子一闪而过。他迟迟疑疑,然后又决然地伸出手为莲儿拭去腮边的泪珠,嘴唇有些哆嗦地说:“莲儿,别难过,有我呢。”这话发自内心,却又极其复杂,可以作任何方面的理解。
在莲儿这里,等于又一次得到了自己心上人的承诺。所有的担心、伤心、激动、高兴瞬间交织在一起,她哭得更厉害了,芙蓉含露、梨花带雨……
继宗用手轻抚着莲儿柔美的香肩,嘴里柔声地劝着莲儿:“莲儿,谢谢你替我做的这一切,咱不哭了,你的石榴妹子在看着咱俩呢。”
当他们离开庄家营子的时候,庄继宗又一次回头看了看这个把他养大成人的小山村,翻身跪下,咬牙切齿地暗暗发誓:“石榴、乡亲们,你们别走远,看我庄继宗怎么为你们报仇雪恨!”
说完,庄重地磕了三个头,起身离去。



第六章 惊魂未定

鬼子在镇周围进行的秘密监视和侦查到头来并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因此禁止外出的命令也渐渐松懈下来,三三两两的日本兵们耐不住寂寞又开始像蝗虫般到镇周围祸害开了。继宗三人准备瞅准机会整一把大的动静。
这天傍晚,店里都准备打烊了,十几个日本兵突然撞了进来,为首的是常来店里的小队长西村。
看来这些日本人在据点里已喝了不少酒,西村嘴里含混不清地大声嚷叫要酒要花姑娘。
张胜赶紧赔着笑脸上酒上菜,然后抽空来到后堂,三人都意识到,机会来了。
“我带他们去西大壕,你俩后面跟着。”张胜简短地说了一句。哥儿仨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一句话什么都明白了。
“太君,花姑娘的有,我的带路,找花姑娘的干活。”张胜出来后挤眉弄眼地对西村说。
一听有花姑娘,这帮日本兵眼睛都绿了,酒也不喝了,菜也不吃了,立马就要张胜带他们去找。张胜嘴里答应着,心里乐开了花:“我带你们去阴间找花姑娘。”
西大壕距镇子约有三里多路,是周围人们常年取土的地方,不知经过了多少代,已经变得宽有十丈,深有两丈,长有好几里地,加上雨水经年灌注,壕里已长满了各种各样的树木,是个狼、狐、野狗经常出没的地方。在这月黑风高的夜里,实在是一个拾掇这帮鬼子的好去处。
就这样,这帮喝得晕三倒四、踉踉跄跄的日本兵在张胜的带领下,高高兴兴地进入了西大壕。占魁、继宗则背着麻袋绳索悄悄地跟在身后。
走了大约有一里地,渐渐清醒的西村有些起疑心了,不停催问到了没有,张胜则连声说快到了,一边焦急地偷眼回望。
后边继宗和占魁已经动上手了,他俩专拣落在最后的日本兵下手。他们蹑手蹑脚地来到日本兵背后,照头猛击一拳,这哥俩的拳头常年打沙袋树桩,一拳下去,日本兵如遭锤击,登时昏死过去,夹在腋窝下装进麻袋一扎口,紧接着再搞下一个。
这些饮酒过量、兽欲高涨的鬼子兵们只顾着找花姑娘,哪还顾得上注意旁人。继宗和占魁频频得手,不大一会,就剩下西村和三个紧跟其后的日本兵了。
在夜色中,张胜悄悄回头,黑暗中继宗、占魁两个高大的身影已经来到身后,他向后指了指:“太君,你的花姑娘就在你的身后。”
几个鬼子一回头,西村脑子里急速闪过一个念头:“上当了!”他刚要拔刀反抗,继宗迎面一拳,正中西村左脸颊。西村顿时感到有如一列火车撞在了自己的脸上,他听到了自己面颊骨碎裂的声音,由于左边整个面颊骨的严重内陷,他那可怜的左眼珠在眼眶里被挤得已无容身之地,便顺从地跳出眼眶,摇摇摆摆地挂在了脸前。“火车”过后,西村立即被淹没在黑暗中。另外三个鬼子在这哥仨急风暴雨般的拳打脚踢中也颓然倒地。
当日本兵们逐个醒过来的时候,他们发现自己已经被扒光了上衣,捆得如粽子一般倒吊在大树上。
接下来的事就简单了,继宗几个人将每个鬼子的嘴用破布堵住,目的就是不让他们叫喊呼救。然后一顿拳打脚踢,发泄心中的怒火,待火气撒得差不多了,几个人便收拾好东西离开了。因为他们知道,这一带有很多狼,剩下的问题交给它们处理就好了。
十几个士兵的失踪自然引起了小岛的注意,于是他派出一小队士兵出去搜寻失踪士兵。经过一天的寻找,终于找到了失踪士兵的残骸。说是“残骸”,只因这些士兵的尸体早已面目全非,几乎只剩下骨头,根本分辨不出谁是谁了,情形异常恐怖。不得已,他们只好将残骸带回据点,一把大火烧成了灰。
参加搜寻行动的日军士兵们回到据点后,大多数出现了怪异的行为举止。他们如同惊吓过度的猴子一样,走路无精打采、低头弓背,面色苍白、神情恍惚,白天一吃饭就呕吐,晚上睡不着觉,刚一睡着就被噩梦惊醒。
有个叫横路敬二的士兵情况更糟糕,他已出现了梦游症状。白天,他躺在铺上大瞪着眼睛不吃不动,天一擦黑,极度的疲劳使他昏然睡去;到了半夜,便机械地起床,瞪着泛着蓝光的眼睛,从枪架上取下枪,一个人在操场上跑步,或在黑暗中对着虚无缥缈的目标做着各种射击姿势,嘴里同时还模拟着枪响的声音。
他的这种状况让同宿舍的人感到害怕,于是大家把他的枪藏了起来。但到了半夜,他依然起床,从枪架上取下并不存在的枪,做着背枪的动作到操场出操、射击。
其实这是典型的战争综合症,主要是因为过度的焦虑、恐惧、疲劳造成的。但当时各国的军事医学都不重视士兵的战场心理,因此,横路敬二的这种反常举动在军医和小岛那里被认定为是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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