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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鬼子都不留-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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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继宗脑子很好使,属于那种胆大心细却又满不在乎大大咧咧之人。这么多年和他关系密切的都是些直肠子的人,大家在一起喝酒、打猎、吹牛,随意轻松惯了,平时也不爱瞎操心琢磨事儿,因此就显得有些粗。现在不一样了,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杀鬼子报仇,一天到晚都在琢磨小鬼子,他又不像王金龙是正规军出身,脑子里有许多条条框框束缚着,因此他想出的招儿往往有独到的见解。
“田家嘴确实是个伏击日本人的好地方。”王金龙一拍脑门。
“要有点炸药什么的就更好了。”张胜略感到美中不足。
“炸药好办,去年我们收缴了一批煤窑的油药,威力比普通黄炸药更猛,现在还在中队的库房里放着,保准三桶就够这帮鬼子兵喝一壶的。”
王金龙所说的油药实际上就是硝化甘油,也叫液体炸药,硝化甘油常温下呈黄色粘稠状,有点像胡麻油,故民间称之为油药。
硝化甘油性能奇特,用明火可以点燃,但不发生爆炸;如果遇到剧烈撞击,则会产生强烈爆炸,其威力远远超过同等重量的TNT爆炸所产生的威力。
问题迎刃而解,大家自然高兴,争先恐后地下湖扎鱼、烤鱼。
小岛这几日有些烦躁不安。
西大壕皇军被袭后,那些袭击者似乎露出了破绽,再和李耀祖一案进行比较后,感觉其中大有文章,他亲赴李店踏勘现场后认定,李耀祖案和西大壕事件为同一伙袭击者所为。袭击者中至少有一人读过书而且学问较高。根据墙上诗文的高度,他让人进行了模拟,此人身高应该在一米八左右。为此,他还专门向酒井三郎大佐汇报了自己的看法,并专门请人对袭击者所留下的诗文进行了解释。
“难言处,良窗淡月,疏影尚风流。”这是李清照《菩萨蛮》一词中的结尾一句,表达了女主人公寂寞难耐,向往外面海阔天空的世界、欲说还羞的心态。
从诗文所表达的意境似乎有男女感情因素在里面,因此李耀祖一案显得有些扑朔迷离,疑点重重,袭击者的身份和意图也就多了点神秘色彩。
但小岛顾不了那么多,决定以袭击者中有读书人这一线索作为突破口展开调查。
念书人是抓了不少,但单从身高外形上就和小岛心中的袭击者相去甚远,再核对笔迹,也都毫无共同之处。于是抓捕的范围从柳林镇一直扩大到周围所有村寨,年龄、职业范围也放到了很宽,什么算卦先生、游方郎中、商铺账房应有尽有,其中不乏瞎、瘸等残疾之人,结果仍然一无所获。
小岛有些失望。难道自己错了?他不禁自问。
袭击者们在李耀祖一案中所表现出的手法与三木、渡边、西村等人遇袭身亡事件中的做法如出一辙。
绝对没有错!他坚信自己的推断是正确的。
除了几个特征疑点较大的以外,其余被抓来的人员先放掉,留下来的再严加审讯,不信抓不住你的狐狸尾巴!他咬着牙暗暗思考着。
入冬在即,各据点的鬼子开始忙活着储备冬装、粮草和取暖用的燃料。
已是农历的十月下旬,冬装却迟迟没发下来。瑟瑟寒风中,柳林镇据点的士兵们还穿着单军衣出操执勤,已经有不少人伤风受寒病得躺下了。
小岛对联队迟迟不发冬装牢骚满天。他决定派接替渡边任军需官的片山带人去县城催办冬装之事。他根本不知道,从奉天出发的整整两列冬装专列还没到山海关就被南满游击队一把火烧了个精光,原来旅团库存的冬装优先配发给前线部队,他们属于二线部队,所以迟迟得不到冬装。
片山带着十辆大车、两小队鬼子刚出发,王金龙就得到了消息。他急忙来到店里告诉继宗他们。张胜马上吩咐吕青田和姜庭秀下午关门盘点。姜庭秀心领神会,立刻将一大张红纸贴在门外,上书:“盘点流水账目,暂停营业。”
四人潜到田家嘴,按照事先看好的位置布置起来。
最近一段时间,王金龙从自己的据点里陆陆续续把几十桶硝化甘油拎到店里,蚂蚁搬家般神不知鬼不觉。今天共带来六桶硝化甘油,两桶一组分三堆放在路边,用蒿草伪装好后四人迅速隐蔽在残垣断壁后边,各自选择最佳射击位置。看看时间还早,四人搂了些干草放在墙后,然后美美地躺在上边抽烟边聊天。
片山这次的运气不错,联队原来的军需官去满州出差,临时顶替他的是片山的同乡山崎,一阵寒暄之后,山崎便将原本准备配发给山里据点的冬装发给驻柳林镇的据点,片山感激得几乎要哭了。
出发前,小岛那阴鸷的脸色让他感觉到这次如再领不到冬装空手回去的话,小岛肯定要对他不客气。挨两耳光事小,如果关上几天禁闭,那又阴又冷的小房子,加上看守禁闭室的几个变态士兵,不死也得躺上十几天。
现在好了!
回柳林镇的路上,他躺在第三辆大车上松软的被服堆里得意地想着。他心情极好地欣赏着那些气喘吁吁步行的战友,看着他们那撅着屁股、颠着罗圈腿走路的滑稽姿势,他使劲把头扎进被服堆里,笑得差点背过气去。
这时片山远远看到了田家嘴那已经残破但依然很高的寨墙,过了田家嘴,再有不到一小时就可以回到柳林镇据点。心里一松,意识便渐渐有些模糊,再加上马车有节奏的晃动,他有些昏昏欲睡。
车队过来的声音早被隐藏在墙后的王金龙四人听见,大家立刻回到各自的射击位置上,按照事先的分工,张胜打头辆车的马匹,其余三人打硝化甘油桶。
日军的粮草车队稀稀拉拉足有四十米长,押运的两个鬼子小队加上勤杂人员共有八十多人,他们分成两列,左右夹持拱卫着粮草车。
看着鬼子东张西望、煞有介事的样子,张胜“扑哧”一笑。
从这里到官道大约有三十多米,且居高临下,视野开阔。此时已是下午,太阳已经转到了他们身后的山梁上,他们的隐身处刚好在身后大山的阴影里,官道上的鬼子如果朝上望的话正好是逆光。
等鬼子的车队全部进入到射程范围,大家稳稳地拨开中正式步枪上的保险,顶上膛火,用标尺牢牢套住各自的目标。
“啪——”张胜的枪率先击发,中正式步枪击发时那特有的沉闷声划破了山谷的宁静,头辆车驾辕的马应声而倒,车立刻倾覆在地。
鬼子还没来得及惊愕,后边的三声枪响以及随之而来的巨大爆炸声瞬间就将他们推入到地狱当中,片山在爆炸声中灰飞烟灭。
待硝烟散尽,距离三个爆炸中心十米左右的地方已空无一物,一切都被摧毁,只有满天的飞絮和鬼子残缺的肢体不断从空中坠下,稍远一点的车辆和人员也在冲击波的作用下倾倒在地,同时,车上的冬装业已被引燃,受惊的马匹纷纷拖着残破的车辆疯狂乱跑,撞、碾、踏翻了不少刚想爬起来的鬼子兵。
趁着鬼子这一阵慌乱,四个人着实过了一把弹无虚发的瘾。
鬼子比黄羊、狍子跑得慢多了,体型又比兔子、野鸡大多了,在这哥儿几个的眼里,日本兵们简直就是站到那儿等着挨枪。眨眼的工夫,鬼子已倒下了一大片。
最初的慌乱过后,幸存下来的三十多个日本兵娴熟地在地上翻滚、匍匐,迅速寻找有利地形隐蔽,动作快的已经开枪还击起来。这些幸存下来的鬼子都是战场经验极为丰富的士兵,听枪声,判断出对方只有四个人,他们松了口气。但大多数人刚才匆忙间找到的隐蔽点都处于田家嘴正下方,这里刚好是逆光,挂在山梁上明晃晃的太阳晃得他们睁不开眼。袭击者躲在阴影里,根本看不清目标,只能根据袭击者枪声的大体方位开枪还击。
有几个鬼子迅速匍匐着向旁边山脚下爬去,试图找一处不逆光的隐蔽点,刚爬了几米远,对面枪声就响了,四个人头被击碎,他们像弹簧一样跳了一下就无声地趴下了,其余的赶紧又缩回到原地隐蔽。
鬼子已经意识到,对面的四个人都是一等一的射手,虽然只有四人,但对方在山上居高临下、视野宽阔,射击位置极佳。鬼子们相互看了看,都意识到爬出去的可能性不大,只有耐心等待、另寻时机。
这样一来,鬼子们一动不动地隐蔽在坑里或残车后面,继宗他们一时也没办法,双方都在耐心等待对方露出破绽,战斗暂时呈现出僵持状态。
继宗他们伏在墙后,把下面鬼子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隐蔽在公路上的鬼子狡猾之极,吃了亏后便不再动了,而侧面的鬼子则不断开枪干扰,从人数和火力上来说,鬼子目前依然占优势,自己只有四个人,一时半会儿也无可奈何。鬼子的意图很明显,他们在寻找机会,同时也在固守待援。
一时间天地间静悄悄的,只有山风呼啸着从身边吹过。
继宗有些不耐烦了,他抄起枪想要立起身来。谁知他刚站起身,一阵密集的子弹就朝他射来,打得周围的石头劈啪乱响。继宗闷哼一声,身子一个趔趄,王金龙一把将他拉倒,只见继宗左肩上殷红一片。继宗右手一支,坐起身来,一把撕开袖子露出受伤部位,左肩上一个弹孔在汩汩往外冒血。
王金龙一看,松了口气:“不是贯通伤,你先活动一下左臂试试。”
“没事。”继宗边活动左臂边轻松地笑着,顺手抓了把干土捂在伤口上。
张胜、占魁也围了过来,关切地看着他。
“没关系,不碍事。”继宗冲他俩笑了笑。
王金龙皱着眉快速说道:“刚才这么大动静,县城和柳林镇的鬼子大概都已经出发奔这儿来了,继宗又挂了花。我们必须速战速决,不能再拖下去了,咱们现在都取出盒子炮,步枪里也压满子弹,等会儿我往那个鬼子最多的大坑里扔石头,然后大家一起用盒子炮连发射击,打完立刻撤进山里,抄近路回家。”大家点头同意。
看大家准备得差不多了,王金龙捡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头,在手里掂了掂,又问了一句:“好了吗?”看大家一点头,王金龙手里的石头嗖一声飞了出去。
躲在坑中的几个鬼子看到空中一个圆圆的黑影飞来,重重地砸在坑里。手雷!鬼子们来不及多想,像蚱蜢一样纷纷跳出坑去,坑外迎接他们的是狂风一样的弹雨。一眨眼,四人盒子枪里的二十发子弹已经全部打光,七八个鬼子死伤狼藉地倒在坑边。
金龙瞄准两个还在挣扎喘息的鬼子补了两枪,这两个鬼子才不甘心地撒手西去。这时从柳林镇方向传来了枪声,听声音,前来支援的鬼子已经不远了。
金龙一摆手:“撤!”四人迅疾隐没在林子里。
小岛面对着死伤狼藉的战场愣愣地站了很久。
敌人早已蹿进山林,留在地上亮晶晶的弹壳仿佛是敌人嘲笑的目光。幸存的士兵们大都身上带伤,他们垂头丧气地站在一边,等待着他的惩罚。
他想到了酒井那张白皙、文雅又极冷峻的脸,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会不会责令自己切腹自杀?他不由自主地摇摇头,自嘲地笑了笑。
自己出身寒微,这种荣耀是不会给自己的,只有武士家族的后裔或高级军官才有资格切腹自杀,自己此次无疑将受到军事法庭的审判,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接受惩罚,砍头或是枪决,自己蒙羞不说,还要连累家族受辱。
刘大牙在一边看着小岛阴阳不定的脸,心里直打鼓。他知道小岛一贯刚愎自用、冷酷凶残,这次受这么大的损失,上峰追查下来,一定会严厉制裁的,弄不好还会将自己牵扯进去。即便是上峰不追究此事,一旦小岛恼羞成怒而迁怒自己,自己也是吃不消的。因此,必须帮助这个小岛渡过难关,实际上等于帮自己渡过难关。
想到这里,他慢慢走到小岛身旁,小心翼翼地看着小岛的脸色,斟词酌句道:“太君,这次运输队被伏击,导致几十名皇军士兵玉碎,被服被毁。从战场遗迹来看,估计游击队兵力至少在二百人以上,幸亏太君驰援迅速,才将游击队击溃,不然损失会更大。所以现在当务之急是向联队长酒井阁下报告此事,请联队长速派部队协同我大队进山追击清剿,消灭这股游击队。”
小岛一向自视甚高,面对今天的损失他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失职,是自己的耻辱。因此他已做好了接受酒井大佐处理的一切心理准备。
听了刘大牙一番话,他久久没有吭声。他从心底瞧不起刘大牙这种没有气节、没有人格的人,但他的话又不无道理。自己壮志未酬,难道就为一次游击队袭击而去接受军事审判,让自己和家族受辱?那样做实在是没有道理,也对不起自己的雄才大略和鸿鹄之志。
想透了这一层,他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原来报告还可以这样写,按照这种写法,不是因为自己失职而导致皇军蒙受这么大的损失,而是因为敌人的人数太多了,而且在自己及时而有力的驰援下,还击溃了这股敌人,现在自己又主动请求出兵追敌,酒井大佐一定不会怪罪自己,说不定还会奖赏自己,只不过——他看了一眼刘大牙,觉得这个人太聪明了,不,是太狡猾了!这种人是靠不住的,但是目前还有很多地方用得着刘大牙。
果然,报告交上去的第二天,酒井就发来急件,信中充分肯定了小岛对“圣战”所作出的贡献,同时对他主动提出带兵进山追剿游击队的请求也大加赞赏,说他此举充分体现了帝国军人的忠诚和勇敢精神云云。为了讨伐的需要,酒井另拨了一个中队协助小岛大队并交由小岛统一指挥,冬装也同时押运过来,最后责令小岛即刻出击,不得贻误战机。



第九章 扰敌

柳林镇鬼子的动静继宗三人很快就发觉了,哥儿几个没往心里去。他们知道,以前鬼子每次进山清剿都会损兵折将、无功而返,这说明游击队对鬼子的行动很清楚,游击队一定有内线,这次鬼子进山也绝不会讨到什么便宜。
哥儿仨依然还沉浸在前几天田家嘴的胜利喜悦当中。继宗肩上的枪伤也已经结痂痊愈。
时令刚过冬至,天越来越短,晌午刚过一会儿,还没咋地天就黑了。
这天傍晚,“桃园酒家”刚上板打烊,大伙还没坐下,就听见店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掌柜的,行行好,给口热汤喝吧。”
“谁啊?”占魁瓮声瓮气地问了一句。
“过路的,掌柜的,你开开门,我们是逃难的,有老人孩子,麻烦你行行好,给口热汤喝吧。”一个山里口音的男人在外答道。
继宗一听说道:“我去开门,二位哥哥抄家伙照应着点。”一边朝外喊道:“你们稍等一下,马上开门。”
张胜一转身进到柜台后,从夹壁里取出盒子枪“哗啦”一声顶上火,占魁闪到门帘后操着一把切肉的菜刀,虎视眈眈地从帘缝里朝外观看。自从和日本人较量上以后,哥儿仨考虑事情越来越谨慎细致了。
门开了。借着屋里射出的灯光,继宗看见黑压压一片人,足有六七十口子,有老人、妇女、小孩,还有十几个青壮年汉子。敲门的是一个身材瘦小、头发胡须焦黄的汉子,看样子也就四十来岁。所有的人都是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老人和孩子们在阵阵的寒风中瑟瑟地抖着,一看就是逃难之人。
看他开了门,大家都仰起头静静地等待着。
继宗“哗啦”一下把门大开,“赶紧进来,都进来,来来来,屋里坐。”那边张胜二人也赶忙收起家伙迎了出来。
“老哥,你们这是咋的了,你们打哪儿来?”继宗等干瘦汉子刚一落座忙问道。
话音未落,坐在灯影里的妇女已发出了压抑的呜咽声,汉子小声呵斥着:“别嚎了,不懂事的老娘们。”
张胜走过来说:“先啥也别问了,赶快给乡亲们整点热汤热饭,吃饱了再说话。”
还好,灶里的火还没灭,继宗迅速架柴添煤,占魁往大锅里放油炝葱花,然后添水勾芡,打了十几个鸡蛋,沸腾的锅里立刻泛起一片蛋花来,再撒上白胡椒,滴上香油,这是当时冀北乡间典型的病号饭,很像中原的糊辣汤,消渴解饿不说,还发汗驱寒。
等大家喝完香喷喷、有滋有味的汤之后,身子立马热乎起来,这时饭菜也跟着备齐了,这些好几日食物没沾过牙的逃难之人便狼吞虎咽大嚼起来。
看大家吃得差不多了,继宗提来一坛酒,把十几个老爷们聚到一桌边喝边唠了起来。
“我是桃沟的,他是核桃峪的,这几个是青石砭的。”干瘦汉子给哥儿仨一一介绍着众人。
“前天夜里后半夜,鬼子进了村,见人就杀、见房子就烧,我们桃沟儿户就逃出来两户。”干瘦汉子恨声说道。
“我们青石砭更惨,六十多户只逃出来三户。”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把事情说了个大概。
又是鬼子作的孽,他们找不到游击队就祸害老百姓,这是鬼子的一贯做法。
继宗听得怒发冲冠、钢牙紧咬,庄家营子的惨象又浮现在他的脑子里。
一直没言语的张胜插话道:“你们下一步打算咋办?”
几个人低下头唉声叹气,干瘦汉子指着大家说:“没地方去,山外有亲戚的都已经投奔亲戚去了,我们这些人都是无处可去的。”
张胜用手捅了捅继宗:“把这些乡亲们安置到庄家营子去,你看合适不合适?”
继宗也想到了这一点,但他不知该如何说才好。现在的庄家营子空无一人,村外坟茔累累,景象十分荒凉阴森。贸然相邀,这帮乡亲们会不会有所忌讳而不去?可如果他们继续流浪的话,那将十分危险,遇到日本兵不是被抓就是被杀,这么多老人、妇女、儿童就更让人担忧。
张胜知道继宗的意思。他对干瘦汉子几人说:“庄家营子你们知不知道?那里的房子现在还算完好,田地已经荒废了快一年了,你们哥儿几个和乡亲们商量商量,看大伙愿不愿去,如果愿去的话,等一会儿咱们立马就走,要是等到天亮,让鬼子汉奸看见,可就不好走了。”
“咳!大哥,”干瘦汉子一拍大腿,“逃难之人还有什么穷讲究,不用商量了,我做主,就让我们去庄家营子陪伴那些故去的乡亲们,也让咱们的下辈人时刻记着这一笔的血债。”
吃了热汤热饭的干瘦汉子精神已经恢复,浑身透出一股精悍、豪爽的劲儿来。“大恩不言谢,今后但凡用得着我田三的,哥儿几个招呼一声,水里火里就是它了。”干瘦汉子一抱拳。
说走就走,十几条汉子身上一人扛一袋店里给准备的面,妇女儿童也大包小包背着店里仓促间整好的干粮,继宗、田三在前,张胜、占魁殿后,一行人摸着黑悄悄向庄家营子走去。
等安顿好大家,东方的天空已露出鱼肚白来,三人匆匆和大家告别,等走出一里多地时,继宗回头想看看自家房子,但他看到田三正带领着老少六十多口人,在村口大皂角树底下,面向他们走的方向长跪相送。
回到店里,三人急忙差姜庭秀喊来王金龙,将昨夜之事一一叙说。
王金龙听完,略一沉吟道:“咱们不能看着小鬼子这样胡来。”
“鬼子大部分人马进山去了,现在据点里人数不多,我们能不能搞他一下子。”
“对,这里一搞,小岛必然知道,他一定会派人回来增援,山里鬼子人数少了,那里的乡亲们就能松泛些。”
“好主意,我们要搞就把动静整大点,动静越大,鬼子回来的人就会越多。”
“干脆这样,咱们今晚就下手。”
“最好能再弄点油药,搞他个地动山摇。”
四人七嘴八舌,一会儿就将方法商量妥当。
留守据点的鬼子只有两小队,其中就有横路敬二所在小队。大队人马走了之后,偌大的据点一下子显得空荡荡起来。
据点四角是四个炮楼,中间是六排营房,最外围是一圈一丈多深、两丈多宽的壕沟。每个炮楼原驻有一小队鬼子负责警卫和勤务,现在两小队鬼子分开驻守四个炮楼,还要抽出一部分人来巡逻,人手一下紧了起来。因此,除了必须外出,鬼子们一天24小时龟缩在炮楼里,一步也不离开据点,吊桥整天高高吊起,据点里寂静无声,仿佛空无一人。
当晚后半夜,四人全副武装,提着三桶硝化甘油,王金龙身上还别了几颗手榴弹,悄悄来到东北角的壕沟外潜伏了下来。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是一片槐树林,完事后他们很容易从树林里撤走。
按照事先的安排,王金龙负责将绑有手榴弹的硝化甘油扔过壕沟,其余三人负责打灭探照灯和炮楼顶子上的鬼子,西南角的炮楼和这里成对角,是个死角,根本不用去管。
探照灯如鬼火般转来转去,炮楼顶上鬼子的身影时隐时现,王金龙已将手榴弹全部绑在硝化甘油桶上,趁探照灯转过去的一刹,拉弦、起身、助跑、旋身出手,几个动作一气呵成。
“咣当——”寂静的夜晚,硝化甘油桶落地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一阵鬼子的叫声从炮楼顶上传来,紧接着鬼子探出头来往下看,探照灯的灯光也齐刷刷追了过来。探照灯旁鬼子的身影异常清晰,鬼子一探头,三人枪就响了,三个鬼子全倒在了堞墙上,鬼子手里的枪坠下炮楼。
紧接着又是三枪,东北、西北、东南方向三个炮楼上的三盏探照灯也被击灭。
“轰!” 一声巨响,大地为之一震,硝化甘油发生了剧烈的爆炸,耀眼的白光将半个天映得白昼一般。
爆炸声过后,鬼子的十几挺“九二式”重机枪像刮风一样漫无目标地扫射起来,中间夹杂着“三八大盖”清脆的尖叫声。
由于爆炸声来自东南角,所以鬼子的注意力全被吸引过来,西南角炮楼上照过来的灯光形成的巨大阴影反倒将四人隐身之处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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