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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倾三王-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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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曲,便是桃夭。

百里彻坐在主座上,身边的一切似乎都模糊,然后离他远去。全世界只有高台上的桃花精灵有鲜艳的颜色,灵动的姿态,纤巧的跳跃。时间被无限的拉长,变得缓慢。清欢的动作被分解成一格一格的刻进心房。

更高超的技艺不是没有看过。但是这样蕙质兰心的编排是没有见过的,他知道,他的欢儿有这一颗多么特别的心。

中央花园与水云间交接的地方是一排巨大的树木,树冠交接交融,枝桠相互叠压,不分彼此。其中还按着清欢的心意盖了几个精巧的树屋。偶尔,清欢会在那边读书弹琴,午后小憩。风拂过莲池,穿过枝叶,抵达树屋的时候,沾染了花叶的清香,凉意怡人。

此时,没有人注意,往日在夜晚中黑洞洞的树屋竟也亮着烛火。

清四人正选了最大最正中的那间树屋,围坐在一起,喝酒聊天,看清欢的初长之礼。习武之人,这点距离还是可以看得清楚的。每个人脸上都是极真诚的笑意,那人是他们的主子,是给了他们新的生命的人,是让他们羽翼丰满,拥有自己天空的人。是教会他们如何坚强站立的人。

清欢远远的望向树屋,与那亲密的伙伴一一对视,然后站起身来,缓缓从衣袖中掏出一个通透的墨玉短笛。轻轻放在嘴边,气息微动,悠扬的笛声便流淌出来。

这墨玉短笛是清的标志。是召唤他们的令牌,也是联系所用的音号。

画卷被缓缓移向后面,变成巨大的背景。高台上面的木板被后来的两个小厮合力搬走,四个侧面的木板也被移开,众人才发现那高台下竟隐藏着七只桃花状的大鼓。侧边上是红亮亮的漆。鼓面像是浅棕色的绒皮,格外柔软厚实。清欢正婷婷立在中央。一个跳跃,竟然掉落下去。众人惊叫,皆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百里彻失态的站立起来,正要上前。还是站在身后不言不语的银十一拉住了主子小声提醒:“主子,笛声未断。”

百里彻这才意识到,清欢掉落下去像是早已安排,并没有惊叫,笛声依旧悠扬。

连纳兰夫妇都是笑眯眯的看着,一点也没有担心。百里彻舒了一口气,紧缩的心脏慢慢舒缓开来,拳头却是紧握,这个丫头,竟没有提前打一个招呼。看众人都惊于清欢的“掉落”,并没有人注意这边,复又重重的坐了回去。

不到半刻,清欢便像被人抬起一般,复又出现在鼓面上。衣衫已换,让人耳目一新。

这次是一袭水红色的长裙,细细的腰背都被紧紧的裹了出来。脖子上和手腕上是一套的银饰,桃花的精致模样。亮亮的反射着光。衣袖却是宽大,从袖口隐隐可以看见手肘处的皮肤。裙摆很长,莲步微移,绣花鞋都看不见。腰部缠堆着极长的腰带,腰带顺着裙摆垂落,尾处缀着粼粼的暗粉色光片。

整个人像是一朵付诸流水的花瓣,盈盈透透,清清灵灵。

笛声突地一变。不,不是笛声变了。而是加进了鼓音。

仿佛是晨光熹微中,尖细且长的高草疏疏落落的生长着,草尖上挂着晶莹的露珠。

曙光乍现,太阳亘古温暖的的光撒到大地的每个角落。清寒的晨露折射了光,刹那暖融,回归空气。

清幽的世间,霎时间变得生机勃勃。飞鸟腾空,池鱼跃身,花开次第,尘埃迁徙。都带了微茫却不可忽视的令人闻之心头欢喜的声音。

能将晨露化为金芒,能将沉郁化为有力,能将枯朽变得神奇,此为生命的脉动。

清欢的笛声里加了鼓音,便给人这样的感觉。想闭上眼睛,放下心中一切芥蒂与计较,无论是纠葛与嫉恨,还是阴霾与权谋。静静的回想生命最初的感动。

孩提时代,一朵花一根草。一片流云,一盖树荫。一池萍碎,一夜燕来。那些简单纯粹的快乐。俯仰即是弯了嘴角的理由。也或许,生命最初的本身就是快乐。

时日即使再漫长,仍然没忘记的,最初的想往与追求。

宁静致远,平安喜乐。发于心内的去体察世间一切。

夜风拂过,从已做了背景的画卷高处忽然落下无数的花瓣,深粉浅粉,纷纷扬扬,如同春季的第一场雨,温柔的不可思议,无法言说,无以名状,梦一样的呈现在世间之中。

落在鼓面上,渐渐铺了暖暖的一层。春日的温暖光色都聚在那小小的一方空间。回转腾挪都是春天的甜美气息。

与生命最初的感动,渐染重合。

腾空跃起,跪倒在地,咚。

仰面折腰,双脚踏鼓,咚咚。

长身而落,脚落击鼓,咚咚咚。

清欢像只早起的小小雀鸟,欢快的跳跃在鼓面上。裙摆时而温顺的下垂,时而伴随跳动飞扬起来。如花开,如花落,如花魂坠入凡尘。

光和影缓缓移动,时间在清欢曼妙的身影中恍若停滞,缓慢前行。众人都屏住了呼吸,生怕惊动了眼前的美景。

终于,月光缓缓洒落在墨玉笛子上,一个忽高的音。一个绵长的起落。曲子完结了,清欢如同一朵绽放的桃花,静坐在鼓面上,裙摆落在四周。

最后的一捧花瓣落下,全然没入裙摆的褶皱中,香气杳然。

「030.初长之劫」

安静,或者说寂静。所有人都震慑于此刻这个孩子散发出来的灵动之气。正当大家以为展示结束,要报以掌声的时候。纳兰清朗站起来示意安静,至于此刻,还未结束。

清欢坐于中央并未有动作。只微微抬头,看了看台下的父母长兄。心里的暖就像潮水一样涨涨落落,时近八年,自己获得了太多的疼宠和爱护。再不是那个无依无靠,一切都要靠自己跌跌撞撞独自前行的孤女了。

渐渐的,学会了生活,学会了体察生活中那些细枝末节的美好。更重要的是,拥有了爱,拥有了一颗温暖的心。也学会了去爱,去温暖别人。

清欢慢慢站起来微笑示意。

水袖一抖,音乐再起。这时有人搬上来一个巨大的绣架。一旁的绣线很是特别,颜色鲜艳纯净,竟有平常绣线的二十几倍粗。

清欢漫步而上,缓缓坐在那绣架前,竟是双手捏了针一同动了起来。速度很快,却不急不缓,行云流水,像是一场指尖上的舞。

清欢身后走上两行粉衣的少女,随着音乐漫步起舞。长沙飞舞,恍若梦境。

清欢手下不停,在飞纱当中浅然微笑。目光流转,流连在台下几人身上。

目光落在纳兰夫人身上,纳兰夫人巧笑倩兮,正坐在外祖母身边专注的看她,目光温柔。

娘亲,谢谢你日复一日的温柔照拂,细致保护。从未有过怀疑和斥责。安排好家常的琐琐碎碎的一切。在这个世界上,我所获得的最初的爱,便是你给的。你教我用餐具,教我穿襦裙,教我识礼仪。一点一滴的洗涤掉我心中初到异世的惶惑不安。一点一滴给予我里在这世上的力量。

目光落在纳兰将军身上,将军正持了酒杯,望着女儿,满眼的骄傲神色。

爹爹,谢谢你一直以来的无限宠爱。我清楚的明白,在这个世界上,女子的地位是多么的底下。而我,身为女儿身,能得到这样的疼宠又是多么的不易。你从未以“女子无德便是才”才圈囿我。无论我想要什么,想学什么,你都满足我的愿望。这世间上,我最爱的男子便该是你。是你交给我,人立于世的风骨与原则。宁折不弯的坚持与顶天立地的勇气。

哥哥坐在林丞相瞳字辈的几个少年中间,腰挺得直直的,正含着笑看着她,眼睛里像是洒满了明亮的星辉。

哥哥,别人家的兄长是怎样的我统统知道。争宠争爱或者冷漠相待。即使亲近又何曾能比过我们。即使是要同伙伴玩耍也从不嫌弃我年幼累赘。我还清楚的记得,小小的我,体力太弱,多少次都趴在你同样年幼的背脊上被你从很远的地方背回家,你只对我笑,从不言及其他。你陪伴我,了解我,宠爱我。给了我一份独一无二的兄长的爱护。你将我看成了幼小的鸟儿,总要护着我飞。

百里彻……清欢眼光温柔湿润,一一掠过那些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终于停在百里彻稍显青涩,却已经英俊非常的脸上。

他注视着她,温柔,缱绻,缠绵,悠长。

忽然,旱雷大作,一个闪电下来。竟然直直劈在了清欢近旁的一棵大树上,此树或许已生长百年,祖辈下来从未砍过,如云如盖的树冠被横批成两半,冒着黑烟和火舌,其中一半轰然倒塌,方向竟然朝着毫无防备的清欢。

舞蹈的少女轰然四散,只清欢被困在三面绣架中。

电闪雷鸣何其之快。人的思维在此时又显得何其漫长。纳兰夫妇,纳兰公子都在第一时间不约而同的冲上前去,企图将那个心尖上的小人儿护在身下。奈何坐席太偏,距离太远。已是本能反应,不加思考,还是慢了半步。

众人惊呼。一个玄色身影风般呼啸掠过,没于树冠火舌之中,隐隐的在最后的关头,将那水红色的纤瘦身影紧紧抱在怀中。

树冠完全覆在高台上,枝枝桠桠,叶叶层层。浓密非常。火,渐渐旺盛起来。

现场一片混乱,管家蒋三忙站出来安排侍人小厮抬水灭火,又有几个管事上前去安排众人退席。不到片刻,留在席中焦虑等待的,只有纳兰一家跟林丞相一家。林家的儿子都带了人去帮忙,瞳字辈的几个少年和黑鹰早已跟了清朗一起上前去灭火。艾字为首的几个姐妹都揪紧了手绢,眼眶含泪。但是,再悲痛焦急,谁能比得过林锦华。

那是她十月怀胎照料八年的女儿啊。

纳兰将军紧紧环着妻子,以防她情绪失控冲入那树冠之中去。浓眉紧皱,一双虎目透满了了焦虑与恐惧。这一刻,他早已经不是那个杀伐决断杀敌如麻威名远扬的大将军了,他只是一个爱女如命的父亲。焦虑着,心疼着,煎熬着。

“上天,保佑欢儿吧。小女子愿意折寿十年保她这一夕平安……”纳兰夫人紧紧合十双手,全身都在颤抖。

林夫人也歪在丈夫身边,丝毫动弹不了。

夜,不知何时,已然黑的吓人。火越烧越旺,在暗沉的夜色中,如同一个正在叫嚣的魔鬼。

“你怎么进来了?”清欢倚在玄衣朝服的百里彻怀里,轻轻喘气,虽是责备的语气,脸上却带着满足的笑容。

“你个小丫头,什么时候能叫我放心。”百里彻抱紧了怀里的人,虽有担忧,更多的却是坦然,幸好。幸好够快,能够在最后的时刻及时赶到,陪在她身边。

清欢两人被困在一个巨大的枝杈下。树冠够大,一时间火还烧不过来。只浓烟滚滚,让人觉得窒息。

“你真是个傻瓜。”清欢声音轻轻的,音调带着欢喜。

“这样,这样很好。”百里彻声音有些断续,烟已经渐渐浓了起来。

“咳。百里彻,你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过吧。”清欢微笑着,刚刚那一刻,心中不是不惶恐的,即使是死过一次,再次面对死亡的危险还是会本能的惧怕,但是被卷进这个温暖的怀抱的时候,心里的那些不安就神奇的消失了。此时此刻被陪伴着,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如果就这样死掉,会不会遗憾呢。”

百里彻一只手紧紧揽住清欢的肩膀,另一只手温柔的抚摸清欢的长发,声音埋进清欢的耳边:“你指什么?”

“皇位。”清欢很早就想跟他谈这个问题,今天终于问出口,“被权势吸引的人不会有你身上那样干净的气质。但是如果你无心于此,又何必表现的如此出色。”

百里彻轻轻的笑:“欢儿,那个皇位我可以不要。但是那个皇位绝对不可以继续是百里雄的。”语调轻缓,却好像带着刻骨的心结。

他称呼百里雄的名讳,清欢皱了皱眉头,百里彻,究竟是经历过什么。才练就了这样铜皮铁骨,淡然自若的笑容。然而,痛,渐渐的腐蚀了清欢的神经与思维。

“百里彻,一定要出去。即使只剩下你自己。”清欢抓着百里彻的衣袖,轻声说着。

百里彻笑:“傻丫头,我怎么可能丢下……”手里不正常的湿腻的感觉让他心头一惊:“欢儿,欢儿……”怀里的小人儿像是陷入了深深的睡眠,眼睑紧闭,呼吸轻不可闻。百里彻伸手,竟是一手掌的血。伤处在后脑,血水不停的顺着头发流下来。

百里彻从未有这样恐惧的感觉。半年前肃平星罗江*深陷乱民包围的时候,他没有怕过。三年前皇家猎场与冬眠被惊醒的熊搏斗的时候,他没怕过。甚至是幼年时……这样的恐惧,在他过去的生命中从未出现过。

欢儿,这小小人儿,像是带着魔法。轻易的叫他心甘情愿交付一切。好不容易,也渐渐能在她心中占有一席之地了,她怎么能离开她?不!不能!他决不允许。

百里彻从衣襟里掏出一个青玉的瓶子,咬开瓶塞,倒出一粒雪色的莹白药粒。放进口中,扬起清欢的下巴,轻轻覆上清欢已无血色的唇。那是干净的,纯白的,从未有人触及过的地方。他温柔的顶开了她紧闭的唇,将药粒送进清欢的嘴,缠绵着,诱哄着,让清欢在深深的昏迷中吞下了那粒药。终于,她像是感觉到了他绝望的咆哮着的心,将那药费力的咽了下去。

百里彻松了一口气,眷恋的吻了吻清欢的嘴角。

这小小的一粒药,凝聚了银衣谷五十年的时间与精血。人死前只要还含着一口气便能救回来。只要火烧不到这里,清欢就不会有事。百里彻抱紧了清欢纤细的肩膀,暗暗祈祷。

而救援还在进行中。城府的护卫也都赶过来帮忙。那树冠中不只有纳兰将军的独女。还有一个皇朝正统血脉的三皇子呢。众人擦擦额头的汗水,心中满是惶恐。

银十带着几个银衣卫也在其中,满头大汗还哭丧着脸。主子啊主子。你真是着了魔了啊。他无限怨念着。

「031.情深不寿」

“欢儿……”

“欢儿……欢儿……”

“欢儿……你在哪里……你快回来……”

模糊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断断续续,却一直坚定的持续着,回响着。扩散在空荡荡的空间里,在从远方回来,与新的呼唤重叠在一起。

清欢只觉得头痛欲裂,无法思考,更无法回应那呼唤。但她的心能清楚的感觉到那一声声的呼唤里藏着多少浓厚的在乎和爱意。她不知道那是谁,但是她想回应,想亲近,想拥抱在怀里。

努力的挣扎,挣扎。在梦中疯狂的大声呼喊。最后只呢喃出一个个破碎的,没有意义的音节。但仅仅这样,也值得百里彻大喜了。

水云间内,清欢面色苍白的睡在拔步床上,百里彻坐在床边,一只手绑着白色绷带,被固定在身侧,另一只手握着清欢的一只手。脸色发青,显然是劳累过度。眼神一丝不错的看着清欢。毫不在乎自己身上的伤。清欢一个微弱的反应都叫他紧张不已。

纳兰夫人早已力尽,愁惧交加,无力支撑,昏睡在了旁边的睡榻上。在睡梦中依旧落下了两行清泪。纳兰将军坐在妻子身边,轻轻擦拭妻子眼角的泪水,也是一脸落拓憔悴的模样。

纳兰清朗坐在外间的桌子边上,黑鹰伴着他。两个人都是浓眉紧皱,默然无语。林丞相一家都已被纳兰将军劝了回去,只留林家长子林重赫和长孙林瞳暄两人。一来关心情况,二来无论有什么事情都能及时帮上一点忙。

国医圣手都已来看过,清欢头部遭到的撞击委实太过严重,针灸汤药均是无能为力。他们疑惑的是,受此重击为何还吊着一口气。权衡之下,还是都语气委婉的暗示着,多多做些准备吧。这孩子小小年纪便已惠名远扬,这样的天资绝艳,即使他们这些深入简出终日与药草打交道的老叟都听闻过一二。

大概真的是天妒英才吧。

但是百里彻他们都坚定的相信着,清欢一定会回来。一定会。他们一起陪着她,叫着她。她总会知道。清欢创造的惊奇与奇迹不在少数,没理由这次不行。况且,清欢还努力着,没有轻易放弃。他们更加不会放弃希望。

一干下人站在角落,也都忧心忡忡的为善心的小主子祈祷。荷枝荷蔓惨白着小脸忙里忙外,端茶送餐。荷叶荷络两个小丫头却是抱着哭在了一起。小小姐长得那么好看,人那么好,千万不能有事啊。

而当清欢昏昏惑惑的终于有了意识,却发现自己没有了重量。

是的,没有重量。像是童话故事里写的轻轻公主,漂浮在半空中,甚至还不如轻轻公主的境遇好。因为没人能看到她。然而最令她惊愕的,还是眼前的事物景象,沙发空调,吧台客厅。那台灯,那窗帘,那挂饰,那摆设。这明明是林暨南在T城给她安的家。那个她前世最后离开的居所。万年历上的时间正是她离开后半年。

清欢正理不清头绪,怎么也想不明白。却听见有脚步声传来。忙转身去看。

林暨南。

林暨南。

林暨南。

林暨南朝着清欢所在的方向径直走了过来。五米,三米,两米,一米,五十厘米,近前。然后穿过清欢的身体,走了过去,坐在了清欢身后的沙发上。

清欢呆愣着。

那是林暨南,变了很多的林暨南。此时的他瘦得不成样子,脸色苍白。周身都是深沉压抑的气息。一双浓浓的眉从前最是霸道,这时却只见沧桑。眼神幽幽的深邃。像是心里埋了刻骨的伤,让人见了就忍不住的心疼。

清欢慢慢落在林暨南面前,伸出手指去描摹这个自己爱过的男子。硬挺的鼻子,薄薄唇角。忽然,林暨南似乎有所察觉的忽然抬头,然后又自嘲的笑了笑。

“南哥,东野帮的问题都处理好了。”冥河走进来,低头报告。

林暨南眼底掠过一道精芒,转瞬即逝:“好。知道了。你下去吧。我有些累了,要休息一刻,不要让人来打扰。”说完,站起身来走向楼上的房间。

清欢停留在原地,看着那个高大的背影,有些恍惚。

“冥哥,你说南哥这这半年是怎么了。”一个年轻些的男子压低了声音问。

“不该你操心的不要操心。”冥河低声斥责。

清欢若有所悟,追随着那道身影回到了那个她曾经住了三年,边边角角都无比熟悉的房间。林暨南正倒了清水浇灌窗台上的仙人球。那是清欢养着的,一个红的,一个绿的,一个黄的。她曾经试图养过无数种花卉,最终只活了这三个仙人球,当时林暨南还很是嘲笑了自己一番。清欢上前去看。那三个小小的仙人球生长的极好,红色的那株已经长出了娇嫩的花苞。这是自己亲自养的时候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你看,你现在都长花苞了。清儿看见了指不定怎么高兴呢。”林暨南的声音微低微沉,透着懒懒的温柔味道。

清欢呆愣,清儿……

是在唤自己么?

“清儿走了半年了,你们想不想她。我不想,我身边有那么多漂亮女人,哪个不比她懂事温柔。”林暨南继续说着,“我不想……”

林暨南的声音低低哑哑,带着蛊惑的意味。像是,在催眠自己。

“我哪里不想。我想的都要疯了。”林暨南声音一转,隐有泣音,“她说她不欠我的了。她明明欠我的。”

“我没想拉她挡枪子。”

“我哪里知道会打到她。”

“她说不欠我的……不欠我的……”

“她以为……她欠我的那么容易就还清了么……”

林暨南泣不成声,深深的低着头。

清欢心里顿顿的疼。她慢慢飘到林暨南身前,蹲下身子去看男人的脸。已经泪流满面。从前的林暨南会张狂的笑,疯狂的索取,会生气,会愉悦。独独的,不会伤心。

这样的他,脆弱的哭泣着,像个丢了玩具的孩童。如此的陌生。

原来,自己在林暨南的心里,并不是那么无足轻重的存在么?

清欢怔怔的伸手去接那掉落下来的泪滴。泪滴穿手而过,但灼热的感觉却仿佛留在了皮肤上,麻麻的疼着。

“清儿……清儿……”男人口中溢出破碎的呢喃。

疼痛从手掌蔓延到心里。暨南,你这是何苦。

林暨南的痛苦就像被干燥过的海绵。一层压一层,一层叠一层的堆积在心里,半年中从未表现过,这时刻却不知怎么了,像是个受了天大的委屈的稚子,本来并不觉得怎样,看到了父母或者谁心疼的眼神,就忽然控制不了自己,心里的海绵遇了水,疯狂的膨胀。他莫名的感觉到一种被心疼的感觉,这感觉这么熟悉,这么久违。就像是那个清淡婉约的女子——他的清儿。

他在一场混乱的械斗中看到那个女子无波的眼睛。细细长长的敛着细碎的芒,如同初春刚刚解冻的河水,彻骨的清寒和冷清。清澈可以见底。他救了她,然后调查了她的身世。知道了苏清宁,知道了沈预。甚至,知道了清欢未曾见过面的父亲。他带她去过一个会员制的俱乐部,有一个收垃圾的工人差点撞到她,她没有生气,反而温柔的去问对方有没有摔到。她不知道,那个生活苦难境遇潦倒的男人,就是她的亲生父亲。她的父亲离开女画家以后不是没有很后悔过的。奈何那个生了清欢的女子,比清欢更加的决绝骄傲,一旦弃绝,怎可能在容许他回来。不过是痴人说梦。

他像养宠物一样养着这个女子,他想打破她的冷淡自持。看到她被金钱和物质腐蚀,她为自己痴迷的模样。但是到最后他都没有看到过。

他只看到自己的心,砰地一声摔得粉碎。

她说,她不欠自己的了。

然后,在痛彻心扉的绝望中,他终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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