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华音流韶 系列(正文+外传两篇) 精校版-第99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那群喜舍人伏跪在湖边,用身体组成一个六芒形图案。当中一个人正一面歌唱着,一面象征性的将手抬起又放下,作出正在从湖中打捞什么的姿态。

而他手指上赫然缠绕着伤者刚才含在口中的红线。丝线的其余部分在水面轻轻漂浮了一段距离,然后直扎入水底,入水处一道涟漪正微微动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水下不住牵引。

那个受伤的喜舍人被几个同伴按住,在半汪浅水中不住挣扎,周围的喜舍人脸色都十分凝重,尽量将他裸露在空中的大脑浸入水中,似乎只有这样能略略减轻他的痛苦。

当中那个歌者脸色越来越苍白,歌声也颤抖变调,宛如在怪声哭泣。其他的人脸上也显出惶恐之色,似乎预感到更大的灾难正在来临。

突然,宁静的湖波在月色下发出一阵碎响,波光突然从中间破开,两个喜舍人从水下钻出来,手中还捧着一个黝黑之物。那东西在水中若沉若浮,似乎极为坚硬,而当中隐隐牵绊着一线暗光——赫然正是那条丝线的另一端。

两个喜舍人已游到岸边,月色正盛,相思清楚的看到两人眼中近乎疯狂的恐惧,似乎他们手中捧着的是恶魔的化身。而其他岸边的喜舍人脸上的表情也一模一样,仿佛他们眼前的就是整个地狱。

那团东西被两个喜舍人小心翼翼的往岸边一推,立刻远远游开了。

月色和岸上的火把交替辉映,湖水哗然一声轻响,水波的张力终于被撑破,一头蓬草一般的乱发猛地一顿,已破水而出。

虽然已早有准备,但众人还是忍不住一声惊叫。

就连卓王孙等人也忍不住为眼前恐怖诡异之相悚然动容!

那蓬枯藻一般的乱发拧成数十股,在水波的拉扯下显得十分稀疏,根本掩盖不住下面那张青黑色的头盖骨,却任它峥嵘的凸现出来。

头盖骨的下面,却诡异的拼接着一张狰狞的死婴的脸!

死婴从额头往上的血肉骨骼也已被融化,柔软得宛如天蓝色的蛋清。而上面那张成年女子的头盖骨就生硬的插陷其中。

两者似乎还未能完全融合,接头处裂开数道一指宽的骨隙,灰垩色的大脑就隐约从骨隙中透露出来。他也不知在水中泡了多少年,虽然并未腐败,但皮肤皱纹层层叠起,呈现出一种令人作呕的惨白色。那张面孔极度扭曲着,两腮、下巴上还布满了大大小小,各种彩色的石子,宛如钉子一般从死婴浮肿的面孔上深陷下去,看上去更宛如地狱变相,怪异无比。

再往下看,死婴周身蜷曲,缩得极小,四肢都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扭在背后,宛如一个做坏了的娃娃,又宛如蛮荒时代被敌人野蛮折磨而死的战俘。

那个受伤的喜舍人突然甩开压着他的两人,转过头注视着死婴。在如此剧烈的痛苦下,他居然渐渐安静下来,眼神中透出一种亲切,宛如见到了久违的亲人,婴儿般习惯性的吮吸着口中的红线。但这种平静瞬间又被铺天盖地而来的恐惧淹没了,他宛如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东西,一阵干呕,用尽全身力气将丝线吐出,然后撕心裂肺的呼号起来。这种呼号的声音与刚才那剧痛之下的惨叫已然不同,除了痛苦之外,更多的是绝望——宛如看着自己的生命消逝却又无法阻止的绝望。

其他的喜舍人默默注视着他,几个人惨然摇头,似乎在商量什么。

相思惊得脸色惨白,喃喃道:“这是怎么回事?”

卓王孙淡然道:“曼荼罗阵中之景,自然还要请教杨盟主,想必到了此刻,盟主就算有再大的难处,也不会隐瞒。”

杨逸之看了他一眼,默然了片刻,道:“我并非有意隐瞒曼荼罗阵之关窍,而是有难言的隐衷,不过既然大家如此坚持……”他摇了摇头,终于叹息道:“这个死婴,就是喜舍人为了延续青春而种在湖中的婴灵。”

相思愕然道:“婴灵?”

杨逸之神色凝重,道:“喜舍人乃是一群不老之民。在旁人看来,他们身材矮小,面目黧黑,丑陋无比。然而他们却自负青春美貌,对容颜体貌极为贪恋。为了保持青春的形貌,他们不惜动用了一种最邪恶的阵法——黧水婴灵之阵。”

相思道:“这黧水婴灵之阵又是什么?”

杨逸之沉声道:“一对喜舍男女,一生只能生育一次,都是孪生儿女。他们在婴儿出生一个时辰后,剪断脐带,而后在婴儿的伤口上扎入一根红色丝线,将之生生沉入冰湖之底。红线的另一头,则从湖底引出,系在每人的船床上。每到夜晚,喜舍人便将红线含在口中,吸取婴儿的灵力,以滋养衰朽的身体。如果夜间要离开船床,他们也必须口含红线,否则就无法吸取足够的精气,抵御天亮后的阳光。他们就这样保持年轻时候的容貌体力数百年,直到死去。”

相思脸色渐渐由惊怖变为愤怒:“贪恋到了这样的地步,他们有什么资格为人父母?他们每天躺在船床上吸取儿女精血的时候,难道就不害怕么?”

杨逸之道:“当然害怕。喜舍人贪婪而胆小,一面疯狂追逐无尽的青春,一面又极其恐惧婴灵报复,据说只要看到旁的部族的小孩,都会落荒而逃。他们每年到了婴童出生之日,就要潜入水底,将七色彩珠嵌入婴童脸上,相传,只有如此能化解婴童的怨气,禁锢其灵魂,让他们无力爬出水面来报复父母。因此,七色彩珠也就成了喜舍人疯狂寻找的东西。”

相思一时无语,默默望着喜舍人,他们贪婪而苍老的目光如今布满了恐惧、绝望,变得一片苍白,而唇边蜿蜒的红线却猩红欲滴,宛如一条潜伏在他们身体上毒蛇。

她脸上的怒意渐渐消散,长长叹息一声,道:“这样的青春,要来何益?”

杨逸之摇摇头,没有回答。

小晏轻叹一声,道:“他们得到的注定不是永生,而是永罚。”

相思愕然回头道:“永罚?”

小晏望着那具怪异的婴尸,低声道:“永罚才刚刚开始。”

相思思索了片刻,惊道:“殿下是否别有所指?”

小晏道:“相思姑娘难道没有注意到那块头盖骨和婴尸结合的方式有些眼熟么?”

相思愕然,一阵寒意突然从她背后升起,她的声音都已经颤抖:“你是说……”

卓王孙微微一笑,道:“他是说倥杜母。”

相思颤声道:“可是,可是倥杜母不是已经被我们消灭了么?”

杨逸之道:“没有消灭,只是暂时让他们不得行动,一旦有机会,那些尸体都会如这块头盖碎片一样,从新寻找寄主,潜形出世。”

相思道:“你是说这块头盖骨也是倥杜母的一部分?”

杨逸之道:“正是。”

卓王孙笑道:“而且,它的主人并非是普通的倥杜母。”

相思道:“那么是谁?”

卓王孙道:“无綮村长的妻子。”

相思怔了片刻,道:“无綮村长的妻子?”

卓王孙道:“小鸾曾无意问起无綮村长之妻,当时他闪烁其辞,似乎触动隐痛。只言她也属无法复活之列,葬于芙蓉泽。然而,喜舍国人只应葬于土中,决不该沉尸沼泽。”

相思不相信的道:“那么,村长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卓王孙道:“这也只有村长本人可以得知了。然而我们只能这样推测——村长之妻也成了倥杜母之一。”

相思惊道:“这……”

卓王孙继续道:“倥杜母的身体若非用烈火烧成灰烬,都会在土中无尽繁殖。只有一个地方例外,就是沼泽。”

相思道:“你是说,村长早已经知道沼泽中可以抑止倥杜母的生长?”

卓王孙将目光投向湖波深处:“数百年前,村长爱妻死于非命,头颅撕裂,无法全身复活,也将成为倥杜母之一。按照族规,应当趁其复活前将尸体烧毁。然而村长爱念已深,不忍下手,于是暗中违反族中禁忌,将爱妻尸体葬于芙蓉泽中。”

相思似乎明白了什么,道:“他难道是想借芙蓉泽之水抑止尸变?”

卓王孙道:“不错。数百年来,村长的计划是成功了,然而前不久我们将数万倥杜母赶入沼泽,却无意中触动了村长之妻尸身所在,她尸体上的某一部分就随着泽底暗流,缓缓潜入喜舍人埋藏婴童的月牙湖中。”

相思喃喃道:“月牙湖的水并非沼泽,已无遏制倥杜母行动的能力,于是……”相思忍不住全身打了个寒战:“难道这头仅存的倥杜母竟然借着童尸复活了?”

卓王孙摇头道:“复活尚且未必。月牙湖虽无抑止倥杜母的力量,然而究竟隔绝了泥土,让倥杜母力量大减,所以只能缓缓蚕食靠她最近的婴童尸体。”

相思愕然,回头一瞥那在水中不住哀嚎的村民,他的双目似乎都已被融化,只剩下两个漆黑的深洞。相思蹙眉道:“如果就这样下去……”

卓王孙道:“这样下去,此人寄身的童尸被食尽之刻,也就是倥杜母复活之时。”

相思望着湖边的村民,神色十分焦急,道:“我们必须尽快阻止她!”

杨逸之道:“且慢!”

相思回头道:“杨盟主,此时倥杜母还未成形,我们如能早一步动手,不仅能将此人从剧痛中解救出来,还能阻止她蚕食其他的童尸。”

杨逸之望着微微澹荡的青紫色水波,眉头紧锁,摇头道:“只怕不可能了!”

第十章、山中之人好长生

相思疑惑的望着杨逸之,道:“为什么?”

杨逸之道:“因为村长之妻的残骸绝非仅仅这一片。”

相思一怔,颤声道:“你是说还有其他的婴尸会被蚕食?”

杨逸之缓缓点头道:“正是。只不过倥杜母在冰湖中几乎不能移动,只能靠湖底暗流缓缓接近婴尸,所以从岸上喜舍人的状况来看,其他婴尸暂时还没有受到侵害。”

相思道:“也就是说,我们还有时间?”

杨逸之摇头道:“倥杜母虽未过去,然而,月牙湖中的婴尸现在正在冲破结界,向芙蓉泽移动。”

相思讶然道:“难道,难道他们会主动寻找倥杜母?为什么?”

“因为怨气,”杨逸之望着六芒阵中那群神色惊惶的喜舍人,叹息一声,道:“月牙湖中的童尸刚刚出生就被沉入湖底,受寒流冰浪折磨,夜间还要被亲生父母吸取精气,其痛苦任何人均无法忍受,何况初涉人世的婴儿?他们一旦出生,就决定了将永受其苦,不入轮回,不得解脱。因此,月牙湖底已成怨氛纠结之地,之所以被禁锢,只是喜舍人在埋葬婴童之初,已在湖底布下法阵,那些七色彩珠,正是法阵枢纽所在。而如今,倥杜母将东面法阵打破,那些婴灵正在失去禁锢,他们与其说是被倥杜母蚕食,不如说是自愿舍出身体,与倥杜母残躯结合,当村长妻子的残躯无尽复活时,他们的怨魂也就可以脱离被禁锢的身体,附在倥杜母身上冲出湖面!”

相思惊道:“那么,岂不是又是一场倥杜母之灾?”

杨逸之摇头道:“倥杜母数量虽多,然而毫无头脑,不足为惧,这些婴灵怨氛纠结,凶戾狡诈,一旦凝形而出,绝非倥杜母所比。”

相思怔了片刻,喃喃道:“那我们该怎么办呢?”她的目光有几分哀恳,投向杨逸之。

杨逸之默然片刻,终于道:“离开曼荼罗教之时,我曾立下重誓,终身不能提起曼荼罗教之事,因此在天朝号上,我心中虽有所疑,却一直不能明言。如今,我们已进入曼荼罗法阵,在此阵中,我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只能让面临的危险更加巨大。无奈事已至此,我也只有坦言……黧水婴灵之阵唯一的弱点,就是婴尸在和倥杜母完全结合前,十分脆弱,只要脱离水面直接受到阳光的照射,就会化为灰烬。”

相思一怔,道:“你是说,我们只有将月牙湖中的婴尸全部捞起,放在阳光把他们暴晒成灰?”

杨逸之凝视着幽不见底的湖水,道:“这就是我们唯一能作的。”

相思回头看了岸边的喜舍人一眼,道:“那么他们?”

杨逸之摇头轻叹,似乎很难做答。

卓王孙断然道:“我们能做的,就是立刻斩断他们身上的红线。”

相思一怔,继而想到水中游动的那些苍老腐败的脸孔,不由打了个寒战:“斩断了,他们会变老么?”

卓王孙淡淡道:“他们只不过回复该有的模样罢了。几百年前,他们就只是靠着邪阵苟延残喘的活尸而已。”

相思望着人群,那些丑陋但是看上去仍然十分年轻的喜舍人,正跪在岸边的六芒图案中低声的祈祷。他们惶然望着天空,全身唯一明亮的眸子也变得沉沉如死灰,一些夫妇彼此掺扶,抱头哭成了一片。

相思摇头道:“不,我们不能杀死他们。”

卓王孙淡淡道:“自作孽,不可活。”

相思回头看着他,重重的道:“正因为他们有罪,也正在为自己的罪过受难,我们才应该救他们!”

卓王孙遥望湖波,道:“对于邪恶而言,毁灭是唯一的拯救。”

相思一时语塞。正在这时,那群喜舍人缓缓从六芒图案中站起身来,面向湖心,遥遥远望,口中轻轻唱着一些呢喃不轻的歌谣,似乎在乞求什么。

月亮已经沉到了地平线上,照得湖面宛如一大块沉璧。在紫青色天穹的另一边,渐渐显几抹氤氲的霞光,天色似乎即将破晓。

湖岸边一片轻微的破水声,那群喜舍人一瞬间都已经跃入湖中,他们入水极轻极快,水面刚刚溅起一些微浪,就已平静下去。

相思回过神来,讶然问道:“他们在干什么?”

卓王孙道:“不知道。或许是想抢了婴尸逃走,或许是他们不想再活下去,要从湖底取出婴尸自行了断。”

相思道:“那我们……”

卓王孙看了她一眼,道:“我们只需立刻斩断丝线。”

杨逸之道:“且慢,我刚才听到这些喜舍人轻声交谈,他们的确是想取出婴尸,在朝阳升起的时候与之同归于尽。”

卓王孙微笑道::“他们想怎样,都无关我的决定。”

杨逸之皱眉道:“这些喜舍人看上去丑陋狡猾,然而暗中却极度自负美貌。他们宁愿在朝阳中和婴尸一起灰飞烟灭,也不愿被倥杜母蚕食或者变得老朽。卓先生何不遂了他们的这个心愿,苦苦相逼,于卓先生何益?”

卓王孙冷笑一声,正要答话,湖波微动,那群喜舍人已经从水下钻了出来,每人怀中都抱着一具婴儿的尸体。

那些喜舍人木然向六芒阵中走来,脸上既带着深深的哀恸,也有惶恐到了极至之后宁静。那个方才在阵中领头唱歌的喜舍人最后一个从水中走出,一手抱着婴尸,另一手捧着一大团丝线。他将前面每个喜舍人身上的丝线从中折拢,团在一起,每条只留下几丈长的余地,让其他喜舍人可以抱着婴尸,在六芒阵的范围内行动。

那人径直向着卓王孙走来,神色似乎有些惧怕。他犹豫了一会,又依依不舍的看了手中的线团良久,终于还是将它递到卓王孙面前,口中低声念道着什么。

杨逸之看着他,叹了口气,对卓王孙道:“他将全族红线交到你手中,作为证物,希望你能给他们机会,让他们能保持现在的容貌,在日出时死去。”

卓王孙道:“对青春贪恋到这个地步……”他轻轻一挥手,没有接那团红线。

杨逸之对那人低语了几句,那人躬身作出一个道谢的姿势,他身后的喜舍人齐声低应了一声,听上去不像是欢呼,倒像是低声哭泣。

他们退到湖岸正中的六芒图案里,动手脱身上那些破朽不堪的衣服,还不时从脚下捞起水来,往身上浇着。

那群喜舍人在用力擦洗自己和怀中婴尸的身体,有些人还从贴身衣袋中翻出那些七色彩珠来,用泥土和湿,粘在自己的额头上。他们的动作极为仔细,尤其对于身体上的纹身,更是仔细清洗,有些人还彼此交替,梳理头发和背部,那些黝黑的皮肤被水一沾,在月光下显得闪闪发亮。

月色益淡,天空青白,宛如鱼肚。微弱的光线中,那群喜舍人一面哭泣,一面梳洗。他们狰狞丑怪的面目上却显现出一片悲哀而自怜的神色,宛如传说那些真正盛年而逝的美人,临终前对镜自照,叹惋不息。

若在平时,这一幕古怪的景象与其说诡异,不如说滑稽之极,然而到了这个时候,却谁也笑不出来。

过了一会儿,他们的动作渐渐变缓,身体不住颤抖,神色也变得极为痛苦,似乎用尽全力才能完成当前的动作,有几个人更是一头栽倒在地上,被旁人掺扶起来,已是喘息连连。不过他们没有一个人住手,连那个头骨融化的伤者也躺在水中,一面惨呼,一面用手挣扎着清洗全身。

相思道:“他们,他们到底怎么了?”

杨逸之摇头道:“婴灵出水之后,喜舍人的力量急速衰竭,何况日出前的霞光已经越来越盛。再过一会,他们只怕连坐直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些喜舍人似乎已经承受不住霞光的照射,躬着背,双手支地,全身不住颤抖,似乎既想躲进地上的湿土里,却又害怕弄脏了刚刚洗净的肌肤,一个个全身蠕动,婉转哀吟。

相思实在不忍看下去,道:“怎样才能帮他们?”

卓王孙淡淡道:“事到如今,你只有祈求太阳早点出来。”

一个喜舍人终于支撑不住,惨叫一声,扑到在地上,然后坠地的闷响响成了一片。喜舍人躺在地上,痛苦的看着自己身体上的淤泥,已经无法坐起来,只有在泥土中不住抓挠自己的胸口,哀哀嚎哭。他们碧绿的眼睛中涌出一粒粒大得异常的淡蓝色泪珠,挂在黧黑的脸颊上。哭声音极细而极度凄厉,听在人耳中,宛如刮骨磨齿一般。

喜舍人爱惜自己的容貌胜于一切,在泥水里死去,对于他们无疑是最残忍的折磨。

杨逸之注视着喜舍人,摇头道:“喜舍人贪执青春如此,不惜残杀骨肉,临死却要受这样的惩罚,天道报应,当真无情之极。”

他身后传来一声轻叹,异香微动,小晏从人群后走了出来。此刻,他脸色比往常更加苍白,步履也十分沉重,缓缓走向哀嚎的喜舍人。

千利紫石抢前一步,想要拦住他,却自己打了一个踉跄。小晏一把将她扶住,千利紫石看了他一眼,又赶快将视线转开,蹙眉看着那群喜舍人。他们丑怪的脸因剧烈的痛苦而扭曲着,浑身沾满黏湿的淤泥。千利紫石轻声道:“少主,让我去就行了。”

小晏摇摇头,放开她,缓缓走到喜舍人阵中,将他们一个个扶起来,捧起湖中的水从他们头顶浇过。片刻之间,他淡紫色的衣袖已被淤泥溅湿,手臂上也尽是喜舍人剧痛中疯狂的抓痕。

千利紫石怔了怔,也赶快跟了过去。

相思回头对卓王孙道:“我想去帮他们。”

卓王孙望着日出之处,没有答话,也没有阻止她。

相思到了阵中,三人只是对视了片刻,并没有说话,各司其职,将身旁的喜舍人一一从地上扶起,用清水冲洗。那些喜舍人先还本能的护痛挣扎,过了一会已经极度虚弱,只能勉强两两相靠,坐直身体。有几个特别孱弱的,根本无法支撑体重,不停倒下。相思他们只能先照顾了别的人,再回过头一直留在身边掺扶他们。

远山处透出的红光渐渐扩大,山峦的顶部都被染成金色,稍退一层就是青红,然后是淡紫,最底下还留在浓浓的黑暗之中。云浪翻腾,无数道霞光交错变幻,如莲花、如镜台、如苍狗、如飞鸟。云海后,金光将云层涨的极薄,似乎随时都要从缝隙中迸射而出。

一个喜舍族少女静静的靠在相思肩头,她孱弱的手臂只有常人三根手指粗细,肤色宛如被烈火烧灼过一般,黧黑的皮肤因刚才的揉搓显出道道病态的红晕,红晕下面埋藏着细碎的裂痕,宛如鱼鳞一般。

她在阳光下显得极其痛苦,身体不住抽搐,碧绿的眼睛瞪得极大,似乎要脱出眼眶。相思尽力让她能够坐直,因为她知道,虽然这个喜舍人几乎除了痛苦之外,什么也感觉不到了,但是心中还是希望自己能保持着最美丽的姿势。

云海下,通红的朝阳猛地一跃,突出了地平线。万道金色阳光宛如一张巨网,瞬间将天地间一切笼盖其下。

相思也难以承受这突来的阳光,合上了双眼。即使这样,她仍然清晰的感到,光线如利刃一般,从天幕中直挥下来,从六芒阵中每个人身体里穿越而过。

然后,她听到怀中那个喜舍女子发出了一声叹息,或许那一瞬间,所有的喜舍人都同时轻叹了一声,又或许谁都没有。

那一丝哀伤的声音就宛如晨风吹过湖面,霎时就已被溶散到炽热空气里,了无痕迹。

相思感到自己手中的少女正在急速变轻,宛如一片云彩一般,随时会随风而起。当她低头去看时,喜舍少女的身体仍然保持着完好的形态,然而每一寸肌肤,都已化为了灰尘。

相思知道,自己只要轻轻一动,手中的尸体就会如烟尘般散去,她强迫着自己,尽量保持静止的姿态。虽然即使这样,这些数百年前就应该成为尘芥的肉身不久也会回归他们本来的样子,但她宁愿等候清晨微风来完成这一刻。

朝阳将新生的光辉恣意撒耀在这沉朽的大地上,每一具尸体都被镀上一层金光,而他们身旁的泥土里,青草、藤蔓、蝼蚁、虫蛾都曾从夜色的黑暗中甦生,振翅觅食,生息繁衍。恒河沙数的芸芸众生,朝生暮死,春长秋谢。它们的生命虽然短暂,却代代相传,生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